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不得不除,但却不该连累太子殿下名声!
闻清潇微欠身去扶萧向之:“大人该下功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陛下。”他略有深意地道,“陛下宠信太子殿下,只要陛下相信不是殿下指使的周侍郎,何须殿下与大人动手?陛下自会将殿下与大人摘得干干净净。”
萧向之陡然清醒:“下官糊涂了,是下官糊涂了啊!”他起了身,连连作揖,“多谢世子指教,下官这就回府,待得明日一早便进宫与殿下商议此事!”
经此一事,萧向之对闻清潇感激得很,闻得闻清潇要送他出府,他知晓闻清潇身子不好,再□□却。
虞归晏坐在正堂里,安静地看着萧向之对闻清潇感恩戴德地道谢,闻清潇含笑婉言辞谢,眉目间的笑意真切温和,礼数周全。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齐王世子,不动声色间将所有人算计在股掌之间,他却一身清风朗月。
尽管此前她已经知晓了大婚上的一切都是他所策划,也清楚他的深不可测,可到底只是听说,此刻却是亲眼看着他算计左相走入他的圈套,甚至左相还感恩戴德地自损势力!
闻清潇尚且如此,顾玄镜又该是如何?
“归晏。”
沉思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她寻着那声音望去,便见着了闻清潇。她缓了缓,发觉正堂内竟只剩下了两人与侍候的丫鬟。她诧异:“左相走了?”
闻清潇笑了笑,道:“走了。”他微欠身看她,“这是怎么了?神思恍惚的,连我唤你这么多声都未曾听见。”
方才想起的人影自脑海中一闪而逝,虞归晏张了张口,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微垂的眼睫轻颤着,“我在想方才问夫君的问题。”
也正是这一低头,她没能瞧见他略略深了些的眸光。他道:“若仅是见着贤王与萧闫恒先后从客香居离开,纵然是两人行止都不寻常了些,林春和也不会往深处想,可万承业与你父亲都急切了些,打断了我的审问。有了客香居的事在前,我又吩咐苏文敬特意在刑审结束后略略提点了一下林春和,他自然会生了疑心。生了疑心,那便必然会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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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府。
林春和一回到府邸,史氏便立刻迎了上去,待得从林春和口中知晓林含光因着贤王的包庇,可能无法沉冤昭雪,她怔怔地瘫倒在地,面白如雪,哭道:“我的儿啊!”
林春和吩咐了人出去后,心神不定地在室内踱步,负在背后的手深深扣进了掌心,连血滴落地面也不知晓。
正在这一刻,潇湘浣便上演着一幕闹剧。
周方生被抓的时候,萧闫恒正与他在一起听歌赏舞,突然便涌了一群人进来,又从周方生的卧房中搜出了那个瓶子,便要抓走周方生,他阻拦,为首的人还说是什么缉拿毒.害公孙公子的人犯。
他当时便意识到了自己被算计了,又因着忌惮私会青楼女子闭月一事被父亲知晓,不敢言明,便匆匆寻来了潇湘浣。
闭月是潇湘浣头牌,因着怕被萧向之知晓,萧闫恒与闭月的私会一般都是约在酒楼书肆等风雅之所,此刻匆匆来潇湘浣也是逼不得已。
羞月是潇湘浣的主事,早被吩咐过萧闫恒今日也许回来闹,便即刻上了楼告知闭月后,又立刻下了楼,媚眼如丝:“呀,萧公子如何驾临我们潇湘浣了?”
羞月虽是主事,可也不过恰三十,正是女子风韵盛开的年纪。她喜着红衣,又因着是青.楼女子,不需如良家女子守贞,层层红纱掩盖之下,白皙如玉的娇.躯若隐若现,脚踝暗铜铃铛摇曳作响,教人只看一眼便已是口干舌燥。
她娇笑着搭上萧闫恒的肩,整个人贴了过去,吐气如兰:“这是哪个大胆的惹公子生气了?羞月帮公子顺顺气儿。”
说着,她便要抬手抚上他的胸口。
香软在怀,若是往常,萧闫恒定是要好好欣赏欣赏如斯美人儿的,可现下他哪有心情,一把甩开羞月便往上走:“本公子来找闭月,她人呢?”
羞月被甩开,半点不恼,但也不再贴近他,语气中的媚意也明显淡了不少:“闭月妹妹在楼上房间里呢,公子既然要找妹妹,羞月便不做那等个恼人的了。”
她福了福身,雪白的肩半露未露,风姿绰约。可惜萧闫恒半点目光没分给她,匆匆便上了楼,一脚踹开了房门。
潇湘浣姑娘们不接.客时住的房间与接.客时住的房间不在一处。不接.客时,她们一般住在单独辟出来的清雅后宅,一般人都进不去。萧闫恒因着身份贵重,倒是偶尔会来此处,他此番前来也是从偏僻的侧门进来,因此没人发现。
闭月本是在歇息,突然听得一阵巨响,她还来不及反应,伴随那巨响的是更清脆的巴掌声:“贱婢!你竟敢算计本公子!”
萧闫恒的力道很大,闭月被打后耳畔都是嗡嗡的响声,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捂着右脸:“二郎在说什么?”
“怎么?敢算计本公子不敢说?”萧闫恒一把扯住闭月的衣襟,狠戾地道,“说吧,谁指使你算计本公子的!”
闭月骤然被拽住衣襟,脖子被衣襟死死勒住,险些呼吸不能,她哭着,艰难地道:“闭月...不...不懂二郎在说什么...闭月怎么...会...会陷害二郎?闭月心慕二郎啊!”
似乎从她眼里滚落的泪砸到了萧闫恒心里,他被微微烫到了,又见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他的怒气虽还未消,可手却松开了些:“你给我的药瓶!里面装的是什么?!”
“药瓶?”闭月大口喘息了许久,方才道,“就是让人发痒的药粉啊!”
因着被勒,她侧了身剧烈的咳嗽着,咳着咳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她猛地抬了头,震惊地道:“难道出事了?”
“你说呢?”萧闫恒铁青着一张脸。
真的出事了!闭月手足无措地望着他:“二郎,我真的不知道啊!大夫说的只是让人发痒的药粉,我就信了,我只是生气周公子打了双双,所以让你偷偷放进他房里,想让他发痒几日而已,我怎么敢算计二郎!”
见萧闫恒不应,她哭着爬到了他面前:“我跟在二郎身边这般多年,怎么会跟旁人算计二郎!是不是...”她忽地想到,“是不是大夫拿错药了?”
她扑到他怀里:“定然是大夫拿错药了!二郎,你相信我,我怎么会算计你,我这般算计,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一个连孩子都不能有的人!我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在你身边而已啊!”
闭月为了萧闫恒打胎多次,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孕。
也许是闭月的哭诉起了作用,或许是孩子,也或许是其他,良久,萧闫恒定了定心神:“不论如何,我们暂时不要再见了。”
父亲若是知晓他狎.妓,定然饶不了他!比起被父亲发现,其他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待得他今夜回去探探风声,若是问题不大,那就瞒死这件事!
萧闫恒离开潇湘浣后先去了一趟周家后门,方才回相府,却没察觉一直有人跟着他。那人一路跟到了萧闫恒进相府,方才离开。
林春和从派出去的人口中知晓了萧闫恒匆匆去了一趟潇湘浣,又在周府后门站了许久,而后才回相府,险些失手摔了手中扳指。他冷笑:“好一个贤王!好一个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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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林春和肯查,多多少少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再有前事,他必然会猜疑于贤王。”
“那贤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虞归晏方才的心虚被案情压了下去。
贤王没能拉拢公孙家,也就算是没得罪而已,可却因着画蛇添足而实实在在地损失了一个衷心的钱袋子。
“太子折损了周昭,惹了陛下疑心,贤王折损了林春和,贤王倒也不算输得太多。”闻清潇如是道。
天色将暗了,雨幕如瀑。他道:“今日夜里会有些凉,我们先回院子罢,近日父王都要忙着幽陵的事情,当是不会回府用膳了,倒是沉渊可能晚些会过来与我们一道用膳。”
他从丫鬟手中接过披风为她披上,又牵了她起身,便往外走。风雨有些大,他将她稳稳护在怀中,没让她沾染半点风雨。她在步入慎独轩的前一刻,握住了他的手臂,“太子折了周昭,惹了陛下疑心,贤王折了林春和...他们都折了人,夫君想做什么呢?”她仰头看他,“夫君想哪位殿下登基呢?”
此前她问过闻清潇这个问题,可却因着意外被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贴四千字,补昨天的。
还差三千字,会晚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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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潇是君子,但不是完全温润如玉那一卦,他会算计人,不是那种直来直往,会为算计了别人而感到愧疚的君子。
所以要习惯他这么算计人233333333
第92章 真的不愿意吗
若是未嫁与闻清潇前, 以闻氏之声誉, 她定然以为闻清潇会两不相帮, 可自嫁与闻清潇, 知晓齐王妃的事情后, 她却无法肯定了。
因为无论哪一位皇子登基, 都不可能让齐王妃沉冤昭雪。
今次之事, 尽管闻清潇只是顺势而为, 可她总觉得他是在做什么打算。
雨很大,她不确定闻清潇是否听清了, 因为他没有停下步伐。待得到了屋檐下,侍从们收了油纸伞,两人便进去了,她以为他没听见,便想着过些时辰再问, 可他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诧异地看他。
闻清潇看向正在收拾的侍从们:“你们先出去罢。”
侍从们齐齐停了动作, 躬身行了退礼:“是, 世子。”而后鱼贯而出。
门扉阖上, 闻清潇重新看向诧异的妻子:“若我说希望是憎恶陛下的人登基, 你会害怕吗?”
憎恶陛下的人?
虞归晏微微一怔...好似也唯有厌恶陛下的人才会为齐王妃沉冤昭雪了。
妻子久未回答, 闻清潇微欠了身, 看进妻子眼里, 温和的声音似含了蛊惑一般:“告诉我,归晏,你会害怕吗?”
对上闻清潇的眼睛, 虞归晏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是她的停顿让他生了忧虑。她抱住他的腰身,靠入他的怀里:“我不害怕,无论夫君要做什么,我都陪着夫君。”
怀中骤然多了一片馥软,闻清潇有片刻的愣怔,垂了眸光去看怀中人,见得她全心全意地靠在他怀里,想起那日她也是这般对他说,心间的一角似乎渐软。
对于自己的妻子,闻清潇再清楚不过,害羞又胆怯,蜷缩一隅,从不肯主动,或许该说是不敢主动,更惊惧于旁人的接近。因此,哪怕是他们成亲多时,她也没怎么习惯他的亲近。
能这般主动亲近安慰他,已是十分难得。
他轻笑,挽了她耳边鬓发:“万一我是要造.反,你也要跟着我吗?”
“便是造反,我也要跟着夫君。”也许在古人看来取皇帝代之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与行为,可于虞归晏来说,便是闻清潇真的要造反,那也算不得什么,能者居之而已。
何况本也是皇帝不仁在先,难道忠臣便活该落得一个为百姓忧思,还要在皇帝诛杀时引颈受戮、感恩戴德的下场吗?
闻得虞归晏的话,闻清潇不由得笑了笑,扣住她纤细的腰身,俯身轻轻吻在她的眼尾:“我没有要取陛下而代之之意,我是想母妃能沉冤昭雪,也想保全闻氏与你,可陛下子嗣不丰,及冠的两位皇子又因着世族干预而无大作为,忠奸不辨,只怕登基后不会为母妃沉冤昭雪,更是偏信士族门阀,难以为民思虑。贤王尚且还好一些,至少不会仅凭好恶行事,若是太子登基,后果难以预料。”
若非有皇帝与左相压制着,太子那般乖张的性格,行事便完全看喜恶了。
“那......”虞归晏问道,“那夫君是希望贤王即位?”
可也不对,若是希望贤王即位,今次又为何要算计于贤王?
闻清潇道:“贤王毕竟是陛下子嗣,揭发陛下罪行这等事,他若是做了,于名声有碍。最重要的是,贤王也被世族派的人养废了,忠奸不辨,登基后,天下虽不会生灵涂炭,可却定是不会太平晏然的,届时世族相争,只怕天下大乱。”他道,“所以要么是憎恶陛下且心怀天下者夺位,要么则是明辨事理、任人唯贤的皇子得承大典。”
“可是这样的人何处能找到?”虞归晏迟疑。
以朝堂现今之势,不是太子登基便该是贤王,又如何还会有第三、第四种情况?
闻清潇却是意有所指地道,“或许是有的。”他慢条斯理地道,“若是没有,那便屠尽贤王身边奸佞,再让贤王恨上陛下。陛下毒.杀林含光嫁祸贤王,让贤王与林春和离心,这一桩事也许还不够贤王彻底寒心,却足以让他戒备疏远于陛下。”
“可是...夫君没有证据,贤王如何会相信?”
“若是有它呢?”闻清潇自广袖中取出一卷锦帛递与虞归晏。
虞归晏接过,展开。锦帛上的字不多,可却足以她震惊:“夫君如何会有陛下密令?”
“陛下要杀林含光,若是所料不错,当是吩咐拱御卫出手。”闻清潇解释道,“拱御卫其实算不得完全是陛下势力,始祖与追月楼达成协议,追月楼替始祖培养死士护始祖周全,始祖不追查追月楼生意,这才有了拱御卫。但追月楼怕始祖反噬,便要始祖每一道命令都以锦帛书之,始祖本也没有想着要动手打压追月楼,便也应了,代代传承下来,陛下吩咐拱御卫的每一道命令,也都会留一份锦帛密文。我便拓了一份假密文搁在机关室,带了真密文出来。”
虞归晏睁大了眼睛:“夫君...何时取的?”
“昨日我与你说有事出府,便是去取锦帛。”闻清潇道,“拱御卫毕竟是追月楼亲自培养的死士,我不放心旁人前去,便只能自己走了一趟。”
虞归晏震惊之后便是忧心,想要查探闻清潇身体:“夫君可有伤着?”
她知晓他身体不怎么好,从拱御卫手中取锦帛这等事这般危险,他......
闻清潇却是越发扣紧了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怀里,轻抚她的秀发:“我没伤着,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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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沉渊送走苏文敬与曲何书后,本是要立即折返,可渐大的雨势里却似乎出现了乔子安的身影,那身影穿梭在远处的人群中,眼见着便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