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他们不过是选了一个最适合做主母的女子当妻室不成?
坤帝面色阴沉,在下头的官员身上一一看过,沉声问着被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方常伯:“常伯,此事可属事实?”
当然不是!方常伯当即就要脱口而出,只在目光触及到坤帝阴沉的脸色时,愤愤然变成了涨红,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个……回陛下,臣不知,但臣觉得……”
三皇子见坤帝逼问方常伯,险些就要出列替方家说上话,但坤帝却抬起了头,淡淡的打断他:“既然不知,那就去查,此事就由刑部的人查办,把御史弹劾的官员都查个遍,瞧瞧是不是有这样抛妻弃子的入朝为官,打着为国为民的名头做下这等肮脏的事!”
坤帝在朝上狠狠发了顿,只给了三日期限,还给刑部的人说若是这里所有涉及到的女子出了事,一切都算在被点名的人头上,当即让本来心里打了小九九的人不敢在有所动作。
散朝后,不少官员都同情的看着方常伯。
这查的头一个,就是被御史们说成最有失德行的方家,且在这般的关注下,方家就是想做些什么都没了法子,相反,他们还得好生保护好那母子几人,若不然……
老脸都丢了的方常伯面色通红,恨恨的盯着某一个方向,直道三皇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方大人。”
方常伯这才叹了口气,二人并肩出了殿,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才叹道:“殿下,这是有人在故意打压我们啊!”
“方大人可知是谁?”
“定然是唐中丞那个老匹夫,他堂堂御史中丞,若不是他授意,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儿的御史又岂会盯着我方家不放?”尤其,方常伯想起方才唐中丞那个那个老匹夫还朝他笑了笑,心里更是大恨。
三皇子疑惑起来:“唐大人看着不像!”尤其每回对着他们,唐大人都是笑得十分和善,看着就跟个老好人一般。
见他的样子,方常伯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都火烧眉毛了,还能从一个人的外貌去评断一个人是好是歹不成,这心到底是有多大?
三皇子这样一副性子,怎能去夺取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方家,又能不能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这一刻,方常伯都不愿深想下去。
第185章 扁为妾
月桥听宁衡说起朝堂上的这些事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方家怎有这样的事?”
她瞪圆了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宁衡见她脸颊鼓起圆滚滚的,别提多软多可爱,手心痒痒的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又嫩又滑,再多一些奶香味儿,就跟儿子差不多了。
月桥等了会没等到人回话,一抬头看,这人呆呆楞楞的,都不知道沉思到哪儿个地方去了,顿时抬了抬脚,一把踹在他小腿上,宁衡一个吃痛,泛着不解的问她:“咋了,媳妇?”
“问你话呢,方家真干了这种事?”
在月桥看来,以往听人说起过这些事儿时大都同许姑娘一般在过门前被抛弃,再狠点的,也不是没有那种成了亲后为了攀富贵休弃了原配的,但可从来没听闻过把原配给降成个丫头的,连带的,连前头本是嫡子嫡女的孩子也得跟着变成庶子庶女。
嫡变庶,这可不止是教养问题,这更是在挑衅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了,一般的人家都不会干出这样的事,何况这里头涉及到的那方家女婿,如今还在明昭书院任主事。
这算什么,误人子弟?明知故犯?自己都一身骚还去祸害旁人?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宁衡嗨了一声儿,挨着她坐下,点了点头:“大是没错的,那方家二女婿的几个孩子年纪约摸与我们不相上下,以前就听过这些风言风语,不过没当一回事。”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只记得那方家两个庶外孙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而另外两个嫡外孙就不同了,不止衣着光鲜亮丽,就是神情也要高傲得多。
月桥脸上顿时复杂起来:“一个原配怎的就甘心让自己变成奴婢,还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变成庶子庶女?”
“要不然如何?”宁衡反问。
在她姐姐入宫前几年,正是那眉妃得宠的时候,那时,帝后已经开始失和,为了表示厌恶皇后,陛下开始眷宠容妃、眉妃等一干入宫不久的嫔妃。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眉妃正是得宠之际,一个举子的原配,无权无势的,她只能任由别人摆弄,以此来保全自己和一双儿女。
月桥听闻,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来这个女子还是个聪慧的,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宁衡拉了她的手,叹道:“好了,不说他们了,苦尽甘来也算是你的一席话,不止成全了那位许姑娘,也成全了那些曾经受了莫大冤屈的女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这些事情他并不关心,也不过是回来后随意同月桥说了一说罢了,打从月桥怀孕后,他们夫妻两个能真正在一起的时辰越来越少,尤其在宁树儿出生后更甚,这会儿没了那碍眼捣乱的小家伙,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那不过寸许距离的红唇,目的分外明显。
月桥被看得脸颊有些红,嘴唇不自觉咬了起来。心里头跟打了鼓一般,一动一动的,还有一两分说不出来的羞怯。
这青天白日的,这人也太放浪了!
但到底没拒绝,宁衡心里狂喜,搂着她的肩,头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撒开的红色帷幔下,里头两个隐约的人影交缠在一起,高大的男子把娇小的女子紧紧搂在怀中,动作温柔诚挚,只些许温柔流出便让人红了脸庞。
门外,捣乱的小家伙看着禁闭的房门,歪了歪头,眼里还带着疑惑,许是不懂往日里都开着的房门怎么大白日的就闭着了,正要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推时,赶来的绿芽一把把人给抱走了。小家伙维持着那个动作更是疑惑了,软软的靠在熟悉的人怀里,等绿芽把人放下时,这才软软的问道:“娘呢……爹呢?”
绿芽脸上有些尴尬。
这种事她怎么对一个小孩子说?
面对那乌溜溜的大眼,绿芽只得竭力的编了起来:“这个……少爷和少夫人有事呢,不方便带着小少爷呢,不如等他们忙完了,奴婢在带您去找他们?”
宁树儿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话中意思,顿时就扁起了嘴,还吸了吸小鼻子,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但却不哭不闹的,把绿芽一颗心看得都融化了一般,只得加倍哄了起来:“奴婢带小少爷去玩吧,小少爷不是喜欢扑蝶吗,咱们去扑蝶如何?”
外头打理着花圃的匠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嘟囔道怎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似的,没一会儿,当他带着帽子,从那透着光的林荫里见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时,那份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对宁树儿来说,扑蝶就是追着那好看的蝴蝶,连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小脑袋,还主动牵了绿芽的手,把自己小小软软的手搁在她手心,仰着头催促起来:“走……走,蝴蝶。”
于是,当站在花圃边儿上时,一大一小两个看着里头飞舞的七彩斑斓的蝴蝶时,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唯有一旁的匠人心都在滴血,心疼起他好不容易才培育出的花朵起来。在宁树儿这个熊孩子跃跃欲试的时候,还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绿芽姑娘,还请手下留情才是。”
绿芽捂着嘴笑了笑:“还请放心才是,小少爷有分寸的。”
此话不假,宁树儿可是被他娘给耳提面令过,不让他再糟蹋鲜花,这不,花匠半信半疑的扭头看去,只见跑进花圃里的宁树儿虽眼一直盯着在空中飞舞的蝴蝶,但脚下还算有分寸,没有像上次一般照着就踩上去,让他的心好受了许多。
不远处,正带着宁蕊出来走动的安氏等人也瞧见了这一幕,安氏目光闪动,一边儿的大丫头见她望着宁树儿的方向,跟着说了句:“听说上回两个小丫头没带好人,少夫人便换了两个年纪长的,又让绿芽姑娘时不时在一旁守着,真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安氏面无表情的听着,让身边的人后头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她目光有些幽远,只定定的看着前方,须臾片刻后,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抬着腿带着一众奴仆们走过。
三日后,刑部的人回了话。
面对刑部列举出来的人证物证,被弹劾的官员们都无话可说,尤其方家,面对着铁证,方常伯只得老泪纵横的表示自己教子无方,做出这等丑事,请坤帝从轻发落。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对那可怜的母子几人有任何的表示。
朝堂上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方常伯的几声唉叹,让人听着唏嘘,坤帝没有丝毫动容,他扫过还在那儿掩面的方常伯,问着百官之首的几人:“三位阁老,两位相爷觉得此事应如何处置?”
温阁老、宁阁老、武阁老三人纷纷表示应按律处置,叶相和凌相也表示如此。坤帝哪能不知道他们这是不想得罪人,大都本就没有律法表示原配变成了奴婢应该如何,无非是斥责一顿罢了,毕竟,错已铸成,谁又能为了一个平白不想干的去开罪他人?
但,他偏偏不想如此。
“既然三位阁老、两位相爷都觉得应按律来行事,朕也深以为此。”话音刚落,下头的方常伯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这口气顺畅,坤帝又毫无预兆的说:“从即日起,我大都对此种品性败坏的学子一律剥夺科举资格,被告者若查清此事真伪,应拨乱反正,重回各自身份,为官者连降三级,为妻者,扁为妾室,剥夺一应权利,晨昏定省不得有误,若行事无端,则扁为奴。”
百官都被坤帝这旨意弄得措手不及,各个惊讶得很,而坤帝更是接连又道:“御史台弹劾的官员一应按此律法处置,不得有误,退朝!”
宽大的龙袖在空中挥出了一个弧度,在山呼万岁的跪拜下,只见得那长长的衣摆从台阶上划过,如同这话一般,没有丝毫余地,随即被仪仗簇拥着,离开了前殿。
方常伯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跪下后就起不来了一般,腿弯处黏糊得厉害,身旁路过的官员们在行到他身边时纷纷叹了口气,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去。
“方大人?”
三皇子是最后一个在他身边的,此时的前殿已经空无一人,他弯了弯身,把方常伯从地上给扶了起来,说道:“方……外祖,父皇已下的圣旨绝无更改,你得保重身子,回去好生劝劝二姨母才是。”
方常伯借着他的手起了身,仍然觉得腿抖得厉害,在三皇子说完后,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犹如抓住浮木一般,反手拉着三皇子的手,道:“成儿,你去求求你母妃,让她去求一求陛下,你二姨母被扁左右是在内宅,但你二姨夫可是要连降三级啊!”
那明昭书院是何地方,相当于前朝的国子监,他那女婿好不容易才在里头站稳了脚跟,他正筹谋着让他多拉一些学子到三皇子这派呢,如今这一扁,岂不是功亏一篑?
三皇子眉眼一跳,似乎被说动了一般,抬着迟缓的脚步到了眉妃宫外。
第186章 掌掌眼
眉妃如今不过三十出头,人虽快到中年,但保养得宜,看着是一位贵气婉约的妇人,要不然也不能在当初皇后失宠后能被皇帝给看中,恩宠一时,还赐予她住在这座昭配殿里。
昭配殿虽比不得皇后的凤阳宫和贵妃的绣春宫,但也算是离坤帝的龙延宫稍近的一座宫殿了,比起其他的宫妃来说,没了宠爱不算什么,在深宫这个看菜下碟的地方,地位才是一切,而这地位里又包含了住的位置。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守活寡,但上头的赏赐和下头宫婢们的伺候程度才是大头,有那既没有宠爱,又没有地位的,连太监宫女们都能轻视,寒冬腊月的,想要点银碳都得被推三阻四,等得许久才能得到一点,还不提那碳是不是个好的呢。
像眉妃这样环绕着龙延宫近,又有妃位,膝下还有皇子的嫔妃,即使没有宠爱也没有宫婢们会小瞧了去,守着昭配殿的二三等太监宫婢们姿态从容,昂首挺立,端的是代表着一宫的大气端庄,见三皇子在宫门外犹犹豫豫,似要进来又有些迟疑的模样,当下便有一婢子姿态谦逊的行了过来,优美的福了福礼:“奴婢春儿,见过三殿下。”
陈成收了面上儿的犹豫,微微点了点头:“起来吧。”
名为春儿的宫婢目光恭敬,双手赋于腰间,姿态挑不出一丝不合规矩,她先是谢了礼,而后才低垂着眉眼,说:“三殿下可是要见娘娘,是否让奴婢去通报一二?”
这就是在间接的问他要不要进去了。陈成抬眼只见到丫头的发旋,却催促着他内心犹豫不决的一瞬,下了决心:“母妃可在殿中?”
“眉妃娘娘须臾片刻前才从御花园回来,如今正在殿中。”
得了宫婢的话,陈成从嘴里呼出了一口气,努了努嘴,又道:“你去通报一下。”
“奴婢这就去。”宫婢说完,便步履轻盈的去了殿中通报,绸缎的衣摆下,那双绣着花儿的绣鞋比先前走动之时略微快了些,但一眼望去,却丝毫瞧不出来。
不多时,就有眉妃跟前儿的大宫女亲自来迎了他进去:“奴婢行云见过三殿下,娘娘得知殿下过来很是开怀,还命了丫头们备下了殿下爱吃的点心。”
行云一袭杏色的衣裙,头上插了两支珠花,与寻常宫婢相比自是大气得多,言语动作皆是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怯懦,她笑语盈盈的行了礼,引着陈成往里走,路上,还不着痕迹的说了眉妃平日里有多挂心他云云。
陈成一路听着,心里头却堵得厉害。
待见了厅里上坐着的眉妃时,心里又莫名有些心虚起来,都有些不敢直视那道婉约和善的目光:“儿子给母妃请安。”
“成儿来,快过来坐。”眉妃招了招手,把他安置在身下的位置,又忙让丫头们上了他一惯爱吃的点心瓜果,笑盈盈的看着他吃了不少,这才满意的问起了他近日的情况:“你父皇让你们几位皇子入朝去打理政务,可是那些繁琐得很,母妃瞧着你都消瘦了不少。”
“没有呢。”陈成一板一眼的回话:“父皇安排的政务都十分简单,花不了多少时辰的。”
眉妃跟着点点头:“那就好,母妃也不盼着你多有长进,只要有个闲差,待你选了皇子妃后就能出宫建府,做个富贵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