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宁归
时间:2019-12-30 11:45:04

  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格外清晰。
  那一瞬间,她的心彻底绷紧,连头皮都发麻。
  顾书进来了!
  身后那人似乎察觉了她的紧绷,扣住她腰肢的手越发收紧,把她完全纳入怀中,头也随之倾下,如绸缎的长发划过她的脸侧,带起一阵令人乍寒的冰凉,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侧轻轻摩挲。
  虞归晏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他在摇头,示意她不要慌张。
  那人脸侧微凉的触感从轻触的肌肤传来,一路凉到了心底,她心尖的焦躁不安也渐渐安定,只屏了息静听外间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顾玄镜爱不爱乔青澜?
  还是别剧透了,乖,看剧情。
  ——
  昨天忘记列了:
  秦朝立国之初,内忧外患,天下六分,秦帝开忠谏之路,亲贞良纯臣,秦始盛,期年之后,四境之内莫不朝拜,三秋而过,四海归一,天下始定,如今数百年过去,作为大秦皇朝国都长安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歌舞升平之祥态。
  以上这段话改编自《邹忌讽齐王纳谏》及《出师表》
 
 
第16章 我们都是男子
  顾书刚推开小阁楼的门,正待迈步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婉淡雅的女声:“顾大人!”
  顾书警惕地侧身,一道清丽的身影自廊檐侧优雅地迈步而来。他缩回已迈步进去的那只脚,抱剑拱手:“乔小姐。”
  乔青澜浅笑颔首:“顾大人如何在此处?”
  尽管顾书疑惑负伤的乔青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可面上却一点未表现出来。拱手后,他恭敬地立在一侧:“属下奉王爷之命搜查刺客。”
  乔青澜柔声问道:“可查出些什么了?”
  顾书知晓自家主子对面前之人的重视,自是不敢隐瞒:“未曾。”微顿片刻后,他又道,“只是方才听到了些声音,所以特来查探。”
  “声音?”乔青澜瞥了一眼那被推开的门,又往里头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只设有一台简单的雕花木桌、一方附庸风雅的古琴、一张床帐半撩的绯红床塌及床侧挂着的些稀奇古怪的物件。
  一目了然的摆设,根本没有供人藏身之处。
  她收回视线看向顾书,不可思议地道:“这里头传出来的?”
  客香居虽是酒肆,但由于不乏貌美伶人,因此来此处寻欢作乐的客人也不在少数,而有些野心的伶人当然也想把握住攀高枝儿的机会。离情我愿的事儿,自然没有人多管闲事。这间空旷的房间想来是为了某些特殊爱好的客人而设,床榻侧那些物件乔青澜也许瞧不懂是什么,可身为暗卫的顾书什么没有见过,自然是清楚得很。
  此刻见乔青澜一双清澈温婉的眼睛瞧着他,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难得地显出几分局促:“......不是。”
  乔青澜似乎很是好奇那墙上的物件,又侧过头去瞧那墙上的物件,又心不在焉地接道:“不是吗?那会不会是猫啊?我听闻客香居倒是养了挺多猫,我方才经过那游廊还遇到了一只匆匆跑过去的猫。”
  乔青澜还在瞧那内室,顾书脸上的神色越发僵硬,迅速扫了那内室一眼,确认内室没有人息之后便匆匆阖上了门:“也许真是猫。”
  方才除了那突兀的一声响之后,确实没有再听见人的脚步声,也并不排除是猫的可能。
  他关了门之后便道:“王爷在瑶仙池,属下带小姐过去。”
  门突然被阖上,乔青澜一愣,而后莞尔一笑:“有劳大人了。”
  顾书身为顾氏家主的近身亲随,虽无实衔,可却位同四品。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受乔青澜一礼,只侧了身避开,走在前方为她带路:“乔小姐请。”
  乔青澜跟在顾书身后,疾走扯动了伤口,她轻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腹部。那一剑是昨夜里被顾闻祁刺的,顾闻祁是真心想杀了她,若不是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出现,只怕她现下已是命丧黄泉。顾闻祁到底是顾玄镜亲手抚养长大的嫡子,他铁了心要杀她,饶是被暗卫挡下,她也伤得不轻。
  若不是......
  乔青澜眼中神色一沉,穿过月门后,那抹胜雪白衣撞入视线,她来不及多想,便敛了眼底的情绪,脸上是温婉的笑。
  **
  直到外头的声音彻底远去,那人才压低声音在虞归晏耳畔道:“外头的人应当是走远了,我松开手,你莫叫。”
  虞归晏点点头,随之便感觉到那人收回了手,她轻轻扯开被褥,大片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眼中。
  骤亮的光线令她不适地阖了阖眼,再睁眼,微转过头便瞧见了身后那张熟悉的精致容颜。
  闻沉渊!
  “是你!”虞归晏惊讶。
  闻沉渊轻轻笑了笑:“子安。”
  也是借着大亮的天光,虞归晏才瞧出闻沉渊竟然有两颗虎牙。他笑起来时,那双盈满江河的万千星辉晃动,虎牙微微露出,平添无邪的天真,亲和无害。
  虞归晏在那笑里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你如何会在此处?”
  想起自己在此处的原因,闻沉渊头疼抚额:“都怪小白!”在虞归晏疑惑的目光里,他解释道,“昨儿送你回乔府后,我本想翻墙回自己房间,结果还没翻过墙头,就被老顽固差人抓住了!”
  他咬牙切齿:“一定是小白那个叛徒!”
  矜贵俊美的少年眉眼间满是愤愤不平。虞归晏不由失笑:“你又被罚跪祠堂了?”
  她没记错的话,昨夜里闻沉渊叮嘱那只狼一定不要被抓住,否则他便要被罚跪祠堂。
  少年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又恢复了张扬的恣意,声音却无意中拔高了些,像是一只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高傲张扬却是色厉内荏:“怎么可能!”
  虞归晏自然瞧出了少年那一瞬间的忸怩,但也懂得少年脸皮薄也好面子,更何况是这般出身士族门阀的矜贵世家公子。她敛了笑意,转了话头:“你一早便藏身在此了?”
  她环顾四周一遭,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空荡荡得很,没有多少物件,更是没有其余的藏身之所,难怪闻沉渊要抱着她藏在床榻之上。
  她目光落在床榻上时忽然一愣,这才发觉两人之间的姿态有多亲密,他的手尚且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环绕在她的腰肢上,便是隔着衣衫,她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甚至连他现如今开口的气息都隐隐喷洒在她耳侧,混杂了浅浅的杏花香气,清晰如斯,她蓦然僵直了身体。
  虞归晏那一瞬间的反应,闻沉渊自然察觉到了,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旋即,他蓦然一惊,揽在她腰间的手如同被火烧灼过一般炙热,他一下缩回了手,语气磕磕绊绊:“...方...方才情急......并...并非有心冒犯之举......”
  记忆之中,他还是第一次与旁人这般亲近。指尖都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温软的触感,连鼻息间都隐隐是对方身上浅淡的竹香。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去看她,却见她犹自愣怔着,似乎还未曾回过神,长长的睫羽微颤动,在眼下打出一片浅浅的阴影,那张云出月皎的白皙面容上满是愣怔愕然,他蓦然便似触了电一般,耳尖不自觉地泛红,却还偏偏色厉内荏地道:“我们都是男子......这算什么!”
  一想到两人都是男子,闻沉渊急剧跳动的心又渐渐安定,他缓了缓,用稍稍平复了些许的声音道:“这有什么!我们都是男子!”他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子安要是不介意,我们还可以一起沐浴呢!”
  话出口的瞬间,他便后悔了,可却没有收回的机会。尽管他与她一见如故,可他并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哪怕是眼前之人,他与她交好,但也并没有好到能够共浴的程度,哪怕是自家兄长他也是不想的。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却是惊醒了虞归晏,她瞧了瞧少年那明显心不从口的局促模样,心情骤然一松,便笑道:“共浴多有不便,我知晓沉渊并无冒犯的意思。”
  闻沉渊心间一松,虞归晏不答应与他共浴是再好不过了。他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局促:“你怎的在此处?”
  虞归晏道:“我约了人在客香居,可还未来得及等友人前来,客香居便乱作了一遭,连我的随从也与我走散了。”她无奈一笑,“不知晓客香居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前半句,假的是后半句。
  绕开了话头,闻沉渊彻底放松了开来:“我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本是躲人躲到了客香居,可才进来不久,客香居便乱了。之后他便瞧见了她。
  想到什么,他翻身下榻:“子安可是认识后来那位乔小姐?”
  虞归晏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想起乔青澜,微顿须臾,便道:“不认识。”
  闻沉渊透过半阖的雕花窗朝外头看去,花枝缠绕的院落空无一人,远处也未曾听见人息起伏,想来是真的走远了。
  他轻掩了雕花窗:“没道理啊,若是不认识,那她为何帮我们?”
  虞归晏疑惑:“帮我们?”
  乔青澜在帮他们?她难道不是恰巧要找顾玄镜?
 
 
第17章 可我不会水
  闻沉渊在室内唯一的方桌旁坐下,指尖轻扣桌沿:“客香居是养了许多猫不错,可客香居主家许是为了防止那些猫伤人,对所有的猫都下过药。”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空荡荡的内室,“客香居的猫根本不可能走快,更何况是疾走?”
  虞归晏一怔:“你如何知晓?”
  闻沉渊道:“我时常来客香居,瞧见的猫都走得很是缓慢。按理来说猫便是不怕人,也断断不会走得这般慢,因为它们都很是灵活,可偏偏客香居的猫无一例外地走得慢,我生了好奇心,前些日子便带了家中大夫来瞧。”
  虞归晏抿唇:“有没有可能是现在客香居的杂乱让猫感到了畏惧,所以才起了野性,能挣脱药性而疾走?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闻沉渊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微乎其微。”
  虞归晏问:“为何?”
  闻沉渊道:“客香居下的药极狠,根本就是断绝了猫疾走的可能,便是猫有心起了野性,也不大可能真能挣脱药性。”
  虞归晏迟疑:“可她没道理帮我们。”
  乔青澜没有道理会帮她的。便是乔青澜认出了她,也只会陷害她、想她死。除非乔青澜与原身认识。
  ......慢着
  乔青澜与原身......
  ——“这个乔氏就是京城乔氏的旁支,也就是现在魏王妃母族在淮安的旁支。”
  陡然间,她想起了昨日里重寻译的话。
  乔青澜是京城乔氏的旁支,京城乔氏是魏王妃的母族,而原身是魏王妃嫡亲妹妹。这般算来,乔青澜真有可能与原身认识。
  难道乔青澜真是因为认识原身而帮了他们?
  ......也不对
  乔青澜没有武功,如何会知晓他们躲在这小阁楼中?更何况她还易容了,乔青澜不可能认得出她。
  犹疑间,虞归晏便将乔青澜没有武功问出了口。闻沉渊神色微凝:“这也是我疑惑的另一个点。镇南王当是未在此处布下暗卫,因此未曾发现我们,可那位乔小姐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他撑着下颚,“难不成真是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发生了?”
  虞归晏摇头:“我也不知道。”
  便是真能以乔青澜认识易容后的原身所以帮她来解释乔青澜的所作所为,可乔青澜是如何发现他们的,也无法解释。
  那便只有乔青澜真瞧见了猫挣脱了药性疾走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了。
  她眸光微沉:“左右她是帮了我们,我们也想不通来龙去脉,便当作是巧合也罢。”世间任何事都有巧合,没准真是这种可能发生了。她道,“沉渊会躲在客香居,想必也是不想被人发现吧?我方才险些被镇南王以为是刺客,怕是也见不得镇南王。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想应当如何不惊动他人出客香居。”
  闻言,闻沉渊也不再纠结于方才的话头,问道:“你方才去过何处?可还记得哪些位置有人?”
  虞归晏回想了片刻,道:“我自二楼雅间下来,客香居前院被锁,出不去,而且堵满了人。”想起那人,她微沉了语气,“镇南王在瑶仙池,而且我听方才那侍卫向镇南王禀报,恐怕是整个客香居都被他带人围起来了。”
  闻沉渊不疑有他:“客香居占地广阔,曲折回构,我们所在的阁楼位于正中,前门被锁,后头的瑶仙池有镇南王在,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心避开便是。比较困难的是,若是镇南王真派人围了整个客香居,我们恐怕不太好离开......”他微顿片刻,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有何法子?”
  “你过来。”闻沉渊以指尖沾了水壶之中的凉水,在方桌上画出客香居的大致结构,“镇南王所在的瑶仙池是一池活水,与城外的湍河相连通,若是能有人引开镇南王,我们便能从那瑶仙池下水,自城外的湍河出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虞归晏下了床榻,走到闻沉渊身侧,细细看了看他所描绘的路线,干涩着嗓音道:“可我不会水。”
  许是当年在静心湖跳湖自尽的缘故,现如今她听见要下水,心间便是天然的抗拒。
  闻沉渊道:“无碍,我会水,我带着你便是,你只需要屏息。”画完,他拿出锦帕,擦干净了指尖的水,“我先出去瞧瞧镇南王可还在瑶仙池,你便等在此处。”
  得到虞归晏同意后,闻沉渊便往外而去。
  虞归晏没再回床榻上,只坐在椅子上,低眸认真地瞧着那未干的图。不过片刻,闻沉渊便折返了。
  闻沉渊站在门外,道:“镇南王不在,我们走吧。”
  虞归晏一把抹尽桌上水渍,跟着闻沉渊走了出去。
  小阁楼离瑶仙池很近,不过是一个月门的距离,现下四周又无人,是以闻沉渊没再直接抱着虞归晏疾走,而是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吩咐些下水后的注意事项。
  虞归晏认真地听着,正待跨过月门时,身后忽然起了箭矢破空而起后被刀剑拦下的凌厉碰撞声,她下意识地回眸,只见雕镂画栋的檐角上,一蓝衣女子自远处飞跃而来,那破空而起的箭矢竟是全对准了那蓝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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