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的昨日的那场混乱,苏南柔想想也心有余悸,幸好她没有往桥边走,而是选择的往林子里面跑。跟她一起往林子里四处的逃命的那些姑娘们也不知道都被找到了吗?
好好的七夕之夜就这么被毁了。
苏南柔觉得自己睡了这么久,精神都还未养好,她又半靠着软塌坐着。
巧枝端着一盅汤过来,“夫人,该喝汤药了。”
苏南柔知道,这是黄夫人给她开的祛除身体余毒的汤药,没想到当初咬她的毒虫毒性这么强。
苏南柔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完,绿柳赶紧将甜桃蜜饯送上。
苏南柔连吃几块才将口中的苦味给压了下去。也不知道这个药要喝道什么时候。
绿柳又拿了些糕点过来,苏南柔挥了挥手,“不想吃,先放一边吧。”
苏南柔拿着书想看一看转移注意力,可才看了两行,便看不下去了。
她将书一放说道:“绿柳,明彤的脚扭伤了,我明日去探望一下吧。”
绿柳却为难的,支支吾吾道:“姑娘,姑爷对外说姑娘你受到惊吓,需要静养。就连大长公主府的人送谢礼过来,都只是将东西放下,不敢惊动你。”绿柳觉得,有姑爷在,姑娘还是先好好的在家把身体养好吧。至于别的,就暂时打消念头吧,她是觉得这次姑爷抱着姑娘回来后,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让人瑟瑟发抖。要不是得伺候姑娘,她真想避着姑爷走。
“大长公主府送东西过来了?”苏南柔觉得有点怪怪的,其实如果绿柳不提,她总觉得自己与大长公主相识的那一幕很不真实。就像她,明明该是由公主府的马车送回来的,却又怎么上了夫君的马车了都还没弄明白。
绿柳用力点头,“刚开始奴婢都不相信,还以为是送错地方了。后来大长公主府的管事说明来意,姑爷那边的人才将他们放进来。本来还想求见姑娘,但听说姑娘还在休息,便没有打扰了。”
苏南柔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是昨日在山坡那里拔野草时割伤的。现在被夫君涂了药膏后,已经完全不疼了,有开始结疤的迹象,等疤茧掉了才是真正的好了。她本以为这么小的伤,无须在意。
可接连几次夫君都因为她弄伤自己而发作,让她有种害怕又甜蜜的感觉。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
苏南柔等到天黑,才看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当男人走入屋子时,苏南柔觉得烛火更明亮了。
厉王见到才往桌上摆放的热腾腾的饭菜,对苏南柔道:“不必特意等我,我有时候忙起来会忘了时间。”
苏南柔拨着碗里的米粒,她知道。
可她就是想等。
本以为夫君会像往常一样,往她碗里夹菜,今日却不见他动静。
苏南柔心头有些失望,却也未出声,安静的吃着离自己最近的菜。
“南柔,今日陪我喝一杯。”
苏南柔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男人递了一个青瓷酒杯过来。
她接过,闻了闻,是果酒,蜜桃味的,酒液呈粉红色,很漂亮。
她看了看男人的酒杯,却是一杯白酒。
苏南柔问道:“夫君?为何要喝酒?”难道是要庆祝她大难不死么?
厉王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忍,“南柔,我有要事需离开京城月余,办妥事后,我会尽快回来。”
苏南柔本来还在窃喜夫君的体贴,给她安排的是果酒,可听到他说出的话后,失手将酒杯打翻。
第七十六章
她和他不是才新婚么。
他怎么要外出这么久。
她舍不得。
苏南柔鼻子一酸,“夫君,不喝酒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沉默之中苏南柔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
夫君要离开,定是跟他的主子的大业有关系吧。
她就算不舍也得舍。
只有等到厉王登基了,她的日子才会平稳,她的夫君就能正大光明的为新帝办事。
厉王本应一大早就该动身回边关了,皇上那边圣旨已下,传旨官已快马加鞭出发。
他担心苏南柔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若是她醒来他已经离开,她指不定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厉王低叹一声,“南柔,我很快便会回京。这些日子,你有想置办的东西,想做什么都让身边的丫鬟去找张管事说。如果有什么为难的,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给我送信,你将信交给张管事即可。也可以找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帮忙。”他还留下了暗卫,护着她的安全。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他回京了,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跟她整日在一块。
反而是会需要更加小心藏好她的存在。
也许他回京,跟她能见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只有等大事定了,她才能曝于人前。
苏南柔没有说话,垂着头,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厉王见状吩咐人将摔碎的杯子收拾了,他说道:“不想喝,就算了。”
苏南柔忽然道:“绿柳,拿个新杯子过来。”
绿柳很快拿了过来,不敢停留默默退了出去。
她看向男人,“我想尝尝夫君为我准备的果酒。”
苏南柔伸手将酒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下一杯。
她看着那粉色的液体,举起酒杯说道:“夫君要远行,是我该敬你。愿夫君一路顺风,诸事顺遂。”
果酒入口中,苏南柔微微诧异,酒水清甜带着股谈谈的桃子味,酒味非常的淡。倒有点像喝果汁。
苏南柔心酸的厉害,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感受到他细微的贴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能够等的。
厉王见着她眼睛红了一圈,却没有哭,努力微笑的唇在颤抖。
他倒宁愿她哭出来。
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安慰她是没有用的,因为无法改变他要离开的事实。
厉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应道:“好。”
苏南柔忍住泪意,深深吸一口气,“夫君,一月之后就快中秋了。夫君能够回来与我过中秋吗?”
他们成亲的第一年的第一个中秋,苏南柔很想跟他一起过。
厉王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尽管不确定中秋时会发生什么,是否能够脱身来陪她,可现在他实在不忍拒绝她。
苏南柔见他点头了。
心里头稍稍松快了些。
夫君如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话,她不想他担心。
用过饭后,苏南柔找出绣好的锦囊,本来是想在七夕当天放完河灯后再送给他。
谁也没想到七夕那日发生意外,她还未缓过来就要面临他远行。
蓝底绸缎的锦囊上翠竹,在翠竹的旁开着一小簇鹅黄色的小花,看起来很是雅致。
苏南柔将锦囊递了过去,“夫君,这是答应要送给你的锦囊。”
厉王接过过来,拿在手中拿了一眼便系在身上了。
苏南柔觉得这锦囊被他系上后,看起来更顺眼了。
她多饮了几杯果酒,有些微醺了。
也许是这淡淡的酒意,让她胆子大了许多。
她扑到了男人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夫君,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危,我会在家好好等你回来的。”
厉王反手将她搂紧,甚至涌起一股将她也一块带走的冲动。
他最后低沉冷冽的声音只能化为一声好。
这个晚上苏南柔表现的特别黏人,头一回,要在沐浴的时候,不让丫鬟伺候了,而是拉着厉王不肯松手。
丫鬟们都守在室外,里头喊了三次水才真正歇下。
苏南柔醒过来,早就料到男人离开了。
可真正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心里头非常的失落。
绿柳巧枝进屋子来收拾时,见到屏风后面浴桶周围地上都溢了不少水,可以见得昨夜闹的多凶。
只是这几个丫鬟都不敢多嘴,默默将东西清理好退了出去。
就连一向跟苏南柔亲近的绿柳,看着坐在床榻上发呆的苏南柔也欲言又止,想过去安慰又也知道她的安慰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姑娘难过。
现在只能等姑娘自己缓过来。
没过多久绿柳又进来将端进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轻声道:“姑娘,早膳备好了,碧粳米粥炖的糯糯软软的,你向来最喜欢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放着吧,我还不想吃。”
绿柳见她还是精神不济,“姑娘,多少吃点吧,你身子会撑不住的。”
苏南柔转过头看向她,淡淡一笑,“绿柳,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想静一静。”
绿柳还想劝,却见着苏南柔的表情忍住了,她说:“那等姑娘想吃了便唤我。”
苏南柔重现躺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行,夫君只是离开一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一个人过来了,与夫君相识到成亲不到几月,竟然这么依赖他了。
这样其实不好。
太在乎一个人了,也容易患得患失,更加容易失去自我。
她知道现在夫君对她好,也只有她一个人。
可这种情况能够持续多久?若是一直对夫君的感情加深,若是越来越无法自拔,若是几年后夫君加官进爵后有人给他送女人怎么办?上辈子她从婆子们那里听到的是他一直未娶,可也不乏下属给他送女人。她当初死时不过才二十,更加不知道几年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夫君的心思她一直都未琢磨透,她有点害怕自己这种孤注一掷的感情。
当时选中夫君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
可是这种喜欢,她控制不住。
等到中午,苏南柔打起了精神梳妆打扮,也按时的用了午饭。
与平常一样,做做绣活,看看书,一下午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苏南柔散步走到了葡萄藤架下,在架子的一旁扎着一座秋千,她坐了上去。
绿柳见姑娘有了兴致,问道:“姑娘,要不要我帮推起来。”
苏南柔摇头,她脚尖抵地只是小弧度的抬起脚晃了晃,秋千悠悠地荡了起来。
她坐在秋千上,想着那日夫君跟她说的话,盯着葡萄藤上结的青色果子。
苏南柔停了下来,走过去摘了一颗葡萄,吃了一口。
眉眼皱到一块,好酸。
“姑娘,这葡萄还未熟呢。”绿柳不解,明明果子还是青色的肯定会很酸,姑娘为什么要过去摘了吃呢?
苏南柔却笑了,“是啊,酸的呢。还以为未熟也会有甜味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巧枝这时走了过来,她对着苏南柔行礼道:“夫人,安阳侯府的四姑娘给你来信了。”
苏南柔将信打开一看,不由失笑。
原来是明彤因为脚伤不能行走,被拘在屋子里养伤太无聊了,邀她过去陪她玩。
苏南柔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去给明彤探病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她对巧枝道:“你去跟张管事说一声,明日我要安阳侯府,让他备好马车。”
……
既然要去安阳侯府找楚明彤,那又免不了给在扶韵苑养伤的张氏请安。
当苏南柔过去时,正在喝药的张氏心并不想让这个继女见到她狼狈的模样,便以她要休息为由,将苏南柔打发了。
苏南柔乐得不用于张氏打交道,便直接往二房那边去了。
前面引路的小丫鬟突然停了下来,前方正走过来一行人,不到一会便到了身前,小丫鬟福身行礼,“二公子、徐三爷安好。”
苏南柔心道,怎么这么不巧。
她避到一旁福了福身,并未出声。
楚泽弘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也知道该避嫌。
可见她这副淡淡的模样不由想到身边这个正犯相思病的徐晋洲,于是故意说道:“苏表妹,你嫁人后怎么跟我越发生疏了?遇见了怎也不打声招呼。”
苏南柔皱了皱眉,二公子说话的轻佻劲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道:“二公子慎言。二公子的表妹是户部侍郎的千金,民妇怎敢当呢。”她记得安阳候夫人的哥哥是户部侍郎,户部侍郎的千金那才是侯府真正的表小姐,二公子的表妹。
站在一旁的徐晋洲听着她自称民妇,觉得非常刺耳。
她漠视的态度,可以当做她为了避嫌,不愿跟他们接触。
可这一句民妇,再次将他的心刺痛。
徐晋洲开口道:“泽弘,我们走罢。”
楚泽弘惊讶的扬眉,他还以为徐晋洲会乐意跟苏南柔多待一会呢。
毕竟当初在那个挂满灯笼的院子,他看她的神情是那么的眷恋。
这会儿人到前面了,却端了架子?
这个好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实在弄不懂了。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楚泽弘忍不住问道:“徐公子,徐三爷,你倒是给话,今日她入府你知不知情?不然怎么这么巧,她一来侯府,我们就遇上了。还有既然好不容易遇上了,你为何又急着要走?”
徐晋洲自嘲笑了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该如何?”
楚泽弘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态度了,难道真是巧合?
可惜的是,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是有人在费尽心思罢了。
徐晋洲一直因为七夕大火一事,对当日出现在西岸的苏南柔放心不下,得知她会来探望楚明彤,便在同一天寻楚泽弘议事。
本只想远远见一见她还好不好,却不想直面的迎上了。
第七十七章
徐晋洲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苏南柔能够能够单独见面说话。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如今的南柔不是梦中的南柔了,从一开始,那一次醉酒的失态,已经让他在南柔面前失了先机。
也让南柔对他很是排斥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