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看了她一眼，好久才说：“我记得你专业是化学？”
沈墨严谨纠正：“化工。”
“差别不大。”老胡把着方向盘的手习惯性摸了下裤兜，而后才反应过来还在开车，只好又把手放回方向盘上。他道：“那这边怎么办？今晚和张总他们饭局，估计是要谈你们发展的，我想给你们争取出新专辑。”
沈墨张了张嘴，今晚的饭局怕不是这么简单。
老胡：“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女明星吃的青春饭，我今晚先探探上头的打算，咱们再细聊这事儿。”
沈墨顺从道：“好，我听你的。”
他们到的时候整桌几乎快坐满，包厢里弥漫着散不尽的烟味。
沈墨皱了皱鼻子，说了几句抱歉乖乖在下首坐下。
岳轻轻揪揪她袖子，小声问：“直接从机场来的？”
沈墨刚点完头就被人点名了。
“小沈是吧？”是总经理张怀，中年秃顶、啤酒大肚一个不落。
“来晚了，得自罚一杯吧？”张怀笑着道，言语间却满是上位者的命令。
沈墨只好站起身，还未点单上菜，不过一边小桌上早已备好酒，红的白的都有。沈墨挑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又说了好几句道歉的话才喝下去。
张怀一脸笑地看着，没说话。
老胡也给自己倒了杯，敬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通知她，自罚一杯，张总大人大量，别一般计较。”
有人给台阶，张怀才罢，说：“小胡，不是我说你，我们公司这六个姑娘都是顶好的资质，只要机会一到，必定大火，我说过很多次了你那影响方式不行，这次我好不容易才请了盛悦许少，你，”他指着六个女孩，“还有你们，抓住机会，想火就给我长点眼色！”
盛悦传媒二公子许约？
这名字，圈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盛悦算是国内拔尖的娱乐公司，旗下捧出来的明星不计其数，想出道的脑袋削尖了都想进。
但这许约的花名，与他家公司的名头一般无二。
传闻许家二公子把自家公司艺人能睡的都睡了，且男女不忌。
“花”名昭著。
张怀请了他？
打的什么算盘不言自明。
沈墨看着老胡明显发怒的神色，叹了口气，上辈子也是这样，这顿饭之后，荔枝和陈凡就搭上了盛悦，接了好几部戏约。
原本就没什么团魂的团，这下就算偶尔能接个活动，也鲜少能把人凑齐。
张怀在这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见剩下几个不识好歹，连本说好的新歌都不给发了。
老胡忍住气，咬着牙问：“张总，您什么意思，圈里还有谁不知道那盛悦二公子的德性？”
张怀没看他，抿口茶靠着椅子道：“小胡，不要不识好歹。”
见老胡还要反驳，沈墨赶紧拽了拽人，暗暗摇头。
没多久传闻中的盛悦二公子便到了。
推开门便听他道：“呦，张总，挺多人呢。”
约莫二十来岁，个子挺高，穿一身西装，收拾得挺利索，颜值在普通人中也能称得上好看。
只是眼下的两个黑眼圈浓重，一脸肾虚相。
众人起身，张怀赶紧上前伸手，许约淡淡瞥过他一眼，越过人径直走去主位。
张怀尴尬地笑了两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招呼服务员上前道：“就等您呢，许少您点单。”
许约也没客气，利落地点了一桌菜。
张怀开门见山道：“许少，今天请您来呢，一是闻名已久，之前一直没碰着好时候，所以这杯我敬您，谢您忙里抽空赴宴。”
张怀一饮而尽，许约却仍是没看他，玩着手机的空档敷衍了个鼻音，算作回应。
张怀又笑，许约这年纪比他儿子可大不了多少，陪起笑来倒不觉难堪，他继续道：“二来呢，今天把我们公司的几个孩子带过来，她们和您年纪差不多，想必更有共同话题，让她们陪您解个闷。”
“哦？”许约这才抬头，目光从桌上六个女孩脸上一一划过，似是来了兴致，他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什么话题，张总，我可只对床上话题感兴趣。”
沈墨大腿被旁边岳轻轻拧了一下，沈墨侧过脸，果然看见岳轻轻一脸便秘地看着她，剩下几个人也都神色各异，荔枝和陈凡倒是一脸欣喜的样子，甚至还站起身，主动给许约敬酒。
徐影面无表情，夏萱从进门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此时正在玩手机。
沈墨握了握岳轻轻的手，用口型道：别怕。
这场面她第二次经过，别人不知，她却知道，虽说这盛悦二公子花名在外，但却有个习惯，不喜用强，床伴都是主动凑上去的。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全程还要在许约不时扫过来的打量以及张怀恨铁不成钢的眼色中度过，比练一天的舞都累。
好不容易才在许约被陈凡和荔枝围住时逃出来。
从洗手间回来时发现老胡也出来了，正站在窗口吸烟。
沈墨走过去，言简意赅地问：“哥，你想不想走？”
老胡衔着烟问：“走哪去？”
沈墨压着声音：“哪里都行，反正不是星点。”
老胡听出点意思，“你想走？”
她没有犹豫地点点头：“是，我想走。”
“合约呢，违约金付得起？”
沈墨没说话，五千万，对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她道：“现在付不起。但是，待在这儿，没有未来。”
静默了好久，老胡一根烟抽完，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说：“让我好好想想。”
-
池砚西今晚也有约，是和以前合作过的导演。
周林出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就见到个八卦。
谁能想到，大经纪人周林，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正经人，其实背地里比七大姑八大姨还八卦。
忍不住跟池砚西讲：“我靠！又碰见许约了，你猜怎么着，他左右手各楼了个女孩走了，一起的另一个男的我有点印象，星点娱乐总经理吧，哎，这男的真不行，直接把公司艺人往人床上送。不过这圈子这种事情海了去了，谁还没个想红的心。”
“星点娱乐你知道吧？”周林啧啧两声，“想起你也不知道，就是个小公司，旗下就一个女团，上次中秋晚会你看入迷那姑娘就是这公司的。”
池砚西听到这句才打断他：“谁看入迷？”
周林敷衍道：“行行行，我！是我好吧。反正就她们团呗，唉……可惜了，那姑娘长得挺甜的。”
池砚西突然开口道：“不是只有两个跟着走了？你怎么就知道是她。”
周林：“你知道我说的哪个？”
池砚西：“……”
第8章
那天老胡说要好好想想，沈墨没料到隔了两天就收到回复了。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
老胡开门见山道：“你想清楚了？”
沈墨点头：“嗯。”
老胡：“如果解约，那之后呢？”
沈墨说：“没有公司签的话我就先自己找工作。”
“自己找？你能找什么样的？”老胡道。
“综艺，演戏，都可以。只要有曝光，我都可以。”沈墨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圈子，只有你往高处走，才会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她现在没有，但她会努力给自己以后争取。所以只要有镜头，不论多少，这辈子她都全力以赴。
老胡问：“唱歌跳舞呢？真不想干了？”
沈墨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说：“我不适合这个，你也看得出来吧。”
老胡深深看她一眼，其实他来这个公司也不久，决定成团之后才定了他做经纪人，所以他也没看过练习生时期的沈墨是什么样。
但要说沈墨不适合□□豆，老胡不答应。
虽说这女团糊到地心，但沈墨仍是六人中人气最高的那一个，哪怕她业务能力并不突出。
可他也承认，娱乐圈是个极其看脸的地方。
沈墨颜值无疑是六人中最高的那一个，尤其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漂亮灵动，像会说话一样。再加上那副笑颜，在各款各型皆有的圈内都是独一份。
老胡沉声道：“你没有不适合，只是这两样都需要一个要功底一个要天赋，你不用做到最好，但现在这种程度也算及格。”
沈墨不语，老胡叹气。
“况且就算照你说的，你怎么就能确定你适合演戏？圈内别科班出身的演员，就说那些半路出家的，真正成名的又有几个？不都是沧海一粟，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沈墨知道，老胡这是把她当小孩看了。
可她不是，她经过生死，她知道未来三年要是真耗在星点娱乐，必定重蹈覆辙。
张怀能力没有，野心却不小，想让她们一个个都去走“捷径”，他想要的不是造星，而是打造一个个赚钱工具。
乖乖听话的有资源，不听话的，要么在家抠脚，要么就接受各种三无产品代言、粗制滥造甚至没可能播出的网剧，更甚者200块一晚的小镇连环节目……骚操作层出不穷。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吸血鬼”张怀做不到。
老胡用安抚孩子的语气说：“别闹小孩脾气。”
说完这话他手机便响了，来电正是张怀。
“喂，张总。”
张怀说：“晚上有个宴会，请了极致传媒的刘副总，我好不容易拿到邀请函，你给通知一下，让她们六个都来。”
老胡怔忡：“极致传媒的刘常伟？张总，他不是出了名的……”
张怀打断，命令道：“你通知让她们来就行了，就说我的意思！”
电话被挂断，老胡气得脸都憋红了。
谁不知道极致传媒刘副总的大名！上一个死在他床上的女明星百天都没过！
老胡看了沈墨一眼，突然说：“解约得从长计议，我回去找个律师问问。”
沈墨没想到一通电话就让老胡改变主意，惊道：“你同意了？”
老胡闷了口咖啡，骂道：“老子他妈也早都不想干了。”
光从刘副总三个字沈墨就能猜到方才张怀说了些什么，她道：“刚刚张总说的，还去吗？”
“去个锤子去！”老胡说：“都给我在宿舍好好待着，有什么事我担！”
-
在宿舍安静度过一晚，第二天就收到了老胡发来的微信。
有好几张和律师的聊天截图，沈墨翻了遍，紧紧抓住了关键点。
【委托人可单方面提出解约，但如果无正当理由，很可能面临索赔。】
至于违约金，照星点娱乐和张怀的吸血程度，不把人榨个干净决不罢休。
沈墨出门，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老胡拨电话。
老胡道：“看见微信了？”
沈墨说：“嗯，律师有没有估算违约金？”
老胡：“没有，得看公司索赔多少，估计不会少。”
沈墨沉默，老胡却说：“可要是他们违约呢？”
“违约？”
老胡压着声音说：“配合他们演场戏。”
沈墨捏着手机进门时心还跳得厉害，徐影正在客厅，问道：“你去哪儿了？”
沈墨摇摇头，她想起上辈子沈父生病那段时间，除了借给她的，徐影夏萱还有岳轻轻三个还额外给她塞了不少。
那时候她们都已经没什么收入，却还是凑了不少。
沈墨想了想才问：“队长，你……你想不想离开这？”
徐影不解道：“离开这儿？”
“我是说，”沈墨看着她问：“你想不想解约？”
徐影怔然，问道：“你想解约？”
沈墨知道现在可能还不能说这个，但徐影不算别人，所以她道：“我想。”
-
或许是许约的作用，陈凡和荔枝很快接到了几份合约，综艺剧本都有，陈凡倒还好，荔枝却明晃晃拿来在沈墨几个眼前显摆了好久。
估计是想看她们红眼。沈墨心里藏着事，对她这些小动作压根看过就忘。
她在等老胡的消息。
没过两天，便等来了。
老胡在团队群里发了微信，让六个人准备一下，今晚春华秋实有应酬。
春华秋实是B市有名的餐厅，因为私密性很好，所以圈内很多聚会应酬都会选在这里。
沈墨没想到，主角还是上次的刘副总。
她私敲老胡：我要做些什么？
老胡回：你可能得让人占点便宜。
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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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特意穿了牛仔裤，上身也是一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帽衫。
除了陈凡和荔枝，其他几人都没过分打扮。
过了约定时间半小时，刘常伟才姗姗来迟。
进门时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坐了一排女生，顿时笑得脸上肉颤，眼睛都找不见在哪。
张怀一见人便请上坐，迟到的是对方，自己倒先罚了三杯酒。
刘常伟一语不发地看他杯酒下肚，才道：“介绍介绍吧。”
他指的是沈墨几个。
张怀对着她们厉声道：“没听见刘副总叫你们？没点颜色！”
荔枝笑起来，端着酒杯站起，左手不经意地在低胸小裙子胸口上划过，这才娇媚笑道：“刘副总好，久仰大名，我叫荔枝，这杯酒我敬您。”
说完便一饮而尽，沈墨看着一小股酒液划下来，不过直到锁骨处，荔枝才作娇羞状将其抹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