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看着生气,骂到:“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姑娘叫你过来时待见你,你以为谁都能得姑娘的好脸?”
这话好像还真有用,因为枝儿说完之后,竟然真的见那顶着几根黄毛的鹦鹉飞了过来了。
“嘿,真听得懂人话?”
阿小试探着落到谢长安手上,闻言白了枝儿一眼:“蠢货!”
“这脾气,怎得这么爆?”
阿小昂着头,跟枝儿讲道理:“我什么话都听得懂,你只听得懂人话,不是蠢货是什么?”
枝儿不服气:“姑娘也只听得懂人话,你这么说,是说姑娘也是蠢货喽?哼,没良心的东西,也不见是谁养着你。”
阿小懒得理这么小蠢货。
无奈枝儿也不大,比彤管她们还要小三岁多,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觉得鹦鹉听得懂她的话,便要同它好好理论了。
“怕了,不敢说了?”枝儿一脸蔑视。
阿小被她气到了,挥了挥翅膀:“她跟你才不一样呢,她什么都听得懂!”
谢长安心跳慢了一拍。
她想起了自己的梦,自己确实是同枝儿是不一样的。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甚至还有些惊悚,不过,好在她如今已经不排斥了。
说来,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再做梦了,连摘了佛串也没有用。
念及今日殿下过来了,谢长安觉得,今儿晚上说不定能再见见那只小怪物。
谢长安神游天际之时,枝儿却差点笑岔了气,半晌方止住笑,道:“阿小,你拍马屁也不能这样拍吧。”
阿小:“……”
谢长安也沉默了,静静地等着阿小这个小东西会如何反应。
“咱们姑娘是聪慧,可再如何聪慧,也是个人吧,怎么可能什么话都听得懂?”
畜生和人,终究是有差别的。是以,阿小能说人话,这才是它身价倍增,被送到老太爷手上的原因。其实不只是阿小,任何一个动物,但凡会说人话,都会被捧上天的。
阿小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睨了枝儿一眼后,缓缓转过了身子,拿屁股怼她:“呵,阿小不跟蠢蛋说话。”
那样它会变笨的。
“我还不稀罕跟你说话呢。”枝儿说完,见阿小虽然还停在姑娘手上,却一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瞬间觉得悻悻然。阿小都这样了,她再追着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只转身同姑娘说小话:“它对阿小这个名字倒是喜欢得很,也不知道是谁给它起的,这样喜欢。”
谢长安低下眸子:“约莫是祖父起的吧。”
枝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太爷才不会起这样的名字。”
他们老太爷起的名字,哪回不是正经得很。
谢长安动作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对着阿小身上顺着毛捋了两下。
枝儿心里虽然觉得这名字肯定不是老太爷起的,可是姑娘都这样说了,她当然不能再有什么意见。
一时又无言了。
谢长安独自对着鹦鹉,每每见到阿小的时候,谢长安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难道它真的认识上辈子的自己?
若是真认识,便不难解释它为何怕她?毕竟小怪物长大之后,可是凶残又暴戾的凶兽,对付一只鹦鹉,也不过是提一提爪子的事。
只是,谢长安也能感受到,这只鹦鹉,对自己还是心存依恋的。如若不然,怕是它早就走了。
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鹦鹉又怎么会活到现在呢?难不成这是一只鹦鹉精?
谢长安一把将阿小捉住。
阿小还没反应过来,整只鸟都落到了谢长安手中。它瞪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当谢长安的手还在它身上游走,掀起它厚厚的,漂亮的羽毛……
她这是要做什么?
好……好痒……阿小挣扎着,维护自己最后仅剩的尊严。
它不是一只随便的鸟。
半晌后,一切归于平静。
阿小一脸复杂的跳下来谢长安的手,虽说它那张鸟脸也看不出什么复杂不复杂的。歪歪倒倒了好一会儿,它才才勉强在桌子上站好,回身瞥了谢长安一眼。
它记住了!
谢长安破觉无趣地收回了目光,原来,阿小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之处,便是它比别的鹦鹉会说话吧。
枝儿之前没有说话,可是她是从头看到尾的,见那鹦鹉表现得那般悲愤,不由笑问:“姑娘,您方才是干什么呢,瞧把阿小给怨的。”
谢长安这才注意到阿小的眼神,讪笑一声后,同枝儿解释道:“我在瞧它到底是公还是母呢。”
“那姑娘看出来了吗?”
“公的吧?”谢长安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确定得说着。
阿小再不愿意多留,气咻咻得飞走了。
不是公的,它还能是母的?
简直不知所谓。
谢长安看着它的背影,有点不明所以。这是,生气了?可是她又没说什么。谢长安表示,最近都不想再见到它了。
不过,事情总是不能如她的愿。
当晚,谢长安与阿小再次邂逅了。小怪物不在,来了一只怪物。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飘荡在半空中,没有人能看得见她,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皮底下进行着。
阿小还是那样的阿小,一模一样,它停在凶兽头上,高高得昂着脑袋,好像底下的所有都是蠢货。
没有看到之前那只小怪物,谢长安颇为失望。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两只。
与小怪物不同,这只凶兽,没了之前的天真与善意,浑身上下都满溢着凶气,像是随时都会爆发一样。那只小怪物,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呢?谢长安不知道。
它正在吃东西。
谢长安盯着它的食物,虽然血肉模糊,可是她还是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只鹿。几乎是几口的功夫,那头鹿便被吃完了。
谢长安看到它抖了抖身子,还没有咆哮,阿小便像受惊了一般,逃命似得从它头上飞了下来。
谢长安又气又笑,这只鸟,真是……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了。
第46章 疯狂
这次的梦能没做多久, 不似上回,好像经历了几十年之久一般。
谢长安对那只小怪物十分上心, 换了这只大的, 反而兴致缺缺,不大想看了。
倒是阿小, 几乎吸引走了谢长安全部的注意力。只是那只凶兽进食完毕,阿小便不敢再放肆了, 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 一句话也不敢说。
唉……谢长安叹了一口气,原来阿小怕她, 已是由来已久的事了。这个模样, 但凡是个活的, 都会怕的。
梦不长, 便没有多少看头。翌日起身时,谢长安便早已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她倒是想召来阿小, 好好问上一问,只是身边丫鬟颇多,实在没有多少能与阿小单独在一块说话的机会。
再也,阿小那个时不时抽风的性子, 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它。
从它嘴里说出来的话, 谢长安也不敢全信。罢了罢了,她还是靠殿下吧,多见几次三殿下, 指不定就真相大白了。
不过,昨日她才拒了殿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十月便是婚期了,这期间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想必娘亲也不会让她出门的。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有四个月都不能见到三殿下了?
谢长安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早膳用罢,谢长安如往日一般,准备去正院和上房转一圈,对了,今儿还得去二婶那边看看,她已经有两日没去看二婶了,再不去,估摸着谢珍与谢延该抱怨了。
谁知才进了正院,便被她娘亲告知后日太后娘娘设宴一事。
宋氏心情颇好,昨儿她原来是准备同谢源去开元寺的,结果临门一脚被老太爷叫了去,她原来以为去不成了,呆在屋子里生了好一会儿的气,结果半晌后,谢源回来,仍旧陪着她去了山上。
累是累了一点,大热天的,出去一趟都要受不少的罪。除了如宋氏一般的信徒,还真没有多少人这个天气上山烧香。
在开元寺待了大半日,回来后宋氏腿都要断了。反倒是谢源,还像是没事人一样。要是换做平时,宋氏少不得就要闹一闹了,可是今儿,谢源陪了她大半日,她心情好了,累着也是高兴的。
这好心情持续到今儿早上,连永宁宫的宫人过来递话,宋氏也满口应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见女儿又像是欢喜,又像是隐忧,宋氏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可是不愿意去?”
谢长安犹豫着回道:“现在去宫里,会不会有人觉得咱们不庄重?”
还是像哥哥说的那样,哪里也不去,什么外人也不要见?
可是殿下呢?也不见吗,谢长安陷入了迷雾当中。
宋氏却是满眼惊奇:“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混账话?”
“不对吗?”
“又不是咱们要去,是太后娘娘特意派人过来请咱们的,若是不去了才有人觉得咱们对太后娘娘,对永宁宫,乃至对皇家不庄重!虽说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按理说是不能多出去的,可是太后娘娘相邀,毕竟不能与别的相提并论。”说到此处,宋氏忽然话锋一转,“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三殿下?”
“娘!”谢长安跺了跺脚,像是心里的事被戳破了一般,又急又气,“我才不会想见他呢,您胡说什么呀。”
“行了行了,是娘不好,下回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行了吗?”
谢长安勉强接受宋氏的歉意。
虽然母女俩都知道,彼此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半晌,才谢长安又问道:“娘,太后突然叫咱们过去,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宋氏笑道:“也算是吧。”
谢长安安静地听着。
“前头两个皇子早已经成家立业了,三殿下因为虽早早定下了婚事,可久不能回京,兼之你的年纪也够不上,所以一直拖了下来。三殿下不成亲,底下四皇子、五皇子便不好说亲。如今婚期已定,想必那几位皇子也该挑选皇子妃了。”
“那咱们过去干什么?”谢长安对宫里余下的皇子们都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应该也只有四皇子赵景瑜了。
这还是托了赵漓的福,也并不是什么叫人欢喜的回忆。
宋氏被问得一愣,许久方道:“想必是皇后娘娘提议,让咱们过去的吧。”
“是么?”
“大抵是吧。”
谢长安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皇后娘娘,真的会有这样闲吗?
皇后当然没有这么闲。
可是,架不住身边有个别有用心的儿子。皇后不忍让儿子失望,还没等他真正开口呢,皇后自个儿便派人去了太后宫里,以太后的名字召宋氏母女俩个入宫。
这阵子,皇后却是没怎么见宋氏,也没有见她那儿媳妇。
不是皇后不愿,而是最近宫里头的事实在太多了。
儿子的婚事要她看着,赵漓的婚事亦不能出半点纰漏,至于那四皇子,五皇子,皇后也是不能不管的,尤其,是赵景瑜。
宫里稍稍有心思的宫妃都知道,四皇子妃,早就已经定下来了,便是那位兵部尚书之女。
如今太后娘娘办的宫宴,说是替两位殿下相看,实则,需要相看的只有五皇子了。
对于四皇子的正妃,皇后不便多管,只是那侧妃,却也还是能插手一二的。皇后不想在自己儿子的后院里塞多少女人,因她知道,女人多了便容易生乱。皇后自己吃过这苦楚,再不愿让儿子和儿媳再陷入这泥淖中。
可对着四皇子和陈贵妃,她便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
这次相看,她也得擦亮眼睛,送几个“好”姑娘四皇子,免得陈贵妃说她顾此失彼,偏心不正。
皇后娘娘一面查看这些个姑娘小姐的脾性,一面斟酌筛选,日子过得也算快。没多久,便到了宫宴。
这一日,永宁宫的人比平日里不知多了多少。
不知是太后和皇后,宫里数得上名号的宫妃,能来的都来了。有热闹看,谁也不乐意被落下。加上京中的受邀的官家夫人和诸位姑娘,一时间,永宁宫算是人满为患了。亏得不是在大殿中,如若不然,只怕是拥挤难耐了。
这些人也定是坐不住的。
皇后坐在太后身边,她左边的便是谢长安了。宋氏反倒坐在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随意看着。
皇后素来喜欢谢长安,更兼她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且家世出众,非旁人可比,所以便是有人不服气,也不能说什么。
人一多起来,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往往能藏得更深。
赵漓站在树下,借着枝桠遮掩了身形,看到皇后身边的谢长安时,目光顿时阴毒了许多。
谢长安……真是个好命的人啊。
倘若谢长安真的在她手上栽过跟头,哪怕就只有一次,赵漓也不至于这样恨她,揪着她不放。可她偏偏没有,每一回,谢长安都能化险为夷,运道好得叫人嫉妒。
同样是人,她还比谢长安尊贵,凭什么她就一定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思及宫人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赵漓心中越发恨了起来。陈文康这个废物,他竟然不举!
那他和太监有什么区别?难道她的下半辈子,都要跟这个废人一起过?赵漓可不愿意,可是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妃,母妃不知道派了什么人过去,一番查究,竟然说她恶意中伤陈文康。
赵漓恶心坏了,可是她也知道,陈家人已经有了惊醒,再往下查的话,也查不到半点东西。
正因为如此,如今看到谢长安的时候,她才这般嫉妒的发狂。
原本想毁了你,既然你不领情,便直接弄死好了。
赵漓勾了勾嘴角,愉悦得作出了决定。
既然母妃和皇兄都不替她做主,眼睁睁地推着她往火坑里头跳,那她还为他们考虑做什么。索性,大家都一块倒霉好了。
她看了片刻,直到腿酸了,才转过身,同身后的心腹宫女道:“仔细盯着。”
宫女福了福身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