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李言没有再奔赴其他的场子，而是一直待在公寓里。二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言照旧去上班了。两天前，章琬华辞了原本的工作。本来她已经考虑好了要跟李言分手，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办公室的东西都已经搬了回来，她心烦意乱，正好黎歆打电话过来，两人便约了一个地方。
黎歆是电台主持人，这会儿不当班，出入的时间也相对自由。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显然，昨天晚上和顾小北也闹了别扭。
“你知道小北说什么吗？他说他当时一不小心睡着了。这种鬼话你信吗？”黎歆气急败坏地道。
“信啊，为什么不信？昨天李言不也第一时间反应是这个？”章琬华喝了一口果汁。
黎歆轻哼一声，“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信了。李言为什么第一时间反应是这个？说明这是他们男人惯用的撒谎套路。哎，昨天你们两个关系怎么样？之前的误会解除了吗？”
章琬华微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将昨晚李言说的话跟黎歆又讲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黎歆听罢很惊讶，“结婚？那不是挺好！那你干嘛不答应？”
“我……我心里乱着呢。本来，我是打算跟他分手的。”
“为什么？你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从来不吵架的。小北还总夸你们是模范夫妻呢。”
“就是因为不吵架啊！所以一直以来有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我想什么。长此以往，感情平淡地像水一样。他突然这么一说，我反倒不晓得该怎么做了。说实话，虽然分手的想法在心里酝酿了两日，可真要我说出来，也怪舍不得的。毕竟认识了那么久，就像你说的，也没有吵过架，没有谁出轨过，或者什么其他的矛盾。”
黎歆将果汁一推，“这不就结了？我问你，你们是一开始感情就平淡如白开水么？”
“不是啊，开始的时候，他追我也挺火热。”章琬华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就顺着她的意思往下回答了。
“那开水放凉了怎么办？”黎歆问完这句话，没等章琬华回答，便答道：“再给这水加热呗！谁能保证一辈子这水都保持沸腾的状态？一直都沸腾谁都累。可要真快放凉了，那就添把火呗。他不是说他想跟你结婚吗？那就让他表现去，看看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你到时候再走也不迟啊！再说了，一段感情结束的稀里糊涂，你将来不会遗憾？”
章琬华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果然旁观者清。于是便道：“你这不挺清楚的么？怎么一到自己就糊涂了？三天两头乱怀疑小北。我和小北是发小，我敢跟你保证，小北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适当赌赌气可以，闹多了就成了作了。”
“知道知道，我喝完这杯果汁就跟他和好。”黎歆讨好地对章琬华道。
这时章琬华的手机响了，是李言打来的。
“喂。”她和李言就是这样，不论前一天是什么状态，哪怕冷战翻天了，该说话电话的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从来不会对对方恶语相向，或者有什么过激行为。用小北的话来说，往好了讲叫两个人都成熟；往不好了讲，叫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的状态，不利于感情维持温度，容易掰。
“喂，华华，你在哪儿呢？我刚才去你们公司才知道你辞职了，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是干得不开心么？”
“嗯，也没有干得不开心，就是想换个环境。”
李言在这头听着，心里想道：一般女孩子说换个发型、换个工作、换个住所之类的，基本可以跟“想换个对象”划等号。
他心里不由吓得一激灵，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对章琬华道：“也行啊，不开心就换呗！你要是不想干，以后我养你，反正钱管够！等咱俩结婚了，我就把名下的房产、资产都过到你名下，工资卡也上交，以后我负责挣钱，你负责可劲儿花！不过我还是觉得在家待久了也会腻，不如你先休息一阵，然后到我公司来，跟我一起吧。我把公司的财务或者人力给你管，咱们俩就是业界夫妻好拍档。”
电话虽然没开免提，但是离得近还是听得见的。一旁的黎歆听了直流口水，“这也太美好了吧？我也想有人养我，不用上班；或者让我当老板娘！”
章琬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儿吧。”
挂完电话，免不了又听一通黎歆的羡慕，章琬华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过了没多久，李言的车就开了过来，叫上章琬华，“走，我想买个东西，你帮我参考一下。”
“我也去！”黎歆跃跃欲试。
哪知李言却直接拒绝了她道：“不好意思，拒载。我要买的东西，带你没有参考意义。”说着便带上章琬华，拉上车门走了。气得黎歆直原地跳脚。
章琬华好奇着，却见李言将车开到了一个楼盘售楼处停了下来。
“房子我早看好了，就是一直没定。我觉得结婚跟买房一样，犹豫太久就夜长梦多，看好了就下手吧！看，这楼盘在江滨，学区也好，幼儿园小学双学区，以后送孩子上学也近。你看这个，有个大露台，你不是想要个那种藤条鸟窝躺椅吗？正好可以放。”
听他滔滔不绝又兴奋地讲着，章琬华心中的疑虑在一点一点消失。李言描绘的生活画面很投入，说着说着，她也一起沉浸了进去。
“今天有优惠吗？”
“有的太太。给您看一下报价。”售楼小姐热情地介绍道。
章琬华看了眼计算器，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贵了？”
“喜不喜欢？喜欢就不要管这些，以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我花钱，不是给我省钱。据专家分析，妻子花钱的数额对丈夫的事业有直接的促进作用，花得越多压力越大赚钱的动力也就越大。”
章琬华终于被他逗乐了。
旁边的售楼小姐一个劲儿地笑，小嘴很甜地称赞道：“太太，您真幸福！”
第73章 尾声 现实世界（3）
谁都喜欢被宠爱, 被夸赞，可宠爱与恭维过后, 章琬华还是冷静了下来。
“买房子是大事，结婚更是大事。你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之前不是见过？我的父母很开明，也都喜欢你。你的父母，对我印象也不错。至于房子，买房子的钱是我赚的，我有支配的权利。有财务自由, 就有择偶自由, 你完全不用担心在房子的问题上, 我父母会持反对意见。”李言转过身来, 轻轻按住章琬华的肩, 笑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是我的卡，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暂时原谅我先前的不体贴, 剩下来表现任由你检验？”
章琬华也笑了, “说实话,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这个我知道；可我们的感情，前段时间也出了一些问题，相信你也有感觉。我本来很矛盾, 想着要不要和你分开，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也能看清自己想要的。我怕我想要的生活，和你想要的不是同一种。你追求事业的巅峰，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馨的家、每天回到家里有心意相通的爱人陪伴我、我和爱人一起陪伴孩子成长。”
“华华，你想要的这些，也是我想要的，而且也是我能给的。不过我作为男人，有更多的考量。爱、对家庭的责任都不是凭空建立的，需要有物质做基础。我赚得多一些，哪天你不开心了，或者在公司受到了同事、上司的刁难，你可以随时辞职不用委曲求全；在同一个生活环境待久了，呆腻了，你可以随时拎起旅行箱就去想去的地方；咱们的父母亲朋生病了，咱们俩都可以毫无顾虑地伸出援手。我就想着，趁着年轻、这几年大环境好，能多拼一些，将来等我们的孩子上小学了，我也能更多陪伴她成长。”
章琬华听了李言的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理解你之前所想了。我也有考虑狭隘的地方，有时候你不在身边就会胡思乱想。其实你也很辛苦，我只是……之前与你沟通越来越少，不大确定你对我的感情还变没变。”
李言笑道：“所以我现在要将我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你，如果我胆敢变心，你就带着它跑路，留下我一个人追悔莫及。”
章琬华故作嗔怪地拍开了李言的手，“油嘴滑舌，一点都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单纯了。”
“哎呀，我的章大小姐，不，我的李太太，这房子你还买不买啦？再不买一会儿就涨价喽！可能一天就涨一个LV包哦！”
旁边的售楼小姐知道这单生意八成能定下来了，十分有眼色地递过来单子，优雅问道：“先生今天付定金吗？”
“问我太太！”
“谁是你太太？”章琬华红了脸，“你自己拿主意吧。”
“不行，我只听你的。这房子以后是你住，万一你不满意住不踏实了，那我每天回家岂不是要看你的脸色？”
售楼小姐心里急啊，在两个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先生，到底是您说了算，还是这位女士？”
“好了好了，别耽误人家工作。你考虑事情一向深思熟虑的，既然是你先看好的，一定已经综合考量了许多因素，那就定吧。”
售楼小姐乐开了花，“先生、女士请跟随我到这边来。”
从售楼处出来，章琬华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以后我在这里就有自己的家了？”
“嗯，可不么！我特地买的大厨房，以后周末咱们俩就在家里一起研究美食；你主厨，我来给你打下手。”
“你做饭？那我可不敢恭维。”
李言哈哈大笑，“那就邀请小北黎歆他们来品尝。他们说好吃了，我们再吃。”
“你可真坏！”章琬华的手机响了响，“说曹操曹操到，是黎歆。喂，歆歆啊，怎么了？怎么哭了？”
章琬华听了一阵，朝李言看了看，指指手机，接着跟黎歆说道：“你别哭啊，慢慢说，你跟小北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大概是听了一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章琬华便对黎歆道：“这样，你现在在哪儿，我和李言去接你，我们当面说。好，好！”
挂了电话，李言蹙起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小北和黎歆又吵架了吗？”
“好像是分手了。”
“没事儿，他们俩一个月平均分四回手，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可我听电话里黎歆的语气，好像这回是真的。”
李言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章琬华去开车，“走，去看看。”
两个人到了黎歆的家里，见黎歆正在哭呢，妆也没有化，跟个小花猫似的。
“怎么回事？”
看到章琬华，黎歆哭得更厉害了，“就那天晚上，我发微信，小北没有立即回。第二天，他跟我解释说，是白天太累了，睡过去了，早上才发现。我就不信，一天没理他。结果他就跟我郑重其事地打了电话，说我们俩之间还是算了，性格不合适。你说哪儿不合适了？明明星座、血型、生辰八字哪儿都合适。李言，你说，他是不是在外头有狗了？”
李言坐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哭笑不得，又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狗？小北自己就是那条累死累活的狗，而你是它唯一钟爱的大骨头。他把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你了，你却不领情，还三天两头地折腾他。谁的忍耐都是有底线的，女人有，男人也有。”
黎歆也有些回过味儿来，后悔却嘴硬道：“我就是想像往常一样，让他哄哄我。”
“可你想过没有？他也有疲惫的时候，不止是跟你，白天在公司，可能刚被老板苛责过、刚被同事算计过、被客户为难过。我还记得小北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激动地跑到我家，对我说‘华子，我求求你，把这个女孩介绍给我吧。我跟她在一起每天都会很开心的，我感谢你一辈子！’。小北说，和你在一起，像春天，暖洋洋的。谁知你这春天过后，直接就到夏天了。”
章琬华板着脸。
黎歆小声道：“那……我也不能保证四季如春啊。”
章琬华无奈地摇摇头，“唉，行了，我还不懂你？我去跟小北说说吧。放心，小北舍不得你的。不过有时候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一旦说了分手，很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下定决心的。趁着小北刚说分手不久，我和李言就为你跑一趟吧，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了。”
“恩恩。”黎歆连连应道。
“通过我和李言这次的事，我算看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一方对另一方过多包容和一方对另一方过多作、不体谅，都不可取。感情就像打网球，要有来有去，你抛过来，我接过，再抛给你，才能进行下去。一直都是小北追着你，你也停下来等等小北啊！”
“那你们……你们真的和好啦？”经过章琬华的开导，黎歆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前几天不是还要分手么？章琬华连工作都辞了。
二人相视一眼，李言笑道：“我……和你华子姐姐打算结婚，我想来想去呢，身边合适的人选也不多。肥水不流到外人田嘛还是你和小北当伴郎伴娘的好，你们最起码别在我们婚礼前闹掰啊！”
黎歆红了脸，“我知道我错了，这就认真地跟小北聊聊，再道个歉。”
李言受章琬华的重托，开车去找顾北。虽然顾北和章琬华是发小，比较熟，但这种事情，有时候还是男人跟男人聊比较合适。
表明了来意后，顾北也猜到了，是黎歆让来的，“你别劝我的了，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也不想让歆歆因为我而改变个性，你懂我对歆歆的感情，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给她。什么事都顺着她。这结了婚以后，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言拍了拍顾北的肩膀，“呦，天上月亮？你摘给过她？”
“我……”顾北没想到李言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