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磕了个响头,趴到了地上一言不发。
第54章
康熙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最后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奈。他刚刚生气,不仅是气胤礽宁愿卖艺也不回宫,也是在气自己。等了一会, 估摸着胤礽沐浴该好了, 康熙带着梁九功去了毓庆宫。
“皇阿玛。”
胤礽还洗了头发, 身后的宫女原本在替他擦头, 见他来,便停了下来。
没瘦没黑...瞧着精神气反而比以往好了些...
“把毛巾给朕吧, 朕来替他擦。”
胤礽却摇了摇头,自己从宫女手里拿起了毛巾,“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皇阿玛,儿臣自己来就行了。”
康熙嘴唇嚅动, 却又不知如何开头,他不知道胤礽是真不想麻烦他, 还是和他有了芥蒂。其实,在他废了胤礽的时候,芥蒂就已经有了吧...
胤礽穿着浅蓝色的常服,出去这么些天, 却看起来更加年轻, 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肩上,尤在滴水。他用毛巾包裹住了头发,揉搓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和, 不再有任何凌厉之感。
“胤礽...”
“怎么了, 皇阿玛?”
“没什么...”
接下来几天康熙都往毓庆宫跑,让他忧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芥蒂已经加深了。若不是胤礽的外出和手下人的汇报, 他都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
事实上,没有什么芥蒂不芥蒂的,胤礽根本就没有在意。但是他看着康熙这样,他就“不忍心”戳破,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康熙对他的弥补。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份,朱塞佩和他的传教士队伍,着岸。
“一年多了,终于到了!”
“是啊,一路紧赶慢赶,为了能早点见着圣子,半点都没敢耽搁,没想到还是花了这么久,这大清离葡萄牙可真远。”
“我们是到了葡萄牙租借的澳门吗?”
“是。”
“朱塞佩,咱们也另取个名字吧,听之前的人说,这儿的人叫我们的名字叫的并不是很标准,而且还容易忘记。”
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点了点头,“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郎世宁,这个名字怎么样?”
“郎世宁?”
“嗯。”
“还不错,菩偌陀,这个名字呢?”
大清的言语很是难学,他们在前期以及在船上的这一年都没有放松对这方面的学习,却仍不能说的利索。
“我们先去哪?”
“先去江南,听说,圣子是在江南出现的。”
其他人均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道,“大清有个成语,叫背井离乡,圣子会不会不同意随我们离开?这儿的人听说有什么落叶归根的想法。你看,我们从葡萄牙到大清可是花了一年多。”
“咱们竭尽所能吧,若是不成就执行传教的任务。”
康熙接到地方官员的通知已经在十二月份了,当时胤礽也在乾清宫,似乎对这几个人很有兴趣。
“都有什么人?”
“禀皇上,大多是画师。”
画师???
这次教廷派这么多画师来干什么?
康熙皱眉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胤礽难得有兴致他就多问了一嘴,“胤礽,有兴趣见见吗?”
胤礽点了点头。
“来人,即刻下旨,让此次所有来访的传教士觐见。”
康熙宣布完,讨好地对着胤礽笑了笑,“等他们来了,让他们替你仔细画一幅。”他原本是不喜欢西方的油画的,可江南传上来的留头男子的那张画,彻底改变了他的态度,宫廷的画师,绝对画不出这样的风骨,也表现不出画中人的特点样貌。
“好。”
郎世宁等人接到旨意都有些意外,以往大清的皇帝可没有这么快就召见他们,甚至把他们选择性遗忘都有可能。
“怎么办,搜寻活动才刚刚开始,圣子的影子都没找到,要不,我们留一些人在江南?”
“不可!一旦大清的皇帝查出异常,我们都会没命。”
“没有这么夸张吧。”
“就是这么夸张!”
一行人又往京城赶去,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临近过年了,街上热闹的不行。
“好多人,好热闹!”
“是啊,他们怎么这么高兴?”
对于洋人的感概和口音明显的官话,鸿胪寺的官员笑了笑,“几位,还请先进宫面圣,圣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
他们之中有人来过大清了,却没有人来过这紫禁城,皇宫内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很是陌生。微微翘起的屋檐,红墙黄瓦,雕栏白柱,威严十足。
“觐见圣上,必须三跪九叩,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在这方面,他们没少和这些固执的传教士打交道,有些倔强的甚至死都不愿意屈服,不少人甚至宁愿浪费时间,也要打道回国。
“我等明白。”教廷早知道大清的规矩,这次提前早早给所有人做了思想工作,在他们心中,这是为了圣子而做出的暂时的隐忍。
郎世宁等人答应的爽快,让几个鸿胪寺官员都有些傻眼,这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郎世宁等人虽然答应的爽快,也尽力做了,这三跪九叩却还是不是很标准,跪的时候腰不够直,磕头的时候腰又不够弯,这不伦不类的样子成功让胤礽笑了。
康熙见这次的人识规矩,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往京城其他倒是做的很好,现在能让胤礽绽放笑颜,也算是他们的功劳。
有前人的经验和鸿胪寺几位官员的引导,郎世宁等人这次觐见也就这样过去了,康熙把他们安排在了紫禁城东华门外东安门之东的天主教东堂里头。
“你看见大清的皇太子了吗?”
“看见了,听说已经三十五三十六了,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年轻,说是二十多都不觉得违和。”
“是,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太子爷有点圣子的风骨?”
作者有话要说:
瘫倒在地,今天好累好累好累,我为什么想不开,带这么多东西_(:з」∠)_
可每次收拾行李都是这个要带那个也要带,都感觉不能少,啊
第55章
第二天一早, 胤礽就把郎世宁在内的几个画师召进了宫。
“可以替我的福晋作一幅画吗?”
郎世宁等人听后不由看向了那边坐着的女人,笑的很温和,黑色的眼珠明亮的如同星河。
“可以, 尊敬的皇太子殿下。”
胤礽点了点头, 一脸的笑意, “那希望你们好好画, 能传世就再好不过了。”
等郎世宁等人比划完,胤礽牵着石曦, “咱们去看雪吧。”
外面下着小雪,胤礽撑着伞,两人均披着裘衣,在雪地里走着,路过梅树, 胤礽摘了一枝下来,戴到了石曦发间。红色的花, 黑色的发,白色的毛领,衬的石曦更加不凡。
“小曦,你真美。”
郎世宁等人看见这一幕, 都是发出了一声惊叹, “郎才女貌,这一身气质和画中人相比也丝毫不差了。”
“只是圣子他们的样貌更出众,一丝瑕疵也无,宛若不是世间人。”
胤礽自然听见他们的讨论了, 只是没有在意, 和石曦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看这边。”
“你敢偷袭!”
弘晋感觉自己的小伙伴索塞变了,他感觉和他在一起玩都变得有压力了, 没有以前的乐趣了,所以他现在不怎么去找索塞了,甚至他要过来,都被他找理由拒绝了。现在和他找雪仗的是弘皙和弘皙的侍读。
胤礽看着他们打雪仗突然蹲下身,也勒了一个雪团,“小曦,要不咱们也来?”
石曦摇了摇头,“不来,鞋子不合适。”虽然她不是纯正的汉族,没有要裹脚,但是花盘底的鞋子最少也有5厘米高,哪怕她已经习惯了,跑起来也确实不容易。
胤礽看着鞋子皱了皱眉,“我让内务府替你专门做几双平底的。”
“好。”
石曦嘿嘿笑了两身,也弯腰团了一个雪团,在胤礽的视线下,直接砸向了弘晋。
“谁?又是谁偷袭我?弘皙,是不是你?”平日,喊哥哥,但是私底下闹开了,他们也随意的很。
“不是我!”
“那是不是你?”
“也不是我。”
弘晋两手往地上一抓,捏了两个小团子。
石曦瞧他没发现,又扔了一个过去。
“好啊!”弘晋察觉到雪团是从后面来的,想都没想,就把雪团往后面扔过去了。
他转过身,却发现雪团砸在了自家阿玛身上,雪团砸在红色的裘衣上就炸了开来,最后又滑到了地上。
“请额娘阿玛的安。”
弘皙拉着侍读,直接跪到了雪地上,“阿玛,弘晋不是故意的。”
胤礽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阿玛又不曾怪他,你在瞎担心什么呢。”弘皙这孩子,可能因为胤礽被废的一次,心理有了阴影,有时候小心地让他有些心疼。不过后来一想,皇宫里生存,也确实需要小心一些。就算他现在能护住他,又如何呢?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弘晋一把抓住了胤礽的裘衣,“阿玛,是不是你扔的雪球!”
弘皙连忙拉住他,“别胡说,阿玛怎么会干这种事!”
石曦看了胤礽一眼,对着弘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阿玛干的!”
“就知道。”弘晋突然团了个雪球,朝胤礽扔了过去。
胤礽哼了一声,就在弘皙担忧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阿玛扔的雪球是朝着他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砸中了,雪花爆到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发什么呆呢!”
弘皙突然笑了,拾起一把雪,就扔了过去,可惜雪没团,根本扔不远,还没到地,就散开了。
“弘皙你不行啊!”
康熙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感觉心里酸酸的,哪怕是在胤礽幼时,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也很少这样打闹,更多的是,他教导胤礽习字背书,以严父的状态出现。
鬼使神差之下,他也团了个雪团扔了过去。
“阿玛,是不是你!”
“不是,你再瞧瞧你后面。”
“皇玛法!皇玛法你也欺负我!”
康熙呵呵笑了,“让朕也加入进来,如何?”
“可以啊。”
加入是加入进来了,可让康熙想不到的是,无论他如何砸人,都没有人敢砸他,哪怕是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弘晋都更倾向于和胤礽弘皙他们玩笑,这让他有些沮丧。
胤礽发现康熙不再砸人以后,突然砸了一个雪团过去。
“皇阿玛,这个时候可不能分心哦。”
“胤礽,好啊,看我的!”
胤礽的这个雪团让他重新来了兴致,弘晋看阿玛的举动,胆子也大了,竟然也向康熙砸了雪团过去,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最边上,石曦乐呵呵的,偶尔砸几个雪团给胤礽添添乱。
“皇上很少如此这般了。”梁九功也笑了,也勒了个雪团,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把雪揉化了,撒在了地上。
今年依旧祭祀了天地,只是效果似乎不大,年过完没几天,不少省份都发生了灾难。
正月初五,四阿哥胤禛受命视察通州河堤。
正月二十,康熙亲自不顾众人劝阻,去了水灾地点。胤礽作为太子随行。
三月二十七,福建等地因水灾导致农民颗粒无收,富商趁机屯粮,相互抬价。
四月初,农民走投入路,发动起义。
过完年以后事情就没断过,康熙把辫子拨到前面,看着里面夹杂的白发,感觉自己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今年看似不太平,但是和吴三桂反叛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自己力不如前罢了...
“皇阿玛,怎么夜里来了?”
胤礽和石曦两人正玩闹呢,却听见了太监的传报。
“来找你喝酒。”
“皇阿玛还是少喝些酒吧。”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朕都把酒都带过来了,胤礽你就舍命陪君子吧。”
石曦看着他们,也笑了,“那妾身就先回房了。”
胤礽一把拉住了她,“别忙走,你也得留下来陪着我们一块喝。”
康熙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能喝?”这个能喝,是指能一碗一碗地牛饮,而不是宴会上意思的抿一抿。
“当然能,皇阿玛你可别小看了她,她的酒量比你都不差。”
“哦?是吗?那今晚可要喝个尽兴。”
石曦点了点头,却走到胤礽背后,使劲地掐了他一把。
胤礽眨了眨眼,咳嗽了一声,“皇阿玛,我们在哪喝?”
“还在上次的地方吧。”
一碗接着一碗,最想喝酒的康熙反而是喝的最少的一个,他看着胤礽和石曦碰碗,也把碗递过去碰了碰。
“干!”
酒水在碗里荡漾,水滴顺着杯身流下,滴在地上,散成一朵花。
“皇阿玛,把郎世宁赏给儿臣吧,儿臣想让她当儿臣的专属画师。”
“好。”
胤礽满意了,自己替自己续满酒,却把康熙的碗夺了过来,“皇阿玛,你可不能再喝了。”
康熙瞪了她一眼,“你们俩喝,倒是不让我喝了!”夹在他俩中间,总感觉心里更难受了呢。
“起义平定了吗?”
“平定了,要不是大臣的阻拦,朕定要把那些大臣杀个干净!”
胤礽不说话,又喝了一碗酒,对于商人而言,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人命在他们看来,又值几个钱?
“胤礽,皇阿玛老了...有些事得你来干了。”
“皇阿玛长命百岁,如何不能干了?皇阿玛是想偷懒吗?”
康熙瞥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胤礽嘿嘿笑了笑,招手喊来了梁九功,“扶皇阿玛回寝宫吧。”
第二天一早,胤礽就把郎世宁召进了毓庆宫,“你收拾收拾,住在宫里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