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洛书点头。
不管真假，这样的回答都正好。
三瓶点滴打完，楚宁本来想送裴洛书回家，结果出租车却停在了关叔店的门口。
面对站在店门口不想进去的楚宁，裴洛书一副老干部作风：“想不想考大学了？你回来不是让我给你补习的？”
楚宁撇了撇嘴，心里也藏不住话，“不是，我就是知道你生病了，所以回来看看你，早知道回来还得麻烦你给我补习，我就不回来了。”
她想让他好好休息。
裴洛书没有回他，而是先把关叔店门口的卷帘门打开。
之后转身问她：“你不想和我多呆会？”
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楚宁说通了。
她站在原地拼命点头：“想！”
她想。
楚宁跑到前面，先帮裴洛书把门打开，等裴洛书进去了，她才关好门。
屋里有暖气，一进屋，冷空气就被隔绝在了外面。
进了之前的小屋，楚宁才发现，之前她那些书居然还放在这里。
裴洛书将外套脱掉，里面穿着一件浅色高领毛衣。
他看着书架上的书，问楚宁：“你去了省队之后，课怎么办？”
楚宁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好像就……不能上了，只有高考前一个月会酌情放一点假，能不能考上全看自己造化。”
说到“造化”两个字，楚宁已经底气不足了。
她其实很怕浪费了裴洛书的一番辛苦，最后没考上A大。
比起楚宁，裴洛书的压力倒是不大，他拿出高二的几个课本：“知道了，那我今天就先给你简单讲一下，剩下的你不懂就打电话问我。”
“好。”楚宁看着裴洛书把书拿出来，又帮她拉开椅子，突然开口，对他说，“裴洛书，我一定会考上A大的，我想继续和你做同学。”
裴洛书看她。
楚宁站在原地，双手藏在背后，紧紧地攥在一起，继续说，“那时候，我一定也拿了全国冠军，和你一样。”
“然后呢？”
裴洛书认为，她还有后半句话没告诉他。
也许是他想听得，或者想知道的。
“然后……”楚宁睫毛微垂，迟疑了一下，“然后的事情，等我拿了全国冠军告诉你！”
-
楚宁周日晚上9点的火车回了C市。
周一早上6点半，她准时到了校门口。
和简彤，以及其他被选上去省队的学生一起，坐上了去省队的大巴车。
省队的训练基地所在地要比体校得位置更好。
更接近市中心。
买东西也方便许多。
省队宿舍也是两人一间。
楚宁和简彤申请到了同一间。
省队宿舍的布置和体校不同。
以训练为主，没有上下铺，只有两张单人床，两个衣柜。
以及两张桌子。
屋里自带洗手间，有洗衣机和热水器。
比学校还是方便得多。
她们是早上到达之后，由一个省队的队员先带他们参观训练基地。
在参观前，先拿了个表格，让他们签到。
楚宁个子矮，站得靠前。
她拿到表格后愣了一下。
表格除了名字，后面还会标注这个人是几级运动员。
大部分都是二级运动员，也有个别是一级运动员。
只有她的名字后面空空如也，
楚宁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等参观完基地，下午就开始正式训练了。
省队不像体校，能来到这里的，是全省最优秀的人才。
中长跑的教练有好几个。
除了主教练外，下面还有几个助理教练。
其中吴豪就是助理教练之一。
他正好被安排负责女子项目。
训练一开始，做好热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所有队员在做好热身运动后，开始一次比赛。
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大家了解自己在整个队里的位置。
楚宁在学校时一直是跑第一的。
学校毕竟只是学校。
她心里很清楚，自里在省队里，成绩肯定是比较落后的。
可是当比赛结束，楚宁才发现，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她不是比较落后。
而是垫底。
省队女子中长跑项目加上她一共八个人。
她第8名。
和第7名的差距不大，却依然是比第7名晚经过终点线。
楚宁的成绩排在第8。
在比赛结束后，谁都没有说她，似乎大家都并不意外。
可楚宁自己却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已经是12月底了。
教练开始讲1月份的训练。
在训练地基的项目主要是是400米，800米，1200米的重复训练法。
10次为一组。
400米和800米中间允许慢跑休息。
1200米则可以直接休息。
光是这一项，就比学校的训练强度要大很多。
主要是因为10组，不止是完成而已，都是有时间和速度的要求。
教练在布置完训练任务后，大家就开始各自训练。
其他人都已经熟悉了这种训练，解散后，大家都各自开始训练。
只有楚宁是新人，吴豪专门留下来，辅导她完成第一次的训练。
楚宁先跑400米的训练。
一共10组。
这个项目重要的是对每次完成时间都是有要求的。
十次。
这不仅是对速度的要求，更是体力的要求。
第一次，10次400米，要求是在80秒内完成。
80秒的时间并不算长。
楚宁一般完成四百米，只需要50多秒。
80秒看似很长，可跑十遍，能把平均完成时间都在80秒内，就不一样了。
400米的时候，楚宁每次都还可以按照规定时间完成。
可到了800米时，要求时间是2分50秒。
楚宁前面几轮是完全超时间完成，到后面几圈就明显感觉到吃力。
最后一圈，时间也超出了规定时间。
到了10次1200米。
楚宁体力上已经完全不可能跟上速度了。
在开始跑第10圈1200米时，虽然她已经休息了10分钟，可开始跑时，刚跑了一圈就不行了。
最后她跑完这1200米，用了比规定多两倍的时间。
吴豪站在一旁，把她今天训练的时间和情况都记录下来，没有批评她，而是说：“明天早上8点继续，你晚上回去在宿舍放点牛奶，多喝点，看看能不能再长点个子。”
他在体校呆了一个月，楚宁身为体校里表现最突出的女生，他对她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
对楚宁也是比较满意的。
她属于有天赋又肯努力的运动员。
在纪明煜找到他，告诉他楚宁刚来体校，就愿意每天早上5点起来跑步，他就觉得这女孩还是可以的。
唯一的缺陷是太矮了。
体校记录的身高是166。
这个身高短跑的话还可以，中长跑确实并不占优势。
女子中长跑运动员，身高不像跳高女子运动员那样，不追求一米八，一米八五，哪怕长到一米七出头，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
省队不像体校，随时随地都有教练跟着。
更多的时候全看自己。
教练会把每天必须要训练，以及配合练习的内容告诉大家，每天在完成必须练习外，再选择性完成其他项目。
楚宁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下，出门买了些生活必须品，又买了一大箱牛奶。
放回宿舍后，连坐都没坐，直接回到了室内训练场，开始晚上的训练。
室内训练馆晚上10点关闭。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让运动员们早点休息，有个好的作息。
等大家都走了，楚宁往宿舍走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其他队员，又有些不甘心。
她们回宿舍休息，是因为她们都优秀。
而她整个项目垫底，有什么脸这么早回去休息。
训练基地光操场就有好几个。
室内的关了，还有室外的。
现在是1月底。
还没有下过雪，天干冷干冷的。
楚宁看着不远处的宿舍楼，犹豫了一下，转身回了操场。
这个时间操场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角落一盏灯孤零零的亮着。
楚宁做了做热身运动，开始按照教练的要求做循环跑。
她对自己也有要求，12点回去。
因为早上5点还要起床。
楚宁回宿舍时，简彤早就睡觉了。
她蹑手蹑脚进了屋，冲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后就躺在床上。
连一秒都没用，就睡着了。
她真的累极了。
翌日一早5点，闹钟一响楚宁就醒了。
昨天超负荷的训练，让她的身体极度抗议起床这件事情。
她躺在床上，眼皮和身体都沉得要命，只要一闭眼，肯定还会睡着。
楚宁拍了拍自己的脸，挣扎着，还是起床了。
她刚到操场时，操场一个人都没有。
跑了十几分钟，就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深冬的天亮的很晚。
楚宁分不清来的都是谁。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第二天，吴豪没有再单独辅导楚宁，而是让她自己训练。
大家都是自己训练的。
楚宁也和大家一样进行训练。
她一连练了三天，却没有觉得自己有明显的进步。
晚上吃完饭时，楚宁来得比较晚。
食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楚宁一个人坐在角落，眼皮直打架，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连对面坐了个人都没发现。
直到她脑袋点了好几下，最后差点栽进面前的盘子里时。
被一个大掌及时托住。
这一下，楚宁的瞌睡完全醒了。
她猛然抬头，看见了对面坐着的纪明煜，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纪明煜吃过饭了，他一只手才撑在桌子上，皱眉看她：“困了就睡觉。”
“不困了。”楚宁甩了甩脑袋。
开始认真吃饭。
纪明煜歪着脑袋看她吃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成绩差挺丢脸的？”
楚宁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吭声。
眼神里却仿佛写了两个字：废话！
纪明煜继续说：“我给你说，你成绩差，最主要的原因不止是你训练少，而是你个子矮，你跟其他队员站一块，就是身高盆地，实不相瞒，我参加了几次全国青少年比赛，像你这么矮的，真没见过几个。”
楚宁本来是不想搭理纪明煜的。
可他这话，越听越欠揍。
最后干脆气得楚宁饭都吃不进去了，把筷子一扔：“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这么矮，注定成绩很差，注定拿不了奖牌？”
楚宁不是不知道自己矮。
可她也没有办法。
她自身可以改变的事情可能有很多。
只有身高，是她决定不了的。
纪明煜看她这么凶，也不高兴：“唉唉唉，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来挖苦你的？”
楚宁把筷子捡起来，懒得和他说话。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纪明煜看着她吃饭，继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多睡觉能长高，咱们做这行的，一天睡十个小时是不可能了，你得最起码保证八小时睡眠吧？八小时睡不了，七小时总得有吧，多喝点牛奶，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蹦达蹦达。”
楚宁抬头。
纪明煜看着她说：“要是你像现在这样，晚上1点睡，早上5点起，你也就注定一米六了。”
楚宁白了他一眼，“信你个鬼话！你才一米六呢！”
她一米六六！
“爱信不信。”纪明煜站起身，盯着低头吃饭的楚宁，“矮子，走了。”
说完，直接就走了。
楚宁气得想咬人！
她吃过晚饭回宿舍休息时，简彤也在。
简彤刚洗完澡，这会正穿着清凉的T恤短裤，在宿舍里吹头发。
楚宁进门，一眼看见的就是简彤的大长腿，心酸的不得了。
她知道自己今年16岁了，就算二次发育，也长不到简彤这么高。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要求不高。
只要能上一米七就行。
简彤看见楚宁进来，这才把吹风机关了：“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你也太努力了吧，我每天睡觉了你还没回来，起床了你都去训练了，跟你一比，我简直是弱鸡。”
楚宁一下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侧着身看着简彤。
她这个仰视角度看过去，更显得简彤很高。
长发披散下来到腰间，完美的身材比例。
一看就是天生适合当运动员的。
楚宁眼巴巴看着简彤，想到纪明煜的话，问她：“简彤，我要怎么才能长高。”
简彤头发很长，她这会吹干了头发，正在把它们仔仔细细编起来。
听见楚宁的话，她从镜子中看着楚宁，想了想才说：“大概是遗传吧，我父母都很高。”
这句话，把楚宁的心都堵死了。
楚勇和韩凤玲都不高。
一个一米七出头，一个一米五几。
她该不会注定长不高了吧？
楚宁不甘心，起身拿了盒牛奶，插上习惯，一口喝完。
也进了洗手间。
简单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又跑出去训练了。
到了10点。
楚宁本来又想跑去操场训练，刚往那边走，运动服的领子直接被人从后面提起来：“干什么去啊？赶紧回去睡觉了！不然下次你脑袋就真砸进餐盘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