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其实是很疼的,需要用上几分力气,陆凛担心温疑疼,但又没法不用力,便总是抬头去瞧她,这样一来,便总有一两次的目光交接。
两人又同时避开对方。
“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凛才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时候,他才有心去看别的。
手下的脚掌不过他一手长,端的是小巧玲珑,玉雪可爱。那几颗圆润的脚趾,就像几颗剔透的玉葡萄一般,还带着微微的透明。触感也很好,像一块温玉,让他忍不住想把玩。
陆凛似是难以忍耐,喉头不可抑止的滚动了两下,眼神也有些发直。
温疑也察觉到了陆凛的不对劲,他只是一直低着头,温疑只能看见他饱满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和对于男人来说,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鸦青。
她看不到陆凛发直的眼神,却本能的感觉到了怪异。
不过都已经被人握了那么久的脚踝了,现在再挣脱,好像有些过分矫情了吧,但陆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她心里有些毛毛的,便情不自禁的动了动脚趾。
几颗圆润可爱的趾头动了两下,也惊醒了陆凛,他有些羞赧,有些窘迫的松开了手,逃似的离开了温疑的屋子。
温疑见人一言不发的跑了,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总归来说,还是松了口气。
陆凛从温疑房间出来,正好见着提了两桶水回来的云端,看着他把水往厨房提,便知道他打算烧水给温疑泡澡。
“你让她少泡一会儿,右脚就不要沾水了。”陆凛想了一会儿,出口嘱咐完,便匆忙回了自己房间。
云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往厨房走去,“我要你提醒啊,奇奇怪怪的。”
陆凛打开房门,又急忙关上,也不急着点灯,就这般背靠在门上,开始踹粗气。
他憋得有些难受……
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家里富裕的公子哥或者老爷,因为玩多了男男女女,在性|事上颇有些恶癖。喜欢女子小脚的,他也有过听说,当初听闻此言时,陆凛还颇有些不耻,认为那些人是心里龌龊,不是君子所为。
他也不曾想,自己会有今天——竟然只是看了看明夷的脚,自己便有了这么大反应。
陆凛苦笑一声,努力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半晌过后,发现,效果并不明显,便又站直了身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陆凛跑了。
温疑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刚刚还被那人握在掌心里。
这算是极其亲密的接触了吧。温疑想了想刚刚的感觉,好像也并不反感。
不过好歹曾经是夫妻一场,没有那么大的胜利反感也是正常的。温疑这般想着,便就释怀了,也不觉着自己是被占了便宜。
要说起来,那人本该是自己夫君,不出这么多妖蛾子的话,还指不定得被占更多便宜呢。温疑乐观的想完,便打算休息,可是还没来得及躺下,便又意识到自己一身的泥。
本来想洗澡吧,只是感觉该洗了吗,但也还可以再坚持个两天。但如今在地里滚了一圈儿,她那洁癖发作,便是感觉不洗不行了。
温疑站了起来,想着就算凑合着擦擦身子也好。她试探的用了用右脚,发现陆凛手法竟然还挺正宗,一套揉捏下来,她竟真的感觉不那么疼了,微微用上点儿力也是可以的。
这般想着,她慢慢走到门边,想要拉开门看看打水那人回来没,没想到一开门,便见着云端已经立在了门口,手半举着,做敲门装。
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云端顺势把手往后一抬,做挠头的样子,随后可能也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儿傻,又急忙放下了手,“那个,明夷,我把水给你烧好了,你要现在洗吗?”
温疑闻言,是真觉得来得巧,便高兴的点了点头。这份笑容显得格外真实,云端一时间看得有点儿愣。
麻利的将木桶抬进屋里,又是来来复复的添水,云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儿,压根儿跟个下人没两样。偏偏他不仅没意识到,还有些甘之如饴。
准备好一切后,温疑将云端推倒门口,温婉的朝他笑了笑,说了句“谢谢”,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云端沉浸在那个笑容里,晕晕乎乎的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又想起刚刚陆凛的嘱咐,又倒了回去,跟一尊门神似的,立在温疑门口。
他想着,温疑现在腿脚不便,一会儿洗了澡,地上湿滑,要是再不留神,又摔了可怎么办,他还是留在这人保险些,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还能第一时间去帮忙。
云端原本只是轻微的联想,倒也不是真希望温疑摔着,只是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意外发生的情景,只是脑子里想的事儿嘛,难免会跑偏,特别是在听着屋内‘哗啦啦’的水声时,这个联想的范围,就朝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地方跑去。
等到屋里的水声变成缓慢的衣袂摩擦声时,云端便知道,温疑已经洗好了,现在正在穿衣服。
黑暗里,没人瞧见他略微有些薄红的脸颊。
云端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个流氓,一边又稳如泰山的将人家姑娘沐浴的声音听了个完整。等到屋里没了响动,灯也熄了以后,他才缓缓转了一下眼珠子,想着,他大概也需要洗个澡冷静冷静。
……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习武的男人,他自然不必打水烧水这般来回折腾。
云端直直的朝着村子后边儿的小溪走去,刚刚他便是去那儿打的水,知道那上边儿有个小谭,水是真的清澈,潭底全是鹅卵石,没有淤泥,倒也适合洗澡。
穿过谭边儿一丛矮灌木,见到潭水的一瞬间,他便一个纵身,跃了进去,连衣服都懒得再脱,反正就当洗衣服了,一会儿上了岸,再用内力烘干便可。
因为心情急切,云端自然也没发现,小谭里,已经有了一名顾客光临。
陆凛只穿了一件里衣,正靠在潭边儿一块石头旁。
白色的里衣被打湿后,根本掩盖不住其下的风光,那湿淋淋的衣物,贴在他结实漂亮的腹肌上,有一种属于男人的,别样的性感。
只可惜无人欣赏。
云端过来时,他自然是感觉到了,毕竟是好多年的兄弟,他当然知道来人是云端,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想着等他到了面前再打招呼也行。
没想到云端一到岸边,便直接下水了,那下水的阵仗之大,把原本闭目养神的陆凛都给下了一激灵。
云端潜了一会儿水,付出水面后,依然没有瞧见不远处半个身子露在水面的陆凛。
他的武功比之陆凛要稍逊一筹,故此便没能察觉他的气息。他仰着身子漂浮在水面上,依然是穿戴整齐,双手隐没在水下……夜风有些凉,云端闭着眼,眉头紧蹙,好半晌后,才慢慢松开。
陆凛脸都黑成锅底了。
撞见自己的兄弟自我纾解该怎么办?不对,他为什么要这时候来潭水里自我纾解?
陆凛不是傻子,只要稍微联系一下之前的情况,在以己度人一番,他便懂了。
第11章 话本
夜凉如水。
野外只有泉水流动的声音,风声,和虫鸣。
陆凛内心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只能装作没看见。
等到云端从迷醉里清醒,又经过一段贤者时间后,才终于发现再场除了他竟还有另一人。
陆凛其实是故意没有压制自己的呼吸的,因为不管怎么做,两人都必定要面临这个尴尬的局面了,还不如让云端来察觉自己的存在更好一些。
云端睁开眼,目光凌厉的扫向有着呼吸声那一处,结果发现竟是自己的好友。
这般想来,倒是比被一个陌生人,或者自己的属下瞧去了好得多……才怪啊!
还是感觉很别扭好吗!
两人沉默的对视半晌,最后还是云端沉不住气,开了口,“凝山……我们还能做兄弟吗?”
……
我们还能做兄弟吗?不做兄弟,还能□□人?
陆凛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脑海里驱逐了出去,不能再想了,肯定会疯掉的。
那夜的谈话也仅止于此,两人湿淋淋的一身打了一架,还正巧被不知名原因出来溜达的江州瞧见。
也不知那小孩儿脑子里在想写什么,竟然尖叫一声,转身便逃。
彼时手手脚脚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嫌弃得分了开来。
车队缓缓驶入了平城,与那淮南已是比邻,在找了一个客栈投宿以后,温疑便向掌柜的打听起了商队,确认了前几天确实有她说的那支商队路过,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温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云端,跟他商量一下,尽早出发。
车队人多,大部分都住在二楼,也就少数几人在三楼,温疑刚从掌柜的那边过来,便直接往三楼去了。
江州蹲在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口儿嗑瓜子儿,见到温疑,先惯性的喊了声‘姐’,然后才问她‘干嘛去?’
“我去找你家门主。”温疑笑了笑,答道,顺便又问了一句,“你家门主在屋子里吧?”
她本是随口一问,就担心云端也和自己一般,出门儿溜达了,让她扑个空,才会有此一问,没想到江州一听,脸色就变得有些扭曲。
“怎么了?”江州的表情实在怪异,让温疑不注意都不行。
“没事……”他很努力的想将表情调节过来,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我平生最恨别人吊我胃口,你有话就直说。”温疑想了想,又补充到:“你要是拿我当朋友,就有啥说啥,否则以后也别来找我蹭饭了。”
蹭饭这个威胁有点儿严重,江州思索了片刻,在主子的名誉和蹭饭之间选择了后者。
“明夷姐,这世上啊,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还不多么?要不你就,换个人谈对象?”江州年纪小,以为温疑照顾云端,天天想着法子给他改善伙食,这般举动,已经算是芳心暗许了。
原本他对这样些是没什么看法的,甚至还有点儿乐见其成,可自从昨晚瞧见主子和那少庄主的亲密举动后,他便有些担心会伤害了无辜的赵姑娘。
“什么蛤|蟆,男人的,小江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儿?”温疑倒是一时没搞明白,不过江州这小孩儿,现在正是玩儿心重的时候,前几天行车无聊,她便瞧见他总看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儿,以为他现在又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
总的来说,她的猜测倒也不为过。
“不是,哎呀,反正……你别往这火坑跳就是了。”江州不想出卖他的主子,也不好意思看赵姑娘这么好的女子被耽误,匆忙说了之后,便逃似的离开了,留下温疑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神神道道的。”温疑不明所以,下一刻,又想起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朝那远去的小孩儿喊到,“你还没告诉我你家主子在不在屋里呢?”
“在陆先生房里。”江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两人待在一个房间?感情可真好,不对,应该说是臭味相投。
温疑也未多想,辨别了一下陆凛的房间在哪儿后,便径直走了过去。
陆凛的房间在走廊的最角落里,房门并没有关得严实。因为整个三层都是他们自己人的原因,他倒是没太大的防备之心。况且,这青光白日的,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温疑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巧听见里边儿传来两人的谈话声,似乎是说什么‘喜欢’、什么‘说定了’之类的。温疑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故此也没细听,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倒是窥到了一丝屋内的情形。
两个同样俊朗的男子,站在窗户旁边,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正深情款款的对望。
温疑敲门的手,僵在了原地。现在这样的情况,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温疑若有所思,她想,她有些明白这俩兄弟为什么都不太待见‘温疑’了,恐怕,是因为都不喜欢女人吧。
温疑敲了敲门,等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之后,才推门而入。两人皆已经恢复正常姿态,看见来人表情都微微有些尴尬,然后互视一眼,也不知交换了个什么信息。
“明夷,你怎么过来了?”云端眼神有些飘忽的发问。
我难道不能过来?
这种种到了温疑眼中,便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模样。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只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这……”温疑本以为,云端不会有什么意见,没想到,他却犹豫。
“怎么了?”温疑有些急切。
云端苦笑,他们不是不能立马出发去淮南,其实从这里出发过去临城,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只是温疑一旦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他们死不死就面临分别了?
而且,临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而一个月前那边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们还是先打探清查那边的情况再过去吧,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陆凛开口解围道。
温疑想了想,也只好同意。
其实之前她的想法更简单些,她又不一定非要和他们一道儿,只是现在她与赵沛儿失散,身上银钱大部分都在对方身上,她若是太过一意孤行,怕也是没什么好处。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在平城休整一天,一来打听一下淮南的情况,二来也让大家能好好休息一下。
下午的时候,温疑闲得无聊,找江州少年借了几个话本儿打发时间,江州则找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找出了一本小册子给温疑。
温疑还当是他的珍藏,便接了过来,结果翻了翻,发现是讲一个旦角儿和将军之间的爱恨情仇的,关键这旦角儿是个男子。
她想起了之前江州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才算明了江州的意思,不过她左右对这俩都是没什么心思的,也便没放在心上。
本来以为进了城,就不用管两人的伙食了,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陆凛和云端,又携手来敲门了。
“你们这是挑食,是不好的。”温疑无奈的放下册子,看两人的目光就像在看倔强的孩子。
温疑发现,只要自己跳出那些男男女女的羁绊牵扯,她便能很平静的看待这两人。
说到底,大家都是凡人,又怎能过高的要求他们要如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