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转头的瞬间,宁星晚微微直起身子,朝他的侧脸亲过去。
最后,一个樱花味的甜味,印在他的唇角。
严烈呼吸低沉,浑身僵硬。
他没躲,也没进一步。
只沉沉的盯着她。
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样子都印进脑海。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刚要撤回来,忽然腰间缠上一条手臂,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压进干燥凌乱的稻草堆。
“你……”
刚要开口说话,宁星晚的唇被他冰冷的薄唇堵住,然后长驱直入,一寸寸的掠夺。
像是要征服战场的将军,踏着铁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宁星晚望着头顶破了一个洞的屋顶。
有光柱照下来,夹着金色的粉尘,像是幻境,
一时间,雨打芭蕉,云入破晓。
宁星晚不知道他怎么了。本能的,觉得他不对劲,明明眼底那么沉痛,可却又透着小心翼翼和克制,连一向冷淡的眉眼似乎都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严烈……”宁星晚抓住空隙,想问他怎么了。
然而很快,她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严烈身体里涌动着嗜血的冲动,好像所有压抑的、愤怒的、无奈的、悲戚的全都找到了出口。
她那么甜,那么乖。
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
可他现在不得不放手。
眼底的痛苦统统后退,像是最后的恣意放纵终将收场。
严烈埋在她颈间,闭上眼,掩盖了所有喷涌的情绪。
最后只在她耳边低声求她——
“晚晚,不要忘了我……”
八点还有二更~
第69章
他又不见了。
昨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最后的告别。
如果不是破掉的嘴角和脖间的红痕,宁星晚甚至要怀疑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起因是她的粉色发带找不到了。
宁星晚想起昨天被压在稻草堆上的凌乱场面,想着有可能落在了破庙。
于是发短信想让他帮忙去找一找。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
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而让她真正恐慌的是,她找去他家的时候,竟然被告知,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小姑娘,烈小子让我把这个卡给你。”第一次来找他时遇到的隔壁院里的老奶奶颤颤巍巍递过来一张银行可。
“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严听说是回了乡下,烈小子不知道去哪儿了,竟然连房子都卖了!”
“还有川小子和江月那丫头,竟然也一起走了。这两天啊,江老四天天在骂街。你说说,这闹得什么事儿。”
宁星晚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大脑发麻,嗡嗡的响成一片。
半天没回过神来。
“丫头,丫头?哎呦,怎么哭啦?”
老奶奶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
宁星晚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脸。
“奶奶,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吗?”
“这个老婆子可就不知道了,可最近啊,好像一直有地痞流氓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听说老严还被剁了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人。哎,世道不太平啊,”
“……”
宁星晚攥着手里薄薄的银行卡,几乎立刻就猜到里面应该是50万。
他为了还她的钱。
甚至不惜把房子给买了……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宁星晚开始一遍遍的回忆。
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不是吗?
她甚至带他回家见了爸爸。
对了,回家……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身上也开始大伤小伤不断。
难道……
宁星晚伸进外套口袋,想掏手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点发抖。
口袋缠住手腕,像是越挣扎就收的越紧的藤蔓。
宁星晚急疯了,终于一甩手。
手机飞出口袋。
啪嗒一声,掉在青石板的地上。
屏幕立刻出现了裂痕。
她顾不得那么多,蹲下身,捡起手机,慌乱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幸好,那边接的很快。
“晚晚?”周永锋慈爱的声音响起。
宁星晚攥紧了手机,心跳的很快,顿了一下,终于在那边喊了第二声的时候轻声开口。
“爸爸,严烈不见了……”
心跳传进耳膜,大脑麻成一片。
宁星晚自己也不知道她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只牙齿咬着下唇,快要沁出血渍。
“严烈?他怎么了?是不是放假回老家了?怎么会不见呢?你先别急,爸爸找人去查一查。严烈那孩子看着挺踏实的,应该不会突然消失吧?”那端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问出了关切的话语。
好像找不出任何漏洞。
宁星晚挂掉电话,蹲在地上,小脸埋进膝盖。
终于痛哭出声。
最后当然是没有查出任何下落。
像是突然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这四个月,一点一滴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严烈”。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也根本没有踏进庙街,带着一张18分的数学卷子,去找一个叫“严烈”的男孩。
甚至更早,那天早上,她也不曾坐在车子,看到街上踩着滑板飞翔起来的少年。
可为什么,生活里又全是他的影子呢?
破庙、书店、广场、学校……
甚至看到卖红薯的老爷爷,宁星晚都能清楚的想起自己拿着两块钱可怜兮兮的买红薯的画面。
还有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天“约会”的时候,他们一起照的大头照。
她娇俏的对着镜头,笑的像个傻子。
他侧着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专注又深情。
宁星晚大病了一场。
医生也找不出原因,只让好好休养。
可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一个星期,睡了醒,醒了睡。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小楼的飘窗上看着院子外面出神。
然后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不是被野兽追,就是掉进无人的深渊。
没有人来救她。
只有她一个人,逃不开,跑不掉。
宁星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最后,是宁如歌看不下去。
“晚晚,不要用别人的事情来惩罚自己。你现在这样,姑妈要是知道了,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
“……妈妈?”
飘窗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宁星晚摸索着抓住了胸前的怀表。
宁如歌见状,赶紧说道:“对啊,姑妈不是一直让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现在还这么小,遇到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爱自己?”宁星晚低声呢喃,像是承受不了般的摇了摇头。
“可是姐姐,‘爱’这件事情好难啊……”
她用力爱的人,好像最后都会离开。
爱自己,会不会最后把自己也搞丢?
“没关系。”宁如歌上前抱住了蜷成一团的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头,“我们慢慢学,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把身体照顾好。这样,姑妈在天上也会放心的。好不好?”
“……好。”
这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宁星晚生过病之后,变得很怕冷。
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也不再闹着要出去玩。
看看书、练练舞。
一天很快就过去。
宁如歌见不得以前活泼开朗的妹妹变得这么宅,邀请了好几次都被婉拒。
连小年她十六岁的生日这天,一起吃完蛋糕,宁如歌以“烟花秀”为借口约她出去,都以失败收场。
对她这种转变,唯一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周永锋了。
女儿变得沉静又听话,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晚了,不出去也好。晚晚,今晚是小年夜,晚上好像有晚会。待会儿一起看吧?”周永锋大概是想修补一下之前产生的裂痕,展现一下父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这么个借口。
“爸爸,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宁星晚抱着喝牛奶的杯子,小口抿着,轻声问。
周永锋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今天确实很闹腾的。累了就早点休息,我正好想起来还有个局,待会儿也得出去一趟。”
宁星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喝完牛奶,就转身上了楼。
周永锋看着女孩单薄清瘦的背影,迷了眯眼睛。
时针快要指向12点。
过了今晚,她就正式迈向了十七岁。
宁星晚睡不着,趴在小楼的栏杆上出神。
十六岁的生日啊。
一个多星期之前,她曾经那么期待。
还猜测过他会送什么生日礼物。
可十六岁的生日这天,她却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贪恋。
十六岁这一年,她学会了不要期待。
不要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冬夜寒凉,连月亮也怕冷似的裹上了厚厚的云被,只有院里的门灯发出微弱的光,一小团。
起风了。
宁星晚裹紧外套,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她跺了跺脚,准备回房。
忽然视线一顿,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院外。
可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树影在门灯的拉扯下,投出鬼魅般斑驳的影子。
刚刚她恍惚中看到的那道身影,完全像是她的幻觉。
宁星晚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再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道冷风灌进心脏。
宁星晚裹紧了身子,低头又站了片刻,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
诚德开学很早,年后初五就要报道。
宁星晚早早收拾了行李,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周婷婷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她提出了住校的想法。
“不行。”周永锋想都没想就不同意。
“晚晚,婷婷已经在外面一个人呆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原谅她吗?说到底,她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非要这么任性吗?”周永锋满脸沉痛的盯着她。
是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不过是引狼入室,差点强.暴了她。
然后以亲生女儿的角色,占据了她所有的父爱。
但宁星晚已经不想再争辩,她小口喝着南瓜粥,平静的说:“不是因为她,我也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这个决定我已经跟外公商量好了,是他支持我这么做的。”
周永锋:“……”
宁星晚很少搬出宁老爷子这座大山。
但每次都非常管用。
周永锋还不敢跟宁老爷子正面刚。
没再给他们一家三口发挥演技的机会,宁星晚吃完饭,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新的学期,每只小学鸡都还在假期的余韵中没缓过神。
然后一个重磅炸弹就引爆了躁动不安的鸡仔们。
“喂,你们听说了吗?二班的那个严烈没来学校,这次好像真的退学了!”
“不会吧,难道是早恋事件的最终结局?我就说学校怎么可能不处理嘛,只是没想到下场这么惨。学校果然还是向资本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别瞎几把逼逼好吗?我可有小道消息,好像是大佬被仇家追杀,不得已才退学的!他们家房都卖了!”
“我去!这么劲爆的吗?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大佬带我飞啊!”
“你以为古惑仔啊!这么中二!不要命了?”
“……”
学校一时间,众说纷纭。
三人成虎,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最离谱的,竟然还有猜大佬是和侯川私奔了!!
毕竟侯川也退学了不是。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宁星晚这里,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很规律,很单调。
宿舍、食堂、教室、话剧社……
四点一线的生活,充实又枯燥。
只有在话剧社的时候,她才有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你这丫头过个年,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吗?到你这,反过来了?”白芷看着正压腿练形体的女孩,啧啧称奇。
宁星晚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有吗?我没什么感觉。”
白芷看着她尖尖的瓜子脸,摇了摇头。
学校最近在传的事情,她也有耳闻。
而且算是见过他们两个相处的人,看着宁星晚现在的状态,再结合传言,不难猜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白芷自认还没跟她熟到可以谈心的地步,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一定想谈。
“人是瘦了,但演技好像提升了啊。这两次的拍戏,你进步很大,人物性格和心理都抓的很准。”白芷换了个话题。
宁星晚一顿,笑笑不置可否。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罕见的逃脱了各科老师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