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托尼?可是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络过了,他现在更是不在纽约,最多只是互相点赞一下大家的推文,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
莱蒂非常确定她最近没有做过一件会带来“大麻烦”的事情。
又或者,是有人对她造成威胁了?马丁以为她得罪了什么要那个人现在要对她进行报复了这个可能性也不小,可是莱蒂非常确定她最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那么会是谁在搞事?娜奥米?还是那个十五号?
莱蒂比较相信是娜奥米,因为区区一个十五号还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但娜奥米就不一样了。
可如果真的是娜奥米的话,马丁又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有事瞒住他?她和娜奥米之间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了,她也无法瞒住他跟娜奥米有什么交流,这点马丁也知道。
那么,现在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她曾经吸毒并用且正在戒毒的这件事了。
经纪人依然凝视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而黑发姑娘的脸色始终如一,没有把一丝内心的情绪流露在脸上,即使她的心里已经有那么一点点慌了。
要继续装作不知情的隐瞒?还是坦白?莱蒂极快的在心里冲量了一下。
设想马丁口中所说的这件事就是她戒毒的事情,如果她选择继续隐瞒,那么就是对马丁说慌,对自己的经纪人不诚实,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经纪人与客户之间的不仅是合作关系,更重要的是利益关系。当谈及合作时,这就是讲一个信字,合作要建立在对双方的信任之上,更进一步才能进行投资,如果被马丁知道了她蓄意向他隐瞒了这件事,这会对双方以后的合作关系造成很大的影响,平冲衡立即被打破。
马丁一直以以都与她相处不错,还送了一台笔电给她作生日礼物,可这种相处良好的关系完全是建立于利益之上。因为莱蒂能够为他带来利益——或者说,他相信她在未来会为他带来利益。
利益是最稳固又最不可靠的合作关系,它把人们紧紧的连系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阵线,同共周的利益而一起对抗外敌。可是,利益发生冲突时,又会驱使人相互背叛,所谓的盟友关系其实脆弱不堪。
世上没有绝对的利益,只有更大的利益。
另一方面,如果她选择坦白,那么还能挽回一下,让马丁看见她的诚意,双方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但是,如果马丁知道的不是她戒毒的这件事呢?
那么亦可产生两个结果,马丁会知道她曾经吸毒的事情,这算是不打自招,而最幸运的情况是,她不承认,马丁也永远不知道她去戒毒所。
一条条小分支在她的脑海里延伸着,组织成一个宏伟的网,她小心翼翼的衡量着当中的得失。
——这是一个“帕斯卡的赌注”问题。
现在,已得知最坏的打算是马丁知道她曾吸毒的事情,而她又选择了隐瞒,双方的信任破裂,合作关系面临毁灭的边缘。
最佳的情况是,马丁不知道她戒毒的事情,而她又可以继续隐瞒下来。
这两种情况看似是对等的,选择哪一边都有风险,然而仔细的想想,她决定坦白的这两项选择的损失是一样的,马丁到最后都一定会知道真相,但是最坏和最佳又能互相抵销吗?“马丁知道她曾吸毒——她选择继续欺骗他”这个结果带来的后果是不能接受的,而这个她无法承担得起的风险是最佳情况远远都无法弥补到的。
再者,在这四个选项里,马丁最终会知道她曾吸毒的机率高达四分之三——她真的要为了那四分之一的机会而冒险吗?
所以,为达致利益最大化的效果,她的最佳选择就是避免最坏的情况。
各种结果在脑海里一一划过,在它们全放在天秤上,她要作的决定便非常明显的了。
空气寂静得有些令人承受不了,莱蒂的呼吸声很微,节奏缓慢,就在马丁以为她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就听见她道:“是的——我向你坦白,你知道的是真的。”
马丁追问:“是什么?”
显然,他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满意,而莱蒂也没想过马丁会就这样被她糊混过去。
黑发姑娘炯炯有神的眼睛对上男人的视线,坦诚道:“我曾经去过戒毒所。”
她说完,马丁却连眉毛都没有挑,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眼里却好像闪过了什么难以捕捉的东西。
看着马丁的表情,莱蒂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男人打开书桌上的公文包,取出了一个公文袋。他在她面前缓缓解开公文袋的绳子,从里面摸出一份文件来,轻轻放在桌上。
马丁抬眼看她,呼吸声有点粗重的道:“我刚刚收到这玩意。”
莱蒂一看,那是她的病历表,上面有莎拉的字迹,每次她去戒毒所,莎拉就会在这份病历表上更新她的状况,所以里面清清楚楚的纪录着她曾吸食过什么毒品,正在服用什么药,毒瘾什么时候发作过等等的资料,病历表上面还有莎拉和她的签名,她想不承认都不行。
——果然。
这一刻,她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对马丁坦白了,她避过了最难以接受的后果。
然后下一刻她又在想她的病历表为什么会落在别人的手上。她去的那家戒毒所的确不是什么正规的医院,只是个自助组织,对于病历这些病人的私人资料的管理可能没那么严谨。
目前最可疑的自然是莎拉,但这样做也未免太过明显了,她不会没想到当马丁和她收到文件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那么还有谁知道她去过戒毒所,还弄到了她的病历表?
她用很轻很轻,近乎叹息的语气道:“我很抱歉向你隐瞒了这件事,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马丁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啪一声,他立即斩钉截铁的道:“向经纪人隐瞒吸毒的记录,还擅自去戒毒所,你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吗?”
当他看见这份文件时,第一下就怀疑是不是伪造的。他潜意识地相信莱蒂不是一个吸毒者,也不敢相信。
他怎么可能一直都没看出来?Damn.
莱蒂知道她有些触及到马丁的底线了。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呢?前两次的绯闻虽然会对她的事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但那都是暂时性的。
可是,吸毒跟绯闻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瘾君子在哪里都是不被接受的,哪怕是较为开放的西方国家,如果好莱坞明星吸毒被曝光,而毒瘾严重的话,很大机会会丢了饭碗,从此永不翻身。
好莱坞的电影行业就是一个高投资高风险的行业,造就了电影保险业,一般的制片方都会要求演员在有保险的情况下才会接拍电影。而好莱坞的明星们就是重点投保对象,如果他们因吸毒问题给影视公司造成损失,保险公司会拒绝为他们提供保险,职业生涯将岌岌可危。没有保险公司为其承保的明星是无法在好莱坞混下去。
至于吸过毒又能在好莱坞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明星们,他们肯定都已经戒了毒,或者外界以为他们戒了毒,并且他们有一支很好的公关团队,缺一不可。
大麻也许没什么,不少明星都在明面上抽大麻,曾经被曝光过抽大麻的明星都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了。可病历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她已经可卡因上瘾了,虽然国情不一样,但可卡因是毒品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如果这件事被公司知道,她可能会直接被公司雪藏起来。
绯闻和吸毒是两码子的事,马丁可以容忍她闹绯闻,可是吸毒?这不是什么“掘金女郎”的问题,已经上升到了她会否被时尚界封杀的问题。
时尚界虽不是好莱坞,但对于瘾君子还是同样的避之则吉。
莱蒂语气确凿:“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现在很健康。”
“这不是健不健康的问题。”他皱着眉,颇为不悦的说,“因为你的隐瞒,正让我们即将蒙受着巨大的损失——足以令你永不翻身的那种!你到底明不明白?”
是的,她当然知道。莱蒂叹了一口气,问:“他要求什么?”
既然这份文件暂时还没曝光,可以猜测到那个人肯定想要从他们这里索取点什么。
马丁沉吟片刻,接着道:“十万,最晚要在秋冬时装周结束时付。”
莱蒂跌坐在床上,干巴巴的骂了句:“Damn it.”
可是下一刻她又有新的问题:“为什么是在时装周之后?之前不是更有威吓力吗?”
这个人选在秋冬时装周前的一周送这份文件过来,这个时间选的非常微妙。
如果这时候她被曝出了吸毒的丑闻,她的名声会立即受到损害,没人会愿意冒这个风险,于是之前有意让她走秀的品牌通通都会取消她的预约,没有品牌再敢找她合作,除非她“改过自新”。
要知道她之前那么“嚣张”,为自己树立了不少暗面的敌人,和她同期的新人还巴不得她立即身败名裂。
问题是,为什么要将期限延到时装周之后?到时候她秀都走完了,如果想威吓她的话,不应该是在时装周前收不到钱就把文件曝光的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钱的话,那无论是前后对那人来说都不影响。”马丁把手掌按在那份病历表上,压着声量道,“若是你真担心会影响事业的话,就不会想等会时装周后才付钱。”
是的,她在时装周前还是时装周后付钱对那人而言都不重要,而且一般情况她还会因为惶惶不安而早早付钱。
但是只会付钱就能了事吗?要是她真的这么想的话,就太天真了。
——谁能保证那个人收到钱就一定会按照承诺,不把照片曝出来?如果她是那个人的话,她肯定会双线作战,先在他们这里敲一笔,再向各报社放出消息,价高者得,她相信有不少报社会愿意为了这宗新闻而砸钱的。
所以一个很可能的情况是,即使他们付了钱,这份文件仍会在时装周后被曝光。
而眼下的问题是,马丁对她的信心正在逐渐消失。
如果她无法好好的处理这个大麻烦,那么在马丁的眼中,她就再没有任何价值,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她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然而,她需要这个经纪人。
黑发姑娘抬眸,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脑内的大网还在不断的扩张,像蜘蛛网丝一样四通八达,并且将不同的末端连系在一起,铺置成一个紧密不疏的巨网。
她用熠熠生辉的灰眸直视男人,平缓且冷静的说:“马丁,我恳请你听我说。”
……
入夜后的曼哈顿比白天更热闹,无数摩天大楼都亮起了灯,大街小巷人头涌涌,充斥着外出觅食的人流,部份受欢迎的餐厅外更是列着一条长长的队。
而在中城区的一家德国的餐厅里,人烟稀少,因为价位较高而且位置偏僻,所以人不算多,环境宁静。
“嘿,莱蒂!”在餐厅的门口,马克热情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黑发姑娘微笑点头:“是的,广告现在的进度如何了?”
“已经进入后制了,你想要第一时间就看见成片么?”
“当然了,我可是等不及想要看看我的第一支广告了。”
接着马克又跟马丁互相问候对方的近况,才勾肩搭背的入座。
服装生为他们端来红酒,而莱蒂只要了一杯梳打水。
马丁与马克两人正在交谈甚欢,餐桌上的气氛一片乐融融,时不时传出一些哄笑声,掩盖了那暗涌。
马克放下酒杯,打趣道:“所以我说,怎么突然找我吃饭?别说你想我了,我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时莱蒂却与马丁对视了一眼,心怀鬼胎的两人又迅速分开,他继续与马克聊得热火潮天,她则抿了一口梳打水。
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宁静,连系着三人之间的那条名为利益的桥梁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莱蒂在这一刻明白到,“她”做过的事情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被人知道,既然如此只能面对,并且斩断过去。
她最大也最有力的筹码,是她已经脱了毒,这是多少份病历都无法憾动的事实。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也是那个人怎么都没预料到的事实,而她正正可以利用这一点,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要打这场仗,她需要一两个帮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翻车,只有打脸!
发现还有不少人误会了女主是未来穿越回到过去,澄清一下,她只是死后在另一具身体上重生,没有穿越,即是2004年死又2004年重生,不知道未来的事情。
明天开始还债啦!
Ps.帕斯卡的赌注是由一个叫帕斯卡的法国哲学家提出的论证,用以证明即使上帝存在与否,一个理性的人都应该信上帝。
那么现在先列出四种情况:
1.有上帝,人信上帝;2.有上帝,人不信有上帝;3.没有上帝,人误信有上帝;4.没有上帝,人不信有上帝。
也有四个结果:
1:若是有上帝而人又信上帝,有极大并且是永远的好处(如可以上天堂)
2:有上帝而人不信上帝,带来无可弥补极大的损失(如受到惩罚)
3:损失很小
4:没有损失
所以帕斯卡认为人当信上帝,收获可以极大(永生、意义…),损失极小(过敬虔的生活);若不信上帝,他的损失可以极大(灭亡…),而收获极小(暂时的快乐与放荡)。
第33章 餐桌上的博弈
德国菜的口味比较重,莱蒂根本没吃几口,主要都是马丁和马克两人在边吃边聊,她偶尔插嘴一两句。
聊到下周的纽约时装周,马克兴致勃勃的看向莱蒂:“对了,你找个时间来我上城的工作室试衣吧,女孩,你将会有两套衣服。”
即使早就预料到了,开场模特是整场秀里最重要的模特,又怎会只有一套衣服?不过莱蒂还是十分给面子就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道:“真的吗?天啊我真是太高兴了!”
马克自信满满的道:“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四大时装周里,纽约是最先举行的,接着才是伦敦和米兰,最后是巴黎。
每个时装周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纽约的历史最悠久,风格偏商业和休闲,像CK和Marc Jacobs都是走商业路线的。伦敦比较先锋和前卫,而且参加门坎低,比较少见一线品牌,其中一个便是巴宝莉。米兰是时髦的代名词,巴黎则是浪漫和奢侈,有最多的一线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