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杨西妹子,现下队长还有支书他们都在外面呢,既然你醒了,那杨叔和杨婶儿的身后事,你看……”
杨西拍了拍身上趴着的几个孩子,原想让她们先起来,她快要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没成想几个孩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还活着一样,更往她身上凑,哇哇地哭,像是要诉尽这段时间的委屈。
杨西脸皮忍不住抽动,只能忍受着这种“热情”对着黄草花说:“我这就出去,麻烦大家费心了。”
黄草花说:“这有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杨叔和杨婶儿又是因为到山上割猪草没的,你别多想,这事原也是应该的。”
杨西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现在还累着呢,等下还要处理杨家二老的身后事,从昨天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可得省着点力气。
身上趴着的几个孩子还在呜呜的哭,杨西觉着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他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照顾他们,便拍了拍年纪最大的杨大丫的肩膀,说:“大丫,你照顾好弟弟妹妹,我先出去。”
没错,是杨大丫。
因为陈家人说丫头片子不配姓陈,杨家二老只能给孩子改了姓。
好在杨大丫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她知道杨西是要出去和村里面的人商量着姥姥姥爷下葬的事,就把弟弟妹妹都抱开了一一安慰。
杨西看着在杨大丫的安慰下总算哭的不那么厉害的几个小娃娃后,松了一口气。
杨大丫这个孩子还不错,至少不熊,以后可以帮她照顾孩子。
没时间和刚接手的几个便宜孩子拉关系,杨西跟着黄草花出去了。
借着外面稀薄的晨光,杨西略略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
除了支书和队长,屋子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乡亲,大都是姓陈的。
这些人有来帮忙的,但更多是过来看热闹的。
看见杨西出来,表情那叫一个好看,真真是五彩缤纷了。
可惜杨西完全没心情搭理这些人。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如何解决二老下葬的问题以及被偷走的粮食和以后的居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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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旮旯的村支书陈志军见杨西出来了,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站起来紧了紧肩膀上披着的外套对着杨西道:“既然醒了,就紧着你爹娘的身后事先给办了。”
顿了一下,陈志军又干巴巴的开口安慰道:“谁也没想到野猪竟然能从深山里面跑出来撞了你爹娘,这事儿,村里面也有责任,你爹娘的丧事花的钱就从村里面的公账上出。”
陈志军话音刚落,人群就有些骚动,但是没有人反驳,像是已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杨西这会儿脑子里面已经浮现了对陈志军的记忆。
陈志军早年参军后来因为受伤退了下来,因为他有本事又识字还打过鬼子,所以就被选为上油岗村的村支书,一当就将近二十年。
他平日里很少说话,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做事很公正,在村子里面威望也高,说话做事,等闲也没有人敢反驳。
当初杨林被赶出陈家的事,他曾经也出面说过陈家人,只是在面对巨额的抚恤金面前,陈家人的泼辣让杨林和杨家二老畏惧,再者陈志军管的了一两天管不了一辈子,就这么给算了。
杨家自己不追究了,陈志军自然也就不管了,但是平时上工也算照顾二老,给的都是轻快且工分又高的活儿。
可谁能想到就这样也出了事。
现在他开口说村里面出了杨家二老的丧葬费,虽然可能让一些人不满,但杨西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的。
第一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被偷走的粮食和房子以及自留地了。
第3章 第二题
至于二老的公分,杨西压根就没想过。
无论是她还是那五个小的的户口都不在二老这儿,谁也没办法继承。
以前二老还活着的时候,可以从队里面挣工分。杨西也能厚着脸皮帮帮二老,工分算在二老身上,又加上自留地里还种着粮食,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忍忍,怎么也能活。
现在二老死了,工分自然也没了,房子和自留地要是再留不住,等于生生断了她们的活路。
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紧着二老的丧事。
其实丧事也没什么好规整的。
最苦的那三年才刚刚过去,村子里经过这几年的休整才好不容易恢复的生气,一家人吃饱饭都成问题,又哪有什么心思管其他。
而且既然是村里面出钱,杨西也干脆什么也没提,也实在不知道该咋整,直接嘴上说的好听:
“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太懂这些,现在大家伙谁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我真的很感谢村里面能帮忙,都听村里面的,村里面说咋整就咋整。”
陈志军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认真看了杨西一眼,见她目光真挚,当真是诚心实意的,他沉着脸兀自沉吟了一会儿后道:
“既然这样,就按照村里面的规矩来吧,这年月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你爹娘也在屋子里面停了一夜了,现下的天还热,早早葬了。”
杨西点头,现在确实没那么多的规矩,人死了都是直接埋了,她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更何况原身昨天大受打击就这么去了,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现下屋里却多了口薄皮棺材,显然是二老躺里面了,她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毕竟要是她来处理,她最多也就是挖个坑,把杨家二老用破草席卷着埋了,她现在可没钱买棺材。
“麻烦陈叔了,也给各位叔伯婶子添麻烦了。”杨西说着好话。
陈志军没吭声,也不见他转身,直接一挥手道:“你爹娘已经拾掇干净了,咱们这儿的规矩,人死了要天还没亮下葬,现下不早了,不能拖了,就现在吧。”
“青柏。”他又沉声喊了一声。
“哎,叔。”人群中一个大约30岁左右的汉子应了一声。
陈青柏,陈家队的队长,也是她姐夫陈青河小时候的玩伴。陈青柏的爷爷和陈青河的爷爷是堂兄弟,算是关系比较亲近了。
“找几个人。”陈志军说。
陈青柏点头,接着直接在屋子外面站着的人中点了几个老实和善的人,准备把杨家二老抬出去埋了。
杨西见没自己什么事,想着好歹是原身的爹娘,也是几个便宜孩子的姥姥姥爷,就进屋把几个孩子叫了出来。
然后一大五小六个人就跟着村里面的汉子去了山上,等到挖了坑埋了人,杨西又领着几个小的给二老磕了个头,然后就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到了家,天还没大亮。
还来不及多说句话,就听见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支书,这老杨家的后事既然完了,那咱们说说其他的吧。”
来了。杨西心想。
不少心思活络的立刻想到了杨家二老死了,现在杨家等于绝户,那这房子、工分、自留地的分配的事情。
好些原本打算就此离开的也跟着停了下来,想听听怎么个说法。
杨志军知道早晚有这么一茬,但是没想到有人竟然这么快就提起来。
他磕了磕手中的烟锅子,瞧着说话那人慢吞吞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人是狗剩爹,也就是昨晚上过来偷粮食的狗剩娘的男人。
陈建设。
瞧着长得倒是个人的模样,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却告诉杨西这个陈建是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之前瞧着原主好欺负,还差点强了原主来着。
杨西冷眼看着陈建设,听见陈建设开口道:“不就是那回事儿,这老杨家的人都没了,那他们这房子,自留地,家里面的东西,那些工分,怎么着也有个说法吧!”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的。”陈志军把烟锅子掏干净了别在腰间,就这么原地蹲了下来。
杨西实在看不太习惯这种原地蹲的举动,她到屋里面转了一圈,可愣是没找到一个好的板凳。
瞧着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她愣是想哭。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给穿过来了。
虽然说她在现代也算死了,但这样的开局,也实在太糟心。
眨眨眼,杨西瞧着面前眼巴巴看着她的五个孩子,艰难地挤了一个笑脸,又转头出去了。
糟心也没有办法啊,总得想办法活着不是。
杨西做不出来那种随时随地蹲下去的举动,便站在门口听着陈建设侃侃而谈:“……这别的不说,就说这老杨家的工分,是收归到队里面还是怎么办,还有这房子,自留地,总要有个章程不是,巧了现在大家伙都在,正好就说说,也省事不是。”
“问你说你怎么打算的。”陈志军没理陈建设的扯皮,也没见他怎么动作,轻飘飘地扫了陈建设一眼:“直接说你怎么想的就是,扯那么多干啥。”
陈建设被陈志军看的有些害怕,脸皮微微动了动,“这……支书你问我不是开玩笑吗,我又没有在村里面当个一官半职的。”
陈志军早年间杀鬼子,现在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瞧见他那么看他,陈建设当时就有些怂了。
杨家因为事外来户,房子建在了村子外面,靠近路边。
此刻天还不算太亮,早上又起了雾,视野不是很宽阔。
人群中,听着有人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节奏欢快,很是高兴的模样。
杨西顺着声音看过去,好一会儿,靠着大路边上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影,个头不高,挺瘦的。
走进了一看,那人长得尖嘴猴腮的,带着顶黑色的破帽子,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老实,扣子都没扣齐。
瞧见眼前这么一堆人,那人停下来,吊儿郎当地站着,往墙上一歪,“怎么了这是?开会呐?”
杨西这会儿才认出来来人是谁。
陈老栓,陈家队里面的一个老混混,年轻的时候气死了自个儿的爹娘,现在都四五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又懒又馋,平日里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欺负小孩,要么就是毛手毛脚占便宜。
原主以前可没少被他毛手毛脚过,以前当姑娘那会儿因为有陈青河他们,陈老栓不敢太过,后来嫁人了,对象又是沈明锐,他更加不敢招惹了,只是没想到沈明锐一死,她被赶回娘家,陈老栓没事儿就想对她动手动脚。
杨西顿时脸黑了!
心里面暴了句粗口!
就这么一会儿,她都已经碰上了两个打她主意的男人了。
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原来的房子、自留地什么的还不算问题,她还得再加上一条,也就是第四个问题:
想办法让这些瞧着她弱小可欺的男人不敢再惹她!
第4章 吵架
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了陈老栓没脸没皮的模样,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人搭理。
陈老栓也不在意,眼睛贼溜溜地往人群中扫了一圈,看见杨西,眼珠子都亮了,摸了摸头上那顶破帽子对着杨西道:“哟,这不是杨西妹子吗,怎么看这是,你们家出事啦!”
杨西脸皮抽了抽,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但是为了不让原主的人设OCC,以及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转过头当作没看见。
反倒是陈志军瞪了陈老栓一眼,“滚回去!”
陈老栓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谁也不怕但是唯独最怵陈志军,陈志军的话音刚一落下,他就屁颠屁颠跑了,哪还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往地上磕了磕烟锅,陈志军扫着围着的一圈人,咳了一下嗓子里面的痰,对着其他人道:“你们的,有什么说的。”
人群中小声议论者众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出声。
杨西一家的情况有目共睹,除了那些真正如同陈建设这般没脸没皮的,大多数的人还真不好意思抢人家仅剩下的那么点东西。
黄草花作为妇女主任,此刻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她站出来说:“支书,我觉得不行,虽然杨叔杨婶儿是去了,但是这工分确实是人家干的,凭什么不给,自留地也是人家杨叔杨婶儿自个儿开的,没有多出来一分,种的粮食也是人家自个儿的,凭什么不能留下来,至于这房子,更是人家杨叔杨婶儿自个儿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怎么就不能给他们自家人住了,再说了,不给他们给谁,给你陈建设?”
说着说着,黄草花就把矛头指向了陈建设。
对于陈建设一家,黄草花可谓是深恶痛绝。
当年她男人陈青松和陈建设可是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可就在他家男人考镇上粮油店的时候,陈建设横插一脚,让陈青松丢了到手的工作,对他们一家,黄草花是要多恨有多恨。
要不是后来附近的几个村子一起办小学,陈青松又考上了小学老师,黄草花生吞活剥了陈建设一家的心都有了。
黄草花指着陈建设的鼻子臭骂道:“好你个陈建设,你还要不要脸了,杨叔杨婶这才刚一走,你就想害杨西还有那五个孩子!”
黄草花的脾气爆,陈建设本来就有些怕她,当下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给我,我的意思是收归到队里面。”
“我呸!”黄草花啐了一口,“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呢,这些东西收到队里面的那就是公家的东西,公家的东西,到头来用到谁的头上,还不是咱们队里面的每一个人头上,人家二老刚走你们就想吃绝户,脸咋那么大呢!就他们家那么点东西,分到你们每一个人头上能有多少,就为了那一口吃的去害了人家六条人命,你们也不怕亏心!”
黄草花看着眼前的这一圈人冷笑,“前两年闹饥荒,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你们当中可是有不少人受了杨叔杨婶儿的恩惠,吃了他们家不少东西,那可是杨叔杨婶儿从自己的嘴里面省下来的,是救命之恩,怎么,现在打量着人死了,这救命之恩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当即说的好些人脸红,即便心里面有那个意思的此刻也站出来道:
“黄主任,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没有这个意思的,这些东西嘛,我是没什么想法的,本来就应该留给孩子的。”
其他的人纷纷附和,表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杨西看着眼前这么快转了风向的场面,不由得有些傻眼。
其实在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先把粮食要回来,然后再解决房子、自留地以及工分的问题,但是她完全不知道就这么几句话,竟然就就快要解决了其中最大的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