怡太妃对苏莞儿“恃宠而骄”的态度也颇为不满,有心惩治她,便道:“既然瑶妃手受伤了,那今天就不必作画了——这文房四宝你带回去,慢慢画!”
旁边的玥贵妃似乎读懂了怡太妃的意思,笑盈盈的问:“那姑母想要瑶妃妹妹画什么呢?山水人物……总要给她个范畴吧?”
怡太妃颔首:“也对……那哀家给你出个标题吧!你就画……孔雀开屏对凤凰展翅吧!”
“这题出的好。”怡太妃话音刚落,明妃便急不可耐的过来拍马屁,“孔雀羽翼再艳丽,终究也是凡物,比不了母仪天下的凤凰。”
古代以龙形容皇上,以凤形容皇后,明妃特意用“母仪天下”来形容凤凰,实则在暗示玥贵妃和怡太妃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苏莞儿则是凡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肆意卖弄的凡物孔雀,孔雀或许比其他鸟类艳丽,但遇到凤凰,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可凤凰形容的是皇后,这殿上有皇后吗?
没有,大家都不过是搔首弄姿以求帝王垂帘的妃子,是无论开不开屏都会被讥讽的孔雀……又何必互相讥讽?
然而室内却没有人看破这一点,她们都沉浸在“讥讽苏莞儿”的表象里,抿着嘴巴低低的笑,却不知笑谁,玥贵妃和怡太妃则洋洋得意,仿佛两人都做过皇后似的。
苏莞儿看向众嫔妃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却也懒得多说——她点醒她们,她们可能还会觉得她在讥讽她们。
罢了罢了,清醒不如醉生梦死,就让她们梦着吧!
苏莞儿款款行礼:“臣妾领命。”
活儿接下来了,但苏莞儿明显是不打算干的,不仅不打算干,还准备把毛笔和砚台全都顺走!
皇家的毛笔和砚台必然都是精品,卖给文人骚客肯定能坑一大笔钱,纸和墨水没什么讲究,就不顺了。
傍晚苏莞儿回到寝宫的时候,恰好刘全也回来复命了——仲安答应了。
“这是仲公公命奴才带来的官服。”刘全双手举着一套藏青色的宦官服,恭恭敬敬的给苏莞儿递了过去,“明晚亥时,仲公公会安排带玉枝出宫。”
苏莞儿喜出望外:“很好!小全子,你不愧是本宫的得力干将,这事儿办得非常漂亮!”
刘全苦涩一笑:办得漂亮?他威胁仲公公的时候险些没被仲公公一耳光扇出去!
事儿虽谈成了,但仲公公也恨上他了,他只能在心里祈求苏莞儿一直得宠,千万别倒台,否则以后有他好果子吃的!
“娘娘,可要叫来玉枝商量下出宫事宜?”刘全问道。
苏莞儿却摇头:“本宫自会找玉枝商量,你不要多事……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本宫逃得了,你可逃不了!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节外生枝!”
刘全慌忙弯腰:“是!”
问清楚时间和地点后,苏莞儿便遣退了刘全,开始满怀梦与希望的期盼着明晚的到来,熟不知,此时此刻,一个身穿藏青色官服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乾清宫,然后压低声音在皇甫桀耳旁汇报了些什么。
皇甫桀狭长的眸子一眯:“亥时……”
他突然勾唇,意味不明的哼笑出声:“呵,有趣!”
第11章
苏莞儿收拾好细软,又提前摸了遍路线,万事俱备,只差亥时!
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苏莞儿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遣退了身边的宫人,然后换上仲安让刘全送来的宦官服,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夜间皇宫里行人较少,苏莞儿之前又特意研究过侍卫们巡逻的路线,所以她很成功的绕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和仲安约定的地方。
相约的地点是后花园的一颗槐树下,那槐树树龄已经上千年了,是御花园里年龄最大,也最粗壮的植物,十分好找。
但由于夜里可视度不高,御花园又没东西照明,苏莞儿摸索了良久才终于找到那颗大槐树。
她站在槐树下,焦灼不安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模仿咕咕鸟的叫声:“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这时仲公公给苏莞儿的暗号,叫声分别是2,3,6,而她要回的则是1,3,5。
苏莞儿深吸一口气,也模仿咕咕鸟叫道:“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声音落地,草丛里钻出一个高瘦的小太监,小太监拍了拍身上的杂草,三两步走到了苏莞儿跟前:“你是玉枝姑娘?”
“对。”苏莞儿点头,“你是仲公公?”
她说话时有几分迟疑,因为原著对仲安的外貌是这样描述的:“那太监容貌生得极为俊美,细看之下五官竟比女人还要精致,他肤色偏苍白,颇有几分病弱公子的味道。”
毕竟是跟女主搞过暧昧的太监,颜值必须能打呀!
可眼前这个小太监,瘦得跟猴儿一样,皮肤还黑,五官……不提也罢!
苏莞儿心底不由的一凉: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好在下一秒,小太监打消了苏莞儿的疑虑:“姑娘说笑了,仲公公是我师父!蹲点儿等人这种脏活儿,哪儿能让师父上?肯定是我们徒弟上啊。”
苏莞儿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心窝。
“玉枝姑娘,咱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门口换侍卫值班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小太监催促道。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后花园碰面,是因为后花园离后门比较近,而后门守卫一般最少,今天值班的两个守卫早已被仲公公收买,仲公公往宫外运送财物,基本都是通过他们的。
苏莞儿收起凌乱的思绪,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跟着那小太监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走着走着,苏莞儿突然发现不对:“等等,这不是去后门的路!”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苏莞儿,虽是眯眼笑着,可那笑容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很瘆人的感觉:“玉枝小姐,师父临时改了路线,我们不从后门出去——从侧门出去。”
苏莞儿没有别的优点,唯独十分敏锐,她死死的盯着那小太监的眼睛,一边儿后退,一边儿颤声道:“你不是仲安的徒弟……往宫外运人可是死罪,仲安又那样谨慎,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徒弟去做?”
原著里有详细描写过仲安帮助女主逃出宫的过程,全过程仲安都是亲力亲为,没把丰盛走漏给过任何人!
女主总归是要受到优待的,再加上苏莞儿离宫心切,所以在槐树下刚见到小太监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可现在对方已经露出破绽,蒙蔽苏莞儿已久的兴奋感终于退下,让她越来越清楚的看到了所有隐藏在黑暗里的破绽。
这个人不是仲安的徒弟,她离宫的计划,已被人看穿了!
苏莞儿既然已经看穿了,小太监也不再隐瞒了,他先是弯腰向苏莞儿行了个礼,瘦猴子一样干巴的尖脸上仍旧带着那阴阴阳阳的笑:“瑶妃娘娘是聪明人,就别让奴才为难了。”
他顿了顿,然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吧,娘娘。”
此时此刻,苏莞儿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扭头就跑,生还的概率有多大?
毫无疑问,等于零——皇宫内有重兵把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得了的?
小太监刚才说了,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做傻事了。
苏莞儿直起身子,心里明明慌得一批,手心和后背都布满了冷汗,可面上却波澜不惊,颇有几分见惯了大场面的正宫娘娘的风范。
她用眼梢轻飘飘的扫了那小太监一眼,问:“可是皇上让你来的?”
小太监还是那句话:“瑶妃娘娘是聪明人。”
“那就是了。”苏莞儿轻笑,随即深吸一口气,语气威严的命令那小太监道:“带路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莞儿没有想到的是,小太监居然把她带到了碎心阁。
碎心阁是皇甫桀剥人皮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他的太子宫,是他幼年时居住的地方,也是他饮下毒酒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砖,都承载着他儿时的欢乐与痛苦,承载着他的血和泪,也承载着他对父皇的敬仰与怨恨。
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曾许给他无人能及的荣华与名望,然后又亲手剥夺了他的一切,将他踩入地狱,让他生不如死。
他曾那么慈爱,教他读书,教他治国……他还没记事,就立他当了太子。
可最后呢?一杯毒酒赐下,他甚至不愿意让他安稳的走,那毒发作时如千刀万剐,他疼到失了智,求不得生,也求不得死。
这让他怎能不恨?
于是逼宫的那天,他把老皇帝拖到了太子宫,一刀一刀割下,足足割了五百九十一刀,才让老皇帝咽气。
皇甫桀本来打算割足一千刀的,但老皇帝到底是老了,承受不住更多的怒意了,欠了皇甫桀四百零九刀。
怒气没发泄完,便想要尝更多的血,皇甫桀将东宫更名为“碎心阁”,把老皇帝的嫔妃子女,以及誓死效忠老皇帝的老臣们都吊到了这里,一一进行千刀万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皇甫桀迷恋上活剥人皮的,还练就了一手好刀功。
不妙啊……苏莞儿心里打着颤:相当的不妙。
原著里写过:进碎心阁,就相当于进了十八层地狱,不剥层皮,出不去——这里的剥皮,是字面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惨死在这里的阴魂太多,现在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可碎心阁却阴冷的很。
苏莞儿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过台阶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幸亏引路的小太监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
但其实她的心理素质已经算是很强的了,其他美人儿惹怒皇甫桀后,直接就吓瘫了,别说走进碎心阁了,搀都搀不进去,基本都是被抬进去的。
皇甫桀正坐在正殿等苏莞儿,一同等着的,还有被吊在房梁上,已经被吓到面无血色的仲安。
皇甫桀在把玩一把匕首,那匕首做工极其精巧,匕首的手柄处镶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这把匕首是皇甫桀参加春日狩猎时,第一次射中猎物时他父皇送给他的,那年他才十岁,他射中了一只野鹿,他父皇十分高兴,亲自教他剥了野鹿的皮,掏了野鹿的五脏六腑,将野鹿烤来吃了。
现如今,这把匕首成了皇甫桀剥人皮时专用的匕首。
小太监引着苏莞儿来到大殿,苏莞儿哆嗦着走了进去。
听到门口有动静,皇甫桀抬起眼帘,轻飘飘的瞥了过来:“爱妃,你让朕等了好久。”
苏莞儿不说话,四肢僵硬的杵在门口,动弹不得。
皇甫桀盯着僵在门口的苏莞儿看来片刻,突然伸手招她:“到朕身边来。”
他喜怒难辨,苏莞儿进退维谷。
第12章
原著里有写过,皇甫桀犯病发疯的时候,一定要顺着他,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他一高兴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于是苏莞儿深吸了一口气,移动步子向皇甫桀走去。
她温婉的坐到了皇甫桀身旁,皇甫桀也像以前一样,伸手揽过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缠绵的一幕,或许会误以为殿内正在上演郎情妾意,可实际上上演的,却是步步惊心。
“爱妃。”皇甫桀狭长的眸子半眯,用余光轻飘飘的扫了不远处被吊起来的仲安一眼,“你可认得他?”
只是轻轻的一瞥,仲安已吓到浑身发抖,哆嗦着求饶:“皇……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啊!”
似乎是觉得吵,皇甫桀皱眉,不悦的吩咐侯在一旁的侍卫:“割了他的舌头。”
“皇……皇上!”仲安吓得六神无主,明知自己不该聒噪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
听着仲安带着哭腔的求饶,苏莞儿有些于心不忍,这事毕竟因她而起,平白无故害仲安受了牵连。
虽然仲安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苏莞儿与他无冤无仇,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于是苏莞儿不着痕迹的开口:“皇上,舌头割了,还怎么审?”
皇甫桀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大难临头的苏莞儿竟还有闲心为别人求情。
这个女人,到底请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皇甫桀轻笑一声,用匕首的刀刃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苏莞儿比花骨朵还娇嫩的脸:“爱妃的舌头不还在吗?怎么审不了?”
话音落地之际,侍卫拔了刀,仲安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口,就被割了舌。
鲜血染红了地板,仲安从嗓子里发出一阵令人难受的呜咽,那应该是几声嘶喊,只是声带被毁,发不出声音来了。
望着满嘴是血,想喊又喊不出声的仲安,苏莞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也一阵的不舒服。
虽然在电视上看过不少血腥的画面,可假的就是假的,一千个,一万个作假的画面,都不如这一刻的鲜血淋漓来得震撼人心。
苏莞儿脸色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白,身体也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
她害怕了,真的怕。
皇甫桀似乎对苏莞儿畏惧的表情很是满意,他转动着手里的匕首,似笑非笑:“说说吧爱妃,你这是给朕唱哪儿出呢?”
他对这个女人已经够仁慈,够有耐心了,为什么她还是要跑呢?
难道这世间的一切真如他父皇所说的那样:活物总是留不住的?
皇甫桀死死的盯着苏莞儿,岑黑的眼眸像看不到底的深渊,让人心底发寒。
苏莞儿似乎被他吓到了,突然哭了起来:“臣妾……臣妾只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而已……”
惊喜?皇甫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么烂的借口,这女人竟也说得出口?
“皇……皇上给了臣妾三天时间,让臣妾准备……准备哪个……”苏莞儿一边儿哭,一边儿口齿不清的解释着,解释之余还不忘娇羞一把,说道“行房”时故意一顿,红着脸用“哪个”代替了,将一个未经房事的害羞小女人的心态演绎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