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帝沉沉出声，“朕有一事想言，这高祖的美德，可用了京都百姓的性命安全做赌？”
当年的李国弱小，在京都的灾民只是少数，也无南境的□□举动。
“无。”众臣道。
赵帝久久未言，拧着的眉头，已能让众人看出些苗头来。
赵呈如芒在背，赵帝虽然未多言什么，审视的目光却是一直定在的他身上。
多少有些因为他方才所言，感到了不满。
“臣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楚韫救场。
“言。”
楚韫：“太子和四殿下各有各的思虑，臣结合二者想法。可在京都外界搭建建议的场所来收留难民，饮食对待褥疮，若是查阅过身份无问题，或是无异常情况，再行进京都。这既可扬我国仁慈，也可护京都百姓周全。”
此言一出，一片赞赏，皆认为此举可行，去二者其糟粕，取其精华。
赵帝满意的颔首，目光赞赏落下四个字，“此举可行。”
“太子择日启程，难民之事便交由楚韫全权负责。退朝。”
——
赵呈的脸色暗下，似混杂了即将落雨的天气，阴阴沉沉的。
楚韫拍了一下他的肩颈，“莫要多想。”
赵帝对高祖的看法以贬为多，今日赵呈莫名戳到了赵帝的不悦点，难免会受些冷淡。
赵呈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是我的错处，不必多安慰。”
是他太心急了些。
段公公手臂带着拂尘，脚步快极的赶过来，“殿下，皇上命您单独去御书房一趟，有事商议。”
这话说明了是单独，便是不让楚韫一同了。
楚韫会意，对赵呈道，“放宽心。”
赵呈顿了一会，无奈的舒气，难免今日又是一顿责罚，“我知晓的。”
御书房。
赵帝手里运笔，墨点晕染在宣纸上，点开痕迹，行云流水落下一笔。
“你可知朕唤你来作何？”
赵呈恭敬，“儿臣不知。”
赵帝笑了一声，也不绕圈子，“今日之事，你可怨我？”
“儿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怨。”赵帝写完一字，无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来，“小四，朕还未发现，你长大了。”
“人一旦长大，心思也便的不再单纯。即便是单纯如小七，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是你。”
“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你可明白？”
赵呈单膝跪下，低垂下了眉眼，声色一如往常，“儿臣未想过，只愿百姓平安，赵国康盛。”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赵帝的语气里却无赞赏的意思，落下最后一个字，把笔放了下来，“过来瞧瞧，朕这字写的如何。”
“是。”
赵呈走进了去看，龙飞凤舞的四字——
安守故常。
“如何？”赵帝问。
“父皇的墨宝一绝，儿臣不敢妄加点评。”赵呈道。
赵帝的声音里总算是又了几分的笑意，“你可知晓朕只喜欢你什么吗？知进退，不言谎。”
“进到好处，退到好处，最是难得。”
“父皇教诲的是。”赵呈恭敬道。
“这你便带回去，放在书房内，定会有所感悟。”赵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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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从御书房出来, 段公公迎上来, “四殿下可还好。”
“无事。”赵呈云淡风轻。
“那便好, 小邓子，快跟着殿下回去。这风雪日的，可别摔了。”
“不必，我想一个人走走。”赵呈捏着手掌中的卷轴。
段公公犹豫, 能明显赵呈的情绪不对劲，“殿下……”
“我自己去便是，不必担忧。”赵呈展开笑，冷然的却丝毫未散，“公公还是等着父皇吩咐好些，我就不在此多待了。”
风似带着刀尖的锐利，刮过脸上, 疼也如了骨里，在厚实的大氅也遮挡不住。天色暗下, 白雪覆在外衣上，装点了几分的冷。
这一路沉沉的霜雪, 也只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子。
赵帝想说些什么，他明白，他也在心里谨记了十几年。
嫡庶、尊卑、权位。
这些不用旁人的提醒，似是一出生就镌刻在了骨子里一般。
赵帝认一条, 赵夜辞的嫡长子之位。
当然，赵夜辞也并非全配不起这个位置。
若非要说，他也是有些欣赏赵夜辞的行事手段的, 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也不近人情。
在赵夜辞的眼里，人只分为两种，他所要的和他不要的。这点在赵灵星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是赵夜辞想要的，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取。
若是赵夜辞不要的，弃如敝履，微如蝼蚁。
显然，百姓并不在赵夜辞想要的范围内。
哪怕赵夜辞有一分的仁慈，他也不需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可惜，赵夜辞没有。
赵夜辞对赵帝敬重，表面功夫做的极好。不知是不是跟着赵帝的缘故，赵帝的性子也是算是偏执得紧。
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这皇位该是谁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可这天下。
又岂是嫡庶便能分得清的。
赵呈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想把身上的那些思绪全部到跑出去。
渐渐入了夜，赵呈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索性也不去管这些，直接坐在台阶上，即便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坐下去的那一瞬，寒意传来，他才精神了些。
总是要想些办法，让自己不被这心寒给打败了。
赵呈也不知道他在这雪夜里坐了多久，思绪涣散到他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女声传来。
光影映照了过来，赵呈所在的位置未有烛火，一下有些刺眼，他抬起了手臂，遮挡住了前方的烛光。
透过指尖的缝隙看过去。
是董轻颜。
赵呈把手放下，声音淡淡的，“你怎么来了。”
“见过殿下。”董轻颜草草行礼，不知是从何处过来的，气还未喘匀，哈出来的气在空气中结成白雾，“殿下在这儿作何，殿里的人都快寻疯了。小邓子带着人去找，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赵呈语气轻，有些漠不关心，“谁寻我了？”
“就……”
我。
董轻颜讪讪的摸了摸伞柄，把话题移开，“殿里的人，都在担心殿下。楚侯爷也来过几回，殿下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去回信的好。”
赵呈敛眸，“嗯。”
无要动的意思。
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消息都在后宫里传遍了。加上小邓子担心赵呈，来寻她的时候，也隐晦说了一些原有。
董轻颜心里清楚。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这赵呈身边的位置做了下来，也不在意地上的雪。
她也不多言，只静静的陪着他。
良久。
赵呈抬了眉眼，“怎么不回去？”
“殿下不回，我怎能回。”董轻颜玩笑似的开口，想尽力把氛围舒缓了。
“不必，回去吧。”赵呈言简意赅，“这雪夜里，你容易受寒。”
董轻颜不知为何，似在他的神色里，看出了旁的意思。
——别走。
可他那有半分别走的意思，明明是说着快走。
董轻颜摇了摇头，把这胡乱的想法都摇干净了。
她还是未走，只是这么静静陪着。
“你不回？”赵呈抬了眉眼。
“等殿下一同。”董轻颜固执。
赵呈无奈，“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姑娘家跟我在这作何，不必担心，在这宫内，出不了事。”
“殿下既已知晓了这是天寒地冻，还是跟我一同回去吧。”
赵呈说不过她，摇了摇头，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眼前黑暗了一瞬，又随之亮了起来。
董轻颜错愕，忽然看着他忽然靠近的动作，近在眼前的面庞，似是被他抱住了那般，是她曾幻想过的那般近。
她呼吸似都止在了一瞬间，“殿下……”
赵呈把大氅披在她身上，等仔细整理好了大氅，才退开了些，“姑娘家的，前阵子才摔伤了，不记疼的？”
对她来说，那日明着是甜的。
“才不疼。”董轻颜小声嘀咕。
“什么？”赵呈未听清。
“没什么。”董轻颜迅速把话题带过去。
她沉思了一会，再想如何开头来安慰赵呈。
“殿下。”
“嗯？”
“这风雪夜里，路本就是不好走的。”董轻颜道。
赵呈轻笑了一声，似是听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是我愿在这风雪夜里行走，怪不得旁人。”
“总是会有到的那一日，灯火万家，足以照亮这一地的路。”
就像是她在等的事情。
她不去奢求能在他的身侧许久。
只愿能做照亮她前路的灯火。
这想法很可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值得。
哪怕有一天她不爱了，她对赵呈在也没有心动了。
她也会去感谢自己曾经勇敢过。
做自己想做的，便好。
赵呈抬首，地上的烛火冉冉，暖黄色的光跃在她的脸侧，姑娘的神情坚定，温柔言语的样子，似回到了那年他初次见她。
那个骄傲如初少女。
赵呈下意识抬手抚上心房，那儿的心跳有些快，似是有什么要冲出来了一般。
“轻颜？”
“嗯？”董轻颜侧过脸，直视着他的眸子。
里面似涵盖了浅浅的暖意，驱散了这冬夜里无际的寒冷。
赵呈愣住，脑海里的想法在那一刹那转为空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要说些什么。
像个傻子。
董轻颜不知他在想什么，把未说完的话说完，“等殿下行完这路，许会倒过来感谢这一路上遇过的美景，那些昏暗的，亦或是带着光的，都是应被好好珍藏起来。”
她感谢她所有的经历，也不后悔爱上他。
“殿下前行便是。”董轻颜轻笑，站起了身，朝着赵呈伸手，“我总是能陪殿下一程的。”
赵呈回过神来，她轻亮的嗓音似还回荡在耳畔。
他目光炽热的盯着眼前的那只手，即便是在这夜里的昏暗的烛光里，也能看清她白皙的肌肤，十指纤纤。
手背上还有些没消完的疤痕。
真是个傻姑娘。
他突然好想——
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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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夜半。
赵灵星揉了揉眼眸, 下意识的往身边的位置缩,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空荡荡的, 全无温度。
她不悦的蹙了蹙眉，又碰过去了些。
没碰到他。
一个激灵，赵灵星清醒了不少，直接匆匆床榻上坐了起来, 眼神迷茫的看了一圈室内，未瞧到楚韫的身影。
都已是深夜，他还未回来。
赵灵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唤来卷碧，“楚韫呢？”
“回公主的话，在偏殿，公主可要过去？”
这个时辰了, 还在殿里。
赵灵星顿了一下，把脑海里的迷茫都扫去, 从床榻上起来，只穿着一件里衣便想从屋子里出去, 幸好卷碧拦的快了些。
“作何？”
“公主，先把衣裳穿好了再去。”卷碧道。
赵灵星不耐烦，只接过了卷碧手上的大氅，随意的披在身上, “偏殿不远，就这么过去便是。”
“公主……”卷碧欲劝。
“无事的，我有分寸。”赵灵星打断卷碧的话。
索性这里离偏殿, 也无须到外头去，只需经过一条暗道。
卷碧听命于赵灵星，只能将她身上的的大氅扣的掩饰些。
偏殿。
虽说这暗道不在室外，可这冷气还是有的。她手心被冻的通红，隐在大氅里，还是未能暖起来。
“我进去，你在外头等着。”赵灵星记着，楚韫不喜旁人进他的住所。
“是。”
赵灵星推门而入，室内只燃了些许烛火，昏暗的灯光照应着角落，她目光扫了一圈，未瞧到楚韫在何处。
屏风后燃起了阵阵的白雾，遮挡在眼前，似是覆上了皑皑白雪。
赵灵星未多想，径直行了过去，“哥哥？”
行至屏风后，她一言便瞧到了在沐浴的楚韫，肩颈宽阔似能挡住所有的风雨一般，上面还有些零星的刀剑伤痕，白雾萦绕在他的周身，如同下凡的天神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