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给余氏等人施了礼:“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给春姨请安。”
跟着他的宁全也抱了个蓝子跟在宁衡身后弯身行了礼:“奴给月夫人、庄夫人问安。”
余氏等人被他主仆二人突然进来给吓了一跳,只很快的又回了神,姐妹俩对视一眼,余氏复又温和的笑着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宁衡也不拘束,说不多礼立马就抬了头四处张望,月家的院子小,这堂屋也小,他没两眼便在一旁见到了与一妇人相谈甚欢的月桥。
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但月桥并未像上回在安家一般穿得喜庆,而是按照喜好穿的淡色衣衫,便是如此,在宁衡眼里也跟发了光似的,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精致。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月桥本就漂亮得让人惊叹,这儿瞧在宁衡眼里,只把他的三魂摄了两魂走,剩下一魂还七晕八素的。
惹得人直发笑。
坐在月桥身边儿的庄晚忍着笑侧了侧脸,生怕自己会笑出了声儿,倒是挨着她的楚云见她忍俊不禁的模样,直接咧开嘴笑了起来。
只月桥的脸色隐隐开始难看起来。
还是余氏打了圆场:“女婿你咋过来了?”
连着问了两次,宁衡才回了神,脸色似乎还带了些不好意思一般,讪讪的回道:“我今儿去庄子上摘些新鲜果子,刚回府就听闻二哥中了举人,这不就急忙赶了过来。”
说完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宁全立即上前了两步,把手中篮子上盖着的布给掀开,露出里头橙黄色的各大又圆溜溜的橘子,他还捧着上前递了递:“夫人你们瞧。”
上淮城虽是大都皇城,天子脚下,但普通老百姓要吃上新鲜的水果还是很难的,一来,那水果存不了两日便要坏,二来果树成熟得慢,往少了也要好几载,且结成的果子不定还又酸又涩,难吃得紧,是以平常人难得才会去吃上一回。
但这篮子里的水果却不同,一个个眼色看着喜庆不说,那果子又大又艳,瞧着便水灵灵的,定然是皮薄水多,甜滋滋的,余氏都忍不住道:“哟,瞧瞧这橘子,若不是悉心栽培出来,别处可长不出来这种果呢。”
余春点点头:“那可不。”
宁全捧着篮子,顺嘴就把宁衡给夸了夸:“两位夫人说的没错,这橘子是专门栽培的,这不恰好熟了,爷想着少夫人每日里在家里定然是不知道的,赶这庄头送来前便先去摘了几篮子说给少夫人尝尝鲜呢。”
宁衡心里暗道这小子识趣,赶忙斜了他一眼,板着脸斥道:“你个小子乱说什么,不过几篮子橘子罢了。”
那模样,瞧得余氏眼里也带了两分笑意。
就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以及宁衡瞧月桥那浑然眼都不眨的模样,谁还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他又扭头朝着月桥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佳人蹙眉,忙收敛了神色,正正经经的把目光放在了庄晚身上:“这位想必就是表姐了吧?”
庄晚有些诧异:“妹夫好眼力,这都能瞧得出来。”
往常她总听人说宁国公府的小霸王如何如何,听得多了便是她自个儿出门都得小心翼翼,谁料今儿一看,这妹夫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说话还有模有样的带着趣儿,半点不与外头那传的不学无术、眼长在头上的传闻联系得上,且他瞧小桥的模样,庄晚一个过来人那是看一眼便明了,心底里倒是觉得,这一桩原本不搭配的姻缘如今瞧着倒是配得很,往后只要把心结打开,这日子定然是和和美美的。
宁衡不敢瞎扯,认认真真的说道:“是听爹说春姨和表姐在的。”
宁衡一进月家就先去前厅打了个招呼便要急急忙忙的往后头走,月当家不让,说后头都是女眷,他春姨带着表姐难得上门,他去算是咋回事,且前厅里头还有表姐夫和他亲弟,男人跟男人掺和在一块才算正经事,跑去女人堆算啥?
宁衡哪能真在前厅里认认真真的陪客,月当家不注意的功夫就溜了,临走了还说去后院给余氏和春姨请个安问个号才是,免得失了礼数,又让宁全儿把把卸下来的鲜果里抱了个篮子就朝后院跑,让月当家拦都拦不住,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这不,这会宁小侯跑到后头来献殷勤了。
只是月桥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道:“人也看过了,赶紧出去陪爹和哥哥们了。”
宁衡眼里有些不情愿,只月桥发了话,他也舍不得再惹人生气,只得顺着她的话说:“行行行,我这就出去陪爹和哥哥们说说话,待会就帮着把大哥的成婚大事给解决了。”
月桥白了他一眼,唇角没绷住露了点笑意。
这婚姻大事,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吗?
宁衡出去后,让宁全儿把那篮橘子给留了下来,几人便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接着被宁衡打断的聊了起来。
说起月老大的婚事,便是余氏也是操碎了心,她生有三子一女,闺女那是一摊糟心事,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小儿子还小,二儿子考取了功名,眼瞅着也有了妻子人选,偏生这老大不咸不淡的,对自己的婚事也毫不在意,任由他们如何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松口,也不知是当年那嫌贫爱富的闺女把他伤得太深还是如何。
“我啊,如今想着只要你哥能瞧得上哪个姑娘,只要是清白人家的,我通通都应下了。”
余氏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两句:“当然,那姑娘只要不跟先前那个一般就行,否则我倒宁愿老大打上一辈子光棍。”
余春忙打断她:“可别胡说姐,咱老大人物模样摆着的,还怕没小姑娘喜欢?不过就是以前伤了心,恐是觉得女子有些不好,多让他跟小姑娘接触接触自然懂那女子的好处了。”
说着两姐妹脑袋凑在一堆开始小声的商议了起来。
庄晚和月桥哭笑不得,月桥更是在心底里为她大哥默默的哀叹了两句,也不知道该是为他哭还是为他笑,不过月余粮年岁早已到,也是时候给月家娶个媳妇回来开枝散叶的了。
傍晚用了饭,余春一家稍作了片刻便告辞了,等人离去后,月桥也说要回宁家那边,余氏搭着她的手出了门,还有些不悦:“怎才来没两时辰便说着要走的了,这难得来见一回。”
有那一瞬,余氏都觉得莫不是闺女当真被宁家的人给锁住了,还威胁一番吧,若不然咋会天一擦黑就要往那边赶?
月桥柔柔的笑着,倾身在余氏耳边说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余氏先是惊讶了一番,后不着痕迹的往后瞥了瞥,最后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月桥见此,抿唇笑了笑,带着绿芽上了马车,主仆二人正要说话,却见那帘子被掀开,宁衡的脑袋伸了进来,随后他咧嘴笑了开,双手搭在车厢上一撑就坐到了主仆两个对面。
“你怎跑这车来了?”
蹙着眉心,月桥的眉头皱得都快打成死结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往前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两日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还直直的往跟前凑。
他就不怕她再揍他一回?
宁衡嬉皮笑脸的,还十分的理直气壮:“咱们是夫妻,本来就该坐一个车。”
月桥冷哼两声,脸一侧,整个人都透着拒人于千里的气势。
好在宁衡惯是个没脸没皮的,满脸讨好的凑着脸上前:“我今儿给大舅哥可推荐了许多好人家的姑娘,有大家闺秀,有小家碧玉,漂亮的,一般的,贤惠的,持家的,应有尽有,就差等他去瞧瞧人了。”
月桥微微一动,想起方才告辞时她大哥还黑沉的脸色,感情是被人给扒拉着惹出来的,她没好气的白了人一眼:“你那儿的姑娘那般多,感情你还充当了老鸨呢?”
宁衡被这一怼,讪讪的摸了摸鼻头。
“我这还不是关心关心大哥的终身大事。”
且,宁衡觉得若是他办成了这件事儿,至少整个月家人都得对他改观,以往他最是怕这大舅子,块头大又有一股子的力气,提他给提只小鸡没区别,而且对他还十分不友好,若是促成了这桩婚事,那以后大舅哥瞧在这面儿上也得对他客气三分不是?
他凸自想得美,那头月桥却板着脸同他道:“我哥的终身大事你少乱去掺和,要是让他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绷紧你的皮!”
第86章 登门说
翌日,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宁家大门前,随后,只见打头的那马车上下来一儒雅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公子,只这公子眼角还留着一片青色,而后头一辆马车上则下来一对妇人,当前的那位眉眼有些尖刻,头微微抬着,后头那个年轻的没多大特色,且神态还有些畏缩,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捧着礼盒的婢女。
这一行人到了后,由那中年男子带着,往宁府走了去,到了府门,他微微抬手:“劳几位小哥通报一下,鄙人乃刘家人,特携了妻儿老小的过来给老公爷、老夫人请个安。”
他姿态客气,守门的几个护卫面面相觑,随即一人也客气的回道:“刘老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
没多久,那匆匆离去的护卫小跑了过来,抬手引了引:“刘老爷、夫人请,我们家三夫人已在廊桥候着了。”
刘三老爷还没说什么,但他身侧的神情高傲的中年妇人却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黑沉如墨。
这宁家欺人太甚!
虽说刘家行事欠妥,但他们家好歹是诗书传家,最是重规矩礼仪,如今主动上门,这宁家却派了个庶出的夫人来招呼他们嫡出人家。
这不是欺人太甚是甚?
至于他们带来的刘二公子和刘二夫人,还年轻,脸皮也薄弱,从下了车便一直半垂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素手指点的模样。
“咳,”刘三老爷小声的警告了三夫人一眼,温和的同跑路的护卫道了谢,便领着人朝里走去,等入了门,还压着声音喝了三夫人一句:“你把这副样子给我收一收,这是来赔礼道歉的。”
虽说被人怠慢换谁也不痛快,但谁让惹事的是自家呢,站不住脚。如今虽被人下了些面儿,但也派了人来迎,何况,这勋贵之家向来乱得很,嫡嫡庶庶的不严谨,便是故意的又如何,忍一忍就过去了。
刘三夫人被斥责,不敢反抗刘三爷,只狠狠瞪了瞪惹出这摊子事儿的罪魁祸首。
吓得刘二夫人又赶忙朝二公子的方向挤了挤,只在遇到刘二公子疑惑看过来时那乌青的眼角,更是无地自容,只得捏着裙角,再不敢抬头。
等他们一走,大门处的几个护卫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不断的说着甚还真来赔礼了、这大户人家果然都能屈能伸云云。
廊桥下,宁三夫人秦氏在刘家人还有几步远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随同的还有宁三老爷。
宁三老爷和刘三爷二人同在翰林院里当值,平日里也算得上有两分交情,虽不深厚,但也从来没红过脸,这会两人见了面,无论如何刘三爷还是松了口气儿。
他面儿上带着笑,笑道“子城,劳你来接了。”
另一边秦氏也朝着刘三夫人迎了上去:“三夫人,我可是久仰大名了,说你贤惠仁德,规矩礼仪全金陵都难找第二个,真真是神交已久,虽说这会不太适宜,但这会见了你真人,方知此言不假了。”
秦氏是个周到人,素来就有八面玲珑的本事,又笑盈盈的,刘三夫人再是碍于身份不太愿意放下身段与这些庶出夫人们过多接触,但被秦氏一顿猛夸,心里自是受用得紧,那面上也带了两分笑,矜持的道:“宁三夫人夸奖了,真是愧不敢当。”
秦是嗔了她一眼,捏着绣帕捂着唇笑了笑,视线移到刘三夫人后头,指了指,十分大度的说着:“这位便是刘家的二少夫人了吧?”
刘二少夫人忙上前行了礼,细声细气的问了好,她的容貌虽不突出,但还算清秀,秦氏打量了几眼后,需扶了她起身,啧啧了两声,说着:“刘三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呢,你这儿媳模样清秀,规矩整齐,可见是个可心懂事的。”
刘三夫人被她这番话说得心里一跳,不着痕迹的摆了脸色,露出两分不好意思:“什么可心懂事,你可别夸她了,若非她不知分寸,也不会惹出这摊子事儿了。”
秦氏便随意的说了句:“不过是两个小辈几句嘴角罢了。”
刘三夫人听了,心里顿时放了心。
几人说着,又移到了老夫人的明德堂里。相比这几人的相谈甚欢,明德堂里就要冷清得多,原因还是出在老夫人身上。
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儿,宁老太便明里暗里的给月桥说着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云云之类话,一副这
孙媳不懂事没有容人之心的模样,让原本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小辈们逐渐的都闭了嘴,脸上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倒是二夫人和四夫人相顾一笑,仗着辈也跟着说了些宽容之类的话。
在昨日宁衡为了月桥打上人刘家门时闹得整个金陵城都知道的时候,宁府后院也从外头得了消息,宁老夫人当即便气呼呼的指着那莺歌院的方向连连骂道:狐狸精!
若那月氏不是狐狸精,她也迷惑不得大孙子五迷三道的,不就被人给说道了几句吗,都已经圆了场了,竟还舍不得她受丁点委屈的直接跑去人家家里仗势欺人!
怒火冲天之际,又有丫头在旁边火上加油,惹得老夫人更是气得胸口发疼,恨不得把人给撵回家去,再不在她宁家兴风作浪才是。
老夫人那是不满大孙子满心满意的心里只有一个,而其他几位夫人那边是嫉妒得很了,便是安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得很。
所以,这会眼瞅着二夫人和四夫人不住的说了些酸话,她也没吭声。
不过月桥也不过是任由人柔搓的,淡淡的听她们说完了,这才讥笑起来:“祖母和两位婶儿说得有理,我定然是要听着的,若是人登门道歉,好声好气的左右我爹娘也教过我规矩,总比有些上下嘴皮子一翻的人有礼多了,祖母和婶婶们说可是如此?”
此话一出,方才没拉着人的宁衡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果然,二夫人庄氏和四夫人李氏登时脸色一变,劈头盖脸的问了下来:
“你说谁呢?”
“话说清楚,好你个小辈,简直是目中无人!”
月桥冷冷一笑,眼皮一翻:“怎么,说到痛脚了,侄儿媳妇又没说甚,两位婶婶何必大动干戈,俗话说,谁应的谁肯定理亏、心虚,莫非两位婶婶也觉得方才你们说的话有问题?”
庄氏和李氏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嫉妒才打着长辈的面儿出面说上几句不中听的话,谁知说着说着便理所应当的任务这月氏确实像她们说的那般,不懂事、不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