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玄镜、管渐离执酒盏起身谢恩,一众后妃、朝臣女眷也随之起了身:“共迎我朝盛事——”
山呼之声响彻云霄。
虞归晏在那呼声之中,下意识地想要留意顾玄镜的一举一动,自从顾玄镜进入殿中,哪怕他没有看过她一眼,可她的不安却在无限扩大。有了乔老太君寿宴上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大意地以为顾玄镜没有动作就是放过她。
可视线方才一转过去,顾玄镜便仿佛早有所察觉,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便随之对上了她的视线。
虞归晏一惊,险些握不稳酒盏。
顾玄镜却似乎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眼底浮现柔和的笑意,似在安抚于她。
虞归晏却是头皮一炸,今日出乔府以来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点,脑海中随之蹦出来一个坚定的念头——
顾玄镜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知香瞧见了虞归晏与顾玄镜之间的目光对视,只觉诧异,又见虞归晏久久回不过神来,而众人已是缓缓坐了下去,她赶紧低声附在虞归晏耳边低语道:“小姐,陛下让坐下。”
直到坐下,虞归晏心间的狂跳还未止息,以至于惠信帝接下来在说什么,她全然没听见。不经意间,她便看见了顾玄镜、管渐离身旁两个空荡荡的高位。
能与镇南王、临安王齐驱并驾的,除却魏王、齐王不做他想。
不止闻清潇没来,齐王、闻沉渊都没有来!
这个认知让虞归晏心间莫名地一窒,蓦然便想起了凌晚秋那一席话。
——“还好我去得早,没遇上劳什子流匪!不过......天机山为何会突然生了流匪?”
是啊,为何天机山偏偏此时生了流匪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为何......偏偏要选齐王世子前去天机山呢?
她越想越是心惊,也不由得更加警惕起来,赏春宴是顾玄镜最好的机会。一个女子若是已经定下婚事,在双方都不可能毁掉婚事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能让这个女子嫁不了原来的夫君,而不得不嫁给另外一个人?
答案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现在补上。
今天的明天白天补上23333.
本以为今天上午忙完可以下午码字,没想到emmmmm
我想多了。
最近这几章剧情比较重要,所以可能我卡文有点严重,不过我最近事情忙完了,没啥重要事情,可以安心码字,不会再请假。
第64章 是不是错了
虞归晏扣在案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直到无意中撞入顾闻祁幽静若寒潭的视线时, 不安紧绷的情绪才稍稍得到了缓解。那日闻祁自她房中离开后, 尽管与她有书信来往, 却再也未曾寻过她, 她自然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问他到底为何突然离开, 但今日见着他似乎并无大恙, 她也放心了不少。
顾闻祁一直隐晦地注意着虞归晏这厢的动静, 此刻见了她的异常, 自然是心疼不已,可却又不得不顾及顾玄镜在此。
两人的目光默契地一触即离, 谁也没有瞧出异样来。
顾闻祁垂眸执起酒盏,饮下酒盏中酒液。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挣扎过很久,甚至于到如今还是不敢更近一步,所以才迟迟没有出面去找她。
若是旁人, 哪怕不爱他, 甚至哪怕已为人.妻, 只要他爱上了, 他也可以毫无顾忌、不择手段地夺过来。
可她不同。
醇厚馥郁的酒液刮过喉间, 手中的酒盏微起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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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顾玄镜与虞归晏动作的, 显然不止一个顾闻祁, 惠信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镇南王亲自向他讨要的乔氏二姑娘, 他自是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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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自从意识到顾玄镜可能会借故在赏春宴上做些什么之后,便时刻警惕着,在看见眉目沉静的宫娥靠近她时, 更是将注意力大都放在了宫娥身上。
但那厢,顾玄镜却似乎并未安排了人靠近她一般,谈笑间与惠信帝推杯换盏,又偶与风间琉栩低声絮语,全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说不出来那宫娥到底有何异常,可直觉上,她觉得她不正常,她更不信顾玄镜会真的不动手。
若是赏春宴上,她真被顾玄镜设计得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她不敢再往下想。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眉目沉静的宫娥在为她斟果水的那一刻,壶口一斜。
眼看着果水便要倾洒在她衣衫上,她骤然一闪,起身避开了水渍。自壶口漫出的浅色果水便悉数洒落在了案下。
虞归晏眼中神色一沉,若非她闪躲得快,这果水便要洒在她身上了。
但同时,因着她骤然起身,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本就留意着她的惠信帝自然一眼瞧见了,他眉眼间露出几分不悦:“乔家姑娘这是作何?”
他的音调微微拔高,“对朕提的明日赏春宴规制不满?”
虞归晏一直在走神,怎么可能会知道惠信帝方才说了什么规制。在帝王深不可测的审视目光中,她立即便跪了下去:
“陛下所言规制十分周全,臣女岂有不满之意?臣女方才起身只是因为果水险些漫到了臣女身上,扰了陛下雅兴,臣女惶恐。”
乔尚书也随之叩首跪下:“小女御前失仪,实属微臣管教无方。”
乔云烟尽管不喜虞归晏,却也没有愚蠢到此刻做出些什么来,便也拉着乔遥积一起跪下请罪了。
顾闻祁瞧见了虞归晏为何要突然起身,自然是想帮她说话的,可顾玄镜在,他不能轻举妄动,遂仅是等着看惠信帝如何反应。
左侧坐着的太子无动于衷,太子妃似乎倒是想着要卖闻氏一个面子为虞归晏说话,右侧的贤王与贤王妃显然也有此意。
殿中人各怀心思。
但惠信帝却没给几人机会,目光扫向呆若木鸡的宫娥:“你说。”
洒了果水的宫娥似乎吓到了,直到惠信帝问话,这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开了口:“奴婢该死,奴婢方才不小心将果水洒在了乔小姐裙衫上,请陛下降罪。”
宫娥话一开口,虞归晏瞬间冷了神色,微侧了眼,凌厉的目光定格在那宫娥身上,她的衣衫分明没有脏。
她正想开口说明情况,却不想惠信帝已是一锤定音地开了口,处罚宫娥、唤了人扶乔家一众人起身之后,他便道:“来人,带乔二姑娘去东暖阁更衣。”
“陛下——”
惠信帝截断了虞归晏的话:“不必赶着时辰,朕恕你无罪。”
虞归晏下意识地便要抬首去看惠信帝,却在由下及上,目光触及惠信帝明黄色的龙袍时止住了,冒犯天威是重罪。
虽是未曾再抬眼,她心中的惊疑却是未曾减少,到底是惠信帝武断惯了,还是......
若是后者,她此刻去东暖阁更衣,岂非羊入虎口?但若是不去,惠信帝话已是说到此处,显然是不想再听她解释。
虞归晏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再开口,至少惹了天颜总比落入顾玄镜手中好,而且惠信帝也说不定并不是在帮顾玄镜。
就在她发声的前一刻,目光撞入了那双玄黑色的眼眸里。
惠信帝见虞归晏迟迟不动身,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虞归晏立即道:“臣女谢陛下恩典。”而后在另一个宫娥带领下离开了启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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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东暖阁,虞归晏便道:“你们退下罢。”
“姑娘......”宫娥们迟疑。
虞归晏道:“我更习惯自己更衣,现在不需要你们,你们去外面守着即可。”
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宫娥们只得纷纷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的同时,玄衣少年便出现在了暖阁内。
“闻祁。”虞归晏唤道。
方才若非明白了顾闻祁的示意,她便是冒着惹怒惠信帝的可能,也不敢独自出来。
顾闻祁神色凝重:“我检查过了,香炉里放了催.情的香料。”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药效很重。”
虞归晏哪怕明知道顾玄镜会动手,此刻听到顾闻祁的话,却还是忍不住白了脸色,她疾步走到香炉前,揭开了镂空雕花圆顶盖便要熄灭香炉,却听顾闻祁道:“我已换下了香料,无碍了。”
她心中却并未放松:“闻祁,他......认出我了。”
顾闻祁又何尝不知道,早些时日他便察觉了端倪,所以才会特意提醒闻清潇早些回京,但没想到闻清潇最后还是被惠信帝调离开了。
他看着虞归晏消瘦单薄的背影,静了静心绪,道:“我先带你离开。”
虞归晏也知道现下不是忧虑的时刻:“好。”
得到应允,顾闻祁走近虞归晏,在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时,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视线往下,她那般乖顺地依靠在他身侧。
潜伏在顾闻祁心底的凶兽险些控制不住地破体而出。
一瞬间,他犹如触电般便要松了手,下一刻,他却又更加收紧了手臂。
他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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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息之间,两人便出了东暖阁,藏身在葱郁的林木与高耸的假山之后。两人微敛了气息,不多时便瞧见了顾玄镜走进了东暖阁。
虞归晏在那一刻忍不住收紧了手,眼底无数情绪翻滚,他真的不肯放过她。
就在她心中越发透凉间,只感觉整个人都被纳入了温暖的怀抱里,随之而下的是顾闻祁低缓却清晰的声音:
“没事了,都没事了。”
虞归晏阖了阖眼,回抱住顾闻祁,声线里满是疲倦:“闻祁,我很害怕,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她愚钝,乔老太君寿宴那次她因着闻清潇躲过了,这一次她因着闻祁躲过了,下一次呢?若是顾玄镜铁了心要与她纠缠下去,她又该如何?她能每次都这般幸运地躲过吗?
透过假山的缝隙,她清楚地看见方才进了东暖阁的顾玄镜离开了。看着那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她眼底浮现浅浅的、连她也未曾注意到的恨意与憎恶。
她只是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啊。
那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时,顾闻祁不由一震,垂了目光去看她,朦胧交错的光影里,她的眉目安然静好,他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复又不受控制地疾速跳动。
少顷,他敛尽情绪,气息交错在她颈侧:“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回到镇南王府的。”
“谢谢你闻祁。”虞归晏轻声道。
良久,她已是缓了些情绪,便转了话头:“我嫁给闻清潇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也是她方才明白过味来天机山一事后,一直顾虑的问题。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从不否认她决定嫁给闻清潇的初衷不纯,可她还没有自私到要毫不知情的闻清潇来为她和顾玄镜之间的纠葛付出巨大代价。
她并非是觉着闻清潇不敌顾玄镜。可顾玄镜在暗,闻清潇在明,于顾玄镜要对付他的原由一概不知。仅此一点,闻清潇便吃了大亏,更何况其他。
听着虞归晏说出这话,顾闻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与她相认开始,她便坚定不移地要嫁给闻清潇,哪怕他多次劝说也无果,如今怎地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松开她,看她,而后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软。
他的晏晏到底还是如此良善。
须臾,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缓缓道:
“顾玄镜认定了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你。闻氏在名声上虽与顾氏齐驱并驾,可闻氏是清流门阀,权势根本无法与顾玄镜手中所掌权势匹敌,一旦顾玄镜发难,闻氏恐怕很难抵挡。”
“今上本就已是不喜闻氏在百姓中的名声比皇室更甚,不过是清楚闻氏清廉忠君而暂时没有动手,但若是再有顾玄镜推波助澜,闻氏处境只怕危矣。”
“齐王世子身患有疾,此次天机山之行,怕是也要损耗不少心力。”
他没有直接言明她嫁给闻清潇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仅是从侧面言明了其中利害,甚至最后以顾玄镜今次对闻清潇的动作结了尾。
作者有话要说: 人的本质仿佛是鸽子。
仿佛又在鸽你们呜呜呜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收到消息补课。
先写一更,我看还能不能熬一更。
不能的话,明天一定补上,补不上我就变狗狗。
第65章 想杀了齐王世子?
更漏如雨, 凉夜风骤起, 声声扇动殿中烛火。
洗尘宴散后, 风间琉栩便与顾玄镜一同去了顾玄镜歇下的汉乾殿。此刻, 顾玄镜眉目淡然地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风间琉栩却是忍不住在殿中踱步。
良久。
风间琉栩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派了多少人去拦齐王世子?”
自从得知惠信帝派了齐王世子去天机山剿流匪, 他便知晓了个中含意。玄镜要夺回虞氏, 他完全没有意见, 可若是要为了虞氏而毁了闻家,他不能坐视不理。
大秦需要闻氏。
顾玄镜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而后轻描淡写地道:“二百八十人。”
风间琉栩倏然转身,目光中满是震惊:“二百八十人!玄镜,你想杀了齐王世子?”
顾氏暗卫武功何等境地,顾玄镜竟派了二百八十人拦截齐王世子。
顾玄镜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语气亦是平缓:“若非今次入京只带了三百人, 便是一千人也使得。”
风间琉栩在顾玄镜对面坐下, 挡住棋盘:“你真的想杀了齐王世子?”
棋盘被挡住, 棋子无法落下, 顾玄镜抬眼看他:“我暂时还不会杀他, 只是闻清潇此人......”他的语气微有停顿, “闻氏忠君不假, 但闻清潇与闻氏其他人不同,二百八十人拦不住他,所以我要尽快动手。”
虽然只是暂时, 好在是让风间琉栩稍稍放了心。
“你方才不是已经动手了?”只是失败了而已。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
因为他也着实不清楚玄镜这次为何偏偏用了这等教人轻易便能看透的法子。他并不觉得时间紧迫是玄镜来不及布局的原因,毕竟他曾经见过他一日之内设局将背叛顾氏的族人逼到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