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贾斑,贾数。
黑山头的张珏乌进忠也到了。
同时,东府黑山头的总管乌进孝带来了贾珍的消息。
(乌进忠乌进孝是两个人。乌进孝是宁府黑山头的庄头,乌进忠是荣府的黑山头庄头。)
贾珍跟乌进忠要了一半年货,再要了五千领银子。
这些贾珍都有写信,贾敬肯定得认。
却是余家不进京,贾珍也不回京。
这些东西,是为了跟余家一起搭伙过年。
五千银子是为了在盛京买宅子。
余家既然接受了他做女婿,他就不愿意住在岳父家。
他强调,自己不是上门女婿。
贾珍说的是,几时混成人样,或者几时余家同意成亲,那时才回京。
贾敬杨氏不由心中感慨,人家是娶了媳妇忘爹娘。
这位是还没娶媳妇就忘了爹娘了。
杨氏跑来跟石梅诉苦,抹泪说:“珍儿这个白眼狼,儿子不要,爹娘也不要了。
婶娘,我养儿子还不知养只狗,还能看家护院。”
贾蓉给他祖母擦泪,笑眯眯的安慰祖母:“祖母,别怕,他不要你,等孙儿将来长大养您。”
杨氏心里总算有点甜头,摸摸可怜的孙子:“这个傻儿,你爹不要你了,也不要祖母了,你还乐!”
这种还没娶进门,就跟着媳妇一条心了,别说杨氏这一种土著有些焦心,就是石梅也觉得有些堵心。
真是不如养个叉烧。
这事儿还不怪人余家。
人家撵他回家,他自己赖皮,非跟余小姐一起。
贾敬便把剩下的年货一半分成三份,自己留下一份,其余都分给族人。
荣府这边首先是让贾政带着贾珠贾琏押送了五万银子去户部还债。
杜尚书收下银子,不免又去嘉和帝面前把荣府褒奖一番:荣府这位老太太真是信人。
这也不是杜尚书小题大做。
户部年年上门催讨,也没人愿意还债。
纵然还债,也是一万两万的往外挤。
这还是一般人家,有些宗室王公之家,干脆把户部的官员往外赶,甚至根本不开门,把户部当成叫花子对待。
石梅这里不知道杜尚书又把自己当成了楷模褒奖,带着孙子们写签字,按照花名册给后街的族人送年货。
贾珣与贾珃今时不同往日。
按照时人的说法,那是鸟枪换炮,改换门庭了。
两人如今都住在街面的宅子里,三进深带着跨院的宅子。
将来生上两儿子无需买宅子。
最打眼的变化,就是他们的穿戴,完全就是荣府嫡枝少爷的派头。
石梅统一给他们定制的灰鼠皮大氅,貂皮出锋的棉袍,貂皮的帽子。
式样都跟贾珠贾琏一个样。
走出去就是一群大宅门里的大少爷。
贾珣的媳妇一身石榴红缎面银花,白狐皮出锋的袄裙。
同色的昭君套,衬得她肌肤赛雪,活脱脱压了后街小媳妇们一等。
而且,石梅还给两位侄子每家一百亩两田,已经在官府过户。
这两人如今都是京郊的小地主了。
而且,大家伙子还知道了,他们做生意不是按照掌柜领俸禄。
而是所有的盈利,刨开费用之外,都是跟嫡枝五五分账。
还不用担心纳税,不担心街上的混子捣乱,有巡街御史,还有锦衣卫贾赦的旧部看护呢。
一个月孝敬他们一顿酒席,年节一份年货,保证你一年平安无事。
这些都是嫡枝在操办。
这高低一比较,许多人红了眼睛。
首先是贾敬的庶出叔叔贾代修心里不平衡了。
他找到贾敬:“大侄子啊,这等好事,你怎么不学学呢?”
贾敬摊手:“五叔啊,您说话的凭着良心啊!
当初侄儿是极力说服贾璜,贾瑕侄儿出来经商,可是您老当时犹犹豫豫,一直没有回话。
贾珣与贾珃本是被婶娘说服,他们自然跟着婶娘。
这事儿闹得侄子在婶娘门面很是落面。
侄儿的号召力还是比婶娘差了一大截。
西府那边的人就愿意替嫡枝分忧,咱们这边就没人伸手。
唉,还是侄子的威望不够啊!”
贾代修也是脸上一红。
他的三个儿子算是废了。
一个个混吃等死,唯一优点,就是每人给他生几个孙子。
贾代修就说了:“大侄子啊,我就把贾璜,贾瑕交给你了,你安排吧。”
贾敬就说:“不是听说贾瑕侄儿立志要入学吗,怎么不读了?”
贾代修摆手:“你也知道,他爹是个病秧子,如今成天瘫在床上,全靠他娘在伺候。
两个孩子,小的一个还小,贾瑕不出来,叫谁出来?
再者,你六叔也说了,他再考十年,也是无望。
贾璜也是。
算啦,咱们没得那个命。
听说金陵老家的族人,儿子都是十五队就上街面讨生活。
这一次跟着去江南,金陵的老家的孩子就比咱们京都的孩子出彩。
我这脸上真是无光。
贾璜今年也十七了,贾瑕也十六了。
按照金陵的规矩,早该自找饭辙,我们娇惯了。
你看那贾斑贾数贾玫,一个个都有出息。
贾敦已经成了私塾先生,大侄子你瞧瞧,咱们这都养了什么东西。
金陵出了三个秀才,咱们这儿一个也没有。
唉,不说啦,今后,谁再说生活无着落,格外要钱要米,大侄子只管告诉叔叔,我大嘴巴子抽他。”
贾敬就说:“不如这样,这个十八,侄儿摆酒,咱们商议商议,看看别家还有谁愿意出头帮忙。
只要是铺子一开,一百亩良田,侄儿马上过户,一刻也不耽搁。
但是,五叔,咱们一句丑话说在头里,这一百亩地只能传家,不能专卖。”
贾代修马上就要增加二百亩,心花怒放:“这是自然,你六叔哪里我去说。”
贾敬道:“择日不如撞日,侄儿就跟着五叔走一趟,亲自去接六叔。
只是,六叔家里的贾齐似乎身子骨不大好。
六叔只有一个儿子,做生意虽然有伙计,贾珣贾珃都是亲自进货,找货源,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啊?”
贾代修道:“找他不是为了让齐儿参加,是让你六叔劝劝其他族人,即便他不出人,也要表示支持才成。“
贾敬颔首:“您二位是族里硕果仅存的长辈,理当以您两位马首是瞻!”
贾代儒果然愁眉苦脸。
这个贾齐的媳妇生了儿子,才刚二岁。
贾齐却病病歪歪,就没好过。
贾代儒也有三个儿子,前头两个都
夭折了,只剩下这个,又是这样。
五太太与媳妇成天抹泪。
贾代儒也是心焦不已。
贾敬摸摸他孙子贾瑞。
贾瑞顺势就抱住贾敬的腿杆儿:“大伯父!”
贾敬抱起贾瑞:“好小子,长得挺结实。”
贾代儒道:“叔叔也就这点念想了。”
贾敬抱着贾瑞进去探视贾齐,说了几句才出门。
贾敬跟贾代儒说了给族人找饭辙的事情:“我们两府养也养得起,不过就是一口嗟来之食,饿不死也富贵不成。
如今西府婶娘提出来这条计策,侄子觉得可行。
只是侄子去年三番推荐,族人们却误会了,以为侄子推脱责任。
无奈之下只得罢了。
今年贾珣,贾珃两个侄子做出来的成绩,诸位也看见了。
五叔的意思,让侄儿再给族人一个机会。
侄子还是那话,只要谁出头为嫡枝分忧,侄儿即刻奉上一百亩良田。”
第104章 穷则思变,计之深远
贾代儒道:“这几年我早看清楚了,族里子弟就是在学里来混月例, 根本不肯勤奋上进, 白瞎两府的栽培。
这些娃儿, 小的不说,大的几个多没有科举缘。
我年近五十了,心里那一点子不甘,早在你兄弟夭折时候就淡了。
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你得有这个命。
一个你, 一个政儿,没见你们头悬梁锥刺股, 偏就出来了, 这就是命!”
贾齐也有读书天分,只是,贾齐没这个命,得了这样一个破败的身子。
贾代儒也是荣公的公子。
自幼好学,入学成了秀才,也仅止于此。
贾代善迎娶豪门千金还意有不足。
他迎娶小家碧玉却满怀感激。
这就是命!
贾代善待他不错,他三十六岁, 仕途断绝, 出资兴建私塾。
贾代儒的居所,也是贾代善出资扩充成了三进三路的宅子。
因他有三个儿子。
只可惜,他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病逝,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没个回音。
贾代儒不由动了老泪, 伸手拍拍贾敬:“你是好孩子,这些年对得起族人,明日我出面,或许他们能听。”
去年贾代儒还是不大乐意,毕竟他是私塾先生,哪有劝人不读书呢。
今年他这个小儿子又不成了,他也想开了。
还争什么呢,人争不过命!
这一次贾珣贾珃的成功,激起了荣宁两府庶枝的积极性。
愿意做生意的人家多起了。
以前大家是嫡枝甩包袱,出去了就不能在族里领取每个月的二两补贴了。
如今把贾珣贾珃一看,那是多少个二两啊。
除六太爷儿子体弱,几家没有合适劳力,大多数人都愿意试试。
但是,石梅却不是糊里糊涂就给银子。而是要求各人拿出考察项目的报表与预算。
石梅考察推敲后,觉得可行,这才会给银子给铺子。
族人还是有些眼界。有几家愿意联合开绸缎庄。
贾赦在江南做官,去江南进货,没人敢忽弄。
再有做瓷器,做南北杂货的,还有开书肆的,做饭庄,茶楼的。
择定了人选之后,石梅定下规矩,一年之内不赚钱不要紧。
但是,不能亏本。
第二年一定要赚钱,不然就收摊子。
再者,赚了钱想要独吞,那也是两个山子一堆,不仅不要你做了,还会被丢出京都。
家族能养懒汉,再不养奸臣。
开铺子,到官府办理证件,都是金山与赖大出面。
贾珣贾珃都积极的参与,居中辅助。
他们做了一年了,各地头都熟悉了,打个招呼,这是我家的兄弟叔叔,大家伙子给面子。
然后找牙行兑铺子,年前都办的妥当了。
荣府拢共花费三千六百两。
都是三年的租期。
亦既,族人第一年赚不来银子,这三千多银子就丢水里了。
第一次进货,就有荣府派遣管家带着看货进货,给你办的齐全了,你今后就这么照着往下做。
真是扶上马还要再送一程。
宁府那边也有八家铺子立起来了,也是跟这边一样,绸缎铺子,茶叶铺子,蜜饯铺子这些。
这些生意不怕重复。
四九城那么大,只要人勤快,就能挣来钱。
荣府这边一下子支起了十二家铺子。
石梅建议可以再开一家花木庄子,却没有人响应。
因为花木庄子得耕种栽培。
这些人有为难情绪,那不真成了农夫苦力了?
石梅看好这个行当,因为再过些年,天下太平了,皇宫就要杀猪搞事。
忽悠勋贵大兴土木,花草树木可以挣来大笔的银子。
这个还是凭着苦力挣钱,皇帝眼红都没法子分一杯羹。
大家都不做,石梅就准备自己做。
她思忖几日,计划在家庙铁槛寺附近买上五百亩荒山薄地,再挑选几户能干的户下人过去主事就立起来了。
花木工人,就地招聘本地的农民。
石梅预备将家庙铁槛寺经营成为一个花木基地,既能出售花木,还能供文人墨盒游览。
石梅跟张氏议论这事,张氏觉得可行。婆媳商议,挑选谁来负责。
张珏知道了,跑来跟石梅举荐。
张珏举荐他的养父养母。
他养父会打猎会种植,他养母会嫁接花草树木。
两口子其实也是南边人,早年被牵连发配出京。
如今事过境迁,父母兄弟都死了,剩下侄子根本不认得,也过得不如意。
因此,老家没有落脚地。
如今,养父母的老寒腿在东省地很是遭罪,张珏就想把他们送回京都养老。
只是没有机会,也怕养父母误会。
这一回倒是一个机会。
荣府需要这方面的经营人才,他才举贤不避亲。
张珏道:“我岳母不到五十岁,自己能干,我养父可以打下手,他也会花木种植,您只要给他们安排一些人打下手,保管能够给您把花木园子立起来。”
石梅颔首:“你容我考虑一下,这个事儿得跟东府商量,铁槛寺不是荣府一家人所有,这个你应该知道。”
张珏应了:“您若有困难也无妨,我再想法子,只是想着他们单独立户没个照应,这才想托庇在荣府名下。”
这话实在。
眼下桂花夏家在京都独树一帜,京都的花木多半出自他们家。
东省地的野人忽然跑来争食,三两日挤兑得你关门闭户。
石梅招了贾敬说话,便把张珏的身世说了:“这是你叔父当年酒后缺德,遗留的后果,托付给乌家,这孩子歪打正着又回来了,是个能干人,这孩子自己不知道。
她母亲歪曲了事实,说自己是在教坊受了侮辱。
如今我想把铁槛寺好好修葺一下,这样光秃秃丢在荒郊野外,不成个样子。
我就想把这个族人临时安息之所打造的温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