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溺青——林格啾
时间:2019-12-29 10:03:38

  幸而效果显著。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再路过篮球场,又或是在食堂吃饭,再也没有人横插一脚惹人不快。她为此还提前大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算是甩开了个大麻烦。
  倒是彼时的白大小姐,尚且怀揣着一颗天真的少女芳心,几次问她:“我瞧着姜承澜也不丑啊,现在也不是什么早恋犯法的时代了,也别一棒子打死嘛,不如试着接触一下?”
  正唰唰写着英语试卷的卓青笔尖一顿。
  良久,低声道:“不是好不好看的事,我只是觉得他太不单纯。”
  “不单纯?”
  “嗯,”她对白倩瑶从不藏私,说的都是实打实的真心话:“从前不是没见过,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发生,现在我得罪了他妹妹,他还主动跑来跟我套近乎……天底下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像是打着什么算盘似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连纪司予她都躲了。
  身后传来风箱般喘息声,间杂着几次重重咳嗽。
  卓青心口一窒,没忍住,悄悄侧过半张脸。
  后座的少年,右拳半掩嘴角,正专心致志翻看着她完全摸不清门道的英语书。
  她想,虽说自从送过他去医务室,自己又一次主动和人拉开了距离,但这些天姜承澜和自己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也稍微地,传到他耳边?
  他会是什么反应?或许……
  还没想到个什么可能性,纪司予向后翻了一页,顺势抬眼。
  卓青吓了一跳,飞快地收回视线,只能把头死死埋低,几乎扑在面前的英语试卷上。
  欲盖弥彰的心虚。
  即便如此,她也坚持没有和纪司予提过只字片语这段烦恼。
  之后不久,纪司予便因为感冒加重,连带着“旧伤复发”,一连大半个月没有来上课。
  然而事实证明,好话不灵坏的灵。
  更麻烦的事,就在她同白倩瑶这段乌鸦嘴后不久,如约而至。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黄昏。
  放学的铃声过后,卓青刚刚和白倩瑶告别,准备去和家中的司机汇合。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高个儿少年,却蓦地在她回家的路上、在卓珺面前,光明正大地把她拦住。
  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大白牙。
  “卓青,我已经想好了,”他说,不顾周边人惊诧的表情,“之前的方式是太扭捏了,你可能不是很喜欢,有些话,就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卓青后退半步。
  而他不闪不避:“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很想追你,”
  “。”
  “那你呢,你觉得……可以吗?”
  话音落地,卓珺的憋笑声就在耳边,四周的视线叫人如芒在背。
  卓青冷着脸,双拳抵在身后,死死攥紧。
  “你觉得很好玩吗?”长长沉默过后,她仰头看人,满面血色褪尽,“是不是我说不可以,那你就适可而止了?”
  “……”
  “那我只说最后一遍:不、可、以。”
  她扭头就走。
  ——可即便如此,大张旗鼓、重拾信心的姜承澜,却最终还是用他那热切的“追求”,把她逼到四面受敌的角落里。
  毕竟,这世上伤人的从来不是喜欢,而是自我沉醉的感天动地。
  卓青至今还记得那段时间留下的惨痛经历。
  远比当年纪司予格外高看她一格时来得汹涌,甚至隐隐约约,有把她当全民公敌的势头。
  无论是在食堂。
  “喂,她就是卓青吗?卓家的私生女?”
  “她比卓珺都比不了好吗……看起来性/冷淡似的一张脸,凶巴巴的。”
  又或是课间。
  “姜承澜为什么喜欢她啊?还公开喊话我靠,是因为吃遍山珍海味想啃野菜了吧。”
  “之前不是纪司予也——”
  “呸,纪司予那纯属是一时兴起,你看后面不也不怎么理她了?可承澜学长到底是抽什么风啊,我真的想不明白,之前我去看他的篮球赛,他还接过我的水,呜呜呜,我以为我……”
  议论声总不绝于耳,一字不差地传到她身边。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和纪司予那种【反正谁也得不到】、【大家都只是仰望仰望他】的天然保护罩不同,姜承澜对待大多数女生都彬彬有礼,极尽绅士风度,谁都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堪称大众情人。
  抢走大众情人和得到云端人的青睐,招来的眼红不可同日而语,直接给她带来了几乎致命的舆论打击。
  以至于,哪怕粗心如白倩瑶,也在几次体育课上目睹卓青莫名其妙被绊倒之后,迟迟反应过来,她的好朋友这是被人恶意针对了。
  “喂!”
  她的脸登时红的可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扶起摔倒在地的卓青,顺带把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白眼相加的同学啐了个遍:“看什么看!你们有良心吗,人家摔倒了不知道扶,手长来干嘛的?……还看!还看我揍你信不信!”
  她就像一只护崽的母狼,把卓青保护的严严实实。
  可躲过一次,躲过两次,却总有无穷无尽的后续。
  女孩们欺软怕硬的恶意往往抱团而来,在明面上藏得滴水不漏,只在卓青落单的时候,便加倍返还。
  到后来。
  姜承澜每来找她一次,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被单独关在洗手间里整整一节课是小事。
  被恶作剧在游泳课上拉扯泳装上衣也是小事。
  被嬉笑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更是小事中的小事——
  她忍了又忍。
  忍了又忍。
  想要用体面一点的身份生存,给卓家人留下“不爱生事”的好印象,就不要出头,不要冒尖,不要……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在某次午休时分的女生宿舍,于寂静中蓦地炸响。
  满脸不可置信的女孩捂住右颊,怔怔看着面前森冷着面孔、右手又一次高高扬起的……那个从来不反抗的可怜虫。
  “卓青!!你敢打我!!”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告诉你,我爸爸是能查到你所有事的!只要我一句话!你就是个私生女,你的真妈就是个医院里的杂工,哪个医院的活都做过,可能连尸体都碰过呢!脏死了,就是一只臭虫,臭——”
  “啪!”
  哭声,撕扯声,嚎啕与痛骂,很快混杂成一道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卓青“杀红了眼”。
  在那天中午,以被扯下的大把头发和身上数不尽的撕扯印为代价,为克勤外高留下了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神话。
  她,一个体重不足45公斤,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凭借一己之力,把同寝室、隔壁寝室、对面寝室加起来五个姑娘收拾得哭爹喊娘。
  这个“神话”后来越传越离谱,变成了她独自一人鏖战五个大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江湖人称一声“青姐”——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时摆在卓青面前的,更多的,只是一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罢了。
  因为她动手收拾的那五个女孩里,有一个女孩的父亲相当强势,是卓家相当看重的合作伙伴,也是卓珺的好姐姐之一,出事当天,这件事便被告知了双方家长,卓父抛下公司的事赶来学校,要求她向那五个女孩,特别是为首的那个低头道歉。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年级组办公室里,她梗着脖子,通红着脸,第一次在卓父面前唱了反调:“爸,我不想道歉。”
  这也是她第一次开口喊卓父“爸爸”。
  但很显然,这声爸爸并没有唤起什么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颇不耐烦地一蹙眉,左右扯了扯领带:“你先动了手,就该道歉,别给我们家丢脸……行,看看你这张脸,你要是打定主意不道歉,可以,我给你办转学。”
  “……”
  “上海的公立高中有很多,实在不行,你回湖州念,去崇义念,只要每个礼拜回来陪陪你妈妈,平时在哪都无所谓,别摆着副臭脸现丑。”
  “……”
  “卓青,没听懂吗?我说,别让大家等你,”在她的沉默面前,卓父的话音更沉,最终在一众年级组老师和家长的注视下,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还是说,你真的不想读了?”
  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原来是这种感觉。
  卓青不住深呼吸,却也不再试图“狡辩”。
  只是默默无言地,伸手握住了面前那支如有千斤重的中性笔。
  【道歉信 高二(5)班卓青】
  她写下道歉信的第一笔。
  每写一笔,眼睛里聚起的水雾便愈重。
  【今天中午,我因为和宿舍同学产生口角,动手打人,让我的同学受到了……】
  大概是觉得这沉默过分尴尬,卓父猛地在身后踢她一脚,“别光写,念出来。”
  “呃!”
  她吃痛到倒吸一口冷气。
  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又是一句:“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卓——”
  “叩叩。”
  话音未落。
  未曾关紧的门扉处,忽而传来两轻一重,叩门声响。
  =
  众人循着沉重的咳嗽声一眼望去。
  一身校服,如松竹挺拔般,难得背脊笔挺、满面肃然的少年,抬眼间,与卓父不卑不亢对视。
  “司予?”卓父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这金贵的小少年为什么出现在这,迟疑片刻,还是立刻坐直身体,端出副慈爱笑脸:“你怎么来了?听老太太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家养病,我们小珺一直念叨你呢。”
  纪司予没回答,只右拳掩在唇边,重重咳嗽。
  后脚跟进门的妇人满面焦急,匆忙迎上前来,想要给他拍背顺气,却被险险避开。
  “顾女士,你也来了?”倒是卓父认出人来,起身,作势同人伸手交握,“我是卓振伟,上次的慈善晚宴上,我们应该见过。”
  顾姨敷衍地应了几句。
  室内的气氛一度凝滞,没人再提刚才还剑拔弩张逼着孩子道歉的事,唯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再转头时,妇人的眼神却定定看向那办公桌边,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纪司予不知何时走到卓青身边,冰冷眼神,望向那纸晕开墨渍的道歉信。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笔尖久久停留在那个句号,执笔的手微微发着抖。
  ——“不用写了。”
  数秒后,纪司予从她手中抽出那支笔,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命中一旁的垃圾篓。
  一声闷响。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几乎都伴着这声而往下一沉。
  “是谁让你写的?”
  “……”
  “不用怕,你告诉我,”他竭力压抑着怒气,沙哑的嗓音,竟隐约蕴藉出三分温柔意蕴,“这封道歉信写给谁的?”
  但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来之前已经提前知道,此刻不过是明知故问,给在场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同学”,敲响一记警钟。
  卓青没有正面回答。
  抬头看他时,这双眼通红的女孩,只是问了句:“所以,他们说我妈妈是臭虫,纪司予,我打了她们,我做错了吗?”
  “我已经忍过无数次了,可我的声音太小了,她们一个人一句,我听起来才像是没底气的人,所以我打了她们,我做错了吗?”
  谁不想体面的站上道德制高点。
  谁不想一句“住嘴”就让所有人闭嘴。
  可她只有孤零零的拳头,单薄的一双手。
  她心里最柔软的名字,头破血流也要出人头地的原因,她不想让那个名字被当做脏兮兮的臭虫,所以,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孩子吗?
  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
  她把那张道歉信攥成一团。
  反反复复,只是想要知道一个对与错的答案。
  而他伸手,纤细五指,轻轻抵住她狼狈到布满泪痕的脸颊。
  她不再躲了。
  她只是一点不敢移开目光,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看向他。
  “你妈妈是个非常非常善良朴实的人,就像你一样,是很温柔的人。”
  他说。
  “……!”
  “所以你没有做错,我就是你的证人。”
  满室寂静。
  他却竟笑,双凤眼寒意陡现,慈悲不再,只剩阴戾。
  “是谁欺负你,我就一百遍地帮你欺负回去,把他们的嘴缝起来,让撒谎骂人的孩子,吞一千根针,你说怎么样……阿青?”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每个人都在说,【去给我道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个好孩子就去反省】,她是千夫所指的怪物,是违背人世规则的笨蛋,毫无尊严的臭虫,因为她穷,她身份见不得人,她不配被尊重。
  可是他说,阿青,你和你妈妈一样,是非常温柔的人。
  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我相信你。
  纪家四少,随即转过身去,看向一众面色惨败的少女。
  毫无风度,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只是问:“你们觉得呢?一千根针够吗?”
  =
  【“小护士,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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