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恶妇——予乔
时间:2019-12-05 08:01:17

  让你来道歉,可不是让你来提亲。
  人都还没原谅你呢,提的是哪门子的亲?懂不懂先礼后兵!容后再议!
 
 
第30章 爱恨噬骨,终难消
  绣春宫里,贵妃侧卧榻上,满脸忧郁,坤帝悄然踏进来时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白色的皮毛中,横卧着一位身段凹凸,长发披肩的美丽女子,她小巧的脸上蹙紧着秀眉,娇艳的脸上平添了一抹脆弱,看得人怜惜不已。
  宫人们鱼贯而出,坤帝也瞬间卸下了帝王之姿,蹑手蹑脚的把人抱了个满怀,吓得贵妃花容失色,而坤帝则哈哈大笑。
  “你坏不坏,怎故意吓人,”贵妃抖着唇,一下拍了过去。
  坤帝捏着她递过来的手,在如玉细滑的手心、手背上亲了亲,含笑抬头:“朕的爱妃胆子何时如此胆小了,可被吓着了?”
  宁凝摇摇头,靠进他怀里,只道:“只是近日的事儿让我有些烦心罢了,今日祖父带着爹娘和宁衡上了那户人家,也不知道谈得如何了?”
  她坐起了身,与坤帝对视,满脸的愧疚:“且还让陛下声名有损,我心里真真是有懊恼又气愤,你是我夫君,我娘这般行事到底为我们考虑过没有?”
  “别气,别气,”坤帝拍拍她的背,开了句玩笑话:“谁让她是朕的丈母娘呢,于私她是朕的长辈,哪怕做下了错事也不值当爱妃大动肝火。”
  要说坤帝心里没有丝毫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帝王之威,何时让人拂逆过,宁家仗着贵妃,行事越发失了风度,以此给他们一个警告也是好的。
  只是被贵妃担忧着、愤怒着,那字字珠玑便一下下入了坤帝心里,把那些芥蒂一下给化成了风,飘散得无影无踪。
  二人你侬我侬说了不少私语,外头,贵妃的大宫女宁枝匆匆而来,站在了几米远的纱帐外不敢接近,只慌张禀告:“娘娘,出事了!”
  贵妃一下从坤帝怀里起了来,瞪圆了眼:“何事?”
  一早,她便让宁枝派人守在月家门外盯着一举一动,就怕她娘又开始犯浑,她也好第一时间得了消息想个法子挽救。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安氏未犯浑,犯浑的是宁衡。
  宁枝三言两语便交代了:“几位主子被那月家给赶出来了,我们的人还听了几耳朵,说是小爷在月家行事不妥当,非但未表达歉意,更是当场提亲,惹得那户人家把他们给赶了出来。”
  “……”
  此时此刻,贵妃不得不承认,半点让人不放心的除了她那不省心的娘,还有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弟弟!
  美/色,美/色,为了美/色便是一点理智也没了吗?
  “爱妃,别气,别气,我这就召宁衡进宫让你好生骂他一顿,”坤帝见她脸色不对,忙给她顺了顺胸口,建议着。
  两行热泪顺着贵妃的眼无声的留了下来,她一下扑进了坤帝的怀里,痛哭失声。
  赶走了厚颜无耻的宁家人,余氏心底的气还憋在心口,久久退不下去,月桥在一边给她递了茶水过去,反倒安慰起了她:“娘,你就别气了,人都赶走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白白便宜了人家?”
  她怎能不气!
  余氏只要想到方才那一茬,就险些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个不要脸的宁家,嘴里口口声声的说着是登门道歉,草草说了两句便暴露了目的。
  娶她女儿,做梦去吧!
  怒火间,对着月桥那张巧笑盈兮,只嘴角一弯便有无数皎皎之月落入她眼里,盛满了星河璀璨的脸庞怔然无语。
  两世为人,她见过数不尽的人,若真当得起一句“盛世天颜”的除了她这位天仙儿似的闺女便再无其他,若月桥生在前生那个社会,定然被无数人追捧,站在那圈子顶端,可惜她空有这一副皮囊,却投生在了农家。
  美貌过人,是祸非福。到了此时,余氏终于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养了十五年的小白菜,终究是被一头猪给拱了。
  那宁衡皮囊倒是不错,俊朗星眉,若是端看外表,两人倒也是配得上,只,空有貌,没有足以匹配得上的才华便如那包了皮的金子,外表华丽,其内草包。
  被余氏定义为草包的宁小侯此刻跪在了老夫人的明德堂中,宁家四房人便看着宁大爷怒不可揭的抄起了木棒要朝他身上招呼,嘴里还一个劲的骂着什么“小畜生,你老子和你祖父的面儿都被你给丢尽了云云。”
  恐怕宁阁老和宁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因为这样的事儿把一张老脸都给丢了,还让人把脸踩在地上,偏理亏得无法反驳。
  “娘,你让开,我今儿要打死这个小畜生!”
  宁老夫人护着人,就跟护着犊子似的,抬头就骂:“小畜生,小畜生,一口一个小畜生,他是小畜生,那你是什么,你莫非是老畜生不成?”
  “噗”
  厅中不知是谁没憋住笑出了声儿,让宁大老爷脸色更是难看。
  宁老夫人心疼的抬起宁衡,在他脸上两道青乌处看了过去,柔声问着:“疼不疼啊?”
  宁衡可怜巴巴的点点头,紧紧的拽着老夫人的衣袖,回来这一路,他想了不少,当时脑子一热,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其实,在话落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后来在所有人铁青的脸色中,他才蓦然想起,早前临走时,他祖父特意交代他上门道歉要摆足了姿势,先把身段放低,等人不再计较后便再接再厉,以后的事儿自然水到渠成。他脑子里只顾回想月家姑娘那一张脸了,是以等说出来后,已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老夫人便冲着大老爷怒道:“你这当爹的好意思吗,你小时候比衡儿可调皮多了,我可打过你?你现在翅膀倒是硬了,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的,来啊,你把我们祖孙一起打好了,我可怜的衡儿啊!”
  祖孙抱在一起,老夫人又是哭喊又是哀嚎,不知情的还以为大老爷不孝到如此地步,对生母都能痛下毒手呢?
  大老爷气得胸脯发颤,面对如此护短的亲娘,他倒是真想大声问上一句:没见我爹已经气得回屋了吗,怎不见娘你心疼一下?
  可想法总归是想法,老夫人一通胡搅蛮缠下,大老爷只得暂时绕了宁衡,气呼呼的甩了棍子出门了。
  此事,便这样焦灼了起来。
  被书院之事缠身的月余煦一回了小院,便被月小弟给拉到了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前几日的事儿,说到最后更是手脚比划,大气凛然的挺着小胸膛,等着人夸奖的翘着小尾巴。
  月余煦目光沉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如愿的夸奖了两句,等他自顾去玩了,脚步漫无目的走着,直到无意识的在月桥所住的院子几米远停下。
  他的距离,很清晰的看见大开的窗户里头,身穿鹅黄色长裙,秀发披肩的姑娘盈盈的站在窗前,手中握着笔,目光定定的在纸上游走,阳光打在她身上,恍惚镀了一层金光,又神圣又朦胧,让人不忍打扰,只愿时光定格在这一刻,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二哥,快过来,”月桥见了他,便伸手招呼起来。
  月余煦下意识走在了窗外,眼角追逐,见那纸上是一手娟秀的字体,写着两句话:铁骨铮铮,爱恨噬骨,终难消。
  这其中,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滔天意念。
  月余煦强忍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近日无事,便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月桥肯定的点点头:“爹娘和你们都在,我自是欢喜的,”说着她眉宇蹙了起来,缕缕牵动着月余煦的心,脱口而出:“怎么了?”
  月桥笑得勉强,在月余煦的追问下,方才说道:“还不是因为大哥?”
  所有人都渐渐从那事儿走了出来,唯有月老大依然不肯放过自己,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导致了这一出悲剧,他无法面对,每日早出晚归,任他们劝说丝毫不为所动。
  自小带大弟妹,他们对月老大来说,便如同自己的孩子,孩子受伤,他却无能为力,这便是人之常情,是心里的一个结,更需要用时间来抚平这个伤疤。
  “我会劝劝大哥的,”月余煦想了想,复杂的看着她,说起了话:“桥姐儿,淮哥儿昨日找上我,说他懂了。”
  月桥茫然的眨巴着眼,心尖一颤。
  在月余煦来的那一日,一直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月老大早早便归来了,且脸上还挂着笑意,问他,也只摇头不语,说次日便知晓。
  卖了关子的月老大功成身退,吊足了众人胃口。
  次日,月家人便知道他口里那神神秘秘的所谓何事了。根本不用月家人去特意打听,如今整个金陵都传遍了,一直以来溜街霸市,被金陵老百姓避之唯恐不及的宁家小霸王和他的狗腿子,马大人的孙子马明明昨晚被人给套了麻袋揍了一顿,且还被人给扔在了闹市,让老百姓们直叹,终于有人替天行道,做了一件长期憋在他们心里的散不去的恶气。
  不过到底是谁,胆子可真够大的。
  宁家和马家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月家人,因为只有月家发生的那事儿才一口气儿牵扯到他们两家身上,不过遣了探子出去,回报却说,那宁家从昨儿下午开始,一直都待在小院里不曾出门,四周的人家也没见到他们出门过,据周围人家的说词,说是那小院的主人家极少出门,大都是请的两个婶儿在外头走得勤。
  不过,谁也不会把目光放在两个憨厚的下人身上。
  所谓反常必有妖,两家心里认定了这定然是月家人干的,但手头半点证据也没抓到,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气儿,便是请了御医上门,宁衡和马明明二人也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八日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也是这时,在宁家为了给坤帝一个交代,忍下苦水再次登上月家门的时候,月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皇贵妃宁凝雍容大气,身后只跟了宁枝一人,被月家人奉为了上宾。
  “都坐,”贵妃摆摆手,笑道:“不用管我,本宫此次来也是为了替你们彻底解决了此事,否则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不是?”
  贵妃的到来让安氏瞬间有了底气,她梗着脖子附议:“那可不,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宁家耗得起,倒是你们月家,可就难了?”
  此次月家出面应对宁家人的依然是月当家夫妻,外加一个月老大。
  “是吗?那可奇怪了,你们这是上门做何?”余氏不咸不淡的反驳:“我闺女我养得起,只要她开开心心就好,你们的假好心便收回去吧,用不着!”
  贵妃看着这争锋相对的一幕并不偏袒,反而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得饶有兴趣。
  “够了!你要是不会说话便给我闭嘴!”宁大老爷低声斥责安氏,一边给余氏赔礼:“还请月夫人见谅,我这妻子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心里也并无坏心。”
  他早看出来了,月家与别家不同,家里乃是余氏做主,若是余氏不同意,他们做再多都是枉然,坤帝的警告尤言在耳,他半丝不敢忘,哪怕再给月家低半分头又如何,只要能圆上坤帝的帝王之面儿,便是值得。
  安氏上下看了看,这才不敢再乱说话了。
  余氏对他堂下教妻看在眼里,欣然接受:“宁公客气了,回去好生教导便是,夫人毕竟出生不凡,与我等泥腿子自是不同的。”
  安氏又不是个傻的,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暗讽她,说她不如这些泥腿子呢?
  这些泥腿子真真是可恶之极!
  难得见安氏在妇人堆里吃了瘪,贵妃唇角一勾,对月家又刮目相看了。她这个娘啊,安家嫡女,娇宠长大,一身的贵女脾性,在她入了宫后,性子更是跋扈,便是与温家相对也丝毫不落下风,许是人见三分情,做事留一线,而这位月夫人性直,对她娘的身份没有多少忌讳,说话便不会顾及。
  这些年给她娘,给宁衡暗地了不知道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宁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如今她娘落了下风,她心里竟是暗暗爽快了不少。
  宁公讪讪了两句:“自是会的。”
  话落,他给宁衡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色,让他好生说话,否则再搞砸了事儿,就把皮儿绷紧点了!
  宁衡努了努嘴,又站到了中间,客气有礼的给月当家夫妻施了个晚辈礼,对月老大施了个平礼,诚诚恳看的认起了错:“这所有的事儿都是小侄的错,如今我也悔改了,还望你们能原谅。”
  这认错态度是不错,但已经无人相信了。对宁家,月家人周旋了许久,也不想与他们再平添纠葛,月当家作为一家之主,这时便站了出来:“这歉意我们收下了,至于你们带的礼就带回去吧,往后便两不相干了。”
  “不是,这……”
  宁衡一下愣了。怎么会是这样,他的主要目的还没说出来呢,这样要他怎么接下去?
  “我当家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们接了歉意,你们以后也不用再来了,赶紧从我家离开吧!”余氏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反正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反倒让他们心里一直放不下,想着那些痛苦的,于事无补,倒不如一刀两断,朝着前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宁阁老众人都被这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倒是一直不曾开口的贵妃适时的站了出来:“月夫人,不知可否听本宫一言?”
  贵妃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余氏垂着眼敛:“娘娘但说无妨。”
  贵妃笑了笑:“那本宫便也不同你说虚的,月夫人同月当家等拳拳爱女之心令本宫佩服,但凡事有因必有果,月姑娘此等佳人若是一辈子不出嫁,旁人的言语,又或者未来嫂子们的小话有何样不会让她难受,躲在屋中一辈子非正解。”
  余氏扯了扯嘴角:“娘娘的意思,莫非让我儿许给堂下这位英姿勃勃的小郎君不成?”
  贵妃点头:“此事由宁衡引来,由他来负责是最好不过的。”
  “民妇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余氏指了指自家人介绍:“民妇一家不过是最平常的农家人,规矩不懂,大字不识几个,各种风雅更是不通,与诸位更是天与地的差别,但,民妇却深以为这样平淡的、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月当家也深以为然:“我夫人所言不错,门不当户不对并非一桩上佳的姻缘。”
  贵妃追问:“夫人和当家的莫非是怕月姑娘进了月家后会受委屈?”她笑了起来,微微的抿了唇:“你们多虑了,在月姑娘的事儿上是我宁家做得不对,若是月姑娘肯进门,那定然是不会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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