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没什么兴趣。而且,”桑茵顿一下,“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在谈恋爱。”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是你误会了。不过易轲师兄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啊,你看我们宿舍,大学都第五年了,就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没谈恋爱很奇怪吗?”
“奇怪啊,追你的人也不少,你一个都没看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桑茵的脾气不算差,跟安娜平时就是普通室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可是这会,安娜说的话,让桑茵怎么听都别扭。
她抿抿唇,笑了一下:“既然你说易轲师兄好,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看不上——”安娜话锋一转,“我和他不合适。”
桑茵:“我和他也不合适。”
安娜:“我看你们挺合适的啊,桑茵,听我说,你真的不要要求太高——”
桑茵忍不了了。
她冲安娜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
“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安娜:“……”
桑茵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没再同安娜说话。
早上晴了的天,这时候又开始飘起细雨。
桑茵撑着伞往校门口走。
其实她心里是有气的。
安娜口口声声说易轲好,可话里话外对他又很嫌弃,明显就很看不上他。
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推销给别人?
桑茵不明白了,难道她条件很差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问题?
不谈恋爱怎么了,没碰上喜欢的合适的,就没有谈,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狗屁的眼光高。
桑茵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算了,就当她眼光高好了。
以后找个高大威猛帅到天崩地裂赛过吴彦祖比过刘德华的男朋友带回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
中医院。
秋雨飘飘扬扬,康复科诊室的窗户没有关,不少雨丝飘进来。
裴辞坐在张主任对面,身上套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前刘海有些长,耷拉下来,遮住眉毛。
张主任边写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会给你开医院证明,以后学校的体育课可以都不用上。你也不要私下去做运动,篮球,足球,都不行。平时也别提重物。”
裴辞不以为意地笑了:“我怎么跟个孕妇一样。”
“这都是为了你好。”张主任瞧一眼裴辞,格外认真:“你教练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更何况,你难道不想再上赛场了?你的教练,一直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裴辞也难得认真一回,他问:“我现在,只能靠休养和理疗,对吧?”
“你这是腰伤后遗症,无法痊愈的。平时没事,不舒服可以针灸理疗一下,跟常人无异。但是……”
“好的我明白,这些话,我听了太多遍,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一年前,裴辞比赛时出了意外,比赛途中从摩托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腰伤。
他兜兜转转看了很多医生,国外也去过,但是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这已经算是职业病了。
想痊愈不可能,想再上赛场,必须得休养很多年。
而不知尽头的这些年里,他连摩托都不能碰。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玩摩托,从此踏上职业赛场,没想到职业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没什么意思。
张主任写完病历,在电脑上帮裴辞开药,说:“还是给你开一点药吃,如果平时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医院来理疗。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多注意。”
“嗯,”裴辞应着,眼角扬起,问张主任:“这次还要针灸?”
“嗯,本来推拿和火罐也可以试一下,这几天下雨,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做。”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姐姐吗?”
张主任反而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说:“你说小桑啊,她今天轮休,不在医院。我给你安排专业的针灸师。上回你来,正好是午休时间,医生都下班休息了,我只好找小桑。”
“她不是你们这的医生?”
“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是A中医药大学大五的学生,明年毕业。”
裴辞眼里的笑意淡了淡,仿若有点失落。
张主任虽然平时为人比较严谨,但他跟裴辞也算是熟人,不免开玩笑道:“怎么,你想找小桑帮你针灸啊?”
裴辞不避讳地点头:“对啊,她长的多漂亮。”
“你这孩子……”
张主任没想太多,毕竟平时裴辞说话都不怎么着调。
“去缴费吧,拿了药再上来,去针灸室。”
裴辞把病历和就诊卡拿到手上,眼眸半阖,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他对张主任说:“今天不针灸了。下次等那个姐姐在了,我再来。”
“你还指定她了?”张主任用开玩笑的口吻问。
没想到裴辞倒是很认真地点头,好看的眉眼舒展开。
“对啊。我就要她。”
“我只要她。”
第8章 初初见你(8)
桑茵回到家时,杨素敏和桑淮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
十一长假,有亲戚结婚,他们要去外地参加婚礼,顺便度个假。
“小茵,家里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和桑榆出去玩,超市关了也没事,”桑淮把行李箱往门外推,嘱咐着桑茵,“这几天学生都放假,也没多少生意。你们自己多注意一点,别乱吃东西,晚上也别出去玩太晚。”
“爸,你说的这些,昨晚上就已经讲过了。”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女孩不安全嘛。”
“桑榆不是也在家,虽然我承认,他比较弱鸡。”
杨素敏嗔桑茵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好歹他也是你弟。这几天少欺负他一点。”
“妈,你还知道弱鸡是什么意思啊,挺潮流嘛你。”
桑茵揽着杨素敏的肩膀笑,杨素敏把她手拿开,说:“我知道的可多了,你以为你爸妈平时不上网吗。”
“哎呀,原来你们也上网冲浪呢。”
……
杨素敏和桑淮赶紧走人。
他们这女儿,真不知道像谁,嘴皮子一溜一溜的。
爸妈走后,桑茵坐在收银台前看着电脑监控,今天学生差不多已经都放假了,附近还是有些冷清。
手机震动两声,又是江早早发来的消息。
【朋友,我要死了。】
桑茵:【需要我给你烧纸吗?】
江早早:【这回是真的,我真的要死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
桑茵:【我没千里眼。】
江早早:【现在我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但是我爸妈竟然在和他谈论婚事。这年代竟然还有包办婚姻!】
桑茵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江早早在干嘛。
她笑着回复:【不就是相亲嘛,你这么夸张做什么。】
江早早:【连日子都定了!就是包办婚姻!】
桑茵:【你难道不能拒绝?】
江早早:【他长的有点帅……】
……
……
桑茵:【好的。日子定了再通知我。再见。】
桑茵也是服了江早早了。
江早早家财万贯财大气粗,不缺钱,就缺脑子。
还缺看男人的眼光。
而且平时她就爱夸张事实,所以桑茵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
应该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相亲吧。
桑茵没放下手机,顺便刷着微信朋友圈,没注意到有人从小超市门口进来。
叮咚的电子声响起,她才抬头看,一时间有点愣神。
眼前人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整个人颀长高挑,棒球帽的帽檐虽然遮住了眉眼,可下颌线的线条精致流畅——
足够让人移不开眼。
一身湿漉的裴辞走到收银台前,抬手摘下棒球帽,整张脸露了出来。
他一脸玩味地冲桑茵笑:“姐姐,才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啊?”
“还是……觉得我太帅,看傻了?”
桑茵回神,眨眨眼,问:“你怎么在这?”
“想见你呗。”
“……能正经点吗?”
“我说的是实话,很正经了。”
桑茵无话可说。
裴辞跟到自己家一样,走进来看了一眼小超市,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一颗棒棒糖,修长的手指拆开包装袋。他把糖放到嘴巴里后,发觉桑茵一直盯着自己看。
裴辞挑挑眉:“你也要?”
“……”桑茵站起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键,说:“棒棒糖一块钱,请问微信还是现金?”
裴辞叼着棒棒糖走过来,凑近桑茵,可怜巴巴的:“姐姐,我没钱。”
“……”
“要不我肉.偿吧。”
???
!!!
桑茵瞪大眼睛,差点咬了舌头:“你——你给我注意点——”
裴辞笑起来:“姐姐你在想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这打工。”
打工?
桑茵的大脑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又被裴辞弄糊涂了。
“你在我这打什么工,我这不招人。”
“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我说了,我这不招人。”
裴辞把棒棒糖从嘴巴里拿出来,委屈又可怜地抿着嘴巴,眼睛都好像湿了。
他说:“姐姐,我吃的很少的。”
“我是个孤儿,家里只有我自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国庆假期在你这打工吧。我满十八了,不算是雇佣童工。”
桑茵有那么几秒的心软,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家伙,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什么孤儿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鬼信。
“你演,尽管演,继续你的表演。”桑茵不为所动地说。
裴辞停顿一下,随后靠近她,保持在安全距离内,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泛着光。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桑茵不知着了什么魔,心有触动。
“你真是孤儿?”
“我十岁时父母就出意外走了。”
“那你平时住哪?”
裴辞眼眸闪了闪,然后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福利院。”
看桑茵好像要信了,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他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
“我发誓,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行了,”桑茵低着头深呼吸,然后抬头正视着裴辞:“你要是骗我就是狗。”
“嗯嗯嗯嗯嗯嗯。”
裴辞捣蒜似的点头。
桑茵又说:“我这真不需要人打工,不过这几天我爸妈出去了,你在这帮帮忙也行。”
“嗯嗯嗯嗯,我什么都会干。”
……
桑茵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他了?
孤儿?福利院?
真是这样的出身,还去酒吧?
而且他一看就是富养的不缺钱的。
现在才想明白的桑茵反悔了。
“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在骗我。我不能信你。”
裴辞眨巴眨巴眼,格外可怜:“姐姐,不带你这样的,成年人要说话算话的。”
桑茵:“……”
“咦,大哥!你怎么在这!”
突然出现的桑榆见到裴辞一脸兴奋,跟小粉丝见到偶像一样跑到裴辞面前。
裴辞冲桑榆笑,变脸似的,跟刚才判若两人。
“我经过,看到你们这招人,就进来问问。没想到这么巧,”他瞄一眼桑茵,“就碰上你姐姐了。”
呆瓜桑榆乐呵点头:“这小超市是我家开的,你要吃什么喝什么随便拿。”
一旁的桑茵:?
桑榆:“大哥,你刚刚说什么招人?”
“临时工,”裴辞说得含糊,“你姐姐一看到是我,就决定招我了。”
桑榆懵懵的:“临时工?干多久啊?”
裴辞:“一周,就一个国庆假期。”
桑茵:?
怎么着,他连剧本都写好了?
桑榆恍然大悟,笑着说:“噢我知道了,我爸妈去外地了,怕店里没人,就招临时工了。”
裴辞非常赞同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大哥,我姐给你工资高吗?要是低了,我帮你跟她说。”
“没有工资,就包一日三餐。”
“没有工资?!”
桑榆顿时气不过,对着桑茵就问:“姐,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