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急,连身上和脑袋瓜的疼都不大在意,好在最后是把礼物买到了,回到家,一头扎进卧室里,仔细耐心地里外包裹装饰了好几层。
等到一切都弄完,才发现手臂大|腿上好几处淤青,太阳穴也被擦破了几道,不过因为明天要去见唐其深,身上这点换到以前能让她喊破天的痛,此刻半点不受重视。
拒绝了时洛之后,唐其深请了好几天的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时洛也不确定隔天到底能不能找到他。
周五下午的课间,不少人说看见请假了好些天的唐其深回了学校,有人说他先前参加竞赛去了,还有人说是自主招生,更多的说法是去参加历年来三中校长推荐保送校外名校的选拔考试。
“听说选上了就不用高考了,,高三直接出去,国外top五,想推哪推哪!”
“不是吧,他才高二啊……”
“期末考结束就是高三了,大佬这种水准,参加考试就是走个流程,谁能干得过他。”
“那他高三直接出去,岂不得异地恋……”
“异地个屁,家里那么有钱,带个家属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哎,那你说他会带谁?”
“哈哈哈哈搞得跟皇帝去行宫避暑,选定妃子陪同似的,肯定学姐呗,难不成还是告白被拒绝的时洛?脑子有泡?”
时洛手里捏着包装精美的钢笔盒,嘴唇紧咬着,劝自己别乱听谣言。
她都为了他不去新泉湾学美术了,他肯定不会一声不吭直接去国外的。
况且,要带也得带她!
傍晚自习课,唐其深在学生会办公室例行听了一周积攒下来的各部门情况汇报,他对这些事其实不太上心,然而当初既然揽下来了,就没有敷衍的道理。
汇报结束之后,王奕彤被留了下来。
唐其深的脾气其实真的算不上太好,只是平日里教养使然,对待外人礼貌疏离居多。
然而此刻面对王奕彤,他的脸色黑得难看彻底,语气也十分不友善:“传言的事,你不用在我这里多作解释,我只是劝你和……”他甚至想不起来陈倩瑶的名字,“和你的那个小跟班,小动作不要动到时洛和我这来,你要记得,你有十二年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但三中是私立高中,校董是谁不用我多说,我能做什么,更不需要提醒。”
王奕彤眼睫颤了颤,脸上表情没有应付其他人时来得自然,可到底还是管理得挺好:“传言都是她们误会了,我——”
“你和我说没用,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奕彤死死咬了咬嘴唇,难得失了方寸,小时候的那股屈辱和不平感瞬间又涌上心头,为什么他都信了时洛喜欢上别人,也仍旧还是护着她,从小到大,时洛什么都有,而她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妹妹,去见识了一番小公主的真实生活之后,又被无情地送回贫苦破旧的老家。
唐其深并不打算与她多言,他起身,冷冰冰地经过她身旁,径直出了办公室。
王奕彤攥紧手心,死咬着牙愣在原地。
在楼下出口处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洛终于等来了神色清冷的唐其深,她深吸一口气,紧张地重新换上一副自认为最甜美乖巧的笑容。
唐其深一时间被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思绪,顿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
只是不出半秒钟,唐其深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太阳穴处三道已经微微干凝却仍旧刺眼的血痕吸引,少年眉头忽地皱起,心脏没来由地生疼。
然而台阶之下的少女一心想着向他解释误会,急忙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仰着头,举到他面前,话语里带着讨好:“其深哥——唐其深,之前的事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以为那个面包是你送的才发的朋友圈,我都不认识颜正,也一点都不喜欢他,我最喜欢你了,这个是我这几天好不容易打工赚钱买的钢笔,送你的,没花我爸的钱哦,我也可以很厉害的是不是。”她边说,还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包了两个小时的包装拆得乱七八糟,“你看,你喜不喜欢?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老是找不到你,她们都说你要出国了,可是我才高二,我现在要是申请也来不及——”
她语无伦次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噤了声,王奕彤失魂落魄地从唐其深身后的出口走了出来,这个时间点,放学的学生早已离开,王奕彤却出现在了这里。
时洛突然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精致的钢笔在落日余晖之下闪闪发光。
可她眼里的光却渐渐淡去。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你们、你们刚刚是一起的吗?”
唐其深语气突然变得急促,失了往日的沉稳:“洛洛,把钢笔给我——”
“等一下!”时洛话音里已经带了点唐其深能听出来的哭腔,可仍旧强装镇定,“其深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先前你说,你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初恋是不是?是、是她吗?”
这话一出,就连向来习惯伪装的王奕彤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不是,洛洛——”
“我以为是我呢……我一直以为是我。”她眼泪花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心里瞬间的疼痛比昨天被陈倩瑶用头套砸了脑袋还疼上万分,她垂着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语,“也是,是我太自信了,是我想太多了,你说要把她当作宝宝来宠的,那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呢……”
自作多情好难堪啊,时洛整个嘴唇都在发抖,骨气里的傲气让她忍住了眼泪,愣愣地想要离开,转身的一瞬间,脑袋里又闪过很早之前梦过的画面,那个黑长直挽着唐其深的手臂,将她拒之唐家门外的场景。
那种委屈劲儿一下子窜上心头,憋得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少女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眼里不再有光:“其深哥哥,是不是长大了,我就不能赖着你了?”
“算了。”她随手把受了四天苦赚来的笔丢到地上,强挤出笑脸,“其深哥哥,我觉得长大一点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想写的情节写完了。
关于水字数的问题,其实不是的,我这篇文很冷,几乎没有多少人看的,入v之后也从来没有过稍微好一点的榜单,每天就几块钱,应该是作者们口中最常见的“死扑街”。
什么凑字数水章节根本不会让我多赚几毛钱,我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正常情况下及时止损才最是能更好地去赚钱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的砍大纲完结,砍大纲,直白的意思就是因为文章数据不理想、没人看、不赚钱,于是把原先设想好的情节大篇幅地删减不写,迅速地拉块节奏,完结,然后另外开一本热门点的文。)但是我其实没有这种习惯,也并不想做这种事情。(没有说不好的意思,人各有选择。)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把最先设想好的情节都写出来,不想草草结束洛洛和她的其深哥哥,想要给他们一个完整的故事和结局,仅此而已。
笔力水平不足,我很抱歉,但是我会好好地把故事写完,希望大家看文开心,要是不开心了,就不要勉强啦,我们有缘下一本有喜欢的题材再约也可以哒。
小剧场:
很多年之后的夜晚,时洛梦中醒来,她梦到了高中时候的一些事,一时委屈,狠狠踹了一脚身旁的狗男人,踹完才发现自己浑身跟车碾过一般,狗男人半梦半醒间习惯性地搂着她哄,结果没把人哄睡,还越发精神。
精神起来的时洛无聊地睁着眼打量四周,发现稍有不同寻常之处,于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她怎么也在厨房睡了?
昨晚明明是把唐其深一个人赶到厨房睡的呀!!
第50章 不想了
时洛脸上强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向来习惯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计划范围之内的唐其深,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感觉。
几分钟之前还被时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的钢笔,此刻狼狈地在粗糙的地上滚了好几滚,一直滚落到唐其深跟前的台阶之下。
少年后槽牙紧咬着,侧面咬肌线条凌厉,垂眸盯着钢笔瞧了一瞬,时洛定定地转身拔腿就跑。
“洛洛!时洛!”唐其深难得失了淡定,低哑的声线急促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嗓音越大,时洛便跑得越快,似乎生怕他再多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不想听。
她曾经在他身上所有少女心的幻想如今都毁于一旦,眼下只剩难堪,只想迅速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他是不是也像那些同学一样,觉得她是个没有脑子的笑话,或许他早就知道她在偷偷喜欢着他,没有拆穿,只是想淡定地看她表演,等她出丑。
大概从那年第一次叫他哥哥起,她就从没想过两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从记事起最最信任最最依赖的人,以后好像再也不属于她了。
时洛强忍着眼泪浑浑噩噩地走到校外的公交站点,见到有车,也不管是驶向哪里,想都没想便径直往车上跑。
她这辈子都没坐过公交车这种人挤人的交通工具,车接车送早已成为习惯,眼下冷不丁地上了车,连投币都不会。
后面挤上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高三生,不耐烦地发着牢骚催促她动作快点,忙碌了一整天的司机心情也不佳,见她迟迟拿不出钱也没有卡,以为她是个想蹭霸王车的,脸上表情立刻变了个样,嘴里骂骂咧咧。
时洛被急得眼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掏遍了书包也找不出个硬币来,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找唐其深,翻到他微信页面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猛然记起什么,而后眉头一红,才意识到,她好像再也不能想从前一样,随随便便依赖他了。
唐其深来晚一步,公交车已经缓缓发动,向下一站出发。
公交车从他眼前驶离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时洛背对着车玻璃门,局促地站在投币刷卡机前,然而这一次,他却帮不到她。
过去的时洛,屁大点事都要来找他,整个人娇气得不行,半点生活经验和能力都没有,第一次来例假都得由他一个男生来照顾科普,甚至被蚊子咬上一个包,都得哭丧着脸找他撒娇,让他帮忙挠挠,逼他说“即便她脸上被蚊子咬了包也同样是最漂亮的小公主”这种鬼话来哄人。
可现在,他看着自己安安静静的手机,那个叽叽喳喳最喜欢黏人的小祖宗,正在离他远去,她不需要他了。
唐其深第一次知道剜心的疼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连呼吸都疼。
他原以为喜欢一个人,是放她自由,让她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此刻他却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那样豁达大度的人,他做不到。
他自认为的平静沉稳,只是在潜意识里笃定不会失去,然而如今时洛硬生生地从他生活中刨离出去,他受不了了,他第一次发现阴暗和自私才是本质,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是想要占有的。
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现实中的自己其实和梦中的自己一样,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让她恨自己,他也要强行把她绑在身边。
更何况,时洛说喜欢他。
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骄傲又任性的小公主,却因为喜欢,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喜欢,她认认真真地保证说要学着做一个温柔听话的少女,她改变自己,为了能让他多一点喜欢。
她在害怕失去,因而很努力地想要博得他的喜欢,而他却因为自以为是,把她最害怕的这份“失去”亲手带给了她。
唐其深怕她情绪不稳定,路上出事,随手打了辆车,紧紧跟在公交车身后。
公交在距离宁水湾附近的公园站点停下的时候,时洛垂着头从上头缓缓走下来。
她先前跑了好一阵,后来坐到公交上安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大腿隐隐作痛。
是被玩偶内钢管伤到的几处地方,昨天沉浸在和唐其深和好的幻想里,没功夫搭理身上的小伤小痛,没成想一天过去淤青并没有消散,反而因为剧烈奔跑,显得越发肿|胀。
她目光黯淡地往宁水湾方向走,小公园哪怕是距离宁水湾最近的站点,可因为宁水湾地点特殊,富人云集,大多私家车护送出行,公交车派不上用场,因而不设站点,从小公园往宁水湾走,还有很长一段安宁寂寥的路。
时洛走得很慢,唐其深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睨着她明显不对劲的走路姿势瞧。
兀长的一段安静小路,时洛一步一步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地走。
曾经两人一起回家经过这条路时,总少不了时洛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唐其深在听,然而她同样乐此不疲,兴致勃勃,他只需偶尔回应一声“嗯”,她都能欢欢喜喜继续未完的话题。
任性终究敌不过身子弱,时洛平时就不喜欢运动,如今手臂和腿都有伤,只堪堪爬了一段山坡便有些支撑不住,原地蹲下休息,小脸苍白。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仍旧没心情去体会身体上的疼痛,向来活泼开朗的少女双眼放空地睨着一处出神,蹲在沿途花坛旁边,手臂环抱着双腿,安安静静,没有欢笑,不再热情。
几分钟之后,她似乎休息够了,手掌撑着双腿重新站起来,唐其深想都没想,径直追到她身旁,嗓音里的心疼毫不掩饰:“腿怎么了?”
时洛压根没发现他跟在身后,此刻突然出现在眼前,多多少少觉得不大真切。
她愣了一瞬,抬眸瞧了他一眼,只觉得陌生,这是不能再属于她的那个唐其深。
时洛缓缓地摇摇头,话音里藏着沙哑,没有一丝生气:“没怎么。”
唐其深薄唇紧抿着,显然不信,他的眼神全数落在她身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而后主动伸手握住她手腕:“我背你回去,回家的路还远着。”
以往都是她不要脸赖着他,坐他的车喜欢搂他的腰贴他的脊背,一起走的时候就上赶着抱住他手臂,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牵她。
时洛不自觉地在他握上她手腕的那一刹那皱了皱眉。
唐其深察觉出不对劲:“手腕也疼?到底怎么弄的,我看看。”
心里更疼,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时洛没有一丝犹豫地立刻将手从他掌心抽离,态度疏远又得体地咧了咧唇角:“不麻烦学长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