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意晃着酒杯,轻砸了一口,慢吞吞的说完,转头打量身边人的神色。
严烈视线锁在前面纤细柔美的背影上,半边脸陷在黑暗里,光影明灭。闻言,似乎是笑了一下,勾着唇的样子危险至极。
他拿起酒杯,看都没看,在钢琴声末尾,她轻声开口唱的第一句里,仰头一饮而尽。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
女孩的声音本就清润柔软,伴着轻快的音乐像是夏日的风铃,又像炎热的天气里一支草莓沙冰,全都在心头化开。
就在她清甜的歌声里,严烈舔去唇角晶莹的酒渍,转过头,露出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身旁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我就要定了,怎么办呢?”
喝完酒宣示主权的烈哥A到爆!!!
第43章
明明声音不大,几乎呢喃,可那眼里的疯狂竟是像洪水般汹涌。
沈未意一顿,似是被那眼里的疯狂震到,不过片刻,恢复平静,伸手扶了扶金丝眼镜,不在意的一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严烈也冷笑一声,伸长了手臂又倒了一杯酒,微微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映着头顶绚丽的灯光,琉璃般晶莹。
他再次一饮而尽,锋利的喉结滑动,等到喝完,偏头看向身边翘着腿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沈未意,一勾唇,眼神桀骜:“你不喝?不敢了?”
沈未意平时法庭谈判桌见惯了大场面,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就眼前这样儿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明明穿着校服,可这么不羁狠厉的样子竟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学生会有的劲儿。
那眼里的墨被光染了颜色,透着股张狂。
就像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沈未意稍感意外,这才真正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半响,一笑,端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边,早就觉得气氛不对的几人凑在一起,小声逼逼。
张兵一如既往的迟钝:“什么情况,这两人第一次见吧?怎么拼起酒了?烈哥看起来是这么随和好客的人吗?”
江小西白眼加嫌弃脸:“人家情敌相见,没打起来就算好的了,你懂什么。”
张兵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所以沈大律师也……”
侯川好奇的也开了瓶琥珀色的酒,倒了一杯:“这酒啥味?看着这么装逼?”
说着也学那边的两人一饮而尽。
结果,还没喝完,就掐着脖子呛出了声:“咳咳——我靠!!嘶——这酒劲儿这么大啊!那烈哥还跟喝水似的,一杯杯的灌?!”
张兵也尝了尝,皱着脸竖起大拇指:“我烈哥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男人!”
一首歌毕。
宁星晚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座,就看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
而且这两人还一言不发的你一杯我一杯一副要喝光全场的架势拼着酒。
宁星晚皱着眉走到沈未意身边,双手掐着细腰准备兴师问罪:“沈未意,你们干嘛呢?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沈未意刚喝完一整杯的威士忌,嗓子像是被刀割完。闻言,一口酒不上不下,差点被气死,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不是,宁星晚,你就这么护着他?”
宁星晚觉得他简直在废话:“我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呀?”
沈未意:“……”
他抖着手指努力克制着火气,指了指桌面,咬牙切齿:“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桌上已经空了两个精雕细琢的玻璃酒瓶,还有不少酒散在桌面,几个空杯子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看就知道刚刚战况激烈。
可听这意思,沈未意喝的更多?
偏偏此时,一旁看着毫无波澜,只脸色有点白的少年忽然伸出手指拉了拉宁星晚的衣摆,半眯着眼睛,脑袋斜靠着沙发椅背,低声呢喃——
“晚晚,头疼……”
沈未意:“……”
宁星晚:“……”
“你还说你没欺负他!你看看他都喝成什么样了!”
宁星晚哪儿见过这样的严烈,略带病态的唇白着,眼睑半开半阖,软著嗓子喊她,简直让人心都化了。
一时间母爱泛滥,赶紧过去,半跪在沙发边缘,轻声喊他:“严烈,你没事吧?头很疼吗?这儿有热牛奶,我倒给你喝好不好?”
沈未意头疼欲裂,酒劲儿慢慢上来,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却眼睁睁看着他吩咐准备的热牛奶被女孩端着喂到少年嘴边。
……
操!不要脸!
饶是家教良好,沈未意也控制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酒劲儿加怒气,沈未意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可能真会被气死,英年早逝。
他强撑着椅背站起来,还不忘慢条斯理扣上西装扣子,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转身扶着椅背出了门。
一旁看戏的众人目光一致的目送着落败者遗憾离场,然后整齐划一的看向沙发上的人。
“你们说,烈哥是真醉还是装醉?”
“赌一根辣条,装的。”
“两根,附议。”
“卧槽,这演技,不去拿小金人儿可惜了。”
“真没看出来,烈哥是这样的人……啧啧。”
“这有什么稀奇的,再无所不能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只会无所不用其极。”江小西吹着指甲一副“老娘最懂”的样子做了总结。
这边,宁星晚伺候着“喝醉”的人喝完牛奶,还不放心,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严烈,你好点了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多喝酒胃穿孔什么的进医院的,你要不舒服可别逞强啊!”
严烈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她担心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刚喝完牛奶,只觉得空气里甜味儿更浓了。
他捉住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然后稍一用力,拉着跪在沙发上的人坐到身边,伸手环着她小巧莹润的肩头,脑袋靠过去,埋在她馨香温暖的颈窝,低声:“别动,让我靠靠就好了。”
宁星晚:“……”
“卧槽!抱上了抱上了!”
“不会要亲吧?那我们要不要跑啊?”
“跑什么?这么难得的戏不看白不看!”
“不是、没想到烈哥撒起娇来,这么……骚啊?”
“……”
一旁看戏的众人为了不太明显,赶紧切了新歌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暖场。
宁星晚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小腰板儿挺的笔直。
他带着淡淡酒气的身体靠的极近,浅浅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却烫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宁星晚眨着水光潋滟的眼睛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看过的武侠片里的场景,她怀疑他是不是正给她传着什么心法,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呢……
心底的小鹿正在抱头乱窜,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极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晚晚。”
“……啊?”宁星晚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不清楚,幻听了。
“你想听歌吗?”严烈闭着眼睛靠在她的颈间,低声说。
原来不是幻听。
“什么?”宁星晚侧过头想看看他好点没有,接过一偏头,嘴唇撞上一块温热的皮肤……
两人都是一僵。
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歌声应景儿似的戛然而止。
那边的看戏小分队全都跟被点了穴一样,看着这边光天化日之下直接上演“额头杀”的两人,目瞪口呆。
宁星晚顶着几盏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终于“恋恋不舍”的转回脑袋,目视前方,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的神情,偷偷摸摸的红了耳根。
然而小分队并没打算配合演戏,一个个终于回了神,开始“眉来眼去”的打暗号。
“哎——刚刚是不是有人撒狗粮?是不是?”
“过分了啊,光天化日的,我们可都还未成年呢!”
“滚你的吧,就你还未成年?电脑里的硬盘内存还够吗?”
“呜呜呜——我也想有一个小组长,教我‘搞学习’!”
“……”
宁星晚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不然为什么连这点打趣都觉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凭什么“坏事”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偏偏另一个主角还能这么舒服的装睡呢?
还靠着她这个——人!形!抱!枕!
宁星晚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决定拉他一起下水:“你再装睡,以后我再也不亲了哦。”
“……”
这威胁也太他妈……狠了?
严烈眼皮动了动,然后慢慢坐正身子,眼神清明的朝对面扫过去一个眼刀。
“嗖”的一下。
那边的小鸡仔们跟哑巴了似的,纷纷低头玩手机的玩手机,扣指甲的扣指甲,上演着大型“我们好忙,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说”的哑剧。
严烈偏过头,看向脸色绯红的女孩,低头一笑——
“这样,以后还亲吗?”
“……”
说实话,眼前的这个人是被掉包了吧?
啊?
要不就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为什么今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骚气十足的荷尔蒙?
从刚刚在车上含她的指尖开始,就已经非常不对劲了!
可是宁星晚发现,自己对这种不对劲,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错了。
她应该感谢他平常的克制和忍耐的。
不然,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啊……
啊!
她想哪儿去了!
宁星晚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乖乖的看着“放完火”的人起身,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点歌台前,划拉了两下屏幕,接着拿起了话筒。
直到前奏响起,宁星晚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就是他刚刚问她想不想听歌的原因?
他要唱歌?!!!
严烈拿着话筒,随意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就这样,一双大长腿还是安安稳稳的踩在地上。
包间里的光慢慢转为幽暗,明灭迷幻的光点不时扫过他的侧脸,每一处线条在昏暗的光下都恰到好处。
宁星晚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轻启薄唇,带着点低沉冷调质感的嗓音慢慢出声——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
是那年透过春晚,红遍大江南北的《情非得已》。
当时小小的她一个人在空旷的房子吃着速冻水饺过的除夕,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梦到过欧巴。
那个时候懵懵懂懂,只觉得,如果像歌词里唱的,有一个人能这么喜欢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
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宁星晚撑在沙发上的手指慢慢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校服裙摆。
他微微侧过头,穿过人群,朝她看过来。
宁星晚勾起唇,甜甜一笑。
眼尾却悄悄发红。
歌曲慢慢进入尾声,严烈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包间里像是笼着层轻柔的纱,谁都没出声。
片刻,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跟着一波彩虹屁。
“这是什么中国好嗓子!我一个大男人都快听哭了!”
“烈哥,你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怎么他妈唱个歌还能好听成这样?”
“简直不留一点活路!怪不得学校那些女生花痴成这样!原来也不仅仅看脸的!”
“不好意思,她们没听过烈哥唱歌,还真是看脸的。”
“……”
这边就是不是只看脸讨论的热闹,严烈放下话筒,回到座位,就见小姑娘偷偷用手背揉眼睛呢。
严烈眉心一紧,凑过去,放低了声音:“怎么了这是,哭了?”
宁星晚放下手背,吸着鼻子低声嚅嗫:“才没有……是眼睛进沙子了。”
……
这寸土寸金的高级包间里,什么时候有沙子了?
严烈凑近了,伸出手指抬起她的小下巴,就对上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水洗过一样,透着清凌。
指尖下的皮肤温软细腻,严烈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拭了拭她的眼尾,低笑:“就唱个歌而已,怎么还哭了?小傻子一样。”
宁星晚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浅棕色的瞳孔在光下像是带着勾人射魄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