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你真答应了?”宁星晚倏地坐直了身子,连忙追问道。
严烈伸直了长腿,往后一靠,半勾着唇盯着她:“哪有像你这样,上赶着要把钱借出去的。”
看她欣喜急切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借钱吧?
宁星晚没好气的睖他一眼,“还不是怕你不接受,又准备从我的全世界路过。呐,证据就在这摆着呢,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副还完钱就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这是打算要秋后算账了?
严烈摸了下鼻子,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转眼一看,“面来了,先吃饭!”
“……”
宁星晚鼓着脸瞪他。
“小伙子,女朋友这么漂亮可不能惹人生气啊,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打着灯笼都没地找去。”老板娘将面放在桌上,又多看了两人几眼。
“……我们……”严烈张了张嘴,刚想澄清,忽然对上打着灯笼都没地找的小姑娘的杏眼,一怔,到嘴边的话挂了个弯儿就变成了:“是……都是我的错。”
“诶,这就对了嘛!”老板娘乐呵呵的在围裙上擦着手,“正好啊店里还剩最后一个鸡蛋,阿姨看着你们就高兴,就送给你们吃吧。”
……
“谢谢您。”
“没事。”老板娘一步三回头的往柜台后走过去。
宁星晚甚至怀疑,如果他们不介意,老板娘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他们吃……
严烈将上面摊着一枚煎鸡蛋的面推到她眼前,“快吃吧,不是饿了?”
宁星晚看了眼桌前的鸡蛋牛肉面,手里拿着筷子,看向对面挑起一筷子面开始吃的人,开始算账:“刚刚阿姨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没有反驳。”
“……咳咳——”严烈本来心里就有股莫名其妙的心虚,被她猝不及防的一记质问打的措手不及,差点呛到。
“看吧,你心虚了。”宁星晚狡黠一笑,再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
她今天,一定要把这家伙拿下!
就今天!
严烈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小狐狸,“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去澄清。”
“……”
这家伙!
故意的吧?
啊?
不然就是情商太低了?
难道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吗?
说要你去澄清了!
谁要!!!
“严烈。”宁星晚看着对面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人,出声喊他。
严烈心下一动,肾上腺素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飙升。
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一般她用这种语气喊他的时候,就是要发大招了。
“嗯?”半响,他低声回应。
宁星晚将那个牛皮本子推过来,浅粉的指甲点了点上面的一句话,“我可以提前兑换利息吗?”
严烈视线落到上面的最后一句话上。
“作为利息,严烈必须无条件答应宁星晚一个条件,不得拒绝或者反抗。”
为什么有一种霸王条约的错觉?
“……什么利息?”严烈放在桌面的手握紧,手背经络清晰,有青筋贲张。
宁星晚直直的看着他。
不远处墙上的电视在放着某个偶像剧,好像是重播的《恶作剧之吻》,因为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主题曲——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明白你的重要
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
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
宁星晚舔了下唇角,心跳的有点快,像是揣了只小鸟在怀里,扑通扑通简直要振翅起飞。
小说里那些女主都是怎么告白的来着?
哦,记起来了。
她看的都是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是校霸将人抵在墙角热吻。
那些女孩子都是被告白的好嘛!!!
也就是他,让她神魂颠倒,上赶着要做人女朋友,人还不答应呢!
可是。
没关系。
谁叫她喜欢他呢。
宁公主乐意惯着。
“我的条件就是——想让你做我男朋友,一辈子的那种。”宁星晚胳膊撑在桌面,上身微微往前探,声音放轻了,像是喃喃呓语,却又带着勾魂香。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进耳膜,顺着神经直达心脏。
虽然有预感她会说什么,但没想到是这么直白又震撼的话。
严烈掀开眼皮,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很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星晚抿唇一笑,又往前探了探,离他的脸只剩了一只手掌的距离,呼吸相闻,“从你今天来球场的那刻起,就清晰无比的知道。”
“……”
严烈放下筷子,靠回身后的墙壁,懒散又专注的盯着她,握着的拳却没松开,骨节泛白。
“宁……晚晚……”他一顿,换了个称呼。
宁星晚一喜,声音上扬,带着点小雀跃:“嗯?”
严烈喉结滑动,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凌厉的脸部轮廓似乎在那一声“晚晚”中拢上了一层柔和,他坦然的盯着她开口——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宁星晚听他这么说,立马急了:“我不需要……”
“你先听我说完。”严烈打断她,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可我没有办法……一无所有的站在你身边。”
严烈嗓子像是滚过刀尖,眼底又黑又沉,却又如黑曜石般清亮,“而且,你现在还小,我不能就这么自私的将你绑在身边。”
明明懒散的靠着身后的墙壁,背却挺得很直。
宁星晚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羁又正直的洒脱感。
他会拒绝,她甚至早有预感。
如果就这么同意跟她在一起了,他大概就不是严烈了吧?
宁星晚:“那你喜欢我吗?”
如果现在他还想口是心非或者蒙混过关。
她就真的生气了!
“喜欢。”
氤氲日光中,她听到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回答。
怀里的小鸟终于放飞。
原来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也说着“喜欢”,是这样的心情。
像是亲手点燃一支烟花。
然后整片夜空都被照亮,砰砰砰砰——
漫天的绚烂夺目。
宁星晚鼓起脸颊,努力压平要翘起的唇角,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面,声音咕哝——
“可你就是不愿意在一起。”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无比的鄙视自己。
看吧看吧,简直没出息透了!
都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她还能!
高兴成!
这个样子!
她的脸都快要埋进碗里,看不清表情。
可是咕哝声听起来带点奶音,不似平时的轻淩雀跃。
不会是哭了吧?
严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确定的探头去看她的脸:“生气了?”
宁星晚脸颊吃的鼓鼓的,小嘴啾成一个小红点,终于看不出来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眼睛水汪汪的朝他点头。
没错。
就是生气了。
还不快来哄我!
严烈看着她微微弯起的月牙儿似的眼尾,脸颊红扑扑的,眼底像装满了星星。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莫名的,忽然有点想笑。
但这个时候笑的话。
会被打死的吧?
严烈拿起筷子将碗里的两片牛肉夹到对面,垂着眼,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想起上次在医院时她喊过的称呼:“那哥哥跟你道个歉。”
宁星晚:“……”
两片牛肉就想道歉了?
那她也太好哄了吧?
而且还哥哥!
这么喜欢当哥哥,让你当一辈子的哥哥好了!
宁星晚皱着鼻子瞪他一眼,鼓着脸颊将那两片牛肉塞进嘴里,嚼的咂吧响。
模糊不经意间,严烈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混蛋”。
剑眉挑起,待再要细看,她又已经埋下头开始吃面了。
难道真生气了?
牛肉都哄不好的那种?
嘴里的面忽然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严烈吃饭快,没心情的时候更是利落。
三两口就解决了碗里的面,拇指抹了一下唇角的汤汁,好整以暇的盯着对面小口吃面的人。
女孩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一筷子面条要分三次才吃得完。
小嘴秀气的吹一吹,然后贝齿将面咬断。
还得边吃面边喝汤。
嘴唇被烫的红红的,时不时探出舌尖舔一下唇角的汤汁。
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面就跟个摆设似的,严烈忽然觉得自己饿的不行。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加一碗的时候,对面的人抬起了头。
宁星晚放下筷子,将碗向前推了推,眼神清澈的望着他,声音甜软:“哥哥,吃不完了。”
严烈:“……”
这娇撒的。
是想要谁的命啊!
严烈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那……我们走吧……”严烈撇过头,努力忽视背后升起的一片麻意,声音哑的不行。
宁星晚嘟着唇看他:“可是不能浪费!”
严烈眯着眼睛看向那剩下的半碗面,心下贪恋疯长。
可是不行。
那是她吃过的。
他这简直就是想占人小姑娘的便宜。
“哥哥,你帮我吃了吧?”
还想着不能占人便宜呢,便宜自己送上门了。
严烈黑密的睫毛一颤,掀起眼皮,对上了她铺满狡黠的笑眼。
片刻。
胸腔一声震动。
严烈认命的低笑一声。
探身伸出手臂,将她面前的半碗面拖到桌前,重新拿起了筷子。
吃进第一口,就有一股身心舒畅的气流从尾椎骨直蹿向全身。
这老板娘是偏心吗?
为什么他觉得她碗里的面要好吃这么多?
挑起第二筷子的时候,忽然从面下露出一点黄灿灿的边。
用筷子将面条拨开,露出了藏在面底下的半枚煎鸡蛋……
边缘还有弯弯的月牙儿形状,是她贝齿咬过的痕迹。
严烈抬头去看她。
只见她双手撑着脸颊,巧笑嫣然,像是盛着漫漫晨光,和煦又温暖。
不自觉的,唇角就勾了起来。
严烈垂眸掩下眼底的风起云涌。
怕吓到她。
手里的筷子却像是有了意识,自动的夹起了那半枚月牙儿边缘的煎鸡蛋,放进了嘴里。
低笑一声。
心花盛开。
还说自己生气了。
小骗子。
小星星:不做男朋友就让你当一辈子哥哥,哼!
(甜吗……有一点点甜的吧?)
第30章
雨来得很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越下越大。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城市,瞬间被阵雨淋了个湿透。
逼仄的街道慢慢起了薄烟,屋檐下的雨水滴成了一道雨帘。
江月呆呆的坐在台阶下,半边身子已经全部淋湿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眼睛看着远处的路口。
可是,清冷的石板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终究还是去了吧……
江月低笑一声,抱着膝盖,慢慢将头埋了进去。
雨水砸在脖颈、发顶,像是一声声无言的嘲笑。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头顶的雨水也被隔断。
心下一惊,江月惊喜的抬起头,却看到侯川那张削瘦平静的脸……
“是我。”侯川低声说。
江月脸上的失落甚至都没了心情遮掩,她重新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侯川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了平时没心没肺的嬉笑,就这么举着伞站在她的身后,背上却全湿了:“别等了,烈哥去了学校,不会来的。”
江月被戳中心事,恶狠狠的抬头瞪他:“关你什么事!谁说我在等他了!”
侯川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满是雨水的脸,握着伞柄的手发紧,偏薄的唇扯了扯,忽然笑了:“我知道你喜欢他。”
“……”江月心下恍然,仰头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像是忽然不认识他似的,张了张嘴想否认,对上他灰暗直白的眼睛,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隐隐的有个直觉,她张嘴想要阻止他的话,却来不及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涟涟阵雨中,江月听到侯川正在变声期的微哑声音。
“你……”江月皱着眉,怔怔的看着他。
侯川说完,自嘲的一笑,脸上又浮现往日的不正经,“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吧。”
说完,将雨伞塞进她的手里,然后把一个扎着丝带的透明盒子放在她的脚边,转身冲进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