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璟回来时, 看到院子中的装饰, 差点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虽改变简单, 但却不失用心。
心头觉得暖暖的。
这边动静这般大,其他院子里多少都得到了一些消息。
而作为管家的又比较关注这边消息的黄氏,自然是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一想到这些个东西极有可能是花的那些个聘礼,也就是她的钱,就觉得郁闷不已。
第二日一早去给周氏请安时,难免就说了出来。
“娘,这两日怎么没见着三弟妹呢,可是身体不舒服?”
周氏一想到林绍璟就觉得厌恶不已。纵然林绍璟没了姨娘,而林绍璃的生母柳姨娘还在世,可她却更讨厌林绍璟多一些。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林绍璟生母身份低贱不说,丈夫还喜欢这个儿子。
丈夫虽然宠爱柳姨娘,但却不太喜欢会给他惹事儿的林绍璃。
但凡有可能会跟她儿子争夺府中继承权的人,周氏都非常厌恶。
对于杨槿琪,她心情非常复杂。
一则,这是一个高门媳妇儿,二则,当初丈夫的聘礼给的实在是太多。
她虽然讨厌杨槿琪,但丈夫已经交代过很多次,让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平安侯府。
平安侯府在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也是知晓的。
所以,为了让自己眼前清净一些,她索性免了杨槿琪的晨昏定省,只让她在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其余时间不要来碍眼。
“他们小两口刚刚新婚,住得又比较远,我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黄氏想到自己当初嫁过来时,可是日日在婆母身边服侍着,直到几个月后有了身孕,这事儿才停下来。等她生完了孩子,依旧每日要过来。等后来替婆母管了家,老二又娶了媳妇儿,这事儿才算完。
而老二媳妇儿,虽然没有她时间长,但也在婆母身边服侍了几个月。
同样是媳妇儿,凭什么她平安侯府的姑娘就能例外?难道就因为出身高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想到这里,黄氏心头对杨槿琪更是增加了几分不喜。
“母亲可真是个和善人。只是,侍奉婆母是自古就有的,虽然您体恤小辈,可这三弟妹这般却是不应该啊。”
周氏也不是真的不想让杨槿琪来服侍她,只是屈于丈夫的威严,以及平安侯府的势力罢了。所以,一听儿媳如此说,立马道:“哼!人家出身平安侯府,嫁到咱们府上那是委屈她了,我又哪里敢让她来伺候。”
黄氏一听婆母这语气,立马明白了婆母的态度。
心思转了转,说:“都说这平安侯府虽然是武将府邸,但却是守规矩的人家。没想到竟然教出来弟妹这等不守规矩的人。母亲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是母亲体恤小辈,她不来,却是她的不孝了。”
周氏虽然非常认同儿媳的话,但一想到丈夫的告诫,生生忍住了。
“行了,这种话可别在外面说,免得给老大惹祸。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竟然让这样的姑娘进了咱们家的门。”
“哎,母亲说的是,儿媳哪里敢在外面说啊。那平安侯府的嫡长子之前压着相公,不让他升迁,后来相公不过是说了实话,却还压着他去府上道歉。人家势力大着呢。”黄氏一脸委屈地说道。
一听到这些事儿,周氏就气得不行,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黄氏觑了一眼周氏的脸色,又接着说:“还没成亲前平安侯府就敢如此,如今成了亲了,弟妹岂不是更放纵了。这以后府里是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别胡说,那小杂种还想翻身不成?做梦去吧!”
“可我观三弟妹这几日的行事作风……”黄氏犹犹豫豫的,说一半留一半。
“她怎么了?她干了什么事儿?”周氏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许是不满意公中的饭菜,自己花钱去买了些食材,什么鱼啊,虾啊,鲍鱼燕窝,在小院里做饭呢。估摸着,人家住惯了好院子,对母亲安排的那处院落不满意,昨日让人买了好些个木材和石板,把院子整修了一遍。”
听到这些事情,周氏对杨槿琪更加不满。不过,也不爱搭理她。只是,听到儿媳最后一句话时,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哎,毕竟当初给三弟妹的聘礼多,可以折腾呢。”
周氏的脸沉得能滴出来水。
那些个聘礼,可都是她的,是她儿子的!
说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见自家婆母虽然面前对三弟妹不喜,但却始终没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黄氏顿觉郁闷,说了一声去处理府中事务了,就出了正院。
她不会像高氏一样,主动招惹杨槿琪。毕竟杨槿琪出身平安侯府,她有些不敢。但她以为向来刻薄凌厉的婆母应该可以。没想到历来非常厉害的婆母,遇上平安侯府的嫡长女也会怂。
她这婆母,也太会欺软怕硬了。
就因为三弟妹出身平安侯府吗?凭什么啊,即便她出身高贵,可如今不还是同样落到了一个府中,且,还没有她身份高吗?
她得想想法子,总不能让杨槿琪太好过。
十日的时间一眨眼就要过去了。
说实话,这几日杨槿琪过得还挺开心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年没这般轻松度日了。既没有丈夫日日在耳边诉说自己的不幸,又没有讨人厌的人在耳边奚落她,还不用像在冷宫中一样日日朝不保夕。
她白日很少能见到林绍璟,也从不过问林绍璟去做了什么事情。
可林绍璟却似乎非常关心她,每每她白日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到了晚间亦或者第二日,那东西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那东西可能不贵重,虽然事情可能极小,但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暖心。
而林绍璟每日都非常繁忙,有时即便是她已经睡下了,她也能感觉到林绍璟又出去了。
她深深觉得,有个省心的,不需要自己操心前程的丈夫真好!
明日林绍璟就要去销假了。
晚上,作为妻子杨槿琪贴心地提醒:“爷,您明日就要去兵部了。妾身前几日已经让人把您要穿的官服洗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今晚提前准备好,省得明日起太早忙忘了。”
兵部的官职如同将军府庶子的身份一样,都不过是林绍璟迷惑外人的一层保护色罢了,他从未上过心。
作为平安侯府的嫡长女,不说她的父亲平安侯的爵位,她家中兄长也各个身居要职,即便是她族中的亲戚,有些也比他的官职要高。
可她却仍旧这般认真对待,这让林绍璟心中微热。
一把抓住在忙前忙后的杨槿琪,握着这一只柔嫩的小手,林绍璟问:“你家中亲戚皆比我这官职要高,你不觉得丢人吗?”
杨槿琪看着这一双深邃的眼睛,笑着道:“不啊。”
“为什么?”
杨槿琪见林绍璟难得认真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垂头琢磨了一下,想到这人最终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决定回答的大气一些。
“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九品县官,都是朝廷的官员,都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百姓。虽然职位有高有低,事情有轻有重,但在百姓的心中,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真这么想?”林绍璟的眼中多了一丝暖意。
见状,杨槿琪眨了眨眼,换了种说法:“虽然的确是这般想的,但更多的是因为你是我相公啊。你是一品官也好,是八品官也罢,你都是我相公。我相信你。”
为了体现自己真的是这般想的,杨槿琪抬起来另一只手,捏了捏林绍璟的。
刚捏了几下,却见林绍璟眼中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眨眼间,两个人来到了床上。
杨槿琪自然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乐于和林绍璟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
“爷,东西还没收拾好呢,您明日万一忘了带东西怎么办?”
林绍璟声音微哑:“不劳夫人费心,明日为夫自己收拾即可。”
第二天一早,林绍璟起床时,杨槿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只是昨晚太累了,见林绍璟让她多睡一会儿,她也就懒了一回,又躺下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还是挣扎着起了身。
无他,只因今日是初一,她得去正院请安。
刚磨磨蹭蹭踩着点儿到了正院,一进门,就听黄氏冲着她说了一句:“呦,真是许久没见着三弟妹了。我日日来母亲这里请安,这还是头一次见三弟妹。三弟妹真是比母亲架子还大呢。”
第34章 请安
在杨槿琪过来之前, 黄氏已经跟周氏说了不少杨槿琪的坏话了, 各种酸。
二少夫人高氏也在一旁接话茬, 说起来杨槿琪的不是。
周氏本就不喜欢杨槿琪, 听着儿媳们的话, 越发对她不喜。
这会儿看到杨槿琪进来了,黄氏上来就说了她一通。
高氏反而成了锯嘴的葫芦,一言不发,隐隐有看好戏的意思。
周氏脸色依旧难看。
杨槿琪这几日自然是发现有人时不时的想要打探他们小院的消息,躲在一旁的小道上观察院里出去的人的举动。
后来,她让人反过来去跟踪过那些人,发现那些人是黄氏身边的人。
所以, 她早就知道今日不会这般顺利的过去。
也因此,她也没给自己找麻烦, 故意踩着点儿过来。
因着心中早已经有所准备,所以此刻听到黄氏如此说,杨槿琪面上丝毫不显, 笑着跟周氏请安:“见过母亲。”
随后,又道:“见过大嫂二嫂。”
见完礼之后,杨槿琪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对于刚刚黄氏的挑拨,理都没理。
黄氏见状,自然是觉得憋屈。
周氏看了杨槿琪一眼, 道:“你大嫂说得对, 咱们是有规矩的人家, 以后请安莫要迟到了。”
杨槿琪从座位上站起来, 恭敬地道:“是,母亲,儿媳知晓了。”说完,又坐下了。
高氏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
黄氏缓过神来之后,看了一眼刚刚还在兴致勃勃说杨槿琪不是,而此时却闭口不言的高氏,缓缓道:“三弟妹,母亲可真是疼你呢,你这刚嫁进来,母亲就体恤你,免了你的晨昏定省。想当年,我和二弟妹可是日日来母亲身边伺候着呢。你说是吧,二弟妹?”
高氏正笑着呢,一听黄氏把话题扯到了她的头上,秉着高氏往东她就往西的理念,她本想怼回去的。然而,仔细一想黄氏话中的内容,想到自己当年受过的苦,又对杨槿琪生出来一丝不满。
“是啊,谁让三弟妹门第高呢,自是跟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不同。”
高氏这话,说不出来的酸。
“二弟妹这是说得哪里话,伺候婆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今圣上又以仁治国,最重孝道,跟出身无关呢。”黄氏笑着说,“再说了,既然嫁入了将军府,大家都是一样的呢。”
黄氏虽然出身不如杨槿琪,但娘家好歹是四品京官,她是家中的嫡女,这才许配给了将军府的嫡长子。
可高氏,配的是一位庶子,自己的身份也不高,是知府家的庶女,在姨娘身边长大的,见识浅薄。黄氏后面的那一句话,轻易就挑起了她的怒火。
高氏想,对啊,大家如今都是将军府的庶媳妇,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
而且,她还比她地位高一些呢!
“三弟妹,我跟大嫂都服侍过母亲,三弟妹凭什么躲懒?这不是不孝么!”
面对面前两个妯娌的指责,杨槿琪既没有惶恐,也没有惧意。
前世她的确很蠢,有人骂就会更加凌厉地怼回去。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看惯了世情的冷暖,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她连夺嫡宫变这等大事都参与过了,这等内宅小事又如何能难得倒她?
万事万物都是想通的,即便是没经历过,也一样能套用。
见周氏始终一言不发,杨槿琪端起来面前的杯子,轻轻呷了一口茶,道:“听了嫂嫂们的这些话,知道的,自然是明白你们二人孝顺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抱怨当年服侍母亲太过劳累,心生怨怼呢!”
高氏没想到杨槿琪讲话竟然这么直白,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思。想到周氏的厉害,立马反驳:“我什么时候抱怨过服侍母亲太过劳累?你胡说什么呢!”
黄氏连忙看了一眼周氏,稳了稳心神,道:“是啊,三弟妹,你若是不想服侍母亲就直说好了,干嘛说嫂嫂们的不是?”
杨槿琪笑容未变,说:“哦?原来嫂嫂们不是这个意思呀!只是刚刚听你们说偷懒,躲避之类的话,我还当就是这个意思呢。”
“自然不是!”高氏道。
“嗯,不是就好。”杨槿琪笑着说,随后,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周氏,“正如大嫂所说,当今圣上最重孝道,我自然也是乐意服侍母亲的。只是,母亲念我住得偏远,体恤我,才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母亲既然已经免了,我若是还日日过来打扰母亲,岂不是驳了母亲的好意。再者说,我日日从偏远的小院过来给母亲请安,若是传出去了,不知道的,岂不是觉得母亲苛待我。若人人都这般想,那就是我的不孝了。”
黄氏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看着杨槿琪,微微眯了眯眼。
她没料错,这平安侯府的嫡长女并非像她之前听闻的那样胸大无脑、脾气极冲、是个草包美人。
她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的不是。
既说了她和二弟妹对母亲不孝,挑拨她们和婆母的关系,又提及了自己的住处。是婆母把他们安排在偏远破败的院落,真要传出去了,一个虐待庶子的名声就免不了的。
传言果然不可信!
平安侯府的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三弟妹口齿可真伶俐!”高氏冷哼了一声。
“二嫂过奖了。”杨槿琪微笑。
黄氏看了一眼周氏的脸色,立马换了副嘴脸,拿着帕子遮了遮嘴角,笑着说:“你看看,弟妹这是哪里话。咱们家,母亲最是体恤儿媳们,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母亲的好。”
杨槿琪也笑着说:“大嫂说得极是,母亲最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