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钱收好之后,找出结婚证来。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几下就把结婚证给撕了。
那些纷纷扬扬的碎屑,铺头盖脸地落到林翠苗的身上来。
林翠苗整个人都呆住了。
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结婚证都给撕了,这是真不愿意跟她过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狠心呢?
她心里真恨哪。
她觉得自己的男人不疼自己了。
回来一趟,没有一句贴心的话就不说了,还对她这么拳打脚踢。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啊?
林翠苗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这日子没个盼头。
除此之外,心里还滋生出无限的怨恨。
何建安没有再理她,抱着何兴国,爷俩就在另一个房间安安静静地坐着,完全把林翠苗当成了隐形人。
更让林翠苗难过的是,这一次回来,就连何兴国都不搭理她了。
何兴国是他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能这么对她,真是令人失望难过。
林翠苗坐在门槛上哭了一会儿,确定何建安这一次是真的狠下心肠来,要跟她吵,冷到底了,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肚子饿了一天,林翠苗来到厨房,想要给自己做一顿晚餐,可是打开米缸才发现,米没了。
再打开一下高粱面的袋子和玉米面的袋子,里面也全没了!
林翠苗脑子嗡嗡嗡的响,几乎要站不住脚。
什么意思?这是连一口吃的不都不给她!这是真的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家里的粮食,何建安早就搬到何家去了。
他一个人在家又没法做饭,就这么放着,还要担心有老鼠过来偷粮。索性就全都把粮食搬到何家去,父亲两个吃就在那儿了。
林翠苗偷了这么多次粮食,这还是第一次让人把米缸给搬空,心里面气的不行。
她恨恨的跺脚,一个人回了房里,又默默的垂着眼泪。
她心里的怨恨越发的浓重,看到被撕碎的结婚证,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她男人不要她了,那她也不要她男人!
于是,当天晚上,林翠苗又跑了。还是把那五十块钱偷走,跑掉的。
回娘家去了。
这一次她要让何建安看看厉害。
就算真的要去找别的女人过日子,她也不能就这么干干净净的被扫出门!
这50块钱,就当做是给她的离婚费用了。
如果何建安还有良心,愿意去娘家把她给接回来,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如果何建安没有良心,那么挣50块钱就是她的了。
何建安所有的家当都没有了,现在就是一条光棍汉子。家里没有米,没有粮,就连房子都是这么破破烂烂的,得有多么眼瞎的女人才能看得上他?
既然何建安不仁,那她也不义!反正嫁给何建安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没啥好日子过,这么个男人她为啥还要留恋?
林翠苗感觉胸口出了一口恶气,阴毒的笑了笑,趁着夜色的掩护,拿着她那50块钱,偷偷摸摸出门去。
第二天,何建安醒过来一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昨天晚上拿回来的那50块钱没了。
他心中一沉,立马跑到主屋去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何建安直接一脚把门踢开。
这时候才发现林翠苗压根就不在房子里。
她又跑了!
何建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整个人都呆住,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这一次是真的对这个女人彻底死心了。
一个大男人站在那就怔怔的流眼泪。
何兴国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问:“爹,怎么回事?娘怎么又不在了?”
何建安压着嗓音说:“你娘把你的学费偷了,又跑回娘家了。”
这句话对于何兴国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
这些天跟春花秋月还有圆宝他们相处,都已经约好了,以后要一起上学的。
何兴国也非常期待,暗戳戳等着秋收之后上学呢。
可没有想到,现在就连学费都没有了。
何兴国呆了半晌,然后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他要上学。他不想留在家里放牛。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可是娘把钱都偷走了。
娘也不要他了。
何兴国哭得异常的凄惨。
何建安阴沉着一张脸,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紧紧捏着,骨头咔嚓咔嚓响起来。
“兴国你别怕,我一定把你的学费拿回来。”
何兴国压根没听进去,哭着跑开了。
他要去找奶,只有奶才能压得住爹和娘。
何兴国一路哇哇大哭,哭着进了何家的门。
陈婆子一看见他,就问道:“怎么了这是?”
何兴国抽抽搭搭的,哭诉道:“奶,我没钱上学了。我娘昨天晚上把钱偷走 ,又回娘家了。她不要我了。”
何兴国说完,继续大哭。
陈婆子一下就站起来,气得面色狰狞,大吼道:“老大媳妇,现在马上给我烙饼,多烙一些,管够。”
说完又大喊老大老三。
“老大,你去把老二给我领到这里来,问问他,到底要不要跟这个贱婆娘断了?他要是不愿意断,你就打断他的腿!然后把他赶出门去!以后何家就再也没他这个儿子,他饿死在路边,你们都不许搭一把手!”
“老三,一会儿拿上一些米饼,上门去挨个拜访你的叔叔伯伯,跟他们说,咱们今天要出门去算账,让给他们搭把手。”
何家的人全都沉着脸,听陈婆子发号施令。就连何军在旁边都沉默着,没说话,显然也是默认陈婆子的做法。
这一次是真的新仇加上旧恨一起来了。
上一次陈婆子过于冲动,单枪匹马就冲上去了,落得一身伤。
这一次她可学聪明了,粮食管够,人手也管够,钱粮亏了不要紧,关键是得把这口气给出了!
这群鳖孙,不收拾还当他们好欺负!
第44章 44
何家一堆人, 一共有十来二十个。拿锄头的拿锄头, 拿铁铲的拿铁铲,拿上武器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田丽没有跟着去, 她留在家里照看小孩,其他何家的人全都去了。
一路上,陈婆子就揪着何建安的耳朵骂,都快把口舌说干了。
“你个蠢货!让你婆娘祸害成这个样子也一声不吭!你还有没有出息!你要真能狠下心来收拾她, 能让她翻了天去?”
何家老大老三也跟着道:“就是啊,这样的婆娘就不要了吧,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她心里眼里,就只有她的娘家人, 你可千万别再犯浑了!”
何建安心里也苦, 被骂了只觉得羞愧不已。
他是真的失败啊。
被林翠苗欺负到这份上, 居然还要劳动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帮他上门去讨公道, 就没见有哪对夫妻的事情闹这么大,这么丢人的!
何建安低着头, 羞愤欲死,“大家放心吧, 我不跟她过了。我以后好好对兴国, 我要再念着她,我就是猪!”
陈婆子冷冷哼了一下,“猪都比你聪明, 知道要护崽。”
随后就一路都不说话, 把力气留着。
他们来得早, 林家人又懒,不怎么爱干活。当他们堵门口的时候,家里也就只有一个林翠苗醒着。
她一回来,就主动把家里的家务给干了,现在正准备做饭,做完饭还打算下地去干活呢。
突然门“砰”的一声巨响,林翠苗怔了一下,看过去,就只见到满地的烟尘了——门已经被踢翻了!
林翠苗吓得血色尽失,看见最前头的陈婆子和何建安,以为他们是来请自己回去的,立马尖声喊道:“你们来干什么?还弄坏我家的门,这是要赔的!别以为我会跟你们回去,做梦!”
“当然是来抓你回去浸猪笼啊臭婆娘!”陈婆子踩着倒下的门板,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进来,气势汹汹。
她先声夺人,骂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死女人!连夜偷钱逃跑,那可是你儿子的学费啊!你是不是在外头养野汉子了?你要不要脸?一把年纪,脸上褶子多就是厉害啊,脸皮比树皮还厚呢!”
林翠苗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被陈婆子当着这么多人面诬陷和野汉子跑了,羞愤得一张脸红个通透。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才跟野男人——”
“我呸!我老婆子年纪大,不像你这么骚里骚气的。你在你娘家待了这一个多月,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人鬼混。”
何建安的一张脸全黑了。
陈婆子这番话全是泼脏水,但是何建安不知道啊。一旦被带了节奏,再发散思维就了不得。
夫妻两都将近两个月没见着,林翠苗是不是背着他去找男人,他也不知道啊。
瞬间,何建安就感觉自己头顶带绿帽,都长草了,绿油油的。
何建安也喝道:“出来!跟我回家把婚离了!”
林翠苗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看何建安,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只不过是小小的考验他而已,没想到,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听了他娘的话,真要把她给扫地出门啊!
“行啊,离婚可以,但是你给我离婚费啊。给我钱,一百块,给了钱,我就跟你离婚,不然我不签字!”
他们是有离婚证的,要离婚也得有离婚证啊。没有离婚证,林翠苗是不认的。
不就是想把她赶走吗?她也得让何家大出血才行!
林翠苗都知道他们有多少家底,也知道卖灵芝赚了多少钱呢。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哪里有婆娘离婚还敢开口要钱的?建安哥不给你一封休书直接让你回娘家都不错的了。你想的也太美了吧?”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叫唤了一嗓子。
有些汉子确实是这么干的。
而且村里很多人结婚也都是摆了酒席,没有领结婚证。
何建安不一样,当初他为了求娶林翠苗,跪了好几天陈婆子才答应。为了不让陈婆子有反悔的余地,何建安就带着林翠苗去领结婚证了。
这是国家承认的,以后不能随便分开过。
当时是想要逼陈婆子认下这个儿媳妇的手段,没想到,现在却把自己限定死了。
何建安一张脸有说不出的扭曲,后悔当初不应该做得太绝。
应该早点听娘的话!
现在钱都被林翠苗拿走补贴她娘家了,还要一百块,何建安上哪儿给她弄去?要是还有一百块,就为了让这婆娘消停,他也乐意出,可问题是没有啊!
何建安怒不可遏,又没有个法子,只想把林翠苗拉到一边去,好好教训她。
林翠苗挣扎,“哎你干嘛?何建安你别太过分啊!我们可是领了结婚证的。你要是不给我一百块钱,我告诉你就别想离婚!你做梦去吧!”
何建安气得唾沫星子全飞出来,“钱钱钱,开口闭口就是钱,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也不给你!”
随后夫妻两个又开始撕扯起来。
陈婆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上去,从身后揪住林翠苗的头发用力一扭,再往后一拽。
林翠苗“嗷”的一声叫,和何建安撕扯的手就放开,只顾护着自己的脑袋了。
陈婆子和女人打架,都积累出无数的经验了。她往后拽着林翠苗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两个耳光就甩上去,“老二你学着点!你**呢?这婆娘不下点狠手她都不长记性!”
何建安羞愧得脸都红了,身后一群何家的男人全都愣住。
陈婆子可不管他们的脸色,一边和林翠苗胶着,一边就骂道:“今天我是来找你要钱的贱人!分家的那一百三十块,全给我还回来!还不回来,我就砸了你娘家!你从我家补贴了多少,我就砸多少!”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啊?你们林家断了我一条腿,还吃了我的那么多粮食,我今天全让他们吐出来!”
“放开我!你个黑心老虔婆,我叫人了啊!”林翠苗疼的面色狰狞,以前跟着陈婆子一起去打架的时候狐假虎威,看得可解气了,现在打到自己身上去,疼得不行。
“叫啊,叫人来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看看你那群怂蛋哥哥敢不敢出来帮你啊。”
林翠苗听了,反应过来,一张脸变得无比难看。
动静这么大,要说屋里的哥哥嫂子们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们怎么就不出来给自己撑腰呢?
林翠苗大喊道:“大哥二哥,何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快来帮我啊!”
“我呸!他们今天要是敢出这个头,我把脑袋给你当夜壶坐!”陈婆子一想起当年的窝囊气,也是气得狠了,“大家听好了,他林家是一窝人的强盗土匪,偷我家粮食我家钱。既然他们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咱们就砸到他们出来为止!”
一群人得了令就开始砸东西。
院子里摆放的椅子,锅碗瓢盆,能砸的,不过片刻就砸得稀巴烂。
林翠苗怒火中烧,嘶哑大吼:“住手啊你们这群流氓!”
“你让他们出来还钱,不还钱就打断你的腿!”陈婆子也不是个气性软的,冲着紧闭的房门扯着嗓子道:“你们林家的几个男人都是软脚虾!好手好脚不干活,就知道怂恿你们妹子来榨我们何家的血汗钱!你们不是软蛋,你们连蛋都没有吧!还不出来?不出来是脚软了?行,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撸多了弟弟都硬不起来呢,脚哪里能硬?不想还钱,我就把这婆娘带走,是生是死我们说了算,算是我们用钱买回来的一头畜牲了!”
林翠苗一听,心里怕得要死。
这一带回去,就是不把她当人看了啊,她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了?
当下对着自己爹娘和哥哥求助:“大哥二哥,救救我啊!爹娘,我还给家里那么多钱,那么多粮食呢。你们不能放着我不管啊!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声音凄厉,十分凄怆。
还是没人理她。
林老大在屋中看着,犹豫不决,走来走去的,心烦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