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立刻高兴的“诶!”了一声,便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带,在经过门口的青衣少女时,红药停了一下,介绍道,“这是青叶姐姐,她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姚玉容便跟着乖乖叫了一声:“青叶姐姐。”
青叶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让开了身子好让她们进去。她看起来真心实意的夸奖道:“流烟真乖。”
红药拉着姚玉容一进屋,便朝着左边走去。
竹屋的构造很简单,进门是正厅,乍一看形容简陋,大件的物件只有一张简朴的木桌,可仔细看去,却是处处精致难言。
那木桌虽简朴,但姿态天然有趣。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别无花色,却莹白如雪,莹润如玉。
墙上隔着两扇支开的竹窗,挂着春夏秋冬四副风景画卷,画风舒朗,颜色鲜妍。而那两方窗口,犹如天然的画框,将屋后的竹林的苍翠风景截取片段,置于屋内。
然后正厅两边,分别通向两间房子。姚玉容猜测右边是青叶和小怜的住所,这么一想,两人一间,四人一屋——顿时更像大学宿舍了!
她有些忐忑的安顿了下来,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回合,因为牌数没有超过五张,系统提示她不用弃牌。却见连续好几个星期过去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姚玉容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每天都睡得很浅,于是听得见每天早晨,青叶和小怜天一亮便醒来的响动。她们的作息规律非常健康,但对红药似乎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在做好早餐之后,才会过来敲门,温柔的叫她们的名字。
她们就像是父母双亡后,一起照顾一双妹妹的亲姐姐一样,挽袖素手作羹汤,一日两餐,做的温情脉脉,味道极好,不是用餐时间,若是肚子饿了,还有香糕甜点,酥甜可口。
红药和姚玉容的年纪或许是还小,所以什么都不用做。每日红药醒来,吃完早餐,就带着姚玉容出门去竹林里嬉戏玩耍——
竹林里有一圈栅栏,里面居然养了好几只兔子——有的雪白,有的浓黑。红药兴致勃勃的抱着它们,给它们喂菜叶子,看着它们“咔嚓咔嚓”的啃着,就能看上一天。
待到青叶过来找她们吃饭,年幼的女孩牵着姐姐的手,欢快天真的说着今天兔子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可是姚玉容的心里,却感觉越来越不安。
——反差越大的事物,就越是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月明楼的杀手有多令人闻风丧胆,此刻红颜坊里与世无争宛若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就有多令人忐忑。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如同黎明之前的黑暗,正因为清楚月明楼的凶残,眼前的光景越是美好,姚玉容就越是担心最后要面对的真相太过惨烈。
不过,再怎么担心,姚玉容也不能表露出来。很快,红药就满了六岁了。那天,小怜找到了红药,对她说,“红药,你该去学堂了。”
姚玉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红颜坊有多么美好,而只是她还没有长到可以接触到真正的红颜坊的时候。现在想想,他们收养孤女的套路大概便是如此:年纪小的,便无忧无虑的养上几年,那时候,小时候的事情也快忘了,却已经与照顾自己的姐姐们有了感情,有了归属的心。这时候,才是训练正式开始的时候。
红药还不懂上学堂的意义所在,但她还是懵懵懂懂的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小怜,青叶将红药带去了她们的房间,大约是进行了单独授课,然后在正式上学的那天,由小怜亲自送红药离开了惜玉院。
她们离开后,青叶在厨房里清洗早上的碗筷。已经一个人单独睡了好几天的姚玉容,在去竹林里继续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看兔子,和去找青叶打探消息两件事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跑去找到了青叶。
这个少女的气质与小怜有点相像,都是温柔可亲,亲和可爱的。但是小怜更显弱柳扶风,娇美羞怯,青叶却更加娴雅大方,秀丽脱俗。即便是在洗碗,少女的举止也显得格外雅致秀敛。
姚玉容有些迟疑的从厨房外,偷偷的探出半个脑袋,却立刻就被青叶发现了。她笑了起来,“怎么了?流烟?”
见自己被发现了,姚玉容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站直了。
“青叶姐姐,”她细声细气的问道,“……红药去哪里了呀。”
这几个月,姚玉容一直都维持住了羞涩内向的沉静小姑娘人设。她发现只要不应对太过超纲的扮演问题——比如演出一个不记事的小姑娘要怎么看待自己全家刚被灭门这种问题——在日常生活中,演绎一个小孩子,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她别智障一样的动不动就“眼眸幽深”“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装装傻,嗲声嗲气的说话,靠着那货真价实,唇红齿白的美貌萝莉外表,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别有用心,或者在刺探情报。
所以青叶回答道:“红药去上学啦。等流烟长到六岁,也可以去啦。”
“上学是什么意思……?”
“上学呀,就是去弄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说,流烟和红药是不是很喜欢兔子?等上了学,就知道怎么才能养好兔子了,到时候,流烟和红药就能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兔子了。还有画画,流烟喜欢画画对不对?等上了学堂,流烟也能画出自己想要画的东西了。”
“那,也能像青叶姐姐那样,吹出那么好听的笛声吗?”
“当然可以!”
所以,基础课程是琴棋书画?外加动物养育小知识?
不知道怎么的,得到了这个消息,姚玉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扬州瘦马,艺妓花魁什么的,也都要精通琴棋书画,打个才貌双绝的名头,才能更加派上用场。她穿越前看了那么多电影,其中不乏培养女杀手的镜头——因为女人的特殊性,为了接近目标,她们上得知天文地理,下得懂四书五经,进可装妩媚尤物,退可是清纯白花。
但是,如果只是琴棋书画,那倒还好……
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总不可能让女杀手们只用琴棋书画杀人。若是最后要练习杀人技术,然后毕业的时候,凶残的跟饥饿游戏那样互相残杀,活下来的人才能毕业的话……
姚玉容觉得她可能第一轮就会被砍死。而且,她还曾经看过一部培养女杀手的片子,女主角们以为自己最后终于顺利毕业时,还被人下了药,被玷污了之后,才算真正完成了训练。
这么想着,她有点脊背发凉的看着青叶那光风霁月的神态,忍不住看向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青叶和小怜,应当是已经完成了学习的人了?
她们,杀过人吗?
用那么美好的面容,那么美丽的双手?
第四章
小怜送完红药,回来的时候,姚玉容已经跟青叶分开,去后院看兔子了。
当她需要思考和整理头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不能被人看见,因为那对于她懵懂无知的人设,破坏力太大。
她拉出了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叫做【群雄】的系统——看着卡牌槽中,自三岁那年用过一张【岂敢毁伤】后,就一直没有变化的卡牌——【云腾致雨】【白驹食场】【聆音察理】【沉默寂寥】。
她盯着整个牌局,看见下方是己方的界面,而对面,也就是上方,则是敌方。
此刻,敌方的势力是一张显示着问号的卡牌,上头除了一个名字——【月明楼楼主】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要杀死他……
不管是为了赢得胜利,还是为了逃出这里,获得自由。
——可姚玉容却对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
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性情如何,长相如何,一概不知。对于要怎么杀死他,目前也实在是毫无头绪。
不过,不用着急……
姚玉容这么对自己说,她现在才五岁而已……还来得及……要沉得住气……
更何况,有系统傍身,她怎么样也要混出名堂来,不然也太过没用了。
只要脱颖而出,崭露头角,总有一天,她能接近月明楼的楼主的。
中午,红药没有回来吃饭,到了晚上,小怜去接她,她才兴致高昂的回来了。
大约是为了庆祝她第一天上学,青叶特地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引得红药越发开心。她看起来有一肚子新奇的话想说,但是竹屋里别的规矩不多,对于吃饭时不许说话,却是遵循的非常严格。
直到吃完了饭,她才拉着青叶,小怜,还有姚玉容一起,搬出摇椅,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天边月色如许,舒服的摇来摇去,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今天上学遇见的事情。
那都是很琐碎,很细小的事情,学了多少字,认了多少句,学堂里养了多少动物,还有多少花……但她说的非常高兴,非常开心,那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的事情,对于此刻的红药来说,却是最为珍惜的美好时光。
“我也想去!”听她说了那么多,姚玉容忍不住的喊了起来。她跟小怜一个摇椅,此刻趴在她的身侧,语气里满是被小伙伴的讲述勾引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和向往。小怜失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别着急,等你六岁的时候,就能去了。”
姚玉容立刻孩子气的说:“我马上就六岁了!”
“啊啊啊,”红药也闹了起来,“我也想跟流烟一起去!别的院子里,那些有伴的女孩子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就我没有人陪呢!”
“就是要你多认识认识别的姐妹才好。”青叶却笑着道,“你们两个回家就黏在一起,还嫌不够?”
“不嘛不嘛,”红药在青叶的怀里撒泼打滚,“我就是想要流烟陪我!”
“那你明天去问问你们的老师,”青叶摸着她的头,将她安抚了下来,“如果她允准了的话,流烟就去陪你。”
姚玉容原本只是装作孩子随意的闹腾一下,倒也不是真的那么想去,但红药却是个行动派,第二天立刻就去问了,不过理所当然的,她的老师没有允许。不仅没有允许,红药还被藤鞭打了五下手板。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女孩当场便哭成了泪人。
因为,红颜坊规定好了的事情,她们不允许提出任何企图违反的要求。
规定了是六岁,那就只能是六岁。
小怜把红叶带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怜惜,却很平静。青叶为她轻柔的上药,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知道错了么?”
红药眼睛都肿了,“知道,知道错了。”
青叶这才对她笑了笑,“那就是好孩子。”
姚玉容抱着红药,贴着她柔软的脸颊,咬着嘴唇,看着她红肿的手,一副难过的也要掉下眼泪的样子。但她脑子里却不断的浮现昨天青叶的话——“那你明天去问问你们的老师,如果她允准了的话,流烟就去陪你。”
可是,青叶不会不知道,红药的老师绝对不会允准的。不仅不会允准,这还触犯了禁忌。
青叶知道她一定会被惩罚,却还是那么轻柔的,像是宠爱着妹妹的好姐姐那般,轻描淡写的推她去犯。
为什么?也许是觉得,她若是反对,没准还要被红药纠缠,不如哄她被打上一顿,才会长些记性。
想到这里,姚玉容顿时把红药抱得更紧了。
小怜和青叶,都没有她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无害,她们比她们年长那么多岁,既然红颜坊从六岁开始培养杀手,那么她们或许已经是早已成熟的月明楼杀手了。只有红药,她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是被买来的孤女,还是与她一样,全家原本就是被月明楼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