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世子妃与齐王二公子一同出府去了城西瀚海书肆。”
“齐王世子没在?”慕时深问。
暗卫禀报道:“齐王二公子武功高强,属下们不敢靠得太近,但出府的只有一架马车,齐王二公子骑马在外,入得马车的唯有齐王世子妃,齐王世子应是不在的。”
“出府竟然还让闻沉渊护着,看来闻清潇也在怀疑顾玄镜根本没离开。”慕时深眼底滑过一抹异色,脚下步伐已是变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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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闻沉渊片刻取到书信并不难,此刻书信便在她的袖中,可对上闻沉渊赤诚真挚的目光,她却忽觉手臂触到书信的那片肌肤犹如滚了沸水一般,灼热得快要烫伤她的心间。
虞归晏嫁与闻清潇两月余,虽未能将闻清潇的不动声色学个五六分,却是足以应付本就对她心虚的闻沉渊。他全然没看出她的异常:“大嫂找好书了?”
虞归晏触到书卷的指尖蓦然瑟缩了一下,面上浅笑道:“还没选完,只是这些书太重了,先把它们抱过来。”
言罢,她便又匆匆往里面走了。
闻沉渊起身也要跟上去:“大嫂要些什么书,我也来帮大嫂找。”
“你歇息着罢,我很快便找完了。”虞归晏的声音远远传来。
闻沉渊不知道虞归晏到底要找什么书,她似乎又着实不想他动手,他也便退了回去。
虞归晏绕到里侧书架。方才取了书信,现下她是真的来找书籍的。两月前闻清潇特意给她买的书她已是看完了,前两日他又说了两本书,却还未来得及给她买下。既然今日来了书肆,也便一起买回去了。
她仔细地拂着书册,指腹压下那一册书,罅隙间,对面着一袭胜雪白衣的身影便隐隐露了出来。她瞳孔骤然一缩,正要唤闻沉渊,可甫一开口,那人已是瞬间到了身后,点了她的哑穴:“安乐。”
低低沉沉的声音缭绕在耳畔。
顾玄镜真的没离开京城!
虞归晏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身子也在顷刻间紧绷,可脑海中闻清潇的面容一闪而逝后,心里的慌乱渐渐消弭。
“我很想你。”
顾玄镜的气息离她很近,近到她似乎擦过他的肌肤。
虞归晏厌恶地微侧了首,也是这偏头间,隐约瞧见了书架外的闻沉渊,但她没有立即想办法唤他,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以顾玄镜的武功,若是真想对她做些什么,闻沉渊与她相距这般远,只怕要拦下他也困难。
虞归晏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开,顾玄镜的眸光暗了暗,埋首在她颈项间。尽管她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竹香,可其间却夹杂了极淡极浅的青莲与草药的味道。
他眼底的暗色如浓墨般聚集,几乎要吞灭他整个人:“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杀闻清潇,好不好。”
他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没有大声喊人,而是压低了声音,厉声质问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她猜到了顾玄镜可能还未离京,也猜到了他不会这般轻易放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对闻清潇下手。
尽管早猜到她会因闻清潇之故而不会大喊,可真正面对时,他却还是止不住不痛,他眼底的神色越发沉了下去:“他敢娶你,自然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虞归晏冷笑,“我与齐王世子本有婚约在身,我嫁与他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口里就成他要付出代价了?你何时变得这般可笑了?”
“你是我的妻子!”顾玄镜压抑着喉间声音,可其间的沉痛却难以压下去。
虞归晏眉眼间的冷意更浓,竟是隐约带了几分嘲讽之意:“镇南王殿下真实贵人多忘事,你当初可是废了我的正妻之位,要改立乔青澜的,我何尝配得上您?”
“我没有!”顾玄镜反驳道。
“没有什么?”虞归晏一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取着袖中的匕首,一边讥讽地道,“没有废了我,还是没有改立乔青澜?”
顾玄镜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进来是因为他武功太高,可顾氏暗卫必定不敢靠得太近,只要......
“我真的没有要废你。”顾玄镜话音刚落,注意到虞归晏眉眼间嘲讽的之意,过往种种与现在串联了起来,他们之间是在青澜回淮安后才渐渐生了矛盾。
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眼中的灰暗渐褪,如果她是在意他与青澜的关系,他可以解释的:“我没有要废你,也没有要另娶。册立青澜只是为了保护你,而且她不会进族谱......”
他急切地想要同她解释,全然忽略了周遭,直到一道凌厉的剑芒自眉眼间闪过,他一侧眼便见着一道剑影疾速往她刺去。他抽了软剑,将她挡在身后。
“铛——”兵刃相击的声响清脆又拔长,久久回荡。
也是在这一刻,候在外间的闻沉渊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疾步便要往里面而来。虞归晏见着了,立即呵斥道:“别进来!”
黑衣人的招式凌厉异常,被顾玄镜挡了一剑后,剑招一个变换,更加狠辣的冷芒迎面朝两人劈来。拔了剑的顾玄镜亦是出剑凌厉:“安乐,退远些!”
同一时间,那黑衣人的剑芒只在咫尺之间。虞归晏眼中神色一暗,顾玄镜就在她身前!
她暗暗藏了袖间的匕首,手却有些止不住地颤抖,可一想起方才顾玄镜所言,心间的情绪顷刻间都沉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向挡在她身前的人,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在那黑衣人的剑芒更近一寸时,她猛地抬手一推。
“王爷小心背后——”闻得动静跟进来的顾礼嘶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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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遇袭
顾玄镜对虞归晏向来没有防备, 因此即便她的力道不大, 可因着剑芒近在咫尺, 也足以重重伤了他。
虞归晏却是在推了顾玄镜一把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尽管手还微微颤抖着, 可她却是牢牢握住闻沉渊的手臂, 沉声道:“走!”
闻沉渊被虞归晏扯着往外跑。伤了顾玄镜的黑衣人本是想往外追, 可顾玄镜又如何会放过他。顾玄镜毕竟武功高强, 哪怕受了伤,依旧缠得黑衣人脱身不能。
那厢, 虞归晏带着闻沉渊跑出了书肆:“我们赶紧回去罢。”
“好。”闻沉渊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即便方才在书肆里看见了顾玄镜,可却也没在此刻开口询问,只吩咐了知杏、知香侍候虞归晏上马车。
眼见着虞归晏安然地上了马车,闻沉渊也立刻便要跃身上马。然而同一刻, 黑衣人极速从书肆内掠出, 面朝的方向正是虞归晏的马车。
闻沉渊迅速侧身抽过侍卫佩剑, 迎面向黑衣人刺了过去。黑衣人似乎没料到闻沉渊会出手, 本是往左的步子硬生生被掰回, 拔剑挡了他的一击。
虞归晏刚坐上马车, 便听得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 她心中一跳, 猛地撩开马车车帘,便见着着一袭蓝色华服的少年与黑衣人兵刃相抵。
她握住锦帘的手指猛然收紧,黑衣人的武功有多高她方才在书肆里便见着了, 闻沉渊对上他没有分毫胜算。
正在她忧心忡忡间,同一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书肆内掠出,冷厉的剑芒直指黑衣人背脊。
黑衣人似乎早闻得身后风声,在冷白的剑锋即将触到背脊的前一刻,微微侧了身,只待那剑锋更近一分,他便可以完全侧开身,收不住的剑锋便会朝闻沉渊胸口刺去。
“沉渊小心!”虞归晏大声唤道。
寒光闪过,黑衣人躲了过去。闻沉渊急急侧身,好在顾玄镜虽受了伤,使剑还是收放自如的,剑尖在擦到闻沉渊胸前便滑了开来,残影般向躲开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与顾玄镜缠打在一起。闻沉渊不过犹疑了片刻,便要径直往虞归晏所乘马车而来,刺客可以等等再仔细查,大哥把大嫂交给他保护,那他便不能让大嫂置于危险的境地。
闻沉渊抬手示意暗卫上前对付黑衣人与抓还在书肆里缠斗的顾玄镜侍卫和黑衣人侍卫,便直接驾了马车:“知杏、知香侍候世子妃坐稳些。”
他一扬鞭子便策在马身上。
颠簸骤起,虞归晏在两个丫鬟的侍候下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急速颠簸不过多时,马车便减慢了速度,她以为是安全了,正要开口询问,却觉眼前天蓝色一晃。
闻沉渊的声音响在耳畔,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震动的声音。
可不过眨眼之间,那抹天蓝色便远去了,她也不再是身处马车之中,而是立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在厮杀方起时,人便作鸟兽散了,此刻街上除却他们,再无旁人。
也是在此时,一柄剑刃直刺入车架。若是她还在马车里,只怕那利剑便要穿她身体而过了。
知杏、知香也被两个侍卫带下了马车,见着这一幕,两人脸色骤然一白,心有余悸。
那柄利剑是几方厮杀缠斗中飞出的。那一处几方缠斗,黑衣人暂时冲不出重围,虞归晏看了看,也便收回了视线。
闻沉渊在侧,沉吟须臾,道:“接下来一段路恐怕只能我带大嫂了,还望大嫂勿要介怀沉渊的冒犯之举。”
虞归晏自然也知道此刻是无奈,也便微颔了首。
近些时日以来,她一直听了闻清潇的话,尽量少出王府,今日若非是要取书信,她也不会出来,可没想到才一出府,便遇着了这种事。
见得虞归晏答应,闻沉渊便复又要走过去。
虞归晏回首,也正要过去几步,眼角余光间,一抹正红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她的动作下意识地便停了:“等等!”
闻沉渊止了步伐,顺着虞归晏的视线望去,一袭正红衣袍的魏王妃在丫鬟的侍候下正从店铺中缓缓而出。
乔锦瑟见着了虞归晏与闻沉渊两人,她本是闻得外面突然的纷杂后又静止,有些诧异,便差了侍从出来瞧瞧,侍从回来说竟然是齐王世子妃与齐王二公子在外,她便匆匆出来了。
此刻见着真的是虞归晏,她笑了笑便挣开丫鬟的侍候,步下台阶:“晏晏。”
与乔锦瑟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凌厉的破空声,一道箭矢自黑衣人左侧方射出,快如闪电,直指的人正是乔锦瑟。
那箭矢破空的声音太凌厉,连一直缠斗着的顾玄镜与黑衣人也惊动了。黑衣人本是一晃而过,然而看清那箭矢指向的竟是乔锦瑟后,瞳孔骤然一缩,甚至顾不得顾玄镜直刺过来的剑锋,承了他一剑,也要脱身,直冲的方向竟是那箭矢。
射了箭的黑衣人早已悄然离开。
箭矢如电,乔锦瑟却是怀有身孕行动缓慢,甚至脸上都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意。
......
......
......
那一刻,虞归晏面上的血色急剧褪尽,整个人仿佛被丢入了冰河之中,手脚发凉。几乎是无意识地,她根本没思考,身体便已作出了反应。
也是同一刻,闻沉渊与黑衣人的剑在空中相碰,箭矢斩落。
“王妃——”
“世子妃——”
丫鬟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骤然响起。
闻沉渊转首看去,便见得魏王妃踉跄了两步被随侍在侧的桃枝、画棠扶住了,虞归晏却是跌倒在了地上。他心头一跳,疾步掠了过去。黑衣人却是在深看了三人一眼,又回首看了早已没人的巷口一眼后便迅速脱身离开了。
虞归晏的头磕在冰冷的台阶棱角上,腰腹也撞到了下两个阶梯上。但好在不是尖锐十分的棱角,她甚至没感到多少疼痛。
闻沉渊蹲在虞归晏身边,仔细地检查她是否伤到了,焦急地问道:“大嫂你怎么样?”
乔锦瑟也顾不得头的眩晕,赶紧蹲了身子去看虞归晏:“晏晏,你可有伤着?”
虞归晏本是倾着头,闻得两人焦急关切的声音,便抬了头看两人,入目的两人却似乎有些重影,她猛地摇了摇头,那重影挥之不去,她不由得蹙了眉心,可见着两人实在太焦急,她便又笑了笑,试着自己站起身: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虞归晏抬头的瞬间,两人便怔住了,无他,她的脸上实在是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尽管头部没有伤口,可额头却有纷纷冷汗。
虞归晏却只以为两人是忧心于她,只要她证明自己确实没有伤着也便无碍了。因此,她拂开了两人,自己站了起来,她的确没有伤着,不过是摔倒磕着了而已,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怎么会有事?
然而她一站起身,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便在顷刻之间席卷而来,甚至连磕到台阶上的腹部也隐隐作痛。她站立不稳地便要瘫倒在地,好在有一双手接住了她。
意识消散前,她的眼前晃过的是闻沉渊与乔锦瑟焦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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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慕时深冰冷着脸色踏入正堂中时,一袭华服的男子正坐在正堂之上安然地自斟自饮,见得慕时深进来,也不过是微微抬了眼便复又平静地饮茶了。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茶盏倾倒在地,四分五裂。
华服男子若无其事地又斟了一杯茶,可却再次被掀倒在地,茶渍溅到他身上,他倒也不恼:“大哥何必动怒?”
慕时深面色阴沉,声音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嘶鸣般阴冷:“我警告过你,你想要如何疯癫我都不会阻拦,唯有她,你不能动!”
华服男子却是笑了笑,不轻不重的目光落在慕时深受了伤,还在不断滴血的腹部:“大哥可真是个痴情种,那位都是别人穿过的破鞋了,还怀着别人的孽种,大哥竟还愿意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护......”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是被一阵疾风扫到了扎满陶瓷碎片的地上,手臂手掌压在尖锐的碎片上,顷刻间染了血。他却似乎不觉疼痛,笑得越发癫狂:
“大哥这些年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却还是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生儿育女,真是可笑啊!还以为自己赢了,简直可笑至极...噗...”
血迹喷溅到了雪白的瓷片上。
华服男子整个人随之倒在一片瓷片之中。
慕时深脸色阴沉如水,视线冰寒如看死人一般从华服男子身上扫过:“辱她者,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