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忙些观察她的画,琢磨着待会儿教什么,没注意到这边。
萧和疑惑的看着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蛋,热乎乎的。
生病了吗?
他眨巴眼,漂亮的眸子在说话。
天骄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着摇摇头,飞快拆掉包装纸,塞到嘴里,甜腻腻的味道伴随着香浓的奶味让她才淡定下来。
不要想这些,她还小,他也还小,都还小!
这般说着,她才能淡定的面对萧和:“你现在赚了多少钱呀?等钱够了,就尽快去县城里买房子,现在房价还算便宜。”
在农村总是不方便的,再加上这个特殊时期结束后,宋真和李穆肯定能平反,到时候一起到城里住也方便。
农村不适合养老。
做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老人,怕冷怕热。
萧和乖乖点头,哒哒起身。
天骄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就见他从山洞最里面的小角落里拿出来一个铁盒子。
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还有个铁盒子。
天骄囧了,不过也知道,铁盒子里是萧和所有的钱。
一打开,里面零碎的钱满满一大堆,还有个专门的布包裹着各种票据。
天骄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流口水了。
好多钱啊。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
天骄不禁想起当初刚上初中的时候,张瑞为了奖励她,给了她十块钱,那种一块一块的,十张,那是单纯的天骄第一次手握巨款,顿时神气的不行,缠着张瑞带她去县里买东西,她要给两个师傅萧和买一堆的吃的。
之前给萧和补身子的东西都是她变出来的,未来会从她身上溜走的。
为了防止钱掉了,天骄可握的死死地,一路上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只是等到了供销社,十块钱就剩下一块。
弄得张瑞懵逼半天,慌忙从县里回去,一路上找了半天,最后才苦着脸重新来到供销社那,让天骄买东西。
当时天骄就知道,不管怎么样,钱是不能在她手上过的,不然就会丢,怎么都不能避免,张瑞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发生,他也懂了,不敢再给她钱,只能自己每次给她买东西。
见天骄脸上的渴望太过明显,萧和大方的将铁盒子递给她,一副要送她的样子。
吓得天骄赶紧推回去:“别闹,你自己数数,然后说一下多少钱了?”
萧和点头,一双修长的手拿着这个时代有些暗沉的小钱钱,动作飞快的开始数。
那速度是真的快,几乎都只剩下残影了。
天骄看直了眼。
不一会儿,萧和拿着本子和笔,写下了数字:127.56元。
天骄小嘴微张,要知道之前萧和还太小,李穆不让他出去,也一直忙着学习,知道去年,才开始放手让他做事情,但也不多,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在现在,已经可以做生意了,不过士农工商,个体户还是被人嘲笑看不起的,也只有没有工作的人才会去做这个,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种需要靠着黑市才能买卖的时候。
萧和是个小孩子,但也正是小孩子,大家异样的眼光才没有那么多,说话做事让人更加能够相信,赚钱速度那是刚刚的。
而且据天骄所知,萧和出去做事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搭张瑞的顺风车,做完事,卖完东西,又搭车回来,张瑞如今也是做点小生意,想攒钱买个店铺的意思。
天骄夸奖的拍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已经差不多了,要不今年年末就去买个房子?”
萧和也不反对,乖乖点头,那小模样,看得天骄都忍不住想动手掐一下。
要是以前动手就动手了,可是现在……天骄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偶像包袱,她不好意思上手。
宋真这边也想好了,轻咳一声,打断两个孩子的对视,沉声道:“骄骄过来,今天学习风景画中的……”
天骄忙从萧和的注视中拔开目光,跑到宋真面前。
上课的时间很长,但上的是天骄喜欢的画画课,她一点不觉得枯燥,宋真慢吞吞的讲解,她认真的听着,必要时候也需要记笔记,不记笔记就是试着画。
山洞里有些潮shi,但这么多年布置下来,有木板在挡着,还有棉絮垫着,经常有人打扫,倒也挺舒适的,就是冬天冷了一点。
但是寒冷逼迫不了天骄对画画的热爱。
尤其是现在她想起上辈子学画画的悲惨命运,她家境不咋地,想要学画画,得花钱,花时间,还要兼顾学习,她当年差点就与画画失之交臂。
现在能免费学习,她真的感谢这个老人。
天色渐晚,就在上课到最后的时候,李穆出现。
只是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个青年,看着二十岁左右,身高很高,在李穆后面进来的时候可以清晰看见他的高度,高出李穆两个脑袋。
山洞里点着灯,照出青年的容貌,别说,还跟李穆有几分相似。
李穆脸上也是喜色满满,这六年相处,鉴于天骄和萧和是个小孩子,他们并没有谈起过别的东西,天骄那时见他们情况不太好,下意识的没有问,总觉得会戳人家伤疤。
现在算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两老的亲人。
李穆喜滋滋道:“这是我大孙子,李诚,诚实的诚,骄骄,萧和,过来。”
李诚礼貌的笑笑:“你们好,这是一点见面礼。”
说着就将手中的两个盒子递给他们,笑道:“这是我在京都那边买的,希望你们喜欢。”
天骄看向宋真,宋真点头,她这才接过,萧和则是看着天骄,见她接了,自己也接了,然后拿着不动。
天骄甜甜的笑着:“谢谢李诚哥哥,正好我们俩都没有手表。”
李诚腼腆的摆摆手,之后又礼貌的跟宋真行礼,送上礼物,感谢他这几年对爷爷的照顾。
宋真看得心头发酸,他孙子儿子早就跟他断绝关系了。
他哈哈一笑,寒暄过后转身,眼眶也红了,还是有些伤感的。
忽然一个软软的小身子扑到他怀里,抱着他,两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像是在安慰,接着软软的声音响起:“爷爷,你看我的手表好看不?”
天骄拍完,举着手在他眼前跟献宝似的仰头看他,退后两步,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将宋爷爷的宋子去掉了。
宋真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不过也就一滴,就感觉到酸涩的心头暖暖的,笑呵呵道:“好看,这手白嫩嫩的,炖了吃最好了。”
天骄撇撇嘴:“爷爷你是不是又想鸡了?”
天骄之前经常给两人做好吃的,鸡肉这些东西只要她想,就会自动跑过来,只是需要处理,倒是宋真的手艺不错,总能将这些吃食做的非常美味。
宋真摸了摸肚子,砸吧嘴,点头:“别说还真的想。”
天骄哼唧一声,看向萧和:“走,我们出去一趟。”
萧和乖顺的站起来,之前他在天骄上课的时候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现在也是一样。
两人出去,天骄见他手上的盒子还没打开,就帮忙打开给他戴上:“真好看。”
手表比较秀气,但也不女气,明显是不知道他们存在的,只是想着带一点好东西打点一下吧,宋爷爷李爷爷他们在这里也很难传寄信回去,就算寄了,也会被人查看的,什么也不敢说,于是两人干脆什么东西都没寄。
天骄看了看手表,其实她手腕纤细,手表略大,不过给她爸爸倒是刚好合适。
她晃了晃手腕,就将东西放回口袋里了。
刚收回去,就迎接了萧和的注视,天骄笑了笑:“这个太大了,不适合我。”
萧和抿唇,下一秒也摘了,放在盒子里。
天骄囧了囧,小孩子都喜欢学着别人,她理解的点头。
……
岚山其实已经很安全了,有了天骄更是老实得不行,从来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物过来。
她走出山洞没一会儿,就见到几只野鸡带着半大的小野鸡在晃悠,看见他们俩,野鸡也不惧,慢吞吞的走着。
萧和就直接过去抱起一只半大的,不过那只挣扎了一下。
天骄指着半大的野鸡旁边的一只:“这是公的,拿这个。”
萧和恍然,点点头,换了只鸡,这回它们都不挣扎了。
于是当天骄用了十分钟左右就回来,手里还抱着一只鸡,屋子里谈话声顿住,李诚惊讶道:“这是野鸡?”
“是啊,你今天有口福了。”李穆得意一笑,就像是在炫耀儿孙的长辈。
李诚也跟着笑,来到这里见到爷爷安全,日子过得舒服就好了。
不过天骄敏锐的发现两个爷爷神色都有些过于激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天骄快走了时,才听见宋真跟李穆小声道:“多亏你孙子带来这个消息,我差点都以为这辈子没有盼头了。”
李穆跟着叹息,却也中气十足的反驳:“瞎说,你都有个小孙女了还没盼头?”
天骄脚下没停住,直接出去了,接下来的谈话声已经听不见了,萧和送她。
但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现在这个时间,对他们又有利的,那只能是平反的事情了。
……
当天晚上,天骄就将手表给了张瑞,立马被他戴上手上,美滋滋的出去炫耀一圈了,然后又去了牛棚那边,感谢一下李穆和他的孙子。
一切似乎都往好的地方发展着。
只是当张冬回来的第三天,一直没过来看过一眼的丁语淑坐不住,跑过来了。
她这还是这几年里第一次来到老张家,对此,老张家的众人都表示很吃惊。
四月下旬的天气,还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热,大家都穿着长袖长裤,有些怕冷的还穿着外套,张嫣然早上被张瑞带着出去了一趟,给天骄买了两件漂亮的刚好适合这个季节的裙子,正拉着天骄试穿,家里爷爷奶奶,以及张瑞大宝每个人都有,唯有天骄多了一件。
“很好看咧。”李觅珍看着两个丫头,笑弯了眼,转头对因为不太热,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张冬道:“你看我们家的两个千金!可真标志。”
张冬含笑的点头,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绑着石膏的腿搁在踏板上,硬朗的眉眼没有一点因为自己遭遇而产生的阴霾:“还是张家风水好,养人。”
李觅珍听着,笑眯了眼。
张大根还在外面做事,不在家里,张瑞在院里继续做他的木活,如今他有了不少积蓄,只等着政策改变,他就可以出手干大事了,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继续干农活。
但是张大根不一样,他不干活就觉得不舒服,再加上老张家总要有人出去干活,不然会被人说的,只能辛苦张大根了。
徐秋正在织毛衣,马上冬天了。
就在老张家一片祥和的时候,丁语淑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进来。
天骄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这人战斗力太低,六年前张瑞就能将她说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现在。
只不过看他这些年,似乎过得不怎么样。
在她刚来张家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自己装扮的漂亮清爽,算是村里很亮眼的。
但是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有些破旧甚至脏污,头发也没梳好,甚至体态还没有之前胖,面色蜡黄,脸上手上也粗糙了不少。
总的来说,分家并没有之前滋润,但她能咬牙过这么久没有来找茬,天骄也是欣赏她的,如果她能硬气一点,一直不来就好了。
……
“妈,大伯回来了。”丁语淑先是笑了笑,随后打量了一下他们,目光落在徐秋和张嫣然身上一圈,笑意加深:“这就是大伯的女儿吧,长得真好看。”
李觅珍暗自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不想跟她打交道。
张冬礼貌的点头,听着称呼就知道,是张致的媳妇:“嗯,嫣然,叫婶婶。”
张嫣然礼貌的喊了一声:“婶婶。”
“好孩子。”丁语淑应了,看向张冬:“大伯,有件事要说一下,当年分家的时候,我们家可只拿了五十块钱走了,当时他们都欺负我,你身为大伯,可不能偏心眼,怎么着,这房子咱们也是要分到一份的。”
张冬眼眸微眯,打量她。
身为一个退役军人,还是特殊部队的,他的气势自然不普通,那眼神,稍微一凌厉起来,就会显得格外的冷酷。
被看着的丁语淑只觉得身上的肉像是被他的目光割到了,疼得慌,有些不安的后退两步,干笑:“大伯这是做什么?”
张冬沉声道:“妈将张致养了二十多年,这钱他准备什么时候还啊?”
丁语淑哑然:“这不是她应该的吗?”随即悲愤道:“难道你也要欺负我?张致是个憨的,从来都是闷着吃亏,你看他这些年过得多么苦就知道了,身上没有一点肉。”
张冬点头:“我知道他过得很苦,但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父母必须养儿子到二十多岁是吧?”
丁语淑想腰头。
然而才动了一下,就听见张冬沉声道:“听说你也是读过书的,可别给读书人丢脸啊。”
丁语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有些后悔听了那嘴碎的话过来了,这老张家的,除了张致,没有一个好惹的。
张冬见她不说话,也不介意,继续慢悠悠道:“这房子,家里的什么都东西都是二老自己挣来的,所以他们想给谁就给谁,哪怕不给,也没有法律怪罪的,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
丁语淑被怼的脸色发白,两手紧握想要反驳,却又反驳不了。
若是老人分家没分好,村子里是有舆论,但只要厚脸皮一点,照样能过得很好。
更何况他们这件事上,因为当年她将事情闹大了,自己平时不做事被张家人宣传出去,娘家人都不帮她,舆论都是帮张家的。
丁语淑现在后悔,进退两难。
好在张冬见她不敢再说话了,便放过她,和蔼的笑笑:“你都听懂了那就好,嫣然,给婶婶拿点瓜子,虽然分家了,但来者是客,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的。”
“谢谢。”丁语淑干笑的接过张嫣然递过来的一把瓜子,小丫头的小手,丁点大,她想嘟囔,但畏惧那张冬,不敢真的说话,只能干笑一声,慌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