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欧阳月的话挑了一部分说出来，当然不会像他堂妹说得那样激动。
欧阳朗最后微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她问我，生命和一百万，孰轻孰重？”
他摊摊手：“老实讲，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标题，可是绝好的热搜题目啊！”
“谢谢欧阳总裁提醒。”洛斐的助理微笑着道谢。
“应该的。”欧阳朗的公司也是合作发行商之一，当然不会忽略掉这样的细节。
“我们会留心的。”洛斐的助理又说。
“鄙公司也是如此。”欧阳朗朝两人点点头。
本来到这里，会议就该结束了。
全程保持沉默的洛斐突然抬眸，静静看向欧阳朗：“你的堂妹……”
他问：“欧阳月？”
“对。”欧阳朗诧异地扬眉，“原来洛总认识？”
洛斐摇摇头，却很快又说：“A大临床医学院大二的学生？”
“没错。”欧阳朗更惊讶了。
“想法很有趣。”洛斐淡淡说道。
“是啊。”欧阳朗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挺有趣挺别致。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我们是跟不上她们的思维和节奏了。看来真的要不断学习才行。”
洛斐扬起唇角，没再说话。
回到停车场坐入车子后排之后，他才仰头靠在椅背上。
“录下来了吗？”过了片刻，洛斐淡淡问。
“是。”助理连忙小心将一支录音笔双手递上。
刚才他已经调了下时间，知道自家boss要听的是什么。
洛斐按下播放键，欧阳朗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她们觉得，这和利用女孩，欺骗女孩的感情，骗钱的那些诈骗犯没有区别。”
“也很不赞同，倾尽一切，用生命去换取不爱自己的人回头的做法。”
“更是对男主最后自杀的行为完全不认可。”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几个学医的小姑娘，包括我堂妹在内，对生命的尊重高于一切。”
“她的一个朋友似乎还觉得，选择自杀的男主是在自我感动，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仅辜负了女孩子的付出，也是对她的不尊重。他如果真的痛苦，就应该活着接受惩罚，为他自己的不信任和利用付出代价。”
……
洛斐反反复复听了五六次，听得前排的司机和助理都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尤其是他的助理，几乎全程参与整部电影的筹备和拍摄过程。
太了解自家boss对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了。
他悄悄的，从后视镜飞快看向后排。
洛斐仰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仿佛已经睡着。
但是每次录音播放到最后，他总是会重复着，又调到这几句话的开头，重新开始播放。
“打电话问问欧阳朗。”就在助理以为对方会这样听一路的时候，他听到自家boss终于开口了：“她们怎么看男主对女主的感情。”
助理：“……”
“是。”
他拿出电话正准备拨通，却听到自家boss又说：“算了。”
洛斐转头看向窗外，哑声说：“去东郊。”
“……是。”
司机掉头驶向东郊。
两个最近拿了很多加班费的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天还没黑呢，东郊的乐园明明还有很多人啊。
boss现在去做什么？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主题乐园里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很多A市市民，都给自家小孩办了年卡。
这时候小学初中已经放学，很多人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下课后就到乐园里来放松来了。
车子不能直接开进乐园，停在了离旋转木马最近的侧门。
洛斐下了车，录音笔还握在他手中。
他一步一步，在人们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缓步朝旋转木马走去。
旋转木马那里排队的人很多，大部分都还是小孩子。
洛斐个子本来就高，站在这样的队伍里，看起来就格外惹人注目。
孩子们的目光要单纯得多，即使会好奇地转头打量他，也不会有嘲笑的意思。
反而好几个小女生，咯咯笑着说着“这个大哥哥好帅啊”之类的话。
洛斐的助理站在队伍外面。
连他都觉得有些尴尬，他家boss却好像一无所觉。
等轮到洛斐的时候，天色已经更暗了。
乐园里的路灯亮起，火树银花开始妆点大地。
旋转木马上彩灯亮起，顿时更像童话世界。
他随意挑了匹马骑了上去。
坐在他周围的小孩子们，可能要三四个加起来才会有他的年龄大。
其实也会有成年人坐在上面，但是大都是一男一女。
恋人们亲昵地牵着手，说说笑笑，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像他这样独自一个人来坐旋转木马的年轻男子，几乎一个都没有。
更多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洛斐却像是一无所觉。
录音笔没有再继续播放欧阳朗的话。
但是那几句简简单单的话早已深深刻在他心中。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去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
她们……
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男主对女主的爱。
她看不到他的回忆中，那刻骨铭心，随着岁月流逝却愈发清晰的过往。
也看不到午夜梦回时，身边再也没有她的孤寂和痛不欲生。
她不再相信，他爱她。
他终于开始明白，那种你愿意付出一切了，对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再给予。
根本不愿相信你真的是爱她的！
那种痛苦，仿佛心脏被利爪狠狠捏紧，但却始终没有彻底夺去你的生命一般。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旋转木马上传来孩子们的善意的哄笑声。
隔着几排人群，洛斐看到有年轻的男女飞快地接了个吻。
他们很快分开，各自坐回自己的旋转木马上。
害羞得不敢去看彼此。
洛斐后来想念得整个人都痛了时候，曾经一遍遍回想过这个场景。
可是现在，在同样火树银花间。
他早已相信，那个曾经陪他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如烟花灿烂的女孩是真的爱他至深。
他愿意相信，那真的是爱情最初的美好时。
佳人已逝。
他们谁也无法回头。
*
“数据呢全在这里。”秦汐把打印好的四份资料分给好友。
“我已经做了处理。处理的方法是每个人必须要掌握的。”她说：“谢老师给的软件非常好用，但是原理和选择的理由大家必选要弄清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资料翻到第二页：“这是整个数据的处理方法和解读方法，其实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今天上午去找吴师兄，向他请教了关于权重的计算方式，我给大家都说说啊。”
现在已经是星期天晚上。
就连上了一天自习回到宿舍的欧阳月都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
她们专心听秦汐讲完整个数据的分析处理方法。
有还不明白或是还不清楚的地方，大家当场就提了出来进行交流沟通。
“好了。”一个半小时后，秦汐将手里的资料叠整齐。
她轻咳一声：“吴师兄让我们一人写一份实验报告和数据分析报告，下周给他。”
她顿了顿，唇角轻扬：“他还建议我们，可以根据第一期实验得到的结果，试着写文章。写好可以给他，他会帮我们看，提出修改意见。”
“哇！”欧阳月瞪大了眼睛，“那是不是说？我们可以准备发文章了？”
“要先能通过吴师兄那一关才行鸭。”秦汐微微笑着说道。
“我今天把我们处理好的结果给吴师兄看的时候，他说挺有意思的，让我们继续做下去。就算不能参加明年的会议，最后的结果应该也挺有趣。”
“好的。”欧阳月重重点点头。
“小汐。”唐凌翻了翻手里几页纸，抬眸看向秦汐，“我们都写？”
她语气淡淡：“课题主要是你在主持，数据也基本是你处理的，现在前期数据不多，你确定要我们都写？”
欧阳月也反应了过来，拼命点头：“对啊对啊！其实我们不用着急的，等后面的实验做完有的是机会啊。”
“嗯，小汐。”乔初夏连忙也开口说道：“而且那些数据处理方法，老实说现在我都还有点晕晕的。可能写也写不好。”
“所以要加油啊！”秦汐笑了，“弄不懂的就抓紧时间去弄懂，我这里的资料你们可以随便拿去看，也可以随时问我。”
她看着三个好友：“我不是谦虚什么的，但是这个课题本来就是我们四个人共同努力在做，能够得到数据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
她说着笑了起来：“就是还有一个月就期末了，欧阳，你行不行啊？”
“我当然行！”欧阳月立刻说道：“可是小汐……”
“没有可是！”秦汐摆摆手，“就像你们说的，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多……说不定将来大家写文章写到吐，到时候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写！”
“但是我希望，每一步，都是和小伙伴一起迈出的，谁都不会拉下一步。”她朝三人笑，“所以，一起加油吧！”
第55章
“欧小汐宝贝儿！”欧阳月热情迸发, 上前就用力抱住秦汐。
她把自己的下颌搁在秦汐的肩上，偏着头, 不舍地看着她：“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啊？！如果是的话, 就可以把你娶回家, 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噗……”秦汐笑，“做朋友也是可以一辈子的鸭。”
“那不一样。”欧阳月摇摇头, “等你结婚了, 有了孩子，你老公你的孩子就会成为你生活的中心。朋友关系再好, 也不可能总在一起天天腻歪。那你未来老公还不千里追杀我！”
“唉……”她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我哥太花心了，都想介绍给你，让你做我堂嫂。这样好歹还是近一点的。呜呜呜……”
她脑袋在秦汐肩上一顿蹭, 疯狂撒娇：“我不要和你分开！”
秦汐：“……”
她拍拍欧阳月的肩：“行了行了, 我懂的。这学期所有笔记都会借你的，回头我就拟个复习大纲给你，放心吧。”
乔初夏笑了。
连唐凌都难得扬起眉，露出一抹笑容。
她目光越过欧阳月, 和秦汐对视一眼。
她俩都不是欧阳月这样，感情外露, 什么都习惯挂在嘴上的人。
唐凌回头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口：“小汐，数据拷贝给我。”
她这样说，就是认可了秦汐刚才的话。
课题确实是四个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只是秦汐也确实是付出最多。
这一个多月平时周末连续做实验的时候, 大家都有轮换休息。
但是偶尔有人有事的时候，都是秦汐顶上。
她们都在努力做到更好，都在为自己的未来，为梦想努力。
如果为了秦汐，唐凌也好，欧阳月和乔初夏都好，都可以暂时退一步。
她们心甘情愿。
同样的，秦汐也希望可以大家一起走到最后。
诚如吴希彦所说，这条路道长且阻。
有人陪伴在身边，为着共同的梦想而奋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秦汐曾经出走过，知道那种独自为战，不被他人新人的孤独。
她再不想尝到那样的滋味了。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时间转眼就翻到了十二月。
这就算是医学院考试月正式开始的时候。
提前结课的一些学科开始陆续通知考试的安排时间。
一些还在继续上课的学科，老师每天上课讲的内容越来越多。
仿佛给秦汐她们上课的每个老师，都在抱怨着课堂时间不够。
四节连堂的课，老师开始取消所有课间休息，真·四节连上，活生生多上出一节课来。
本来只有三节的两门课，老师问了一句第四节 课没课吧？
就能拖堂一直拖到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就这样，还是有老师宣布，期末考试范围，课堂上根本没时间讲完。
所以厚厚的一本教材，他讲过的肯定会考，没讲过的也会考。
大家加油复习吧！
同学们叹息声此起彼伏，医学生日后必定繁重无比的学业和工作，已经开始初露狰狞。
相比起来，从不拖堂如谢连城，竟然脱颖而出。
在进入医学生的考试月之后，他教的计算机基础课成为大家最喜欢最享受的课之一。
再加上他确实容貌英俊，年轻有为。
声音又低沉悦耳，完全不输给网上吹捧的那些能让耳朵怀孕地声音。
这样一个老师往讲台上一站，教授的科目还没有挂科警告。
秦汐的同学们已经纷纷把这门课，当成了happy hour。
甚至宣称谢老师是他们心灵避风的港湾。
谢连城无意从学生那听说这消息的时候，着实诧异了下。
等到十二月第一周周二再给秦汐她们上课时，对上教室里那些目光灼灼的学生，他忍不住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