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说：“我的场次其实不多，集中的都是和邓嘉珏……”
“我看看剧本。”池砚西突然道。
沈墨没任何疑问地递给他。
池砚西：“明天拍哪一场？”
沈墨翻到那页，指着说：“这里，21-2。”
池砚西一眼就看到一句：姜凌踮起脚尖，在洛冲侧脸印上一个吻。
为什么一眼就看到，沈墨的台词都是蓝色荧光笔标记的，但这句，用的是黄色。
池砚西喉结滚动，“吻戏？”
两个字像是电流一样穿过沈墨心尖。
开口时不知怎么就结结巴巴的：“不……不算吧？就亲了一下脸而已。”
池砚西：“那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前座周林叹气，比人家小姑娘大了七岁，怎么一个吻侧脸的戏就这男的语气酸成这样。
午饭吃的难道是柠檬宴？
沈墨：“我……”
池砚西：“你很期待？”
沈墨：？
嗯嗯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池砚西幽幽道：“还特意用别的颜色的笔勾出来。”
沈墨：“我没有！这个不是我标的，是邓嘉珏！那天我们一起候场，他拿我的剧本看，我后来才发现他标了……”
“哦。那就是他很期待。”
沈墨：“……”
“可……可能是？”
到最后，沈墨都没产生一丝疑问，这个话题到底为什么带上点质问的意味。
一路抵达酒店，进入地下车库，车子都没停稳，沈墨就道：“我先走，等我上了电梯你再出来。”
池砚西还没反应，沈墨喊了一句小果，就冲下了车，一路小跑到电梯。
池砚西：“……”
-
晚九点，高志发了微信。
池砚西进房间，才发现赵昭也都在，明显是要谈电影。
高志倒茶：“来了，坐，我们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
高志笑道：“没想到你愿意来呗，这路也不算近了吧，我那天顺嘴一提，都做好一个人剧组的打算了。”
高志把茶递过去，池砚西接下轻抿一口：“刚好有空而已。”
“今天还去人家片场了？”
赵昭也笑：“这我可真没想到，还好我剧组人口风紧，不然被人拍到还以为影帝要来我这小剧组客串了。”
池砚西不动声色：“酒店无聊而已。”
高志：“算了，我也不说你，你这小子，没成年那会儿就套不出半句，现在十年过去，一点没变。”
“聊正事吧。”
……
高志新电影，想和赵昭合作很久了，自从几年前赵昭开始独立当导演，他就再没能碰到一个默契程度如此高的合作对象。
“不是上下级关系，这次，我想请你一起做总导演。”
赵昭不免一愣，其实哪怕他再当副导，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回去看看剧本，过段时间再给我答复就行。”高志说。
赵昭郑重接下，“这种题材我不擅长。”
高志：“我看过你两年前那部《见血》，我信你，也信我的眼光。”
赵昭一顿，正色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高志展眉：“我就等好消息了，对了还有个事儿。”
“唯一一个戏份挺重的女性角色，我到现在都没能找着满意的，你看完剧本要是有想法，可以提出来。”
“什么样的角色？”
高志道：“单纯，美好，对男主像光一样存在的角色，反过来，也是他心里的根除不了的剧毒。”
赵昭点头：“我好好想想。男主……是不是已经定了砚西？”
池砚西：“过几天就签合同。”
高志笑道：“所以我才拉他来当说客的。”
赵昭：“那我可不敢当啊。”
电话适时响起，赵昭看是编剧涂天，就接了。
“什么事？”
“哪场？”
“嗯……好，那我等会儿去找你，我们商量商量。”
电话挂断，高志：“有事？”
赵昭道：“嗯，涂编想改场戏。”
“我可是听说过这位编剧的大名，她想改的戏，十个八个投资商都拉不回来，我看你也不用去了，人家是专业的，放心。”
池砚西蓦地开口：“哪场？”
“就最后姜凌死前产生的幻觉，涂编想删掉那场吻戏，觉得太突兀了，反而对姜凌这个角色设定太过了，留给观众的想象空间狭窄。”
“嗯。”池砚西低声道：“留白更好。”
赵昭：“你也这么觉得？”
“嗯。”
“行，那我给涂编发消息，就让她改吧。”
-
周林把东西拿进来：“给，买来了。”
池砚西接下，拿上房卡，道：“我出去一趟。”
听起来心情很好。
周林：“去哪儿啊？”
池砚西拎着盒子，头也不回地摆手：“去找沈墨。”
周林：“……”
这祖宗怎么越来越明目张胆？
他道：“你别搞事，这样……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现在这些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你再出手行不行？”
周林其实只想借口拖住池砚西，以免此人在剧组酒店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传出什么谣言。
池砚西听到，脚步果然停住，“也可以。”
周林见有望，喜上眉梢。
哪知这人下句接着说：“不过我不是要打听小姑娘们喜欢什么，我是要打听沈墨喜欢什么。”
周林满头问号：“这有什么不一样？”
池砚西已经打开了门，出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当然不一样。”
第42章
小果跟在沈墨身后，亲眼见到池砚西的惊讶还没缓过来。
“我居然见到池砚西了！我真的见到他了！天呐！！！呜呜呜怎么会有现实中这么帅的男的！”
“嘤嘤嘤我是不是表现的太没出息了一点？”
“可是那是池砚西啊！！！”
沈墨心里好笑：“没关系，第一次这样，都很正常。”
“不过话说回来。”小果道：“墨墨啊。”
沈墨：“怎么啦？”
小果：“我怎么觉得池影帝，像是在追你啊？”
沈墨：？
她愣住，几秒后才道：“怎么可能？”
“我以前看网上都说，如果高冷也分等级，那池砚西就是金字塔最顶上的那一个。”小果道：“但今天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小果：“好像也不怎么高冷啊，而且和你说话的时候，感觉……”
她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反正就很不一样！”
虽然在车上已经被迫控制住自己往后看的欲望，但小果仅凭最后一丝理智，竖起的耳朵全程关注着后排两人。
“是你的错觉。”沈墨说。
“真的不是，旁观者清，你当然看不出来。”小果义正言辞。
沈墨叹气：“好啦！我们换个话题？今晚吃什么？”
小果道：“加起来都四块蛋糕了，我要是点了外卖，会给胡哥骂死的。”
这么一提醒，沈墨也想起下午那几块热量高到爆炸的巧克力蛋糕，真个人都不好了。
她瘫成一个大字，生无可恋道：“已死，勿扰。”
踩了一小时多椭圆机，直到九点多，沈墨才松口气。
她拿了剧本，准备去找邓嘉珏对戏。
进组这段时间，他们几个主演已经养成了每晚对戏的习惯。
默契见长之外，第二天的拍摄进程也会顺很多。
沈墨正要敲门，手刚抬起，走廊里就有脚步声传来。
“找人？”
是池砚西。
“你怎么下来了？”沈墨道，池砚西的房间不应该在顶层套房吗。
池砚西不答反问：“吃晚饭了吗？”
沈墨摇头，池砚西早就料到，他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吃这个吧，不会长胖。”
是份水果，而且还都是选的猕猴桃红心火龙果这种有助消化的水果。
“不要吗？”池砚西问一句。
低低沉沉的，还带点儿委屈。
沈墨差点以为自己听觉系统出问题，不然怎么会从池砚西这三个字里听出几分撒娇来。
她伸手接下：“那就谢谢池老师啦。”
池砚西满意，看一眼沈墨手中剧本，“要对戏？”
沈墨点头：“嗯，不过好像人不在。”
池砚西：“我陪你对？”
沈墨：“啊？”
池砚西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不要我吗？”
沈墨……沈墨再一次被砸得没话说。
“不要我吗”这四个字从池砚西口中说出来，杀伤力一百个沈墨都承受不住。
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沈墨房间就在隔壁，池砚西跟着进去。
她那部分的台词早已背熟，沈墨把剧本翻开递给池砚西。道：“就这场。”
台词不多，池砚西几分钟背好。
沈墨才吃两口火龙果，：“这么快？”
“嗯。”池砚西问：“甜吗？”
沈墨眉眼弯弯：“甜。”
池砚西低头凑过去，坦然自若：“我尝一口。”
沈墨愣住，手里叉子不期然掉进盒子。
又立刻被她拿起来，漫无目的地就近叉了一块火龙果，伸手，送到池砚西嘴边。
“……给你。”
池砚西张口咬住，低声笑：“是挺甜。”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沈墨心怦怦跳，不自觉地咬唇。
“开始吧。”池砚西放下剧本。
-
沈墨笑得灿烂：“喂！洛冲，周末我请你去看电影呀，去吗去吗。”
剧里的场景，是姜凌围堵住坐在床边的洛冲。
眼巴巴地求着人家。
池砚西不理，只低头做笔记，沈墨毫不气馁：“那去漫展？你不是最喜欢海贼王了吗？我有抢到两张票哦！一起去吧！”
池砚西拧身转了方向，沈墨跟着转。
“你不喜欢吗？那我们去图书馆？我数学考得可差了，我妈妈说这次期末要是再不及格，她就把我打包送走。我就没有家了洛冲。”
池砚西听着女孩可怜巴巴的语气，依旧未置一词。
沈墨继续念台词，微微皱眉，双眼委委屈屈地看着池砚西，：“你不可怜可怜我嘛洛冲？”
“姜凌，别来烦我。”池砚西说出第一句台词。
沈墨锲而不舍：“我喜欢你呀，我忍不住不和你说话，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嫌我烦啊？”
说出话时的语气是欢快的，但姜凌的少女心事，在洛冲面前从来掩饰不住，哪怕此刻尽了全力，还是听得出满腹的委屈。
池砚西侧目，出众的业务能力早已让他熟练掌握如何掩饰自身情绪的方法。
“永远不会。”池砚西启唇。
他的眼神冰冷冷，眉间紧皱，不含一丝温度。
完全是一副少年人不耐烦又强忍着不说出口的模样。
沈墨不由想起那部《少年》，十年过去，为什么在池砚西脸上，除了褪去的稚气，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演绎出十六七岁小少年的模样。
沈墨脑海里甚至幻想出来把剧里的那款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清爽的样子。
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带入戏中。
“别跑神。”池砚西突然说。
沈墨赧然：“抱歉……我重新来一次好不好？”
和一次相比，精力集中了很多。
沈墨噼里啪啦地念完一大段死乞白赖请洛冲约会的台词。
真实的情况，是洛冲到最后都没有答应姜凌任何一个请求，甚至厌恶地说了句狠话。
这场姜凌临死前幻觉中的洛冲，非但答应去看了电影和漫展，还一起去了游乐园，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地玩各种冒险刺激项目，夜幕降临时，在烟花绽放的夜空下，姜凌凑近洛冲。
“闭上眼睛。”沈墨道。
池砚西顺从。
沈墨凑近，一厘一厘地靠近他如冠玉般的脸，垂下的长睫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落下暗影。
是人间最美好的艺术品。
不容许有任何脏污沾染的那种。
不是洛冲，是池砚西啊。
沈墨踮脚，只够到下颌处，忍不住轻声嘟囔一句：“太高了。”
池砚西明显听见，就在沈墨话音刚落时，面前的男人眼睛依旧紧闭，但已然低头又弯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