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疑现在拿回了自己的银票,她那点儿家当虽说吧不多,但让她们三个女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还是足够的。大包小包买了一堆,让人送到客栈,温疑也跟着送货的一起走了回去。
客栈依旧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温疑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既没见到云端,也没见到陆凛后,才招呼送货的人往里走。
“把东西都搬到那间房就行了。”温疑指了指自己住的屋子,小声说到,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东西?”
第29章 走了
温疑心里‘咯噔’一声,然后怂怂地回过头。
身后不远处站着陆凛,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陆凛确实是刚从外面回来,他出去找了陆家在淮南的据点,留了调查‘赵明夷’的命令,不出意外的话,三到五天就能得到结果。
温疑稳了稳心态,神色自若的开口,“我就,出去买点儿食材,嗯,研究食谱用的。”温疑发现,一旦放飞自我撒谎一次之后,后面瞎说的本领就越来越流畅了。
陆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温疑也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就怕一不小心,便成了欲盖弥彰。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刹那,陆凛勾了勾唇,笑了,“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又有口福了?”
“哈哈……”温疑尴尬一笑,没做正面的回答。
好在陆凛也没有为难她,说完那句话以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离开之前,留给了温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温疑看的是心惊肉跳,急忙转身将房门给关上了。看来得早点准备离开了,陆凛那个好像把她看穿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
温疑不知道的是,陆凛在和她交谈完之后,一转身便沉下了脸来,可见心情不佳。
他自认为自己对待明夷算得上是真诚,可是对方,始终将他排斥在外,不肯给他一丝一毫,靠近她内心的机会。他可以理解为,女子骨子里的矜持,他也愿意,花更多时间,去慢慢了解,慢慢接触她。可是她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只想快点逃开,这让陆凛感到十分挫败。
都说男追女,要更主动,女方只需跨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交给男方来就行。可陆凛明示暗示了这么久,温疑却是连一步都不肯跨出,明明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了她的意动,可下一刻,一不注意,她又缩回了自己的天地,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本能的在抗拒着他的感情。
陆凛并不知道温疑的心结在哪里,但是他想,都没关系,就算你一步不让,我来走完那一百步也行。
陆凛从走廊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后院儿——他刚刚回来时,见到云端在后院儿的老树下喝酒。
兄弟的作用,就是失意的时候,来‘安慰’一下自己的。
春末的季节,已经不那么冷了,南方回暖又本就快一些,云端坐在枣树下的石桌旁饮酒,风一吹,枣花儿簌簌的往下掉,看着还颇有一些意境。
陆凛才不管这些,直接走了上去,伸手将云端从石凳上拎了起来。
“你做甚?”云端有些微醺,这般突然被人拖了起来,心情不太美妙,便跟玩赖似的的往地上一摊。
陆凛本想把人拉起来过两招的。男人,特别是练武的男人之间,最好的发泄方式,就是互相切磋喂招。只是陆凛还未开口,便眼尖的瞧见,云端腰侧露出一个红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凛和云端的友情,可以直接追溯到幼年时期,两个人都还在穿开裆裤的那个年纪,之间不可谓不熟悉。云端这人说好听呢,是轻狂恣意,不拘小节,难听一点,就是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不注重细节。陆凛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往自己身上挂什么配饰,因此,一见那像小挂件一样的东西,心中便多了些许好奇,和一丝怀疑。
一个男人细节上的习惯发生改变,理由无非也就那么几种。陆凛在关乎温疑和云端之间的接触上,有一种超乎常理的直觉。
而那红色的东西,自然便是之前温疑在行车途中,编织的平安结。
云端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他当时死皮赖脸要来了几个平安结,平日里都是藏着掖着,连江州想瞧瞧都不可能给的,今日喝的有些上头,被自己的兄弟兼情敌这般一问,不仅没把东西收起来,还大大咧咧的将平安结掏了出了,显摆似的往陆凛眼前凑。
“明夷赠与我的,怎么样,好不好看?”云端双眼迷离,脸上带着迷幻的笑意,拿着平安结直往陆凛脸上怼,好几次都差点戳到他脸上。
陆凛脸色是越来越黑,本就无法发泄的郁气,此刻全部变成腾腾怒火,在他头顶放肆的烧,偏生云端还没瞧出他的不对来,依旧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啪嗒’一声,陆凛将云端的佩剑抽了出来,扔在了他的胸口上,“起来,打一架!”
云端摸了摸剑,还有些不在状态,这时候,陆凛就已经一剑刺来了,到底是习武多年的人,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云端一个翻身,躲开的那一剑,然后被动的应付起来陆凛的招式来。
两人‘乒乒乓乓’的在后院儿里打了一下午,后来的云端倒也是醒了神儿,只是他武功本就不如陆凛,最后还是吃了一些小亏,脸上右边儿颧骨的地方,被蹭破一小块皮,青了一片。
最最重要的是,陆凛非说什么‘愿赌服输’,然后将他戴在身上的平安结给抢走了。
神他妈的‘愿赌服输’,他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陆凛有过什么劳什子的赌约?
云端愤愤不平,却奈何又打不过他,只得认栽,幸好平安结不止一个,只是可惜,他带在身边这一个,是明夷编织得最精致,最好看,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凛你且等着,最好不要被我逮到你有喝醉的那一天!云端灯火,一边给自己搽药,一边发誓道。
晚上下来用餐时,温疑便瞧见自己之前编的那只平安结,挂在了陆凛身上,而云端不再看她了,而是一个劲儿盯着陆凛瞧,那眼神饱含深情,看得温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两人……重修旧好了?果然,之前对自己的表明心意什么的,都是一种试探吧,这两人果真是有问题的,你看,这不送了礼物,两人就和好了?
另外正在争食的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温疑带了了多大的误会,还在自顾自的与对方较着劲儿。
温疑才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呢,她在琢磨着,一会儿赶紧带着花草离开淮南。要早点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希望一会儿能顺利。
这般想着,温疑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去给花草送饭了。”说罢,温疑便‘噔噔噔’的跑回了房,陆凛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手指紧握到指关节有些发白。
温疑确实是去给花草送饭,只是顺便把人打包带走而已。
房间里,花草正在吃着东西,温疑则将白日里买来的东西分成两份。
花草吃东西本就快,温疑这边才弄好,花草都已经吃完了。
“我们一会儿从后门走,如果遇到眼熟的人,把这个扔向他。”温疑见她吃好了,便从包袱里摸了个药瓶给花草。
花草接过后,揭开闻了闻,是蒙汗药,药效见效超级快的那种。
其实温疑有考虑过,将蒙汗药直接下在大家的晚饭中,可是考虑到几人的身份,害怕把人药倒了万一出什么意外,或者是直接被他们识破饭菜里有药,反倒弄巧成拙,便就作罢了。
温疑去后院儿牵了二两,两人一驴安安静静的朝着后门出发,所幸一路都没遇上人,就这样安全的离开了客栈,直到快到城门口了,温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希望一路都能平平安安。”温疑开心的说到。
而温疑不知道的是,她们刚离开客栈,陆凛便出现在了后院儿里,客栈里原本打杂的几个小童也聚了过来,“客人,按你说的,我们回避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耽误的工活儿,您看……”
陆凛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钱囊,看也不看的直接递给了那小童,小童接过后,欢天喜地的和另外几人去一边儿分去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陆凛站在越发昏暗的后院儿里沉默着,手里摩挲着那个从云端那里抢来的平安结,好半晌过后,才听他一句低喃,“你先走吧,待过两天,我就去寻你。”
他难得认定一个人,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
温疑和花草顺利出了城,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温疑心情无比的好,只是这种好心情,下一秒就被花草打断了,“我们为什么非得走夜路?换一个地方住一宿再出发不行吗?”
“嗯……问得好。”温疑沉吟一阵,最后发现,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有了坑,竟然不如花草灵活。
不过她也不肯认:“你也不早说,现在还能怎么办?”
现在出都出城了,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去前面吧,淮南城外不远就有个镇子,两刻钟就能走到。”花草提议到,温疑便欣然接受了。
两个女孩子,走夜路始终不妥,这番敲定行程后,两人便朝着那个名为白鸟镇的小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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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临海
投宿很顺利,是一家农家小院儿,虽然只有两件卧房,但主人是一对年迈的夫妻,温疑与花草住一间屋子将就一下就行。
天微微亮的时候,两人便起身准备赶路了,镇子里的镇民们起得更早,天色都没大亮便出来干活儿了。
温疑的马车行驶到镇口,便见一大群人围在镇子口,当中一人正在情绪激昂的说着什么。
“让让啊,麻烦大家让让!”温疑挥舞这马鞭,在马车架子上敲了敲,以引起旁人的注意。那些外围的镇民听见,便散开了一些,方便马车经过。
温疑驾着马车经过时,终于听清了当中那一人在说着什么。
那是个儒袍书生,衣衫破旧,背了个书框,站在一块石块儿上,表情悲恸中带着激昂,“这番天灾,是一场预示!狗官勾结,贪污赈灾银两,这是天下将倾的预兆啊!”
温疑一脑门儿的汗。
现在的书生都这么狂野的吗?竟然公然发表这等逆反言论,这要是被人已举报,可是得掉脑袋的吧?
温疑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打算去管,人家上赶着找死,她要是非要去阻止,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你多管闲事儿呢。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着远方驶去,东方缓缓升起初阳,又是新的一天伊始。
温疑在晚上的时候,就做好规划了。当时赵沛儿并没有说自己去哪儿了,只提了一句大概多久会回来。从那个给他留话的人那里得知了赵沛儿是去驿站雇佣的马车,又知道了她离去的方向,根据马车的车速、大方向、赵沛儿自己预留的来回时间,温疑大致推测了一下,她最有可能去的,只有两个城市——薛城和渡业城。
两座城都在西方,是临海的城市,相隔得不远,就跟平城和淮南城的距离差不多,再离这里差不多半个月的路程,赶得急的话,一来一回也就二十来天。
温疑她也不着急,一路走得是不紧不慢,等到达薛城附近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临海城市的风情,与内陆完全不同,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每天都处于一种新奇状态中,两人每天吃吃玩玩,过得倒是十分惬意。
温疑倒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只是到了薛城以后,却是没了头绪,不知该从何找起。
不过还没能等她想出个头绪,便有人找上了门来。
温疑看着拦路的高大男人,神情有些戒备,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哪儿有她刚来就被人盯上的?
男人穿着一身利落劲装,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粗糙,长相倒是不错,浓眉大眼,很有精气神的样子。年纪看上去好像也不大,约莫也和温疑差不多,二十左右的样子,算是个青年吧。
此时,这黑炭般的青年站在温疑面前,有些拘谨的看着她,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温疑的防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温姑娘?”黑炭青年又喊了她一声。
温疑回神,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你说你是谁?”
青年似乎喘了口气,“我是说,我叫乔维白,是狄秋公子的属下,你可以叫我小白。”叫乔维白的黑炭少年说完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狄秋师兄?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儿?赵沛儿在信上说自己要去找狄秋师兄,自己摸索了着来到薛城,才刚到就有人找上门说就是狄秋的人?
运气这么好?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温疑?你们知道我会来?”温疑皱纹问道。
“是这样的,之前赵姑娘找过来后,说过温姑娘还在淮南等她,故此我们便派人去了淮南想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无奈路上出了点儿差错,以至于刚好和你错过,我的人猜测你在往薛城来,所以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却经不起细致的考究。温疑她们一路走得极慢,有的时候还把二两放出来带个路什么的,驴子带路,那速度可想而知,这样慢的行进速度,他们若是真的派了人,与她错过之后,又怎会跟不上?
“这么说来,赵沛儿也在你们哪里?”不管对方是何目的,现在都不是拆穿的时候,还是顺着他的话,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有用的信息吧。
“那是自然,赵姑娘是我们的贵客。”
温疑沉吟了一会儿,决定跟他去看看,反正已经还有花草,而且她也暂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被人图谋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因为温庭的事儿了,那正好,她对那温庭的覆灭一无所知,正巧借机探个究竟,她倒要看看,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选择性的模糊了这段记忆,甚至差点连她自己都被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