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劲巴拉地在脑海中回忆，猛然回过神来，这他妈不就是他看宿舍那群憨比儿砸们的眼神么？
陆致弄明白裴延眼神里的意思后, 语气变得不太友好：“经常听我们家晚晚提起你，今天有幸见到, 果然是俊逸不凡。”
裴延很自觉地坐下，眼皮都没抬一下：“经常提起？”
“我家晚晚说，你经常帮她，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经常给她打电话，”陆致咬牙，说经常的时候语气加重，“我很感谢你对她的照顾，但是未免太过多余，也请你跟她保持得体的距离。”
唐晚用手肘拱拱陆致，“阿致，你在说什么呢？”
陆致用手指嘘了下，揉揉唐晚脑袋瓜：“乖，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你先别插话。”
唐晚：“……”
裴延：“……”
唐晚向来不知道她这个皮到不行的弟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眸光转向裴延，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她弟弟语气都这么撞了，学长竟然一点气也没生。
现在这状况，唐晚明白为什么刚才裴延要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
或许是他早就料到陆致会这样说？
也许是吧。
裴延洗干净手，戴上手套，低头扫了眼桌上的材料，“我帮你打下手，你需要什么告诉我。”
唐晚这才回归心神，继续手中的动作，她垂眸说了声好，睫毛忽闪了一下，挠地人心痒痒。
两个人搭配地默契又合拍，都沉浸在做月饼的温馨中。
只有陆致还在不死心地刷着存在感，“不管怎么说，晚晚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她的事，我来帮。”
唐晚替陆致感到尴尬，明明人家都知道事实，他还在这里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人。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去扯陆致的衣角：“阿致，学长他已经……”
陆致特别豪气地往椅子上一仰，“你先别说话，我跟裴延还没谈完，没有你的事。”
说完之后凑到唐晚耳边威胁：“姐，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把你昨天大半夜偷偷点外卖吃麻辣烫的事告诉老太太。”
唐晚：“……”
她突然就不想管陆致了。
裴延低着头，扬了下嘴角，“你想怎么谈？”
陆致见裴延肯说话了，他哼道：“谈点你不乐意谈的事儿。”
“你这种人，身后有一票迷妹，搞不好从小到大身边都不缺姑娘，到时候，左一个右一个美女对你投怀送抱，就算你有点道德不会脚踏两条船，但你可以以三分钟热度为借口，三天换一个女友。你做承诺也没用，好听话谁不会说，算不算数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唐晚你别看她单纯可爱，但其实挺难追的，大一的时候那么多男生变成炮灰，足矣证明这是一项难以拿下的征程。”陆致怀疑地看了眼裴延：“还是你觉得追她有挑战感，追到手就甩？”
“所以如果你的想法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就请你离她远点，别来祸害别人，也就不用三天两头有事没事找她了。”
陆致觉得自己这几段话说的非常有气势，他拿起杯子喝水润润嗓子，余光向对面偷瞄。
裴延手上没动作，眼底一片幽深，像是在沉默地思索着什么。
看来是他这长篇大论起成效了，陆致心情飘飘然，转头就向唐晚大声炫耀：“姐，我说的对吧。”
姐……
程澈在一旁坐着，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刚才他没看见于典的话，这个时候可能就笑得喷水了。
陆致丝毫没有察觉他犯的错误，看样子又要开口。
裴延看了眼对面小姑娘僵住了的身体，生怕小姑娘会因为这几段话误会他。
他递给唐晚一块模具，嗓音低沉：“你弟弟，还挺可爱。”
唐晚回过神来，迷茫的双眼眨了两下，又重新灵动起来，“他今天不太可爱。”
被夸了可爱的陆致终于反应过来，他惊诧地瞪了瞪眼，开始乱七八糟地解释：“那个……我真是她男朋友，我平时都叫她叫姐的。”
一边说还一边用膝盖去示意唐晚帮他。
程澈：“小伙子别解释了，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学妹的弟弟。”
陆致：“……”
陆致不说话了，他心虚地坐远了些，跟程澈一起看裴延帮唐晚做月饼。
唐晚在配馅，她一眼相中那盘葡萄干：“学长，你帮我把那个盘子端过来。”
裴延听话地端了过来。
“学长，你可以帮我把这些放进烤箱吗？”
“可以。”
小姑娘额角冒了点细汗，裴延默默地拿着本子开始扇风。
“这个烫，我来。”
“谢谢学长。”
…………
程澈和陆致互相对望了一眼，看见对方都跟吃了柠檬一样，心里舒坦了许多。
终于，最后一盘月饼也放进了烤箱。
唐晚抿紧嘴巴，圆溜溜的眼瞪着陆致：“你误会我们了。学长他没追我，他是来找程澈学长玩的，只是碰巧遇到了。你怎么能什么都没搞明白就诬陷别人？而且还骗人了。”
陆致垂头丧气地坐着不说话。心里很不服气，但没敢明面上表现出来，他挺怕唐晚生气的。
“你以后还骗人吗？”
“不骗了。”
“还敢乱诽谤别人吗？”
“不敢了。”
唐晚脸颊显出小梨涡，在陆致看不见的角度朝裴延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我在帮你教训他，你不要生气。
又像是说：我告诉了他们你没有在追我，为你证明你的清白了噢。
裴延走心地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
唐晚回过头来，“你还给外婆告我的状吗？”
“不告了。”
陆致：“？？？不是，这关告状什么事？状我还是可以告的，除非你把夏漪的手机号码给我。”
～～～
夜幕降临，月亮圆圆地在天边悬挂着，唐晚仰头去看裴延，男人神色寡淡，眉头微拧着，是有心事的模样。
“学长，你怎么了，是还在不高兴吗？”
小姑娘清甜的嗓音传至耳边，裴延看向她由于疑惑而皱巴巴的小脸，哑声道：“你觉得你弟弟说的那些话怎么样？”
唐晚踩着路上的砖缝走，她眼睛弯了弯：“他还以为你在追我呢，他可真傻，果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裴延被这些话逗的也跟着笑：“你谈过恋爱？”
“没有呀，”唐晚揉了揉眼睛，邀功一般：“但我知道你没有喜欢我，所以我比他聪明，对不对？”
裴延：“……”
裴延内心涌起一阵失落感，他怀疑了下自己，喜欢人是不是喜欢地太低调了？
但小姑娘现在又软乎乎地陪在他身边，还在傻傻地问他，她聪不聪明。
这感觉又苦又甜。他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喜欢，越看越喜欢。
裴延心情复杂地问：“你没谈过恋爱，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唐晚以为裴延在夸她，特别骄傲地说：“对啊，我见过别人谈恋爱，所以可能会了解一点。”
“那你了解到什么了？”
唐安扳着手指开始数：“就比如呢，两个人在对方的生活里都是独一无二的，互相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面会有星星，提起对方时会不由自主地笑，还有……”
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反正还有好多呢。”
两人并肩行走，裴延余光里能看得到小姑娘雀跃的模样，但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两只小手规矩地交叠在心口，小脑袋一动不动地面朝前方，安静乖巧，声音很轻地开口说话：“学长，你看左边对面的那两个人，一看就是情侣。”
待那对情侣走过去后，小姑娘神秘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延配合地摇摇头，说了句为什么。
唐晚捂住脸，嘴角却越来越扬：“因为我总是能不小心撞见他们，他们住我家附近，我上次买酱油的时候，看到了男生在背着女生走路。”
裴延弯眉提醒：“你不记得了么，学长也背过你。”
“我上上次回家的路上，还看到小哥哥在小姐姐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裴延：“哦。”
“我不是也帮你捡过钥匙？”
从指缝里，能瞧见小姑娘的脸悄悄变红了。
唐晚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真的不信他们是情侣吗？他们就住在我家旁边，应该是刚刚结婚，每次看见我时都会对我笑一下。”
“刚才怎么没见他们对你笑？”
唐晚舔舔唇：“可能是因为有你在吧，他们比较害羞。”
裴延：“……所以我还是你的累赘了？”
“不是累赘，是很好的学长。”
裴延有种被发了好人卡的感觉，他喝掉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可乐，对准面前的垃圾桶，准确无误地投了进去。
咣当一声，男人也跟着低低地笑出声：“嗯，是很好的学长，你也是很好的学妹。”
小姑娘手中也拿捏着一个空瓶子，她没让裴延帮忙投进去，反而自己小跑到距离垃圾桶一米远的地方，踮脚尖轻轻扔了进去。
裴延看着少女的背影，咂了咂舌，他再次默念了一遍很好的学长几个字，忽然笑了。
由小哥哥到学长，再到很好的学长。
也是不错的进步。
这种事不能心急。
他还记得陆致说的那番话，有个跟唐晚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因为偶然的一句告白，不仅收到了小姑娘的好人卡，还天天被她当瘟神一样躲着走。
裴延无法想象小姑娘把他当瘟神是什么模样。
瘟神什么的，不可能。
就再忍忍吧。
唐晚拿着湿巾温柔地擦拭着指尖，她又揉了揉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唐晚的左眼已经红了，她不确定道：“可能有东西进去了。”
“我看看。”
裴延食指的指腹在她眼角擦了擦，唐晚胡乱地眨着眼，男人的薄唇轻启：“小傻瓜。”
第34章
唐晚眼睛酸涩，她忍不住地就要伸手去揉。
但裴延用一双手, 完全地捧住了她的脸, 让她无从下手，唐晚难受极了：“我眼睛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吗？”
路灯下, 裴延认真端详着小姑娘的眼睛，“嗯，里面有一根睫毛。”
他轻轻吹了吹，那杏眼就盛了满满的一眼眶泪水, 在里面打着转儿, 水润润的。
“别闭眼。”
裴延轻声安哄, 声音蛊惑低沉, 就在她耳边环绕。
唐晚点点头, 眼睛睁大，泪水越蓄越多, 看起来委屈极了。
裴延摸摸小姑娘的头，“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忍。”
话刚说完，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 脸上划过一行温热，唐晚的下睫毛也被打湿, 变成了一小簇一小簇的样子，尤为勾人。
那根睫毛也跟着眼泪滚了出来，粘在小姑娘的眼下面，裴延用拇指擦掉她的泪痕, 睫毛也被卷在了他的指尖。
裴延拿给唐晚看：“听说自然脱落的睫毛跟流星一样可以许愿，你要不要试试？”
唐晚怀疑地凑近去看：“真的吗？”
“真的。”
唐晚双手合一，垂下眼眸，嘴唇微抿，唇珠柔软地一塌糊涂。
裴延闲闲地望向月亮，等小姑娘放下手，他才转回去：“你许的愿望可以说出来。”
唐晚警惕地表示拒绝：“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今天是中秋节，你许完愿说给月亮听，可能会更灵。”
小姑娘也跟着抬头看了看月亮，将信将疑道：“学长你别诓我，我回去以后悄悄的说。”
裴延：“……”
唐晚一只脚踏进家门，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她转身，对上裴延漆黑的眸子，歪了外头：“学长，你刚才骂我小傻瓜，我都听到了的。”
“你可能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
小姑娘背着手，小老头的姿势，但肩颈直愣愣地挺着，不肯罢休。
裴延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你听错了我说话的语气，我那不是骂，我是在哄你。”
唐晚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刺眼的汽车灯光射了过来，从这边经过。
她指了指围墙的一个角落，“学长，我们去那边说话吧，我从里面过，在那里等你啊。”
说完，她就小跑着往那边走。
裴延舔了舔唇，从围墙外面走了过去。
铁栅栏上绕满了青藤，密密麻麻地挡住了院内的风光，他站定，听到里面的动静。
苍老的声音喊道：“晚晚，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你大晚上的在前院干什么啊？”
然后是小姑娘甜甜糯糯的应答：“外公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捉蛐蛐，待会儿再进屋。”
“注意安全啊，也别被蚊子咬了。”
“好。”
话音落下，沉寂了一会儿，裴延就看到青藤上面的叶子在哗啦啦地抖动，先是看到白嫩的细小手指，再看到软软的小嘴巴、小巧的鼻尖，明亮的眼睛，直到整张脸都能从绿叶团中窥见。
他才弯腰蹲下，笑容有些恶劣：“学长怎么成了蛐蛐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