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儿听着她的这些描述,心中隐隐升起丝不安,出身高贵,脾性不好,容貌不凡,怎么越听越熟悉……
她忙追问:“玲儿可知晓那位女郎叫什么?”
李玲儿‘额’的声,顿了顿,皱眉想了会儿:“啊,我想起来了,好像说,那人姓柳……”
柳?苏沫儿心中咯噔一声,不由紧张的微微咬唇。
正说着,两人转过门廊,入了院内,迎面儿便听见一群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们围着一个白衣少女,口中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苏沫儿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心中那股不安顿时放大。
果然,苏沫儿与李玲儿入了院中时,众人纷纷察觉到动静看来,院内方才的喧闹瞬间静了静。
片刻后,一个少女猛然指着苏沫儿,对被围着的白衣少女道:“柳小姐,你看,就是她!就是她,被杨嬷嬷特意点名夸奖,还被沅姑姑称赞了!”
少女此言,分明就是夸大其词,却没人澄清。
旦因苏沫儿的容貌本身就让他们察觉到了威胁,后来又被杨嬷嬷特意对待虽有夸大,却也确有此事。
而少女此言出,赫然便是想让苏沫儿被众人仇视,警惕。
苏沫儿却目光微微一缩,紧紧的盯住了那白衣少女。
几乎是在瞬间,想起了当初柳岩泽离开时所说的话,也明白了那话隐含的意思。
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白衣少女满脸清冷的望了过来,见到苏沫儿后,她美丽冷艳的脸上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寒意:“苏沫儿,没想到,你还真个不自量力的来了。”
白衣少女此言方出,院中的少女纷纷住了嘴。
站在白衣少女身侧的那些女郎望着苏沫儿的目光,瞬间夹杂了肉眼可见的幸灾乐祸,全然看好戏的模样。
少有几个,也不过是面色平静,让人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白衣少女却不会理睬身边人想法如何,她微微抬起下巴,脸上的神情高傲,目光虚虚望着前方,唇角似笑非笑。
她明明是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苏沫儿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微微变了变,随即咬着唇恢复如常。
虽然她心中早已隐隐有所猜测,可能会在这里遇见对方,但猜测终究不如落在实处的感觉,来的那般强烈。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衣少女,轻轻吸了口气,才柔声的避重就轻道:“原来是柳小姐,倒是没想到,堂堂长州柳家的嫡女,竟也看中都尉府一个小小的舞姬名额,还眼巴巴的赶了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苏沫儿轻柔的话语带着稍许讽刺与四两拨千斤的感觉,偏偏话中透露的信息又让人惊诧不已,此处不知白衣少女身份的诸位女郎纷纷拿眼去看她。
长州柳家,这个名号在这里,可不是一般姓柳的可以担当的。
几乎是瞬间内,众人便明白了这白衣少女是谁。
柳家嫡女,如今也不过就那么一个,传闻其才貌双全,如今微微一思,纷纷对上号来。
眼前这白衣少女,可不正是柳家的掌上明珠,嫡出之女柳霏霏嘛!
顿时,众人神色各异,纷纷变化起来,有在片刻之间,就想到要讨好柳霏霏,也有对柳霏霏产生浓厚警惕的。
说到底,如今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奔着太子这一个目的去的。
本来嘛,众人都以为各自身份都是差不多,出自寒门。
可偏偏,在高门世家中都算是个中大族的长州柳家,竟也安排了嫡女柳霏霏前来。
才貌双全,出身不凡,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了。
她既如今在这里来了,那岂不是说,届时此人对比起其他女郎来,更有竞争力些?
柳霏霏眼见苏沫儿轻飘飘一句矫揉造作的话,便转移了众人注意力,不由脸色微沉的站了起来,横眉冷笑道:“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贫嘴薄舌!”
苏沫儿露出浅浅的微笑,毫不退让的柔声回敬:“柳小姐谬赞了,比起你的咄咄逼人,两面三刀,沫儿却是甘拜下风的。”
此话颇有些莫名其妙,别人不清楚,柳霏霏却是明白的很的,当即就略略变了脸。
苏沫儿见状,也懒得与她多话,只浅浅的见了礼:“赶了一路,沫儿感觉很是乏累,就不与诸位谈笑了,先告辞一步。”
待她走到近前时,柳霏霏却脸色阴晴不定的靠近她低声道了句:“苏沫儿,你若不来,乖乖在之前就嫁给我兄长,倒也能保个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偏偏你不知好歹,非要来这里,别人不清楚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明白嘛?你若识相,就尽早退去,否则,别怪我到时候对你不客气。”
苏沫儿被她此话激的心中微颤,不由想到多年前的事。
可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呵呵一笑,掀起眼皮反望回去:“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难不成,还是往年那些手段不成?若是如此,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柳霏霏,当初我能识破你一次,就能识破你两次,三次。有些话,别说的太早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此言落下,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皆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去。
柳霏霏身边迅速涌上几位少女,围着她叽叽喳喳的道:“柳小姐,你瞧她那趾高气昂的嘚瑟样!不就是仗着生了张狐媚子脸被杨嬷嬷他们看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一嘴我一舌的,最后纷纷在柳霏霏越来越冷的脸下住了嘴,噤了声。
柳霏霏目光紧紧盯着苏沫儿离去的背影,好半响才轻哼了声,咬牙道:“有些人想换皮,也不照照镜子,瞧瞧她配不配!真以为麻雀儿飞上了枝头,就能变凤凰不成?可笑!”
此言落下,她身边的诸位少女脸色也有些不自在。
虽然知道她这话是说的谁,可在场的人,除了柳霏霏自己,其他人谁不是和苏沫儿出身相差不离呢?
……
苏沫儿快步离开后,感觉到离着那些人远了,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心也微微松懈下来。
想到柳霏霏,她远山黛眉间不觉陇上丝丝愁色。
旁侧的李玲儿见状,问道:“苏姐姐,你跟那柳小姐难不成早就认识吗?”
苏沫儿顿了顿,才笑道:“算是吧。”
其实又何尝只是认识,在十五岁之前,因为柳岩泽的缘故,她便认识了柳霏霏。
虽有柳岩泽这个威胁在上,可那时她与柳霏霏却是名副其实的手帕交。
可惜,这一切,在她及笄当晚,彻底的破灭。
……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不近女色,一心为民的太子殿下明天就出来啦~
第6章
原来,柳霏霏之所以与自己交好,皆是为了帮柳岩泽得到自己,在及笄那晚,她甚至用药,想设计自己失身于柳岩泽。
要不是她警觉,识破二人计谋,只怕自己如今早就入了柳府,稍有不好,不定便香消玉殒了。
而在事情败露之后,柳霏霏彻底撕破脸皮,帮着柳岩泽逼迫自己,使出各种手段。
后见事不可违,竟想要对自己毁容……
而她之所以做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出自她对自己的嫉妒之心。
柳霏霏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美的,可后来遇见了苏沫儿才发现她远远比不上对方,因此逐渐产生浓浓的嫉妒之心,更想要毁掉对方。
忆起往事,苏沫儿心尖微颤,随即又想到如今的局面,却是多了丝信心。
的确,如柳霏霏所言,她对自己很是了解,因此知晓自己除了空有美貌与学识之外,其他的根本不能和出自高门世家的她相比。
可那又如何,对付男人,从来就不是谁懂得多,就能绝对胜出的。
更别说,如今有沅娘出手教导,苏沫儿就不信,在同样身为舞姬的起点上,自己会比不过她!
见苏沫儿不想多言,李玲儿便也没有多问,两人到了路口,便各自告辞。
苏沫儿则被青釉带到了她如今在都尉府的房间,她在屋内环绕了一圈,不由感叹:到底是家大业大,不过是给舞姬的住房,其考究的摆设,精致的家居用品,无一不是她此生目前为止接触到最好的。
当晚,累了一天的苏沫儿的在青釉的伺候下,躺在上好的锦帛蚕被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虽然被窝很是舒服,她却睡得极不踏实,梦中一会儿是家人不舍的脸,一会儿是柳霏霏与柳岩泽兄妹狞笑的模样。
最后,定格在一个模糊的身影上,她知道,这个身影就是自己此行的希望,当朝的太子殿下。
她想努力接近对方,看清对方的脸,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摸不着。
直到耳边传来青釉的喊声,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惊坐而起。
青釉担忧道:“姑娘,做噩梦了吗?”
苏沫儿看了看天色,问:“几时了?”
青釉道:“寅时末了姑娘。”
苏沫儿大惊,忙掀被起身:“遭了,要迟到了。”
他们每日卯时两刻便须得赶到都尉府的舞乐坊,由沅娘指导歌舞等技巧,这才第一天,苏沫儿要是迟到,那……
主仆两慌里慌张的梳洗了番,连妆容都未点,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等到的时候,人却是已到齐了,沅娘正在众人跟前讲话。
苏沫儿见状,不由心虚的站了过去,却被沅娘皱眉喝止:“站住。”
沅娘看了看时辰:“几时了?”
苏沫儿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咬牙轻声道:“回姑姑的话,卯时二刻……”
其实,这个时辰算是刚刚好,却架不住别人都来了,就她一人最后,沅娘新官上任第一天,自然是要烧把火的,当即黑了脸:“我说卯时二刻,你便真个卯时二刻到。怎的,是觉得自己歌艺超群,还是舞技非凡?”
苏沫儿心中委屈,却不敢叫屈,暗道自己倒霉,只能柔柔认错:“姑姑,是沫儿的不是,沫儿不小心睡过了头,还请姑姑责罚,日后沫儿绝不敢再犯。”
见她如此知趣,沅娘脸色好了些,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罚你每日课后留堂一个时辰,并连续五日打扫此地卫生,你可服气?”
苏沫儿闻言,却能感受到她的关照之意,顿时心下微动,面上盈盈的应了。
不过,却是引起有些人不满,暗暗撇嘴,道沅娘偏心,每日留堂一个时辰,这哪里是罚?若是沅娘有心,岂不是故意私下教授她?
沅娘闻言,不由道:“你们想要留堂?那好啊,要愿意,且都留下来便是!”
此言一出,方才还叫嚣的人对视一眼,都又噤了声。
沅娘见状,这才冷笑道:“今日,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复,你们都记住了!学习歌舞伎乐,从来都不是谁偏心谁就行的,这些个东西,看起来风雅,容易,可其中准则,只有自己练过了才知晓。常言道,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刻钟。你自己若不努力,便是教导的人再用心,那最终出来的结果,也只会不禁如人意。你们别喊着辛苦,如今的辛苦,皆是为了日后的平步青云。我话放这里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行了,现在开始,进行训练!”
沅娘话落,将众人分为了习过歌舞伎乐与没学过的,苏沫儿在柳霏霏轻视的目光下站在了没学过这边。
随后,安排了每日的学习流程。
而后,开始热身,拉筋,压腿等等……
上午练完后,吃了午饭再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一开始,苏沫儿还能跟上,可随着时日渐行,她越来越觉得吃力了。
想想当初说要比过柳霏霏的话,如今看来就像是个笑话似的。
可她不服输,更加努力了,从第一次迟到后,随后的日子,她永远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的。
眼见她如此,却也只能算是勉强跟上众人而已,自然是惹得许多人暗暗嘲笑。
尤其是以柳霏霏一行,经常在练习时给苏沫儿使小绊子,今天跳舞时绊倒她,明天弹琴时弄坏她的琴,要么就是等苏沫儿练完后,去吃饭时,饭食早已被他们想尽办法的用光了。
诸如此类,要不是李玲儿等人看不过去,暗暗接济她一些,苏沫儿怕是很难在这一关撑下来。
这一日,上午习完后,沅娘却是道下午休息半天,众人虽是不解,却很是高兴。
等回到屋里,青釉赶紧迎上来,见这个把月来,苏沫儿便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心疼不已,忙道:“姑娘,今日可用膳了。”
苏沫儿笑着道:“今日放假半天,都是不曾用的。”
“那婢子给姑娘准备些吃食。”
随后,苏沫儿一边用膳,青釉一边给她布菜道:“姑娘,柳小姐他们那群人真是欺人太甚了!老是这样欺负姑娘,姑娘你要不别忍了,干脆告诉都尉大人去吧?”
苏沫儿忙就摇头:“青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样的话日后却是不要再说了。”
见青釉不解,她只能解释道:“柳霏霏他们那帮人,除了柳霏霏,其他人不过都只是狗仗人势而已。其他的,不过就是群跳梁小丑罢了,给他们太多关注,反而助长其等气焰给自己添堵。
再加上现今情况未定,不定哪个女郎到时候就飞上枝头。便是告诉都尉大人后,想来他也不会过多为难,反而还会让我们更加得罪了那女郎。要知道,幺蛾子是无孔不入的,堵了这次,如何躲得过下次?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忍辱负重,且看谁笑道最后才是。”
青釉闻言,恍然大悟:“还是姑娘想的好,深谋远虑。”
苏沫儿不由笑笑,什么深谋远虑,不过是换位思考,择利而为罢了。
如今自己势弱,自然只有先忍了这口气。
恰在此时,却闻听李玲儿突然寻来,苏沫儿奇怪,迎了出去,便见的李玲儿满脸兴冲冲的,见了苏沫儿便道:“苏姐姐,我一猜就知道你还在此处,快点快点,你快收拾打扮一番,随我一同去往前院。”
苏沫儿不由奇道:“去前院做什么?”
平日里,他们是不能在都尉府四处乱走的,更遑论前院了。
李玲儿不由惊道:“苏姐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苏沫儿心中微微一动,问道:“怎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玲儿见她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明白过来,愤愤不平道:“肯定是他们那伙子让人拦截了送往苏姐姐你这处的消息!”
说着,忙靠近她,声音压低却带着难言的兴奋:“苏姐姐,你道今日为何沅姑姑会放我们半天假?因为都尉府今日大早便接到消息,说是太子到了长州了。方才已是传来消息,太子马上就要到都尉府了,是以传来让大家出门迎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