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增加成功率,张洪基特地把女儿也带过来,就算生意谈不成,起码也能让这些年轻人结交一下。他原以为他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儿不乐意,没想到她不仅一口答应,还为此盛装出席。
这丫头是什么心思,张洪基再清楚不过,他意外是意外,却十分赞成女儿这个决定。若真被萧勤看上了,别说是她,就连整个张氏家族都会跃上一个台阶。
两人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响,却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萧勤竟然携眷出席,还直接宣告是其未婚妻的身份。
一顿饭下来,张洪基都在暗暗观察萧勤与阮惜棠的互动,虽然他们举止不亲密,言语交流也很少,但也能看出两人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彷佛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这样的感情绝不是一朝半夕能达到的,看出萧勤对阮惜棠的态度,他就算动了那种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因此把人给得罪了。
对于张洪基的恭维,萧勤只是礼貌地回应一下:“张叔才是最功不可没的人,若不是您在背后出谋划策,我砸再多的钱也是打水漂。”
听他这样说,张洪基趁机探听他的意思:“最近我又打算搞个大制作,这个剧本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小勤你有没有兴趣?这部电影是由我家小琪担任女主角的,你别看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她对表演可有天分了!”
说着,他就提醒张可琪:“小琪,给勤哥哥敬杯酒吧。”
张可琪施施然走到萧勤身边,像是有意挑衅,她睥了阮惜棠一眼,随后才举着酒杯甜甜地说:“勤哥哥,以后请多多指教。”
与她父亲相比,张可琪的所思所想就要急进得多,也轻浮得多。她向来自视甚高,从来不把阮惜棠放在眼里,即使萧勤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她也毫不在意,结了婚尚且能离,更何况是这种口头上说说的未婚妻。
萧勤没有举杯,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张小姐喜欢拍电影?”
“是的。”张可琪笑得更加灿烂,“从小到大,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演员。”
阮惜棠还是第一次看见张可琪如此乖巧可人的一面,正腹诽着这女人演技了解,却冷不防听见萧勤说:“我觉得你当演员可惜了,还是做编剧吧,以后你写什么剧本,我投资什么剧本。”
张可琪表情一僵,虽然脸上仍挂着笑,但早已不如刚才的自然:“勤哥哥真是幽默,编剧我可做不来。”
萧勤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张小姐不必自谦,你这么喜欢胡编乱造,绝对胜任有余。”
张洪基何等敏锐,一听萧勤这么说,就猜到他这不省心的女儿肯定闯祸了。想到她最近总是旁敲侧击地探问与阮家有关的往事,再看看今晚突然公开关系的萧勤,他大概能推断出事情的缘由。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阮家的情况,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的,他警告过张可琪不要多管闲事,想来她并没有这话放在心上,转过头就胡作非为了。
为免把事情闹大,张洪基赶在张可琪开口前打圆场:“小勤,我这女儿啊,早被我惯坏了,如果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替她向你道歉。要不这样,我自罚三杯!”
结果萧勤似乎不买他的账,他眼都没抬,只冷冷地说:“张叔,钱是赚不完的,管教好子女比做什么都重要。”
直至酒尽人散,阮惜棠仍忘不了张可琪那一刻的反应。
张可琪一向飞扬跋扈,从来只有她欺上压下,如今竟被萧勤当众讥诮,且敢怒不敢言,瞬间被气得脸都绿了。
阮惜棠虽然好奇萧勤这一举动的原因,但噎没有发问,当然他也没有主动解释,于是两人就一路沉默地走出酒店。
萧勤在人前好端端的,怼起人来更是没有半点含糊,身旁只剩阮惜棠,他又脸露醉态,还主动要求她搀扶。
这男人沉得要命,阮惜棠几近要被他压垮,真想把他丢到一边算了。
司机早在前庭等候,看见老板脚步虚浮,连忙过去帮忙,结果却被暗暗瞪了一眼。
阮惜棠自然没有发现萧勤的小动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上车,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之后才对司机说:“先送萧先生,我不着急。”
司机在后视镜悄悄观察过老板的神色,这回他十分谨慎,思量数秒才应声:“萧先生喝醉了从不回大宅,是不是送他回公寓?”
阮惜棠没有多想:“哦,可以。”
车子一开,萧勤就牛皮糖似的黏了过来,阮惜棠以为他坐不稳,于是给他系上安全带。她还没摸索到卡扣,那男人伸手把她摁在怀里,同时让那条碍事的安全带缩回原处。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阮惜棠嫌弃地推着他:“臭死了,离我远点。”
萧勤低低地笑了声。
阮惜棠被他抱着,能够感觉到他的胸膛正微微震动:“松手啊,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萧勤不仅没有松手,还收紧了手臂,他蹭着她的颈窝,声音有点低哑:“你今天……好凶。”
“你再这样,我还有更凶的!”阮惜棠没好气地说。
“尽管来,我不怕。”顿了几秒,萧勤又自顾自地笑起来,“该不是想家暴我吧?”
阮惜棠努力掰着他的手:“不要脸,谁跟你是一家人!”
“你啊。”萧勤的嘴唇一张一合,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娇软的耳垂,“今晚不是说了么?大家都听到的。”
阮惜棠动作一顿,安静了三两秒,她说:“你醉了。”
“嗯,酒气开始上头了。”萧勤还真赞同地点着脑袋,过后便没了声响。
阮惜棠不知道这男人真醉还是装醉,反正当司机将车子驶到公寓楼下,他就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任她怎么叫唤也不下车。
一旁的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阮小姐,萧先生醉成这样,您要不留下来照顾他?”
她不应声,司机又说:“还是请夫人他们过来?我想夫人应该没那么早休息的。”
阮惜棠哪里舍得让萧家两位长辈奔波,挣扎了一下,她还是说:“我留下来吧。”
司机帮忙把萧勤弄回公寓就离开了,阮惜棠刚兑好蜂蜜水,萧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身,自后方环住她的腰。
阮惜棠将水杯递给他,同时拍打着他的手背:“赶紧喝了!”
萧勤意外的听话,还真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个清光,他喝得有点急,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尽管萧勤周身酒气,但阮惜棠却总是觉得这男人是清醒的,近距离端详了他一番,她终于问:“你没有喝醉对不对?”
萧勤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在她读出答案要翻脸的瞬间,他眼疾手快地将人拦腰抱起,径直走向主卧。
阮惜棠那个气啊,能跟在萧勤身边的人都成了精,黄助理就不说了,就连那位看似憨厚老实的司机大叔也是这样!难怪他把萧勤送回公寓,说什么没人照顾,还把萧夫人搬出来,原来都是看着萧勤的脸色办事的!
一时心软又被人算计了,阮惜棠恼得直捶他的胸膛,他倒是开怀,原本凛然的眉眼亦染上几分笑意:“当然醉了,否则怎么借酒装疯。”
将人抱回主卧,想起昨晚苦苦等了她半个晚上,而她竟然安安乐乐地锁上房门睡觉,萧勤俯身就往她颈窝重重咬了一口。
阮惜棠吃疼,想挣扎却被压住手脚,察觉他不怀好意,她整个人紧绷起来:“别啊……”
记得她经期未过,萧勤确实没动什么坏心思。知道她的紧张,他有所收敛,亲了亲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才饶有兴致地问:“在想什么?”
阮惜棠闷闷地说:“农夫与蛇的故事。”
萧勤愣了愣,旋即低笑起来:“我可怜的小农夫。”
阮惜棠别过脸不理他。
心知理亏,萧勤柔声哄了她几句。她不为所动,他就出去抱了几瓶未开封的洋酒和红酒进来,随意抛在床被之上:“等我醉了就不准生气。”
阮惜棠没想到他这么无聊,看他真想把自己灌醉,她连忙把酒夺走:“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萧勤又拿起另一瓶更高度数的洋酒:“你不气了?也不走了?”
她不说话,萧勤便继续开酒。这瓶酒当然也被她抢走,他眼中闪过几分得逞后的小得意:“我拿衣服给你洗澡。”
最终阮惜棠确实留了下来,但并没有与萧勤同眠,她洗完澡就跑到客房,等萧勤处理好未完的公事进来,她已经缩进被窝睡着了。
由于惦记着股权转让协议的事,第二天阮惜棠就跟随萧勤回了公司。
正值上班高峰期,停车场和办公大楼都人来人往的,阮惜棠难免会被人撞见。她不想招人注目,一路上都跟在萧勤身后,脑袋亦埋得低低的。
萧勤却不让她这样闪躲,将她拉到身旁,他大大方方地任由下属好奇地打量:“昨晚我已经承认了我们的关系,大家很快就会从不同的途径获得这个消息,你躲也没用。”
阮惜棠一听又气了:“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不承认!”
“你早晚都会承认的,我不过提前一点宣布而已。”萧勤语气笃定地说,顿了几秒,他话锋一转,“总不能再让某些人说三道四。”
阮惜棠有所意会,想起昨晚在饭局发生的事,她问:“张可琪吗?”
萧勤点头,他望向阮惜棠:“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希望是你主动跟我说,而不是我绕了几个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阮惜棠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萧勤牵过她的手:“你可以更加信任我。”
阮惜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投资过他们家的电影。”
言下之意,就是他跟张家有利益往来,说不定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密切关系。
萧勤跟她说:“那是因为我看好那部电影,而不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出品人是张洪基。”
阮惜棠又说:“你好像也被他们看中了。”
萧勤脚步一顿,阮惜棠奇怪地望向他,却发现他满脸笑意。
“原来是吃醋了。”
阮惜棠倏地睁大了眼睛,连忙否认:“我没有!”
萧勤直至忽略她的话,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腰,边走边说:“昨晚你也看到,我态度很坚定的,你要不要也坚定一下?”
被他絮絮叨叨地劝说了一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阮惜棠的脸颊还是微微发红的。
大清早在这里看到她,黄助理有点意外,刚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就急匆匆地往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他挠了挠脑袋,有点不解:“老板的办公室就有卫生间啊,哪用走那么远……”
回头望见老板貌似春风满面,黄助理也跟着喜上眉梢,就连日常的行程安排也念得如诗歌朗诵般感情丰富。提到晚上的饭局,他对着萧勤挤眉弄眼:“要不要推了?”
“多事。”说虽这样说,但萧勤脸上却无半分怒意。
黄助理脸上毕恭毕敬,语中却带着些许兴奋:“修改行程什么的,我这边是随时候命的。”
就在他打算出去的时后,萧勤把他叫住,并把那几分签好的股权转让协议递给他:“晚点阮家的律师会过来,你跟进一下。”
黄助理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看见萧勤的签名,他顿时傻了眼:“老板,您怎么同意了啊!”
关于阮家的股权转让协议,黄助理还是比较清楚的,前段时间那律师几乎天天找上门来,可老板理都没理,现在不知怎么突然签了……
萧勤没有解释,只说:“嗯,按流程把它办妥。”
作者有话要说: 黄助理:我家老板又要搞事情了!
PS.双十一过了,你萌的手还好吗?——来自来双脚码字的阿宝的问候
第36章
在陈律师和黄助理的协助下, 阮树德把手中持有的股权及相关物业全部转移到萧勤名下,此后阮氏正式易主, 公司的历史亦开启了新的篇章。
整个过程处理得非常低调,但某些媒体还是极快地获悉一切。消息曝光后,阮氏的公关部被闻讯而来的记者攻陷, 而阮树德的工作手机响个不停,就连大宅的固定电话,也被挖了出来。
正式离任之前,阮树德安排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跟所有在职员工说明情况, 并发表一番平实的离别感言。除此以外,他再没有在大众面前交待过事情缘由,更不曾接受任何一家传媒的采访。
阮家越是想低调, 某些总想搞事情的记者就越是要刨根问底, 为挖掘吸引眼球的新闻爆点, 他们穷追不舍,还不惜日以继夜地守在通往阮家大宅的私家路口。
被记得围堵得最厉害那几天,阮惜棠正好跟随沈则钦在外地拍戏。回来当晚,她下机后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还没驶出机场高速, 她父亲就打来电话, 让她暂时不要回大宅。
阮惜棠当然不肯,她归心似箭,一秒都不想等待, 又怎会不回大宅。
那头的阮树德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在她说“不”前,他便已沉声开口:“棠棠,听话!”
父亲那略带疲倦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阮惜棠顿时没了声音,沉默数秒,她才说:“我知道了。”
沈则钦跟她坐在后座,车厢安静,两人又靠得近,他不多不少也听到他们父女俩的通话。
看见阮惜棠情绪低落地捏住手机,他就说:“那些记者有多闹心你也见识过的,阮叔也是不想你被烦到,况且你没有应对媒体的经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都不知道,很容易让人借此大做文章的。你就乖乖地在公寓里待几天,不要给大家添乱了。”
没过多久,阮惜棠的手机又响起来,她低头看了看,随后就没了动静。
沈则钦好奇瞄了一下,如他所料,确实是萧勤打来的。把手往她面前一伸,他说:“让我接吧,不然他以为你在我这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我就不好解释了。”
阮惜棠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接听。
被接通的瞬间,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等着对方开口。
那头安静得仿似空无一人,萧勤等了等,而后还是按捺不住问她:“你在哪里?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