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溺青——林格啾
时间:2019-12-29 10:03:38

  卓青弯身抱起小谢,如他所愿地颠颠两下。
  “谢谢您提醒,但我今天就是专程来等方先生的,无所谓人多不多,害不害怕的。”
  笑不及眼底,她淡淡对英英老师颔首,“谢谢您关心,但我从没认为小谢在这件事上有错,哪怕对方要闹到法庭上,我也根本不虚,因为我完全相信小谢说的话,如果您不信,那就麻烦当着我们双方家长和幼儿园负责人的面,把那天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英英老师默然。
  看她的眼神里,终归是写满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个单亲妈妈,怎么还没受过社会的毒打?
  真相哪里有强弱本身重要。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想主义。
  双方正僵持着,不让进也不打算退。
  难得一身西装革履的老园长,却恰好迎面从大门出来,同一行人当头撞上。
  视线逡巡了一圈,便基本明白了眼前状况。
  他走到英英老师身边,指着卓青问道:“这就是谢怀瑾的妈妈?”
  卓青抱着小谢,不着痕迹地把人侧身带了带,避开园长那针尖似的精明视线。
  不等英英老师回答,便径自应声:“是我。”
  对方的目光,遂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个遍。
  “哦,”末了,老园长嗤了一声,摆摆手,“那你们不用进去了,先在这等着吧,也讲点礼貌,方耀小朋友的家长马上就到,等他们来了,再一起进去谈。”
  说着好听,但哪里有受害者冒着寒风,谦卑安静等着“嫌疑人”到场的理?
  话里话外,男人显然就已经把卓青一方放在了必输无疑的立场,丝毫没有尊重可言,满满都是“净会添麻烦”的冷嘲话风。
  也是。
  和方国华这样的大金主相比,她这样的买了学区房就想“蹭教育资源”的普通家长,实在有些过于不值一提。
  发展到这一步,这头的气氛已经僵得是个人都能查觉。
  过路的家长小孩,却都在短暂讶异过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淡定无视。
  小谢有所察觉地,搂紧了她的脖子,轻声在她耳边说:“阿青,别害怕,园长是个大坏蛋,有我在,有我保护你。”
  他可还没忘记不久前园长在办公室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不懂事、逼着自己给方耀道歉的“仇”呢!说他就算了,但谁要是敢说阿青不好,他第一个就要跳出去给阿青撑腰!
  卓青笑了笑,风衣外套一裹,将义愤填膺的小谢往怀里带带,护得严严实实。
  她说:“没关系,妈妈会处理好的。”
  而后,园长,英英老师站一头,卓青抱着小谢站一头。
  双方就像约好了似的各据一方,等着据说“即将抵达”的方耀小朋友及其家(靠)人(山)。
  直至上午八点。
  早已过了上学的时间,马路对面,复才终于隐隐走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俩人,顺带溜着个小胖墩。
  没看错的话,身后似乎还跟了四五个黑衣保镖,瞧着架势颇为唬人。
  小谢一直盯着那方向,此刻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胖墩便喊:“方耀!”
  他拽拽阿青的袖口,轻声说:“还来了一个大胖子,和……和一个瘦高瘦高的人。”
  卓青闻声,跟着抬眼看去。
  哪怕是挺着个大啤酒肚、气势汹汹拖着自家侄子走来的黄培,也不敢争先,极尽下属之谦卑的,落后身旁人半步。
  那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卫衣运动裤,看着就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看似平易近人,依旧无比打眼,不少路过身旁的女孩走出几步,复才后知后觉地一扭头,满面羞怯地和同伴指着男人讨论着什么。
  “……!”
  等等。
  这是。
  卓青看了看对面,又侧头看了眼还完全状况外、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小谢。
  靠!!!!!
  刚才还表现得无比英勇,仿若女壮士般的卓某人,此刻也不顾不上小谢已经戴上口罩,瞬间一个小鸡护崽的,把他脑袋埋到自己颈窝。
  她托着男孩的双臂,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小谢挣扎了一下,问:“阿青……?”
  她复又腾出一只手,按住小谢后脑勺,“小谢乖,别抬头。”
  和那天雨中告别时的无奈又或失落不同,这一刻占据她大脑感官的,只剩下一种即将被就地处决般的慌乱感,几乎退无可退的仓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偏偏挑在这时候?
  所以,纪司予知道了多少,纪家知道了多少,上次什么都没提,究竟是装作不知道小谢的存在,还是故意就等着这一刻?
  无数的阴谋论论调不受控制地涌入他脑海,如鲠在喉的窒息感,几乎逼得她险些转身就逃。
  一旁的园长瞧出她瞬间面白若纸的神情变化,当即开口刺道:“怀瑾妈妈,这就是您要的结果,您说您没事找事,非得把事情闹大,现在双方家长都来了,您满意了?”
  他说着,便起身往马路对面迎,路过她身边时,冷冷撂下一句:“这个时候道歉还来得及,不要搞得大家都难堪。”
  这话说得,小谢险些气到直接蹦起来挥拳头,又被卓青及时按回原地。
  然而园长说了什么,她实际根本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所有的想法绕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让纪司予看到小谢。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谓的感情范畴,一旦小谢被认定是纪家的子孙,毫无例外,那个庞大且缺少后代继承人的的家族体系,只会对这个孩子的未来势在必得。
  这甚至不一定是纪司予能够控制的事,遑论是此刻已经脱离了纪家的自己。
  那才是真正的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卓青不住深呼吸。
  对面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不佳,堪堪停住脚步,止步于马路对面。
  一街之隔。
  她抱着小谢,而纪司予无声地望向她。
  还对此情况不明所以的黄培怔了怔,低头,看着大老板拦在自己身前的手,令人羡慕的骨节分明,却不知为何,又过分的青筋毕露,乃至微微发颤。
  “……老板?”
  “闭嘴。”
  在纪家人面前,黄培一向比鹌鹑还鹌鹑,当即乖乖站好,半字不敢吭,连带着,也把身旁方耀的嘴给一捂。
  纪司予定定看向那个埋头于阿青颈边、背对自己的孩子。
  半晌,微微侧头,他问黄培:“那边的女士,就是你今天要去找的小朋友家长?”
  顿了顿,也问跟在后头、被他蓦地沉郁面色吓得有些不安的小胖子:“你,是跟那个她抱着的小孩打架了?”
  方耀得了舅舅眼神的暗示,当即结结巴巴开口解释:“那个,叔叔,不、不算是,我跟他不算是打架,是他先找我的麻烦!然后我就轻轻、特别小心的推了他一下,都没有摔得很严重!然后他就要我们赔钱什么的,肯定是因为他是个娘娘腔啦,就是……一点小事就要哭着找妈妈那……”
  年纪虽小,但这精明的小胖子也能感觉到面前“叔叔”的眼神不对,大抵因为心虚,后头的话也跟着越说越低。
  黄培及时轻轻拍了他背一下,把小胖墩拽到身后。
  “纪总,我家小侄子一向都很乖的,哈哈哈,耽误您时间了,您不是说要到这来逛逛,看个朋友,那我们就先直接去对面幼儿园,您、您觉得呢?”
  说话间。
  红绿灯时间已过,园长过了马路,走到几人面前,热情地和黄培握手
  “这位就是黄先生吧,方先生给我交代过了,方耀小朋友的事,我们这边一定会妥善处理,尽量让您能满意,”老人视线一转,看向一旁穿着相对随意的纪司予,“方便问一下,这位年轻……”
  “是我老板,我老板。”
  黄培赶紧打住对方问话,以免用词不妥,倒不忘在自己这多拍个马屁:“纪氏基建,响当当的一把手,我们纪司予纪总,您应该听过的吧?”
  开玩笑,都已经知道黄培了,有心往上攀附,能不知道比黄培还高了N个量级的纪家人?
  园长脸上登时愈发堆笑,这个咖位的大领导都到场,他心里门儿清,当即已经是给马路后头、那俩还呆在原地的母子判了“最重刑”。
  “当然知道!幸会了,幸会,纪总,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他话音一顿,看着自己伸到对方面前,却毫无回应的右手,尴尬地往回收了收,“我是这边附属幼儿园的园长,免贵姓刘,刘正德。”
  然则,纪司予压根就没有理睬面前这俩马屁精的意思。
  面色沉凝。
  他几乎能很清楚地看见,马路对面,卓青紧绷的唇角,不住漂移躲闪的眼神。
  她在害怕。
  这是他唯一止步不前的理由。
  为什么害怕,怕自己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吗?
  害怕自己……侵害到属于她的,新的家庭?
  原来所谓的【家里有事】,指的大概率就是眼前这档子事,而不是他预想中的……
  如今,所有的猜测,包括阿青的反应,都指向他最不愿意见到,也是早有预料的那一项。
  沉默间。
  黄培顺着自家老板的视线看去,同样望向对面马路,静静抱着孩子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女人。
  有些脸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在哪呢?
  默默地,他只得又和同样有些不尴不尬的刘正德对了个眼神,交换信息:那女人什么来头?
  刘正德也是云里雾里,摇摇头,
  当下,反倒对这纪先生的立场略感模糊起来。
  可他们谁也不敢先开口,唯恐打搅了莫名喜怒不定的纪总心中所想。
  直至纪司予收回眼神,气氛方才看似有所缓和。
  他问园长:“那孩子,伤得怎么样?”
  “您说谢怀瑾吗?嗨,那、那也不算什么重的,就是轻轻脑门那刮了一道血印子,磕到个小尖角嘛,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是难免的,”刘正德当着黄培的面,自然是帮着方耀讲话,“倒是方耀小朋友,以前俩人就有不愉快,方耀被谢怀瑾又挠又咬的,留了不少伤呢。”
  纪司予闻声,垂眼看向方耀:“……”
  这肥的流油、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小胖子,瞧着哪里有什么被欺负了的影子。
  估摸着,就这小孩一个胳膊,就得有那边谢怀瑾大腿厚实。
  方耀被他看得一抖擞,小山似的肥肉晃了晃,往黄培背后躲。
  至此,黄培也终于回过味来,看了一眼那边卓青的脸色,又看看自家老板。
  完了,这语气,这打量,八成就是旧相识啊!
  能跟纪家人,尤其是眼前这如日中天的纪家掌权人做旧相识,哪里会是什么寻常人家?自己这是摊上事了!
  越想越深,越是沉默,他脑门上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
  也没和园长对个口供,他当即“大方”让步:“那,那个,纪总,其实我是在想,这小孩子嘛,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也不要对面道歉了,就直接求个和解就好了,是吧?老呆在这,还耽误您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话音刚落,轮到刘正德傻眼了。
  这不是说好了要上门找麻烦,讨公道,怎么这会儿也没个预兆,就又突然变卦了?
  还没等他细想。
  纪司予瞥他一眼,“刘园长,你的意思呢?”
  这位纪总瞧着如月似玉,清冷温文,不说重话。
  然则看似询问,那双凤眼淡淡扫过,生来天成的凛冽威严,却已足以压得人不敢半句二话。
  刘正德虽然尚未反应过来缘由,也知道自己这是大事不妙,定了定神,急忙对着眼前人不迭点头。
  “当然当然,我当然同意黄先生的看法,既然他都愿意让步,我们怎么会添油加醋呢,您放心、您一定放心!”
  可到底让纪司予放心什么,谢怀瑾又凭什么让这纪总放心,他到底是没能想出来个说服自己的道理来。
  无论如何,这场所谓剑拔弩张的双方拉锯,似乎就在纪司予冷冷清清三言两语里,暂时宣告落幕。
  掺杂其中的人,大都还没有预料到即将到来的——
  “……”
  纪司予最后抬眼,无声间,看向街对面,僵得不曾挪动分寸的卓青,不过一眼。
  他对那个孩子的人生一无所知,甚至羡慕那小家伙,曾在这六七年间,独独享有了阿青唯一毫无保留的爱。如果不是因为阿青这层原因,他根本不会出手帮忙。
  他不是一个仁慈到爱屋及乌的人,他所有的慈悲温柔,都仅仅出于“因为阿青会开心”。
  就连如今无法迈出的这一步。
  或许,也只是出于他对她的尊重,对她所有的理解。
  如果说七年前,他是因为过分的干预,横冲直撞的爱护而伤到了她的心。
  那么他现在退后再退后的分寸,是不是,也能算一种保护?
  这种感觉陌生又心酸。
  可他也同样无比清楚的明白,只有自己停步在这,才是阿青眼下最想要的。
  那个孩子是她而今无法碰触的底线。
  虽然,那个位置,原本是该留给他的。
  “你们过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他转过视线,轻轻对黄培扬了扬下巴,“这件事,好好处理。如果那孩子受了伤,全额赔付他的医药费,懂吗?”
  说是赔偿,实则黄培同陈正德,甚至不约而同地大松一口气,有种逃离牢笼束缚的解脱感。
  两人一前一后、拨浪鼓似的点了头。
  见纪司予没有别的指示,又连忙拖着方耀,和那四五个特意请来壮声势的保镖一起,准备先过马路。
  无奈碰上红灯,一行人又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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