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挺愧疚的,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不说,还害得他衣服上沾了那——么大一块的灰,“真的很抱歉啊,徐师兄。”
徐修其紧簇的眉头突然松开。
他弯下腰,徐徐地向她靠近。
有风吹过,带动蓊郁树叶簌簌作响,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落下斑驳碎光,光影晃动。
徐修其毫无预兆地靠了过来,脊背微弓,距离近的谢听雨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睫毛。
睫毛不长,但很密,鸦羽似的一片。
谢听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修其略往上挺了挺背,问她:“真觉得抱歉啊?”
谢听雨从来没觉得人和人之间交谈是件多么费力的事情过,但是最近和徐修其的相处中,她深感疲惫。以前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交集的,很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清淡寡冷的模样,在谢听雨的眼里,他就是那种——给你一个眼神让你自己慢慢体会的闷骚男,可是这几次的相处中,他似乎经常笑。
谢听雨觉得很累,她猜来猜去都猜不中他的心思。
大神的心思太难猜了!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思也很难猜啊!
谢听雨仰着头,迷迷糊糊地啊了声。
徐修其往前进了一步,离她不到一臂的距离,他心情很好地说:“既然你觉得抱歉,那么就……”
他边说,边缓缓地靠近她。
离得近了,谢听雨看清他瞳孔的颜色,透亮的琥珀色,眼开半盏,有笑意随着碎光浮动。
他拖腔带调地刻意停顿,谢听雨的呼吸一滞。
谢听雨觉得自己不止做错了一件事似的。
虽然她弄脏了他的衣服。
虽然弄脏衣服的场景有点儿投怀送抱的意思。
虽然在弄脏衣服之前她还摔在他的怀里。
谢听雨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看看,这些都像是人干的事吗?
但她确实都干了。
但是徐师兄这个眼神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就抱了你一下,你不会这么保守的就要以身相许吧?
徐修其没忽视她脸上复杂多变的神情。
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很好,也没再逗她,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帮我把衣服给洗了吧。”
“啊?”谢听雨懵了一下。
徐修其直起身来,“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谢听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问他:“那徐师兄,你什么时候把衣服给我,我给你洗了吧。”
徐修其哪里还真计较这个,不再逗她了,说:“行了,我就是和你开玩笑的,我还要上课,就先走了,你回去吧。”
谢听雨巴不得快点儿走,她快速地吐出一句话来,说完就走,毫不犹豫:“徐师兄再见。”
徐修其站在原地,嘴角噙着浅淡笑意,等到她进了宿舍大门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才收起,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大家都!不留言!!!!
呜呜呜吱吱委屈!!!!
第9章 10我才不
新生军训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校学生会每天都要过去巡查,检查军训的情况。轮到谢听雨巡查那天她总是格外心惊胆战,生怕遇到徐修其。
结果一直到军训结束,她和徐修其都没再见面过。
新生军训结束的前一天,她接到叶婉的电话,叶婉和应铭在国外旅游终于回来了,叶婉让谢听雨周末回家一趟。
叶婉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东西,谢听雨耐着性子站在宿舍阳台心不在焉地听着。
一句都没听进心里。
隔了一会儿,叶婉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这通电话里,谢听雨除了叫了声“妈”以外,再也没说过话,她止住自己的话题,问她:“你在学校还好吧,和班里同学相处还愉快吧?”
谢听雨古井无波的眼神在此刻闪了闪。
挺好笑的,这句话从大一问到大三。
她们母女之间已经没有话题到一句话问三年的地步了吗?
谢听雨语气淡淡:“挺好的,班里同学对我也挺好,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挂电话了,我还要去洗澡,我们楼层高,水压低,洗的晚了就没水了。”
叶婉不乐意了:“我早就说过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你说说在学校和大家挤一起,多不舒服,洗个澡还得赶时间……”
“——我挺喜欢的。”谢听雨打断她的话,“我去洗澡了,先挂电话了,明天我自己回去,您别来接。”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给叶婉说话的机会。
谢听雨挂了电话之后心里一阵躁郁。
也不知道烦什么,反正就是很烦,没来由的烦。
她在阳台待了没一会儿就推门进了宿舍。
寝室里另外三个人热火朝天地不知道在聊什么,三个人笑的眉飞色舞的,见到谢听雨终于打完电话出来,拉着她说:“我们在讨论,什么话正着可以念倒着也可以念?——谁说的最无人能及。”
“你们讨论出来什么结果了吗?”谢听雨懒懒散散地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垫着椅背,下巴搁在手上。
苏苏说:“就是没讨论出来个结果,所以才问你嘛。”
谢听雨声音恹恹的,“正着可以念,倒着也可以念?”
“对啊!”苏苏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期待模样。
其余两个人也期待地看着谢听雨。
谢听雨心情不好的时候战斗力颇高,脑海里瞬间飘过几个词来,“八级大狂风。”
“……”
“……”
“……”
安静三秒,宿舍陡然爆出一阵爆笑。
“羽毛,你好坏哦。”
谢听雨心情好了不少,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过得不错了,至少每次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她们在一起,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简单地说几句话,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很好很好。
谢听雨一直拖到隔天吃了午饭才回家。
晚晚和季师兄约会去了,苏苏和曼姐送她去校门,再顺便在堕落街买点儿小吃。虽然谢听雨知道她们只是顺便送她,买吃的才是她们出校门的主要原因。
不过好在她们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买了几个车轮饼之后就在车站陪她等车。
热气腾腾的车轮饼咬开,红豆沙的香味扑面而来。
苏苏咬着车轮饼,口齿不清地说:“那不是徐师兄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隔着条马路,徐修其站在一辆黑色轿车边上,他对面站了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那人应该是司机,手上戴着干净齐整的白色手套。
车子车身线条流畅,车屁股右侧的几个数字标志着价格不菲。
更别提那满是8的车牌了。
徐修其笔直地站在那里,侧对着她们。
他侧脸线条紧绷着,对面的司机说了好多话,他却一直没开口。
没过多久,司机给他打开后车门,徐修其转身,坐进车里之前抬了抬头,目光很淡,似乎往她们这里扫了一眼。
三个人偷窥被抓,僵硬着举起爪子打了声招呼。
徐修其应该是真的没看到她们,敛眸坐进车里。
司机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上,没一会儿,车子就扬长而去了。
苏苏看了谢听雨一眼:“徐师兄心情好像不太好。”
谢听雨收回视线,双眼放空,“嗯。”
·
谢听雨在小区里就遇到了同时被召回家的应寒阳。
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应寒阳,只是他那辆宝蓝色的跑车实在招摇,而且他特意开到她身边以10迈的车速龟速前进,甚至还嚣张地降下车窗,墨镜耷拉在鼻梁,露出他那双招摇的桃色桃花眼。
应寒阳朝谢听雨吹了声口哨,语调慵懒,戏谑极了:“哟,散步呢,心情还挺好。”
谢听雨目不斜视,声音淡淡:“没你有情调,开着跑车散步。”
“……”
应寒阳被她噎了下。
大少爷表达不满的方式简单极了,脚猛地踩上油门,唰的一下,车尾就消失在了拐角。
谢听雨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她这位继兄可真是多年如一日的草着有钱人家的傻儿子的人设啊。
等她走到家之后,客厅沙发里只有应寒阳坐着,他低头玩着手机,声音外放,里面传来各种声音,车声喇叭声还有枪声。
估计还在玩那个需要把小拇指给截肢了的游戏。
应寒阳在看到谢听雨的时候下意识地手抖了一下,估计也是还记得上次的小拇指截肢事件,其后果影响极其恶劣,直接摔坏了他新买才不到一个月的手机,而且为了换新手机,他还在电话那端挨了远在异国他乡的他亲爹二十分钟的亲切教导。
应家家境不错,在覃城这个富商云集的省会城市也能拍得上号,应寒阳也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要啥有啥的。
只不过最近应铭克扣了他的生活费,理由是他已经毕业了,不能再向以前一样拿家里的钱了,需要自食其力,花自己挣的钱。并且应铭还把自己当时毕业时候的惨淡生活拿出来举例。
应寒阳以为他爹不过是说说而已,结果老头儿竟然玩真的?!
不过好在他是在自家公司上班,虽然不是从基层做起,应铭也没那么狠心,让他跟在公司副总身边学习,也是个响当当的副总助理,每个月的工资也有两三万。
但他向来大手大脚惯了,出去吃个饭,一个月工资就没了一半。
再吃个饭,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第一个月活得那叫一个悲催,应寒阳叫苦不迭,第二个月倒是省着用了。
其实他只要不出去吃饭,生活也挺滋润的,公司有员工餐,而且每个阶层的员工餐都不一样,应寒阳这个职位的员工餐非常不错。
他出行虽然都是自己开车,但车要是没油了跟司机说一声司机就会去开。
等到月底,他竟然还能攒点小钱来。
虽然也就五千多块钱,还不够他买对袖扣的。
但好歹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攒钱。
应寒阳还准备给家里这位继妹买《如何和哥哥相处》、《世上只有哥哥好》、《妹妹应该为哥哥做的三十七万五千六百八十三件小事》这三本书,结果啪——的一下,他的手机从楼上摔下去,摔得稀巴烂。
应大少爷人生攒的第一次钱就这样换了一只手机,结果还不够,还得向他那老父亲借钱。
在他的眼里,买东西,自然也是要买最好的,虽然他没钱。
于是在和他爸二十分钟的斗争之后,他说:“就当是我向你借的,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
非常有礼貌有追求的二世祖。
谢听雨倒是不知道这些,她视线冷淡地从他身上收回,连声招呼都懒得打,抬腿就想上楼回房休息去。
结果才走没几步,应寒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语调微扬,显然不太开心:“你没看到我吗?”
谢听雨转过身:“看到了。”
应寒阳:“那你不和我打招呼?”
要是放在之前,谢听雨还真不想搭理他,她今天要回家,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结果遇到徐修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门口遇到徐修其,自己和他打招呼他没搭理她,还是说他心情不太好所以直接导致她心情也不太好,虽然她极其不像承认是后者,反正,总而言之,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但是她毕竟害他摔碎了一只手机。
行吧,单纯可爱的妹妹为了智障哥哥而扮演着疼爱哥哥的角色,这样想想也说得通。
谢听雨:“哥哥。”
应寒阳似乎发现了什么,咔嚓一声锁了手机,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在离她半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边走边打量着她,最后得出结论:“你不开心。”
谢听雨神情淡淡,平静地说:“没有。”
“胡说,你不开心。”应寒阳清了清嗓子,把嗓音刻意压低压沉,“妹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哥说说,让哥开心开心。”
谢听雨很想翻一个白眼给他。
但她已经懒得翻白眼了,干脆转身上楼去了。
应寒阳没跟上来,他在楼下嚎叫,“妹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哥说说啊,让哥开心开心不行吗?你可真自私!”
谢听雨“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她烦的直接倒在床上,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起身去房间里的浴室洗了个澡。
应寒阳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原本是叫谢听雨下楼吃饭的,结果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他干脆就推门进来了。结果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正准备离开,结果就看到谢听雨放在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来电铃声很轻。
应寒阳挑了挑眉,脑海里闪过恶作剧的念头。
他敢保证,如果他来电人是女的,他肯定啥也不干。
结果低头一看,来电人是个男的。
保存的名字还挺暧昧:徐师兄。
这种师兄师妹的称呼,放在古代武侠小说里那可不是单纯的同门情了,可得是长达几十万字的江湖爱情故事了吧?
而且还是在大周末,师兄给师妹打电话。
应寒阳撸起袖子,一指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他先声夺人。
徐修其也是愣了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一个男的接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好,我找谢听雨。”
应寒阳语调散漫:“她啊,她在洗澡。”
徐修其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