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好死不死的戳中我的痛点,我顿时一个眼刀飞过去,只可惜毫无卵用。在社交上一贯有些天然的山本根本没意识到我脸色不对,自顾自笑的开心。
“好了好了,差不多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得赶紧出发了。”
见情况不对,刚才站在车旁和山本聊天的巴吉尔连忙凑了上来,一边从我手中把箱子接过去在后备箱里放好,一边极为场面的夸赞道:“而且宫城殿穿成这样也很好看!”
“话说回来,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山本坐上驾驶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好奇地问,“意大利有要在订婚仪式上送礼的习俗吗?”
我被这俩人一唱一和弄得有火发不出,阴着脸系好安全带,告诉他里面是炸|弹。
巴吉尔:“……”
山本显然没当真,哈哈笑了一声,就缓缓发动了车子。
那双惯常用来拿刀的手此时却握着方向盘,迈巴赫在他的控制下,一路平平稳稳的朝着今天的目的地——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的订婚现场行进。
窗外的景色飞快的朝后退去,我坐在副驾驶的宝座上,认真的告诉山本我没开玩笑,并企图说服他和我一起炸掉礼堂。
山本充耳不闻,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只可惜从早起一直心情不佳的我没get到,见先前的话题没得到他的回复,便自顾自低头刷起了手机,找到之前未写完的帖子,动动手指补上了后面的话。
【……楼主之前的心态一直很平和,虽然那晚过后便没了更一步的进展,可这些年下来,男神也没再喜欢过谁,尤其是从大学毕业以后,身边最近且关系最好的异性就只有我了。因此渐渐地我就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陪着他也挺好的。
男神不是个会轻易交托出感情喜欢上别的女孩的人,所以除非天降一个女神升级版,不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以后会和谁脱单。
所以说虽然他不喜欢我,可他也不喜欢别人呀,只要他不是属于另一个人,那我就还有机会,毕竟我可是被‘官方钦定’能留在他身边的人呢!
当然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收回这些话了,毕竟我现在就坐在去参加他订婚仪式的车上。】
将这段编辑好的话发出去以后,我长舒一口气,只觉车里的空气太浑浊了,沉甸甸的压在我心口上,搞得我难受的紧,于是便伸出手将车窗摇了下来。
暮春时分的微风带着清透的凉气,很快吹散了这一车的沉闷。我将头靠在窗边发了会儿呆,余光中发现山本在开车的途中频频朝我看来,起初我没在意,但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收敛的迹象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司机先生,虽然我知道我这身打扮很好看,但也请控制一下你自己,安全驾驶、文明观球。”
我身上穿着的是春夏最新款高定礼服,裙摆是梦幻的薄纱鱼尾裙,材质上用了蕾丝和雪纺,后背完全镂空不说,连领口也开的很低,害得我往上提了好几次才不至于把胸贴露出来。再加上配色的问题,真的很像是穿了件婚纱去自己结婚,无外乎见了的人都一脸惊讶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自己会是这场订婚仪式的主人公,在一个月前被里包恩下达了代替他去观礼的命令以后,我几乎是用上了自己这辈子最强的自控力,才勉强压制住了心底那股抢婚的念头,安安稳稳到了现在。
一想到一会儿的仪式现场上我会看见沢田纲吉和另一个女人交换戒指、互许誓言,我就有一种炸掉订婚现场的冲动,并在前几晚认真构思了一下这个想法是否能实现。
所以,我先前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后备箱里除了炸|弹以外,还放了我从巴利安的鲁斯利亚那里寻来的几个没用过的新匣子,打算在那位‘未婚妻’小姐身上试试水。
至于做完这一切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里包恩会不会举起列恩一枪把我崩了,就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不知名的怒火已经占领了我的脑内高地,现在就算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会退的。
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我深呼吸两下,闭了闭眼,重新按开手机,打算看一眼帖子里的回复冷静一下。
目光在一水的“太真实了”和“姐妹,要坚强”里滑动过去,我心中毫无波动。但就在我点开输入法,准备向他们宣布本帖完结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旁边山本的声音。
“其实你不用这么生气的,阿纲他并没有骗你。”他说,这些年越发坚毅的侧脸轮廓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味道,与我早些年记忆里的那个棒球男孩相去甚远,但在面朝我微笑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出一点过去的影子,昭示着这些年来总有一些东西是没有改变的。
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他跟你说他不知道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啊。”山本说着笑了一下,还不忘抽出空来看我一眼,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你不会真的没有打开看过那份订婚请帖吧?”
我愣住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心底升起,迫使我连忙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将那张被压的皱皱巴巴的请帖翻了出来,打开一看——
新郎:吉奥?马里诺;新娘:莫维娜?格雷科。
……???
这谁?
一旁响起了山本哈哈大笑地声音,一边笑一边还不忘记卖队友:“小鬼果然没说错,竟然真的让他猜中了,你在仪式开始前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一直都搞错了什么的……哈哈哈哈!”
“……”
我能说什么?
怪不得里包恩没有自己出席,而是选了我作为门外顾问的代表,以他对我和纲吉的了解,必然能想到他只会在事情结束后告诉我真相,而我也肯定会因此被搞的失去理智,认定要在这个月结婚的人是他。
所以里包恩故意让我跟着山本去现场,怕是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光是想象不明真相的我拎着裙摆杀入会场、结果却发现是一场大乌龙的场景,估计就够他在心里笑一年的了。
亏得我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弟子兼家族BOSS订婚,里包恩却不到场,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绝了。
我是猪吗?
但不得不说我之所以被他耍的团团转,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里包恩对我的性格太了解了,他打定我从他那里拿到请帖以后不会回去看,因此根本发现不了事情的真相。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当时没把那请帖撕了就算好的了,难不成还指望我自虐的去看一遍啊?
就在我脸上的表情来回切换之际,目的地到了。山本停好车,在门童核对请帖真实无误以后,我们成功进入到了会场。
“阿纲和狱寺应该已经到了。”山本边走边对我科普,“马里诺家族虽然是个小家族,但他们的新首领为人还不错,之前就有传闻说他打算在上位以后洗白家族,这次也只是假借订婚仪式来将这个想法公布出来而已。”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个金盆洗手大会啊。不过黑|手|党洗白在匣子被研发出来以后就并不多见了,真难得还会有没被强大的力量冲昏头脑的人,在这风口浪尖上选择退出。
或许……这也是纲吉身为彭格列十代目,却愿意出席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首领订婚现场的原因吧。
毕竟对方与他一样,都是厌倦战斗的人。
只可惜马里诺家族可以全身而退,而彭格列这个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却依然顶在黑|手|党战争的最前端。
这次的订婚礼选在了室外进行,我看着四周早早布置好的现场,不由感叹今天要真是纲吉站在这儿的话,我那一箱子炸|弹还真无用武之地了。毕竟外面不比室内障碍物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好下手。
中庭里人头攒动,凭借着良好的视力,我一眼就看见了一身黑色正装、正微笑着跟一名佩戴着粉色胸花的年轻男人讲话的纲吉,连忙拽了拽正手搭凉棚四处看的山本,两个人一起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刚好是正对的原因,纲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顿时停止了与男人的交谈,面带温和的笑容等待我们走近。他先是和山本打了个招呼,目光转向我时微微一顿,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感到他望着我的眼神越发明亮了一点。
几个人互相介绍一番,我得知了那粉花男人就是今天的新郎马里诺三世,不出我所料,对方果然气质平和,毫无攻击性,甚至还很知情识趣,在浅谈两句后便借口有事自行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我们。
山本左看看右看看,丢下一句“狱寺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我去找找看好了”,便十分机敏的也跑了。
至此,场上只剩下我和纲吉两个人。
我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纲吉忍不住笑了一下,拉着我走到会场中一处没有人的地方,这才停下来跟我说话。
“我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你……所以刚才稍微惊讶了一下,你不要生气。”他这么说着,唇角的笑容却有扩大的趋势,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站在他对面的我轻而易举便被这笑容传染了,差一点也跟着笑起来,但却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板起脸,摆出一副‘我要跟你好好谈谈’的样子来。
“你早就知道那张聊天截图里说你要结婚的消息是传错了对不对?”我掏出手机,找到了一个月前跟他的聊天记录,开始翻旧账,“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还有,你当时怎么不回我消息?那会儿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吧,是去跟哪个小妖精连麦了?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没有小妖精,那么问题来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越说越气,最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拿炸|弹给他脑子里开个包,让我好好看看这帮臭男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
迎面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纲吉想都没想就说道:“是里包恩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我:?
很好,又是里包恩。
好女不跟男斗,看在我打不过他的份上,这个仇我忍了。
像是觉得自己现在说这话有明显的甩锅嫌疑,纲吉低了低头,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子,低声解释起来。
我听了一会儿,终于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原来这个马里诺三世跟纲吉之间有点交情,当决定谋划这场写作订婚读作洗白的活动时便第一个通知了他,结果被家族内的反对者故意误传,一来二去就传为了流落到我那里的聊天截图。就在我线上轰炸式问话的时候,里包恩跟纲吉说先不用急着解释,反正等请帖发下来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纲吉一想觉得有道理,同时又认为这次洗白大会上可能会有马里诺家族内部的反对派搞事情,也许会发生危险,为了杜绝我跟过来的想法(这些年里我一直是作为他女伴出席各种正式场合的),便顺着我的话回了几句,导致误会加深。
事后他再想解释的时候,却被里包恩告知已经将请帖给过我了,于是下意识的认为我已经知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便没再特意向我解释,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而且我中间有给你发过消息,但你却没回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就不敢再发了。”纲吉这么说着,声音不高,乍听下似乎还有点委屈。
我一听,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12天前)
男神: 。
“………………你就是这么给我发消息的?”
我拿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纲吉轻咳一声,老实道:“我以为你把我拉黑了。”
所以就发了个句号过来试探一下吗?!
我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但看着他这副乖乖听训的样子又不忍心发火,一时憋的难受,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下次,就算我生气了,你也要一直给我发消息,说不定我一心软就原谅你了。”
话这么说,但事实上却是我巴不得他天天找我聊天,而且那天他突然不回信息,被吓得半死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的也是我。
这么想着,我原本因为他今天的态度而稍稍雀跃起来的心又缓缓跌落了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还是想太多,只因为这几句话就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这番对话虽然看似是我为主导,但最终我情绪的好坏却都在于他的回答,因此,其实他才是我们二人关系中的那个核心,我的一切喜怒哀乐也都来源于他。
他掌控着我的一切。
所以说这世界上不会改变的东西果然很多。
比如我这十年如一日的舔狗行为。
因为对方仅仅只是不回消息的小事便胡思乱想、暗自伤心;却又在他解释了以后心花怒放,仿佛之前的所有难过都是假的,恨不得立马就拍拍屁|股的原谅他。
不管过了多少年,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我依然没有任何长进。
后背突然传来的温暖伴随着细微的衣料摩挲声,促使我倏然回神。只见纲吉不知何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此刻正细心的拨开我的头发,轻轻弯下腰将它披在我的肩膀,将露出的后背完全遮挡住。
做完这以后他直起身,猝不及防与我对视,但只是微微怔愣了一瞬便很快弯起唇角,褐色的眼瞳清澈又柔软,用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对我说:“今天风大,仪式正式开始前先披着吧。”
这举动似曾相识。我恍惚中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一个下午,在并盛的公园里,我远远地看着他和京子争吵、拥抱,看着他焦急的小跑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她身上。
那个时候的他单薄、瘦弱,失去了外套以后,很快就在料峭的春风中微微的颤抖起来。
那个时候的我茫然、尴尬,心中无比羡慕能够得到他关注的京子,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落与不甘。
黑色的西装上带着好闻的皂荚味道,这些年来纲吉长高了不少,平时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此时这件西装外套搭在我的身上,对于我这种身高仍在原地踏步的人来说过于宽大了,袖口和领口都漏着风。
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我仍然仔细的将它拢好,尚还沾染着他体温的外套贴合在我的后背,就好像一个温柔的拥抱,融化了我的心。
……即使他不爱我也没关系。
最起码在这一刻,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份求之不易的、独属于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