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冷笑:怪得湘云堂堂侯府千金, 竟然穷到要做针线,穷到连请客做东也没银子。
却原来, 被这些黑心肝的东西贪了。
石梅可以想象, 若不是她下手快,等到王氏入住。
史鼏夫人疯疯癫癫, 不管事。
只怕湘云什么东西都不会落下了。
说不得这个王氏还要反咬一口, 说是史鼏两口子都把银子吃喝玩乐了。
更有甚者, 或许还会诬赖史鼏两口子把家业败光了。
……
石梅越想越是气不过,得给这个王氏一个教训。
石梅便吩咐金大去给贾赦送信, 让把史鼐史鼎兄弟请了来。
史鼐史鼎兄弟如今正在为起复做准备, 四处跟人拉关系。
丁忧之后,原则上是可以回到原本的地方,担任原本的官职。
然, 你丁忧一年,总不能让职位空着。
所以,一般丁忧之后再起复, 就需要打点。
或者是就地升职,或者平调别的地方。
偏生这两人都是武将,挪动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想去一个理想的地方,就需要打点吏部。
史鼐与史鼎两兄弟。史鼎比较好复职。
海疆的将军提着脑袋当差,没有多少人乐意去。
甘肃虽然苦一点,愿意去的人比还是比较多。
而今甘肃卫所指挥使是王子腾的人。
史鼐升迁有难度。
贾赦跑去官员喜欢的茶楼,直接就把这两兄弟堵住了。
石梅遂把史鼐媳妇上门要求提前支取湘云嫁妆银子的事情说了。
史鼐夫人说得理由,也让赖嬷嬷复述给了他们兄弟听了。
石梅说道:“找你们来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我把新出炉的保龄候夫人打出去了。”
然后,石梅吩咐贾赦:“送你们表弟出去。”
史鼐满脸羞惭,见姑母石梅连他也一起怀疑了,忙着辩白。
“姑母在上,侄儿不敢喊冤。
侄儿这就回去查问明白,若是她真的说过这些话,做过这种事情,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石梅说道:“我没有怀疑谁,我找你们两个来,不是责怪你们,而是告诉你们,你们大哥的遗孀遗孤如今的处境。
王氏敢理直气壮到我这儿来,只怕已经找过湘云母女。
只怕他们母女处境堪忧啊。
你们大哥才过世一年,尸骨未寒。
今日这丑事,在我这儿发生,我可以保证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
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们大嫂子被逼急了,会不会说出去。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
若是被传出刻薄兄长遗孤,霸占遗孤财产的事情。
你们兄弟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再无前程可言。
你们兄弟都是允文允武。
我相信,凭你们的能力假以时日,纵然没有祖荫,也可以闯出一番事业。
可别在这些小事上头栽了跟头!
可别小看治家不严。一室不治,何谈其他?”
史鼐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再辩。
史鼎也甚惭愧。
他也回京两月,从未想起动问侄女的处境。
再没想到,二嫂起了逼迫之心。
兄弟们出得门来。
史鼎说道:“二哥,户部欠债三十五万。
大哥袭爵十五年,已经还了二十万。 二哥今年才三十有五,再过十五年,二哥不过五十岁。
一年一万而已,功勋田每年出息两万多。
如今府里守孝了,难道一万两银子拿不出来?“
史鼐顿时急赤白脸:“三弟,连你也怀疑我?”
史鼎道:“二哥先别恼。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在想,二嫂这一年究竟干了什么大事,这么缺银子?
竟然要觊觎孤儿的遗产,孀嫂的嫁资?
我觉得二哥还是回去问问清楚才好。”
史鼐一想也对。
继承侯府的时候,府库虽然空虚,但是公账上大哥还留下三万银子,办葬礼只花费一万银子。
他在甘肃也不是那么清如水,回家时候也交给夫人三万银子。
怎么一年不到就花光了?
要么就是这个王氏黑心肝了。
借口还债,要榨干大房遗孤。
要么就是这个败家娘们干了什么蠢事,把银子花没了,悄悄掏摸大嫂的银子填窟窿。
史鼐的脸色顿时铁青,打马狂奔,面容扭曲。
史鼎见状吓一跳,忙着追赶:“二哥别急,有话好好说。”
在姑妈家里丢人还不算什么,可别再闹出什么大祸事。
史鼐匆匆回府,进了内宅。
王氏这里正在哭天抹泪,跟自己的陪房诉说委屈,嘴里不干不净。
说的话跟史鼐顶姑妈嘴里的话也差不离儿。
史鼐气得额上青筋爆绽,上前去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瓜子抽过去:“好狗胆!”
王氏被抽得跌倒在地,半天才嚎哭出声:“史老二?
你敢打我?
你怕我堂兄……”
史鼐反手又是一耳光:“老子做得是朝廷的官员,不是你王家的护院,少跟我替王子腾!”
王氏捂着脸:“好,好,好,好,你等着。”
王氏转身要走:“收拾包裹,再把少爷姑娘们叫来,我们回娘家去。”
王氏陪房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史鼐一挥手,他的侍从便闪身而出,堵住了几人的去路。
史鼐盯着王氏:“不想让人捆着胳膊,就跟我来。
当着三弟,咱们今日算算账,把话都说清楚了,你要回家尽管滚。
孩子是我史家的血脉,不能跟着去王家。”
史鼐说着去了大厅。
史鼎夫妻,再有史鼏的夫人已经在座。
王氏进屋,史鼏夫人竟然吓得身子哆嗦一下了。
虽然只有一下下,却被史鼎发现了。
史鼎当家就变了脸色。
心中了悟。
只怕二嫂不只是逼迫大嫂,或者还用湘云威胁过大嫂吧。
史鼎看了眼自己的夫人甄氏。
甄氏竟然吓得一哆嗦。
史鼎顿觉奇怪,难道这事儿跟自己的夫人也有关系?
史鼎顿时眼眸一冷,心中热血翻腾:倘若甄氏胆敢逼迫大嫂,这个老婆是他绝对不要了。
史鼐今日是主审。
他冷着脸看了府里的账簿子,竟然只剩下几百银子。
史鼐不相信,找了管家询问,大账上也没银子。
史鼐直接把账摔到王氏脸上:“你给我说说,这个账簿子是怎回事儿?
府里的银子哪儿去了?
别跟我说,这一年时间,你们娘儿们吃了五万银子。
然后还亏空了七八万,不得不向大嫂借银子,不惜丢脸丢到荣国府?
哈,即便是五个饭桶,也吃不下这许多吧?”
史鼐气极了,两子两女都被她骂成了饭桶!
王氏哭哭啼啼,却是拒不交待,眼睛却几次三番的瞟着甄氏。
似乎希望甄氏能够设法救她。
甄氏吓得低头避开。
史鼎顿时冷哼:“甄氏,这里面难道还有你的事情?”
甄氏吓得蹦跳而起:“没有没有,府里的银子都是二嫂当家,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氏这下不干了,尖着嗓子喊道:“弟妹,你怎么能这般说?
难道不是因为你一再鼓动我,我才把府里的银子挪用了吗?”
史鼎顿时把桌子一拍:“甄氏,你最好说清楚。
不然,我即刻休你出去 ,你给我滚回甄家去。”
甄氏马上喊道:“你不能休我,我给公婆守孝了。”
史鼎道:“这话是不错。
但是,你犯了偷盗,口舌,二罪并罚,我照样能够休你!”
甄氏这时哭道:“我也是为了家里好,为了家里的门楣着想,正好有机会……”
史鼎怒道:“你再敢云遮雾绕,相不相信,我这就把你赶出去?”
甄氏忙道:“我说,我说。
我是为了君姐儿的前程。
我姑姑说,原本给荣府元姐儿谋得进皇子府的机会。
结果,荣府老太君不识抬举,联络皇后给搅黄了。
陛下大怒,连选秀都给停了。
但是,皇后说,选秀可以延迟不能停止,这是朝廷的礼仪,不能废弛。
故而,开年就要进行大选。
君姐儿,还有咱们的籣姐儿都有机会进入皇子府。
但是,这事儿要成,需要打点。故而……”
史鼎道:“故而你们就把府库掏空了,然后就去逼迫大嫂借钱,还跑去姑妈家里丢人?”
甄氏吓得摆手:“什么姑妈家,这可是不关我的事儿。
我就是跟二嫂一起凑了十万银子,送给我姑姑去了。
我姑姑答应明年一定让君姐儿,籣姐儿留牌子,进入皇子府。”
史鼎气得甩手就给甄氏一耳光:“你是猪脑子啊?
君姐儿还是侯门千金,她或许能做个皇子正妃。
籣姐儿只是三品官的女儿,进了皇子府也是个侍妾。
我史家满门忠烈,堂堂正正的铁血汉子,你竟然让我的女儿去做小?你怎么不去?”
史鼐拍桌子:“三弟,慎言!”
史鼎气得拖着甄氏家去了。
史鼐气得胸脯子鼓胀,恨不得一脚踢死王氏,大家干净。
却是忍住了,抬起王氏的下巴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磕头作揖我都不管,银子拿不回来我也不管。
但是,即刻去跟你那个哥哥王子腾说清楚,贾元春不愿意入宫做奴婢,我史家的姑娘也不愿意。
这事儿若是办不好,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不用再回来了。”
史鼎就没有史鼐的涵养了。
或者说,史鼎不指望甄氏干什么,回去就是一脚,把甄氏关进了卧房,命健妇守住门户。
吩咐女儿史湘籣:“籣姐儿,看着你娘,别叫她再出门丢人现眼。”
又警告甄氏:“我让女儿伺候你,是给你留面子。
你若是自寻死路,胆敢偷跑出府,我就把你送进慎刑司。
相信你们甄家现在不敢得罪我这个女婿吧!”
甄氏顿时惶恐之至。
甄家如今山河日下,男丁全部获罪,唯有一个姑母,虽说受宠,却是没有生育,又如何长久?
正因为天子老迈,姑母才希望能够送几个能干的后辈进宫去博取前程。
原本史家的姑娘岁数不够,谁知贾府闹了一场,竟然推迟一年,史家两个姑娘正好勉强附和。
她也是为了夫君与儿子,如今二房继承侯爵,夫君却没有爵位。
不如女儿进宫搏一搏。活着就能够给父兄博个爵位。
多少人做了承恩侯,她的女儿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不能搏一搏?
她为了忽悠二嫂拿出银子替她开路,花费多少口舌?
谁知道她一心为了夫君与儿子,夫君却不领情,这般对她。
甄氏哭哭啼啼,搂着女儿直喊冤屈。
史湘籣得知母亲谋求自己进宫,只觉得惶恐:“母亲,陛下都七十多了,我不要去……”
甄氏马上安慰道:“不是给皇帝做妾,是给皇子,四皇子。
你姑祖母说了四皇子府里眼下只有两个庶出的郡主,还有两个宫女生得小皇孙。
若是你进去就能册封为才人贵人,那时候生下的孩子就能子凭母贵……”
史湘籣道:“不要!
父亲说了,妾是立女,一辈子只能站着伺候人。
父亲说了要带我去任上,去海疆读洋人开办的私塾。
我不要进宫,我要去海疆……”
史湘籣才十二岁,明年刚刚十三,满脑子风花雪月,谁愿意去伺候一个老皇帝?
即便四皇子又如何,都三十多快四十了,比大伯父的年纪还大些。
大伯父都……
谁愿意嫁给土埋半截的人谁去,她是不去。
父亲说了,会让她各处走走看看,还要教导她舞剑打枪。
将来仗剑江湖,做妇好,谢道韫,本朝开国公主那样的奇女子。
这才是人生!
她曾经跟爹爹透露过,爹爹直夸赞她有志气有胸襟呢。
因此,史湘籣决定要好好看着母亲,不让她破坏父亲的计划,也不能让母亲葬送自己的理想。
史鼎首先前往荣府,郑重的向姑母赔了不是。
又说甄氏偷着跟甄贵妃联手想要把女儿送进宫待选。
石梅吃惊不小:“陛下不是停止了选秀,这才一年,怎么又提起来了?”
史鼎道:“据说是皇后提出来,说什么选秀是朝廷的礼制,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少数人不懂规矩就停止,有伤天和。”
石梅暗地里唾骂,一条烂黄瓜,糟蹋人家青春美貌的女子才是有伤天和呢。
石梅一笑:“ 甄贵妃去年刚刚因为伙同甄家操纵选秀牟利,被陛下申斥禁足。
这回还是因为陛下万寿才放出来。
她有什么颜面再次主持选秀?
如果你们真是把银子给了甄贵妃,她肯定不会送给内务府,只怕进了自己的腰包,为她自己在宫中打点铺路吧。
毕竟现在的甄家靠不住了,再没有人替她捞银子。
宫中那些势利眼,一旦银子不喂饱,她又被陛下厌弃,日子可是不好过。“
史鼎顿时面色大变,他们家这是被人当成肥羊宰了。
真是后悔莫及。
当初挑了甄家的女子,以为能够在袭爵的时候占个便宜,结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