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得到肯定答复,楚宴顿了顿,“我还听说……你把名下财产都转到知曼那里了,应该是谣言吧?”
傅展年:“陆让告诉你的,能是谣言么?”
外头人听说的,都是傅展年为了傅氏大战,个人资产急速缩水。
加上个人公司之前几个投资项目被绊,回款速度慢,资不抵债,所以在拼命出售私产。
知道真相的人,不超过五个。
楚宴完全是迂回套话呢。
好友心思简单。
傅展年忍不住低笑。
楚宴沉默片刻。
他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用玩这么大吧?”
“不是玩。”
傅展年收了笑,“她没什么安全感,我给她便好。”
腰腹伤口太深,十来天,还没完全长好。
新肉长出来,说不出得又疼又痒。
傅展年手指微动。
想去摸,还是忍住了。
那天晚上。
转身一瞬间,他没考虑很多,只是条件反射就挡了。
傅展年是傅家人,是这个圈里赫赫有名的二代世家子,是人见人怵的“傅先生”。
自私薄凉,似乎已经烙进了他们天性里、骨血里。
不仅仅是傅家。
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是这样。
亲情、爱情、友情。
都只是成功附属品。
如果心不够狠,就会变成手下败将,就会被驱逐,彻底离开这游戏。
能存活下来的,只有自私薄凉之人。
傅展年对自己认知清楚。
爱情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林寒霜死了,他也好好活下来了,没有一蹶不振。
还把傅氏和自己公司都运营得愈发壮大。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都是别人。
他非常清楚。
但是抱着知曼那一刻,傅展年却没有多想。
他的姑娘。
绝不能受伤。
如果连命都可以给,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
楚宴听出傅展年话中深意。
顿了顿,他笑道:“林学姐都没这待遇哦,咱们小知曼还挺厉害。”
傅展年拒绝聊这个话题。
“你还有什么事吗?”
楚宴:“林白露那事,我很抱歉,应该先仔细调查的。帮我和知曼也道个歉,你们放心,她会一辈子在医院里‘治病’,不会再有麻烦。”
“好,谢谢,麻烦了。”
傅展年简单道谢。
知曼被绑架这件事,除了罪魁祸首林白露,还有两个涉案人。
一是周月萌。
近水楼台,她把知曼行踪记录得清楚,告知林白露。
那家仓库也是她远房表叔的。
二是林白露堂哥。
那打晕知曼的男人便是她堂哥,自从听说林白露没能继续勾住傅展年,到手的金山银山飞了,他们一家都十分不甘心,记恨上知曼。
这才铤而走险。
林白露有病,这俩人可没病。
想到这事,傅展年拧着眉,心中盘算。
楚宴依旧不挂电话。
东拉西扯半天,他终于说到正题。
“林白露已经确诊遗传性精神病,那……林学姐……”
傅展年早就想到这问题。
他轻描淡写,“人已经去世了,就不用再想什么了。”
林寒霜是过去。
人总是要往前看。
-
知曼在空教室,和那几个男人对坐半天。
怎么都不肯签文件。
“我不想当什么受益人,我也不要钱。”
那负责人耐心解释:“只是意外险,发生意外后才会有赔偿保金。现在您就算想拿,也没有的。”
“那我也不会签的。我又不是傅展年的谁,为什么要当受益人?无功不受禄,麻烦你们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愿。”
“……”
好不容易脱身。
夜幕低垂。
知曼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她站定。
拿出手机,给傅展年发消息:【傅先生,你在哪里?我有事找你。】
傅展年几乎是秒回。
【在半月湾。】
知曼咬唇。
半月湾这个地方,承载她许多回忆。
有幸福,也有恐惧。
曾经被关起来的恐惧,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但也难以彻底消除。
她不自觉犹豫。
很快。
手机又震一下。
傅展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来。时间地点?】
知曼手指在屏幕上游移。
字打了,又删掉。
想到傅展年才替她挡了一刀,这还没过多久……
她咬着牙,回复:【不用,我马上过来。】
傅展年:【好,路上小心。】
知曼收了手机。
……
晚上八点。
知曼打车到半月湾。
没有大楼门禁卡,她只能发消息给傅展年,让他开门。
进门时。
傅展年坐在沙发上,腿上架着笔记本。
深情专注,头也没抬。
知曼远远瞄了瞄。
似乎是在开视频会议。
她想上去打断他,不想那么乖、那么体贴。
明明是他说等她,这时候又在开什么会,不就是不把承诺放在眼里么?
知曼踟蹰。
两分钟,傅展年合上笔记本。
声音坚决:“我这里有事,明天继续。”
“……”
知曼没法行动。
说不上什么心情。
傅展年不方便动,放下电脑,依然保持那个姿势,朝她招手,“曼曼。”
知曼不想靠近他,站得很远。
她速战速决,“保险是怎么回事?”
傅展年沉默半晌。
“……没什么意思。”
知曼:“我不会接受的,你把受益人改了。”
傅展年不说话。
良久。
他弯弯唇,轻声开口:“你担心我会死么。”
像这种保险,人活着拿不到钱。
只有死了,才有保金。
知曼气乐了,“傅展年!”
傅展年:“傅家现在斗得很厉害,这个年关注定不平静。曼曼,之前,我对你很不好,如果我出事了,我也会让你余生安然无忧。”
这话实在像交代后事。
知曼脑袋一懵,急急往前跨了两步,“……你什么意思?会出什么事?”
这一走。
便走到了傅展年可控范围内。
傅展年低笑一声。
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两人面对面,一站一坐。
傅展年个子极高,与知曼有巨大身高差,这样姿势,倒是拉近一些距离。
他仔仔细细、凝视她脸颊。
怎么都看不够。
只是十天没见,倒像是半辈子。
傅展年仿佛是沙漠旅人,知曼就是矿泉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缓解干涸。
……
知曼被盯得浑身不适。
用力甩手,试图挣脱他。
傅展年没有强迫,很快松了手。
这警惕模样。
让人心尖泛疼。
他低声:“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你脸色不太好,是最近复习太辛苦了吗?”
“……”知曼顿了顿,“我在说保险……”
的事。
傅展年:“我知道。”
“……”
“你别怕,我没有要威胁你。曼曼,我说我爱你,当然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收下就好。以后,可能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知曼越听越不对劲。
理智告诉她,不要关心傅展年,这与自己无关。
说不定,还会落入他圈套。
可是人若是能受理智控制,便不会有感性行为了。
知曼捏着手指,低头。
声音像蚊子般又轻又细。
“……傅先生,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
第47章
傅展年低笑一声。
端坐在沙发上, 依然是矜贵模样,不可一世。
面对知曼追问,他完全避而不答。
平静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傅展年站起身。
他动作一顿。
表情微变,又很快恢复原样。
好像是扯到伤口。
知曼条件反射伸出手,准备去扶他。
傅展年轻笑,将她推开。
“走吧。”
知曼收手, 摇头,站在原地不肯动。
她轻声:“我自己会回去。”
傅展年蹙眉,“不行,这么晚了, 你一个女孩子, 不安全。而且上次那事, 你一个人回去,不害怕么?”
“……”
知曼想说自己哪有那么娇弱。
像她这种女孩, 从小无依无靠, 就是吃苦长大, 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本娇气柔弱。
哪怕刚发生林白露这事,她那份兼职还是不能辞。
还是得收拾心情, 去打工。
要不然就会饿死。
就会没有钱交学费。
陆让说得一点没错, 她确实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麻雀。
日晒风吹,无人在意。
这样想来,和傅展年在一起这一年,虽然他没有给她什么爱, 倒是给了她很多宠。
老男人宠起人来,真是体贴得让人挑不出刺。
知曼心想,若是她不那么贪心,安安心心做个小情妇,应该会十分顺遂。
可偏偏。
她就是痴心妄想,想跟傅展年谈爱。
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
傅展年见她发呆,停下脚步,默不作声,等她。
知曼终于回过神。
皱眉,“你伤都没好……不用送,我打车回去。”
傅展年蹙着眉,不答应。
拦在她前面。
气氛倏地有点尴尬。
福至心灵。
傅展年扭头,望向窗外。
半月湾客厅做了一整面落地窗。
知曼住着时,白天会拉开窗帘晒太阳,傍晚就会严严实实地拉起来。
原因无他。
主要是兴致高时,客厅里,也算别有情调。
拉开窗帘有些不方便。
傅展年一个人在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客厅灯很亮,光线打到玻璃上。
从里面往外看,几乎可以看清夜空。
断断续续,飘落着盐粒。
下雪了。
今年海市第一场雪,很巧,在这时悄声无息落下。
像是宿命,拦住知曼归途。
傅展年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他说:“下雪了,要不等等,等雪停再走吧?正好让司机过来送你。”
知曼讷讷,“不了吧……”
傅展年终于忍不住,露出强势一面。
“外面下着雪,路很滑,你要么留下来等司机,要么我送你走。”
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必这么害怕。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一个人,冒着大雪出门。”
知曼败下阵来。
只是和傅展年共处一个空间,又是半月湾这种充满回忆的地方,她有些手足无措。
傅展年坐回沙发上,继续拿起笔记本。
他语气平淡,“你去房间吧,要是实在害怕,就把门锁了。司机到了我会过来敲门。”
知曼依言,去了卧室。
房门“咔啦”一声,合上。
很快又响起门锁转动声。
傅展年蹙着眉,笔记本放在腿上,看似工作很忙。
手指却一动不动,眼神也仿佛落在虚空中。
这落锁声,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心脏揉捏、碾碎,无处可逃。
任人搓圆捏扁。
直至舌尖发苦发涩。
傅展年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知曼身上,一一品尝。
……
知曼坐在客房大床上。
半月湾房间很多,这客房平日不常用。
家具虽齐整,到底少了些烟火气,略显得空荡凄清。
被子枕头都是全新。
知曼有点冷,但不想弄乱床铺,只调高空调温度,抱着膝盖,望向窗外。
海市是南方城市,很少下雪。
就算下了,也不是北方那种鹅毛大雪。
雪没有花状,就像盐巴一样,淅淅沥沥,砸落在地。
又冷又湿,难受极了。
外头,傅展年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