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来,每每他晚上呼唤,她都悄悄从窗户爬进去照顾他,渐渐的,二人关系也亲密了许多,夏辰每次都会偷偷留些他认为的“好吃的”给她。
余玖如今视他如亲人一般,每夜陪他玩耍,哄他入睡。
夏辰不依不饶,揪着余玖的袖子晃来晃去:“玖……玩……”
菊茗从外面回来,见此情景,连忙赶过来将二人扯开:“哎哟,六殿下,我说你去哪了,原来是在这,您就不应该出来,快回屋里吧。”
夏辰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奶声奶气哼了一声:“你……走……”
“六殿下,快回去。”菊茗拽着将夏辰拉回竹明轩,回头丢给余玖一个瞪眼。
果不其然,待她回来,他把一大篮针线布料丢到余玖面前:“秋天到来之前,你给我把六皇子的冬衣给做了!”
“什么?”余玖停下手中的活,一脸不敢相信,“做衣服?”
“怎么?曾经的大红人玉玖,连男红都不会吗!”
“不会,要不怎么叫男红呢。”
“学啊!六殿下如今正长个子,你若做不出来,他就没得穿,我就让赵公公收拾你!”菊茗指着余玖鼻子大骂,边骂便甩手回屋,“没骨气的东西,勾引完二殿下,回头连个痴儿都不放过……”
余玖气得一脚踢翻篮子,转念又想夏辰竟然连冬天的衣服都没得穿,又悻悻将篮子放好,只能心中问候问候菊茗祖宗。
这日入夜,她照常前去夏辰房中,为他扇扇子,哄他入睡。
夏辰睡梦中翻了个身,朦朦胧胧望向她,眼睛忽闪忽闪地迷糊道:“渴……”
余玖放下扇子走到桌边,却意外发现没有一滴水了。
现在去井中打水会惊扰菊茗,但整个偏殿只有两口井,一口在竹明轩,还有一口在赵公公屋子附近。
“你忍一会儿,先睡着,我去为你打水。”
“嗯……”
余玖翻窗出了竹明轩,趁着月色一路小跑,来到赵公公的屋子边。
她走到井边,刚把桶放下,房内的喁喁私语声便引起了她的注意。理智叫她不要去管,可是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菊茗的声音。
将水桶提上来,她把水倒入壶中,把壶放在井后,擦擦手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赵公公的屋子灯亮着,她悄悄靠近窗户,蹲在墙角,仔细听着。
“公公~我可不想再照顾那个白痴了,我都陪你这么多年了,你我的关系,你还不把我弄出去嘛。”
天哪,是菊茗!
哈?菊茗和赵公公?
余玖捂住嘴,根本想不到说这句话的菊茗是个什么神态什么表情。
“唉,可人儿,现在没机会。不提这个,大好时光,我们……”
恶心的吮。吸声伴随着二人粗重的呼吸,余玖蹲在墙角,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抱臂坐在那,冷静思考要怎么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对啊,告诉李嬷嬷!
心下定了,她悄悄离开墙角,顺手将水壶拎走,径直朝着李嬷嬷的房子大步跑去。
四下寂静,唯有虫鸣在耳边絮絮,她忍着汗,在院子里找了个板凳,毫不犹豫翻窗进了李嬷嬷的卧房,使劲将床上的李嬷嬷摇醒。
“李嬷嬷,李嬷嬷!”
李嬷嬷睡得正酣,睁开眼睛恍然看到余玖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哎哟喂,你这个贱蹄子,半夜不睡觉想干什么!”
“李嬷嬷,快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余玖说着,心上紧张,却又带着兴奋。
李嬷嬷本是不想去,余玖开了门,又跑回来把她的毯子掀走:“嬷嬷,你若跟我去了,这管事的位置,您就拿下了。”
望着余玖十岁的身板娇小,量她也做不出什么,李嬷嬷挑了眉,忙不迭裹上衣服:“走走走,快点,要是耍我,我把你打死。”
悄咪咪带着李嬷嬷来到赵公公窗下,如余玖所料,李嬷嬷当场脸色大变,就像加了滤镜。
她扒着窗户听着屋内的声响,自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惊讶害怕之余,眼中带着狂喜,抖索着将身上腰牌给余玖:“快,快去把仆人们都叫来!快!”
“好啊!你们这对奸夫……奸夫淫。夫!”她望着余玖跑出去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眉飞色舞好不得意,“竟然干出此等苟且之事!”
“啊!”菊茗大叫,想把地上衣服拾掇起来,无奈李嬷嬷一脚踩住,把衣服踢得老远。
“好你个老不死的臭婆娘,”赵公公指着李嬷嬷,手抖得厉害,“你闯我屋子你!辱我名节!”
“你才是老不死的恶心东西,多了玩意儿还充女人耍男人!”李嬷嬷一手将被子掀开,揪着菊茗的耳朵就将他脱下床,“你个腌臜货!”
没过多久,余玖迅速带了人过来,大家纷纷往里张望看着事态发展,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看赵公公的笑话。
群众都看着呢,这下人证物证都在了!
余玖站在门口的小角落,站在众人最后面,冷冷凝视着坐在地上哭泣的菊茗,心跳地厉害。
这样的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很快事情闹大,士兵们也赶过来处理。余玖找机会将牌子给了李嬷嬷脱身,有小兵问及她,她便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草草给士兵回了话,撒腿匆匆回去了。
一路小跑回到竹明轩,她猛地关上大门,水壶放在地上,靠着门便滑坐在地。
“呵呵呵,哈哈哈……”
拖着额头,余玖擦了擦汗,忍不住笑出声。
她在笑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忽然轻松了。
她是不是……在幸灾乐祸……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缓了好一会儿,她黑着脸提起水壶,默默进屋烧水,再大大方方进入菊茗的房间,找到了夏辰卧房的门锁。将门打开走到床边,夏辰已然睡了,被子蜷成一窝被踢到了脚边。
她伸手拉起被子,盖上他的肚子掖好,淡定地抓起扇子,为他轻轻扇风。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夏辰似乎睡得不踏实,他翻了个身,遂睁眼醒了。抬眼望见余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嘟嘟嘴,小手在她脸上乱抹一通:“玖……你……哭了……别哭……阿辰……就乖……你……也乖……”
余玖这才发现自己落泪了:“阿辰,若是菊茗不在了,只有我陪你,可好?”
“好……阿辰……喜欢……阿玖……”夏辰咯咯笑了,握着余玖的手,指尖调皮地摩挲她的手心,呼吸均匀。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一秒入睡。
余玖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为他拭去一抹汗珠:“……以后有我在。”
翌日一早消息便传开了,菊茗被发派出去,赵公公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偏殿小宫人。李嬷嬷叫嚣着让他三日内搬出独屋去,她自己则正式上位成为偏殿总管。
她虽看余玖不爽,但是也下令余玖为竹明轩大宫女,伺候六殿下左右。
自此,竹明轩,便只剩余玖和夏辰二人。
第4章 手染鲜血
翌日一早,发现是余玖轻唤自己起床,夏辰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给自己穿鞋子:“阿玖……菊茗……”
“菊茗出宫了,”余玖牵着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小身板滴溜溜跑出去,给他端了早饭,“以后只有我陪阿辰了。”
“好……好……”阿辰笑了起来,两眼放光,“玩……玩……”
“好,阿辰乖乖吃早饭,吃完了我陪你玩好不好?”
“嗯!”
他开心地拍手,伸手想要拿起勺子,却拿不起来。
余玖耐心教他:“阿辰,来,像这样抓着勺子,自己挖着吃。”
“要……阿玖……喂……”
“乖,你若今天能自己吃,我唱小曲给你听,好不好?”余玖伸手用袖子擦擦他嘴边流下的口水,笑得温柔。
“好!”他下定决心似得,从余玖手中拿过勺子,艰难抓好,一口一口,自己舀粥吃。
满意地点头,她将他昨晚汗湿的衣服拿了去:“我到后院洗衣服,吃完了叫我哦。”
“嗯!”
这场景,在外人看来很是奇怪,十岁的小女孩,处处透露着老成,一副姐姐的模样,十三岁的男孩却呆头呆脑,不知所云。
在院内洗着衣服,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杂事等着她处理,好在这些本就是余玖自己在做,菊茗一般也只坐在那悠闲自得。
菊茗的房间如今空了出来,她将里面可以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甚至惊喜地发现了一瓶薄荷香的膏药,应该是防蚊虫叮咬的。
搜刮了一番,没用的全都抛出去丢掉,有用的整理好一个一个归类。
趴着身子打扫床底,蒙蒙灰尘之中,隐约发现床下有一个小小的锁,她起身费力将床掀开,才看清楚是一个长长的暗格。
就这样收拾了一整天,期间还要空出时间陪夏辰玩耍,余玖觉得身心疲惫。
入了夜,她哄夏辰睡了,来到菊茗房中,开始研究这个暗格。
暗格的钥匙不翼而飞,她白日翻找了整个屋子也没找着,猜测可能是在菊茗身上被带走了。
随手拿起一根抽屉里的细木簪子,余玖锤头盘坐在地上,开始花样撬锁,指望自己能自学成才。
然而忙活了甚久,那锁依然不为所动,很是牢固。
气愤地将簪子扔在地上,余玖抱怨着上天不公。
可恶……看来我没有撬锁天赋!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那个余玖……这点小锁根本不成问题。
可恶啊!上天夺走了我的超能力!
“吱呀——”
谁?
莫名的推门声。
余玖警惕地转过头,悄悄打开窗户的一角,朝着院内望去。
院内无人,“哐当”一下,卧房传来盆打翻在地的声音,余玖一惊,想是夏辰那里出了事,便匆忙赶过去。
“呜呜……”
这是在干什么!
床上有两个人影纠缠着,在上的人嘴里胡言乱语说着混话,很是眼熟。
是赵公公!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酒味铺天盖地。神志不清的他此时正压在夏辰的身上,正在强。暴他!
“你!你疯了!”她大步跑上前拉扯着他的衣服,赵公公酒喝大了,一把推开余玖。余玖往外跌去,头猛地撞上桌子,疼痛不已。
“呜呜……”夏辰被他捂着嘴巴,那双恶心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三两下就将他扒了个干净。
余玖摇晃站起,连忙跑到院中,拿了菊茗房中找到的绳子,遑遑冲回来。
“你住手!”她跌跌撞撞爬上床,将绳子一把套在赵公公脖子上,用尽力气勒着他。
“阿玖……”夏辰吓得哭了出来,哭的好大声。
赵公公骂骂咧咧将余玖甩下床,不知道怎么的,十岁的小人,那一刻迸发了好大的力气,死死抓着绳子不放。
他一手抓着夏辰的腿将他一把拖到床下,一手抓着绳子,表情痛苦:“你……我杀了你们……”
住手,住手……
她死死勒着他,因为过于用力,小小的人,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夏辰哇哇哭着,全身光。着,衣服被扯了个稀巴烂。
可恶……你这个败类……
几下挣扎,赵公公抓着绳子的手缓缓停下,嘴上也安静了。余玖猛烈地呼吸着,觉得眼前全是星星一般,朦朦胧胧的灰。
“阿玖……呜呜……疼……”夏辰坐在地上慢慢爬过来,抱着余玖哭喊,“疼……”
“阿辰,你答应我,今天的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谁也不许说。”余玖松了绳子,下意识转过身死死抓着夏辰的肩膀,红着眼睛,声音凶狠。
夏辰似乎被这样的余玖吓了一跳,他哇哇越哭越大声:“疼……”
对不起,对不起……
余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太凶了,她赶忙放开手,颤抖着将夏辰抱入怀中,泪如雨下:“不哭,不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怎么办……
止不住内心的忐忑,余玖僵硬地给夏辰换衣服,叫夏辰不要乱动在这里等她。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默默地收拾好房间,使出吃奶的劲,将赵公公的尸体拖了出去。
“叮铃”,一铜制长条掉在了地上,竟是一把长钥匙。
这难道是……
将钥匙收到腰带里,她拖着赵公公,一步一步,慢慢挪出竹明轩。
此时夜深了,偏殿不可能有人在外面闲逛。赵公公的尸体一点一点被她拖到公公屋中,彼时已经月上头顶。
屋内酒气熏天,她将剩下的酒坛子弄倒在地,让酒洒一地,随后拖了椅子和柜子,酿跄爬上去将绳子甩到房梁上,打了个结。
紧接着又用多个板凳垫高放在柜子后靠着墙,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将赵公公的尸体拽上去。
如今,她竟如此冷静地毁尸灭迹。
她将他的头吊在绳子上,撤了所有的柜子椅子,一一放回原位。
抬头凝视着尸体,她吸吸鼻子,将手擦干净,从内反锁了门,从窗户爬了出去。
回竹明轩的路上,余玖的大脑是放空的,行尸走肉一般。
她首先处理了卧房中所有有酒气的衣服床单,统统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也换了放在院子里。
查看了夏辰身上的伤,发现他大腿内侧,被那变态掐得红一块紫一块,不由皱着眉头心疼,眼中又泛起雾蒙蒙的一片。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经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