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韫未多说，“到了便知。”
寅时，月亮还高挂于天边一角，云层挡住皎洁的月光，缕缕星光透过，二者似在争奇斗艳，星光与月，点亮地上万千，风儿似也沉醉，轻轻拂过。
“到了。”楚韫道。
赵灵星看了这凉亭，无了阳光，这在冬日的节气里算得上是冷的，好在今夜的风小，她还能接受的了。
她坐了下来，看着楚韫点燃烛火。
“这儿好像也挺好的。”赵灵星环顾四周，一双桃花眸映着细细的星光。
她还挺喜欢这静悄悄的地方，不像是的在宫内，整日都是被拘着的。
这静谧的地方，无人来打扰，最是好。
“是挺好。”楚韫坐在她的对面，漆黑的眸光了藏着笑意，怕她无聊，点了点桌案上的棋盘，“阿星可要陪我下一局？”
赵灵星摆了摆手，拒绝，“你又想欺负人了。”
她的琴棋书画，就属棋艺最一般。当然，是相对于楚韫这种老狐狸来说。
楚韫的棋艺，连着赵帝都是称赞不绝的，说是赵国里第一人，无人能赢得过他。
其实赵灵星的大半棋艺，都是楚韫教出来的。
年少时她脾气不好，无理取闹的时候又多。连着赵帝都拿她没法子更别说是夫子里，最后还是楚韫看不过去，连着拦了她几日。
留下来精进棋艺。
总之那段被折磨的日子，赵灵星也没少小声念叨楚韫。
“陪你练练手。”楚韫把黑棋放在她的手边，不容拒绝，“请。”
赵灵星小声嘟囔，“早知你要让我出来对弈，我便不起来了。”
“早知也无用。”楚韫笑了笑，“落棋。”
夜深人静，不是在夏日，连着虫鸣的声音都未有，只是偶尔传来落子声。人影成双，映衬在皎皎的月光下。
赵灵星手执黑棋，黑棋举在手中，迟迟未落下。她观察棋局，早已无路可行。
她蹙了蹙眉，把黑子放回了棋笥里，完全放弃，“哪有人下棋是如此步步紧逼，到处都是圈套的。”
“你太欺负人。”
楚韫笑着看她，“这就放弃了？”
“不下了，赢不了你。”赵灵星拒绝。
她这个未出山的徒弟，还是不要跟修炼成精的师傅对弈了，一点意思也无。
“想赢我？”楚韫弯了弯唇角，眼底的笑意有些深。
“嗯！”赵灵星点头，“不然，哥哥让让我？”
“也未尝不可。”
赵灵星单手拖着下巴，眼眸眨的晶亮，“快说，要如何才会让我。”
楚韫慢悠悠的看她，“过来。”
赵灵星听话的坐到他身边去，“怎的了？”
“就是想，让你再说一次。”楚韫拉长了语气，低低的在她耳畔说话，透着雅痞，“夫君。”
赵灵星的脸颊蹭了一下冒了红，“楚韫，你何时能正经些！”
楚韫摊了摊手，“我如何不正经了？”
他们可是在正常不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是不正经。”赵灵星嘟囔道。
楚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案，看着美人绯红的双颊，他弯了弯唇角，“阿星是，唤否？”
赵灵星纠结。
在对弈这事上，她就从未赢过楚韫。
赵灵星的想法便是，输多了，总是要赢回来的。
她是个性子倔的，总是想赢一回，赢很多很多回。
就是有些开不了口。
还不等赵灵星花费时间酝酿些情绪，楚韫目光看向凉亭外，轻弯了眉眼，带着些漫不经心，“阿星，降雪了。”
不知何时落下点点白雪，翠绿的枝芽上都凭空装点了白色，凉亭檐角上，古典红和雪白相撞，红梅独放，占遍花间芳华，在逐渐明亮的月夜了，饰着一地的温柔。
是初雪。
赵灵星惊呼了一声，小跑出了凉亭。她在月光下伸出手，手心里很快便落了点点的雪花，融化在手心里，温度还有些凉。
她看弯了眉眼，接着雪花仿佛也是这世上最欢喜的事。
小姑娘红色的斗篷上染了雪，精致的眉眼低垂，细细的看着掌心里的雪，回眸一笑时，正是应了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
楚韫无奈的摇了摇头，行至她身边，将她身后的兜帽戴了起来，“这风雪夜，莫要贪玩。”
赵灵星牵住楚韫的手，唇边绽出笑，“方才下了不久，不碍事的。”
“你呀。”楚韫轻轻点了她的眉心，“在你爱胡闹的，就未有碍事的。”
“说的也是。”赵灵星点了点头，她眼睛都离不开雪景，十二月的雪让人等得久了些，却也让人更期待了些，“这儿真美。”
“嗯，美。”
楚韫的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过，说的不是雪景，是她。
“我也觉得。”赵灵星回眸看他，弯了眼尾，里面含了无数的情意蔓延，“夫君。”
她说出那两个字时，声音轻柔，似这冬日里终落下皑皑白雪，美不胜收。
楚韫怔了怔，“你方才说何？”
“好话不说第二遍。”赵灵星俏皮的吐舌。
“再说说。”楚韫不让这个话题翻篇。
“就不。”
“真不？”话音刚落下，他就靠近了些。
她眼前的雪景都被他挡住了。
赵灵星拍了拍他的胸膛，“哥哥别闹。”
“是谁再闹？”楚韫撩起她耳边落下的青丝，别到而后，动作细致而温柔。
赵灵星发挥一贯的胡闹精神，“你。”
雪夜加大，白雪停在他的鬓角，他黑色的大氅都染上了些许的白点。他低垂着眸子看她，眼神里的温柔情意，要胜过这一地的雪景。
更想让她好好珍藏起来。
藏到一个没有人能看的见的地方去，只能让她一个人知晓。
他有多么的好，都只是她一个人的。
“夫君。”赵灵星伸手，扶去他鬓角上的白雪，她悄悄踮起了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在初雪那日和相恋的人拥吻，便能长相厮守。
她想和他一起。
去见往后余生。
——
赵灵星起疹子这事，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府内的人莫要走漏风声，传到皇宫里去。可那日太医进宫，耐不过赵帝的威压，一下便全部说了出来。
赵帝怒了一日，若不是有政务在身，估摸着都会到公主府来瞧瞧赵灵星的状况。
人在宫里还是好好的，嫁出去几月便出了这事。
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赵帝一怒，皇宫里都跟着无好日子过。
赵灵星知晓了那边的消息，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把尽绯唤进屋子里来，“尽绯，拿铜镜给我。”
“是，公主。”
当时那碗甜汤是用玉麦研磨而成，只加了少量在羹汤里。加上赵灵星的症状发现的早，经过几日的诊治，脸上的疹子只剩下三两个还未消除的。
这疹子在脸颊上，已不肿了，只是稍微还有些红，映在脸颊上，若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出问题来的。
赵灵星端着铜镜仔细瞧着，生怕这疹子落下疤痕来，“尽绯，为何它还不好？”
尽绯打开了药罐，给赵灵星上药，“公主且放宽心，这疹子已好的差不多了，断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赵灵星想了一下自己前些时日的模样，就觉得难受的慌。
也就是楚韫，还能说她美。
好在这疹子未落下什么疤痕来。
尽绯给赵灵星上药，门外的卷碧进来通报，“公主，轻颜姑娘来了。”
“让姐姐进来。”赵灵星把铜镜放下，急忙道。
董轻颜跟在卷碧的身后进来，侍女手上还拿了好些东西。她直接到赵灵星的面前，端着赵灵星的脸，仔细左右的看着，半天蹙着的眉心都未松开。
“姐姐莫要担心了，都好的差不多了。”赵灵星弯着眼眸道。
尽绯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赵灵星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七，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怎得如此不小心？”董轻颜难得板起了脸训斥。
“是个意外，这好的差不多了。”赵灵星知晓这回是自己的错处，也未敢多言。
都说平日里看上去的温柔的人发起来怒来最吓人，这话果真是是对的。
看董轻颜和楚韫，但凡这两个人一板起脸来。
她就觉得慌得很。
董轻颜叹了口气，按赵灵星这爱美的性子，还好是不留疤。
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新来的厨子，不知我不能食玉麦。用玉麦研磨了入食，卷碧他们也未查出来，这才长了疹子。”赵灵星解释道。
“可严重？”董轻颜紧张。
“不严重，都已好的差不多了。”赵灵星欢快道，当初因着疹子闹来闹去的，仿佛不是她一般。
“下回还是多注意些。”董轻颜看向尽绯和卷碧的方向，还是忍不住多念了一句，“好在这是在宫外，这若是在宫内，你们知晓后果。”
卷碧和尽绯行礼，两人都知晓这回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凝重，“多谢董姑娘指点。”
董轻颜从侍女手上拿过那些东西，摆放在赵灵星的桌案上，“这都是皇上和太后让我带来的，你且好好用着，切莫让这疹子留下疤痕。”
“遵命。轻颜姐姐记得替我谢过父皇和皇祖母。”赵灵星俏皮道，让卷碧把东西收好。
董轻颜摇了摇头，“这可替不得，等你好了。皇上说了，让你亲自入宫一趟。”
“无碍，等我好了再去。父皇和皇祖母，定是舍不得责骂我的。”
赵灵星忽然想起，起疹子这事是传到赵帝的耳朵里，那楚韫……
“姐姐，父皇可责怪楚韫了？”赵灵星扯着董轻颜衣袖的一角，皱着眉露出些忧愁来。
赵帝的性子，恐会连着楚韫一起责罚。
“你呀，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担心他。”董轻颜失笑，拍了拍赵灵星的手背，“放心吧，侯爷无事，就是被皇上念叨了几句，不碍事的。”
赵灵星松了一口气，她怕楚韫连着她的事，还被赵帝责罚了，“那便好。”
“对了，六殿下说是也想来瞧你，我怕你们二人又吵闹了起来，便没让六殿下跟着过来了。”董轻颜道。
“赵斯逸？”赵灵星想了想，摇了摇头，拒绝的果断，“还是别来的好，他也闹腾的很。”
董轻颜轻笑，“小七还是莫要说别人闹腾了，半斤八两。”
“我可比赵斯逸安分的多。我同你说，照着我对他的了解。即便是你说了不让他来，他过几日寻到机会，也会自己偷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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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这倒也是。”董轻颜无奈的笑笑。
赵灵星和赵斯逸真是半斤八两, 两人行动方式都是相差无几。若是不让做的, 就更加偏要做。
“可他来瞧我坐做什么？”赵灵星后知后觉的问。
董轻颜想了想当时少年悄然红了的耳尖, 倔强的说着，“看看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我好跟着旁人一起欺负她。”
明着是担心的意思，却是在说着反话。
赵斯逸最为难得, 是皇后所出，却不若皇后那一派的作风，这也不知是好或是不好。
董轻颜把这烦心事抛在脑后，温声道，“担心你。”
闻言，赵灵星险些起了鸡皮疙瘩，桃花眸流露惊恐来, “姐姐是不是病了，还是莫要胡言乱语的好。”
“别闹了。”董轻颜已见惯了赵灵星这时不时就爱演点什么小伎俩。
“知晓了知晓了。”赵灵星摆摆手, 她分析道，“许是他喜欢上了我上回给他寻的夜明珠, 还想着从我这拿些什么。”
董轻颜莫名，“你把喵儿的夜明珠给了六殿下？”
“胡说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赵灵星撇了撇嘴。
她原来是个这么恶毒的形象吗？
赵灵星解释，“那是我新寻的，喵儿的是喵儿的。喵儿的的东西, 旁人才抢不去。”
“想给六殿下寻个新的说便是，何苦用喵儿当挡箭牌。”董轻颜说破赵灵星的这些小心思。
那喵儿的夜明珠早就玩腻了，后来赵帝和楚韫送给赵灵星的那些, 都让尽绯好好的收起来了。
赵灵星未用他们二人送的，而是用自己寻的夜明珠送。
两个人都是好的，就是这份心思表达的方式，别扭了些。
“轻颜姐姐的花言巧语，小七说不过，认输了。”赵灵星双手抱拳，遥遥对董轻颜行了个礼。
“小七少胡闹。”董轻颜温柔笑道。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家常，赵灵星坐不住，想拉着董轻颜去外头走走。
“小七，外头在落雪。”董轻颜道。
“我知晓的，瑞雪兆丰年，姐姐陪我出去瞧瞧。”赵灵星挽着董轻颜的手臂，亲昵的说道。
“外头冷，你身子受不住的。”董轻颜摇了摇头。
赵灵星接过尽绯递过来的大氅，披在了身上，还不忘扣得严严实实的，“这就不冷了。姐姐也快穿上，我陪姐姐去外头看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