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就离直男癌不远了。
但她在里面收拾东西,却听见门外传来些许笑语,又担心别的人瞧见凤十六洗碗,来取笑他。
她犹豫了一下,却见凤十六已经进来了——他们两个人用的碗筷本来就不多,油水很少,洗的自然很快。
“他们说什么了?”姚玉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凤十六回答道,“就是问我为什么在洗碗。”
“你……”姚玉容试探道:“不高兴吗?”
“没有。”
“可是他们在取笑你。”
凤十六奇怪的瞧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在意他们干什么”一样,说道:“这有什么。”
姚玉容这才笑了起来。
到了下午,略作休息之后,男孩子们就要开始为了晚饭狩猎了,女孩们也拿起了绣绷子,相熟的凑在一起,商量要绣个什么。
姚玉容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借着天光,却没急着开始。
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群山天际,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有暖风和煦的吹过,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怡然自得,又有女孩们的娇声笑语,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好像同一时间,既出世享受了隐避红尘的清净,又入世享受了人世繁华的热闹。
这时,仙儿带着她的朋友拢烟主动靠了过来道:“流烟,我们一起吧?”
自从姚玉容救了麒初二以后,她就多有亲近之意。姚玉容也只是不会主动去亲近别人,但别人靠过来,她也不会冷面拒绝。
于是她转过头来,笑了笑,“好啊。”
仙儿开开心心的和拢烟坐了下来,对她说道:“我和拢烟准备绣牡丹花,之前绣姑夸过我们俩的牡丹绣的好呢,流烟,你呢?你准备绣什么?”
姚玉容看着眼前的山色云烟,想了想道:“我想绣山。”
“山有什么好绣的?”仙儿不解。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喜欢的还是花,蝴蝶一类表面上看起来就很漂亮的事物。
姚玉容也跟她们解释不清,只好道:“你看,花的颜色太多也太繁复了,我绣山,只需要绿色一种颜色的线,一大片的绣过去,是不是轻松多了?”
仙儿和拢烟这才以为自己明白了的笑着点头。“哇,流烟,你好会偷懒啊!”
她们在绣棚上描出自己想绣的样子,便开始选线。这么多女孩子,一边绣,一边笑着说话,悠悠闲闲的,笑谈之间,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对女孩来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跟一场轻松的春游没有什么两样。
但对无缺院的男孩子来说,情况就严峻许多了。
到了傍晚,不少男孩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了。有的手里提着些野鸡,野兔,有的灰头土脸的,却什么也没带回来。
凤十六提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身上沾着不少血污,大步朝着姚玉容走来。
见他显得有些狼狈,她连忙站了起来,担忧道:“你没受伤吧?”
凤十六摇了摇头,他举起双手,左手拎着野兔,右手拎着野鸡,看着姚玉容道:“教官说,这两只得抵一只给他还之前的午饭。我来问问你,你喜欢吃兔子还是野鸡?”
第二十二章
吃鸡比较吉利, 但是兔子肉多。
兔子虽然肉多, 但是姚玉容不大会做。而且, 她原本把惜玉院里的兔子当做宠物养, 结果青叶养它们,只是为了试毒。这多少让她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于是姚玉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野鸡道:“吃鸡。”
为了文明礼貌,她很自觉地咽下了鸡后面的“吧”字。接着道:“对了, 十六你顺便再问问, 其他东西交换的价钱?”
凤十六问道:“你有什么想换的?”
“现在还没有, 但以后可能住的久了, 少些东西会不大方便……蜡烛不就只有两根?还有绣线。那么一卷绣线,我觉得不够用。”
凤十六点了点头, 便又折身返回了凤惊蛰一个人居住的小屋,出来时, 手里的兔子便不见了。
姚玉容把绣绷子放好,去打水给凤十六擦脸洗手,准备晚饭。
做饭的时候, 她盯着被自己丢入灶台中的柴火, 忍不住的想,他们如今不过才九、十岁,就已经要开始训练独立生存的能力了吗?
在现代的话, 这么小的孩子……大概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
而联想起古人大多命短的情形, 姚玉容不知怎么的,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古代人因为生活质量和医疗水平有限, 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据说只有三十岁左右,因为可能死得早,就要多生才行。所以一般女生出嫁,十二三岁的都很是平常。
——那么月明楼,会在什么时候,派出红颜坊的孩子,执行第一次任务?
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十二三岁还在上初中的孩子就要去以色侍人实在太毁三观,不过……在古代,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姚玉容记得,一位诗人遇见一位女童,写诗称赞她倾城丽色,准备几年后等她长大娶她为妾,结果几年后再来,对方已经嫁人了,不由得大为痛惜。
这种萝莉控,在现代人看来绝对是活该三年起步死刑不亏的,但在这个年代……会怎么样啊!?!?
这么一想,姚玉容就不由得有点心神不宁起来。
不过,算了……现在想这个,也还太遥远了一些。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天色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第一次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姐妹兄弟,身边只有搭档和同龄的同学,孩子们难免都有些兴致勃勃。
吃过晚饭,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不少人开始串门聊天——但都是男生。
因为所有人里,除了姚玉容外,女生们都留在院子里洗碗。
而瞧见姚玉容没在后院厨房里洗碗,反而在门口借着天光继续刺绣的时候,不少男生站在不远处,都发出了嬉笑的声音。
“流烟。”忽然有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笑眯眯道:“我今天在山里摘了些果子,分你一点。”
姚玉容认得他,他是仙儿的朋友拢烟的搭档——那个九尾狐院的九春分。
她有些讶异道:“谢谢。”
“没什么。你是仙儿的朋友,仙儿是拢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嘛。”九春分笑道:“如果你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仙儿也有吗?”
“有呀。我都带了。”
听他这么一说,姚玉容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又朝他笑着道谢道:“谢谢。”
麒初二站在远处瞧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知道,那个九尾狐院的小子,肯定得了院里大人的指示,要他和惜玉院的姑娘打好关系.。不巧的是,他也是。
可是要他跟九春分一样舔着脸贴上去,麒初二死也做不到。他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恼怒的掉头走了。
待到晚饭吃完,有些屋子里亮起了烛光,不过凤十六问了凤惊蛰,蜡烛若是用完了,也不是免费提供的,姚玉容算了算打猎刺绣能换来的收入和生活上要减去的成本,觉得还是省着来好一些。
天色暗下来之后,没有蜡烛,山中伸手不见五指,凤十六却出门了——他们无缺院晚上还有训练任务。无事可做,姚玉容只好爬上了床,准备早睡早起。
床板很硬,底下垫的并不是柔软的棉絮,而是编成草席的稻草。
被褥也并不算柔软,压在身上,甚至有些沉重。
姚玉容一个人躺在有些冰凉的被窝里,不知道怎么的,在一片黑暗中,想起了床板与墙壁相抵的那条缝隙,以及床尾与被褥相抵的缝隙,又想起了下午熏房子时那些仓皇逃出的虫子,心里有些发麻。
她忍不住缩起双腿坐了起来,不肯碰到床尾的木板。但在无光的黑暗中,姚玉容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一件——研究卡牌。
她没事搞事的犹豫了一下,实验性的点下了卡牌【云腾致雨】。
这张卡牌的效果就和姚玉容猜的一样,可以唤雨。
不一会儿,屋外就阴风大作,天空中猛地炸响一个霹雳,便开始淅沥沥的落下雨来。
姚玉容先是一喜,又忽然嘴角一抽——
这张牌,虽说可以降雨,乍一听好像非常厉害,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除非,可以和别的卡牌达成配合?
但目前手中的卡牌似乎都没什么配合的机会,她便结束回合,又抽到了一张【妾御绩纺】。
这个倒是有些用处——
【妾御绩纺】:男耕女织,纺纱织麻,素手亦补天。
可以用在刺绣上?
这么想着,姚玉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她好奇的拿来自己的绣绷子,直接用了这张卡牌,在窗外的电闪雷鸣中,借着电光,姚玉容只见绣绷子上,竟然自动渐渐浮现出了一片青绿群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一只看不见的笔,挥毫作画。
她正自惊叹,这时,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把她吓了一跳。
只见凤十六带着屋外的一阵风雨,伴着一阵凉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姚玉容连忙点起蜡烛。还好屋里东西不多,一路上倒也没因为看不清而磕着碰着。
“怎么了?”
她擎着蜡烛,走到凤十六的身边为他照明。不过她点蜡烛,倒也不全是为了凤十六——她原本就想点起蜡烛瞧瞧卡牌织的绣品如何——这时打眼一看,握着蜡烛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一滴烛泪落在手背上,让姚玉容禁不住低叫了一声。
因为,绣布上的群山迤逦,流云出岫,一点一滴,竟然与姚玉容那时坐在门外,眼中所见群山高天之景分毫不差。离远了一看,这几乎不像是一块绣品,而像是一幅照片。
果然该说……不愧是卡牌出品吗?
而凤十六原本正低着头解开被雨水浸湿的衣物,听见她的痛呼,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紧张道:“怎么了?”
“没事……被蜡烛烫了一下……”姚玉容连忙从绣品上移开目光,她吹了吹手背上的烛泪——它落下来的时候很烫,却也凉的很快,此刻早已凝固——转移了话题:“你们的训练完成了?”
“进行到了一半。”见她的确无碍,凤十六这才放下心来。这山上蛇虫鼠蚁极多,虽然姚玉容布置了些许驱虫之药,但这一场大雨,不知道冲散了多少药粉,又逼出了多少毒物。万一闯入屋内伤了人,不及时处理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甩了甩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补充道:“但是忽然下起了雨来,教官怕出事,就让我们回来了。真是奇怪,这雨下的,一点预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