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被自己这傻妹妹乐的抚掌大笑,六公主瞪圆了眼,叉腰挺着小肚子,凶巴巴的说:“笑什么笑,不许笑。”
七皇子笑的更欢了,六公主气呼呼的捏着拳头上前,攥住哥哥的衣领,霸道的说:“你敢嘲笑我,看我不教训你。”
兄妹俩闹惯了,且七皇子会让着妹妹,都只有他挨揍的份。
太后搂着幼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六公主拳头还没挨着哥哥的脸,就被人捏住衣领提到了一边。
齐琮把她散落的头发往上拨了拨,温声问:“我教你的拳,最后一招是翻跟头?”
六公主打着五皇兄的旗号在外面表演武术,又没记住招数,瞎编乱造被五皇兄逮个正着,心虚的低头。
齐琮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六公主眼珠子转了转,很聪明的迈着小短腿跑向自己的皇祖母,开始告状,“皇祖母,七皇兄欺负我。”
齐琅:“……”他真是冤死了,他不就笑了几声吗?怎么就欺负她了。
“皇祖母,您最公道,孙儿可不敢欺负她。”
齐娴撅了撅嘴,撒娇,“皇祖母。”
很明显,太后并不是一个公允的皇祖母,她心全偏到她的小孙女这边,佯怒的训斥七皇子,“给阿娴道歉。”
“我……”齐琅抿了抿唇,表情无奈。
背黑锅,被冤枉这种事,齐琅也不是头一回经历了,当即站起身,拱手道:“好好好,我给阿娴妹妹赔不是。”
齐娴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太后让人递了梳子来,亲自给孙女梳头发,齐娴拉着幼宁的手问太后:“皇祖母,我想带阿宁去荡秋千,听说她病了,她什么时候能和我一起玩啊。”
太后帮她梳好头发,笑着说:“再过些日子吧。”皇帝心思重,她今日才逼着他留下幼宁,这会就让幼宁出去,贵妃再挑唆几句,皇帝又要以为自己这个做母后的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了,还是先让幼宁在永寿宫待着,过些日子再出去。
太后担心齐娴口无遮拦,说出她父皇要送幼宁走的话,故意问道:“阿娴啊,你怎么总是想着玩,章华殿新去的女夫子,是大历出了名的才女,你有没有跟着她好好学习课业?”
大历皇子公主到了年纪,都会挑选伴读,听讲于章华殿,齐娴五岁入章华殿听讲,现在已经两年了,不过她念书不怎么用功,加上年纪小,身份尊贵,章华殿的女夫子也不敢责罚她,平日里齐娴课上不专心听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身为一个学渣,齐娴最怕的就是被问起课业。
她开始抖机灵,把目光落在幼宁身上,“阿宁呢,阿宁在家里可读过书?”
幼宁愣了一下,心想,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平时不好好读书,被长辈问到了还要把锅甩到我身上。
太后却不打算让齐娴这么糊弄过去,她这个年纪,真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有的是空闲关切这些小辈。
她扭头对陈嬷嬷吩咐道:“去备笔墨。”
齐娴见皇祖母来真的,刚刚还朝气蓬勃的小脸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着。
七皇子也紧张的搓手,往身后看了眼,很认真的思考,自己现在从窗口逃出去还来不来的急。
笔墨很快就备好,齐琅齐娴一人握着一支狼毫毛笔,端坐在书桌前,兄妹俩皆是愁眉苦脸,太后还未开始考她们,便开始抓耳挠腮。
太后看他俩这表情,无奈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也不考你们学问了,就默写几句三字经,让皇祖母瞧瞧你们的字有没有进步。”
三字经是开蒙就要学的书,浅显易懂,连还未入学的七公主都能朗朗上口,兄妹俩表情一致的长舒口气。
两人俯身写了会,太后走过去瞧了眼,招手让齐琮过去。
“阿琮你来瞧瞧,你弟弟妹妹的字。”
齐琮走过去,先看齐琅写的,眉头微皱。
齐琅垂着头,如临大敌。
齐琮沉默了会,淡淡道:“你每日练字,就练成了这样?写字,不是用笔耍杂技。”
齐琮言词犀利,七皇子的字被亲哥哥批评的一无是处,脸色涨红。
齐琮自幼丧母,性子沉静,不像六公主七皇子,学的不好有母亲督促,学的好了还能卖乖讨赏,他从小就一个人住在景阳殿中,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个主子,每日除了读书习武,也没有什么其他乐趣,章华殿几位授课夫子,没有不夸奖他天资聪颖的。
齐琮把的字放到一边,再看妹妹的字,眉头锁的更紧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幼宁抬头看了眼齐琅齐娴的字,这字不是写得挺好的吗?看齐琮的表情还以为写得有多不堪入目呢,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在幼宁看来,已经是水平很高了。
不过显然,她的标准和皇家的标准不太一样,在她眼里水平很高的字迹,在齐琮和太后眼里,犹如一团乱麻,太后看一眼孙子孙女的字就觉得头疼,捏着额角说:“敬妃才学出众,字迹更是娟秀清丽,怎么你们俩,没学到你母妃一丁点好?”
齐娴捏着笔,手心还沾了几滴墨,太后瞧了眼说:“罢了,下去洗手吧。”
齐娴齐琅欢天喜地的随宫人去洗手了。
笔墨还摆在那里,齐琮对太后道:“皇祖母不必忧心,阿琅阿娴年纪还小,顽劣了些,天资不差,等两年,自然会好起来的。”
太后说:“阿琅都十岁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那写出来的字,章华殿的夫子无一不夸的,不过他那贪玩的性子,跟你是没法比的。”
太后低头,捏捏怀里幼宁的小软手,幼宁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听到太后说:“阿宁也来,写两个字,皇祖母瞧瞧。”
幼宁头皮发麻,让她写字,她写的毛笔字还没有齐娴写的好呢。
她走到案桌前,握住毛笔,太后一见她拿笔的姿势都不对,捏着她的小手帮她调正,问道:“你祖父可教过你写字?”
汝阳王教没教过写字幼宁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不怎么样,而且六公主七皇子的字都写的那么好了,太后和齐琮都很不满意,她写出来的字,更不能看了。
她磕磕巴巴的解释说:“祖父说,姑娘家,要先学会保护自己,其他都是次要。”
太后和齐琮都不吃她这一套,像是识破了她为字写的不好找借口。
被太后和齐琮盯着,幼宁忧心忡忡的写了两句三字经,心里暗叹,果然皇家的孩子都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她连章华殿里的学渣六公主都比不上。
她捏着笔,很是抱歉的看向太后和齐琮。
太后依然没什么评价,问齐琮,“阿琮,你觉得阿宁的字如何。”
齐琮唇角微动,似是不知从何说起,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他没见过那么丑的字,许是幼宁是新来的,齐琮没有对待七皇子那么犀利,但学霸的本能又让他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意味不明的说:“皇祖母不必担心,幼宁郡主年纪小,力道不足,等病好了,练一练,自然就能写出体面的字。”
齐琮低头看着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以为自己伤到了小姑娘的自尊心,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幼宁郡主没学过写字,能写成这样,也是天分过人。”
幼宁:“……”这齐琮是专门扎刀的吧,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她学过写字,只是字丑而已。
第8章 皇后
齐琮看着这个和六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皮肤雪白,额头圆润饱满,生的跟个小面团子一样,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无辜的盯着他,如果不是亲眼看她写下了那两排字,齐琮都要以为她字写的好,等着他来夸赞。
齐琮同她对视了一会,最终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扭过头去,昧着良心道:“你年纪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要有心。
太后微怔,听了孙儿的话,重新看了眼幼宁的字。
幼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其实,真的没有要齐琮夸她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这严肃古板的少年,章华殿里的学霸,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痛心疾首的话来扎她这种学渣的心。
不过他夸都夸了,幼宁也很不好意思的说:“多谢五殿下夸奖。”
她捞着太后的胳膊,半张脸躲在太后身后,一副真的以为自己字写的很好的样子,她想,她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太后她老人家肯定不忍心戳穿她,以她字写得不好为由让她练字了。
她未雨绸缪的算盘打的响亮,刚好六公主七皇子洗了手过来听到齐琮夸奖幼宁。
六公主笑嘻嘻的说:“连五皇兄都夸阿宁字写的好,阿宁可真厉害啊,我还从来没听过五皇兄夸谁呢。”
轻飘飘得到五皇子夸奖的幼宁心想,呵,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我这样的字都能得到你皇兄的夸奖,可见想得到你皇兄的夸奖也不难嘛。
“走,看看阿宁的字。”
六公主跑到案桌前,在桌子上看了看,盯着那张鬼画符瞪大眼睛,“这是阿宁写的吗?”
幼宁面色坦然的说:“是。”她毫不心虚,她的字,可是经过五皇子鉴定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就算六公主觉得她字写得不好,肯定也不敢质疑她皇兄的审美。
这就像现代的专家认定一样,谁质疑了专家,谁就是没文化。
太后笑着说:“好了好了,阿娴阿琅的字要好好练一练,哀家日后还要查的,阿宁的字虽写的好,也不可骄傲。”
幼宁立马仰着小脑袋说:“是。”
太后看着她那乌黑分明的大眼睛,忍着笑拍拍她的脑袋,“没事,日后皇祖母亲自教导你。”
齐琮和齐琅在永寿宫坐了会便走了,六公主稀罕宫里新来了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想和幼宁一起玩,赖在永寿宫不愿意走。
太后命人备了小零嘴,幼宁被六公主拉着到偏殿里捉迷藏。
两个小的走了,陈嬷嬷扶着太后坐在榻上,说:“六公主倒是和郡主处的来。”
太后笑着说:“阿娴直爽率真,和她四姐见面就吵,阿妧年纪又太小,幼宁和她年纪差不多,又顺着她,她自然欢喜。”
陈嬷嬷说:“我看也不止六公主欢喜,郡主今日也活泼不少。”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通报说皇后来了。
皇后今日一身红色盘金彩绣裙,梳着凌云髻,戴着红翡滴珠凤冠,发髻两侧插着凤尾流苏,高贵优雅,明艳动人。
她一迈进殿内,太后依稀间看到了当年的孝端皇后。
傅皇后是孝端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英国宫府的嫡次女,傅氏女出了名的温柔贤淑,才貌双全,宣德帝十六岁时,太后一眼就在众多世族贵女中,挑中了孝端皇后。
出尘脱俗,婀娜绰约,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太后是真心为了儿子好,当时,她母家镇北候府想要送府上的小姐进宫为后,都被她拒绝,亲自为儿子定了英国公的嫡长女。
原想着皇帝皇后能够琴瑟和鸣,谁曾想后来竟是那样的光景。
孝端皇后初入宫时,宣德帝对花容月貌的妻子很是宠爱,只是那时宣德帝时常与太后因汝阳王之事闹别扭,孝端皇后从中调解,惹得皇帝不满,又因孝端皇后总是站在太后那一面,觉得宣德帝不该和母后争论,让宣德帝很是恼怒,渐渐言语变得刻薄起来。
到后来,每每到永宁宫,帝后总要吵的不可开交。
宣德帝专宠林贵妃,纵容林贵妃对孝端皇后不敬,孝端皇后是世族贵女,一身傲骨,不屑与林贵妃争宠,林贵妃却得寸进尺,处处挑衅,孝端皇后忍无可忍,命人掌掴林贵妃。
林贵妃转脸告到了宣德帝跟前,宣德帝心疼爱妃,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了孝端皇后,孝端皇后对宣德帝的无情与刻薄失望至极,郁郁寡欢。
贵妃又在宣德帝面前吹枕头风,说孝端皇后对宣德帝心生不满,多加抱怨,永宁宫里的宫人都知道。
宣德帝大怒,跑到永宁宫质问孝端皇后,夺了她的凤印,幽禁在永宁宫中,还抱走了刚刚出生没多久的五公主。
孝端皇后身心俱疲,丈夫的绝情和对女儿的思念让她像一朵掐了根的花朵,迅速凋零,因为思念女儿,她抛下骄傲,跪在永宁宫门前求宣德帝原谅,却得知小公主因为宫人疏忽,半夜感染风寒,不治身亡。
彼时,汝阳王刚被驱逐出皇城,太后出宫为国祈福,前后也不过半月光景,宫中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连夜回宫,见到的便是奄奄一息的孝端皇后。
太后震怒,命人杖毙贵妃,贵妃却在此时被诊出有孕,六皇子小小的人,带着尚在襁褓的四公主跪在太后宫门口求情,五皇子已经失去了母亲,如何再叫六皇子四公主也没了母亲,皇子公主可怜,何况太后心里明白,贵妃固然可恨,造孽的,却是她儿子。
孝端皇后去后一年,朝堂众臣上奏重立皇后,英国公府担心皇后出自其他世族,对五皇子不利,便由英国公夫人进宫跪请太后,送了嫡次女入宫,也就是如今的傅皇后。
傅皇后容貌肖姐,比孝端皇后小七岁,亦是国色天香,即便不论出身,单看容貌,不知要比贵妃强多少。
太后实在不明白,她那混账儿子是怎么想的,放着两任如花似玉的妻子不宠,偏宠出身低微的林贵妃,孝端皇后那会倒也还好,皇帝好歹愿意进永宁宫,生了五皇子和五公主,到了如今的皇后这里,除了初一十五,竟是连永宁宫的门都不去了,难不成,就是为了和她这个做母亲的作对?
傅皇后走到太后跟前躬身行礼,太后温声道:“起吧。”
傅皇后站起身,站在她身后的宫人手里端着红漆描金托盘,盘子上摆着厚厚的一摞册子,不待太后问,皇后主动道:“母后,这些册子上的秀女都是儿臣亲自挑选,品貌端庄,儿臣想请母后再过目一遍。”
秀女三年一选,早些年选秀,总有秀女因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落选,贵妃每回选秀都要到秀女居住的寝殿,好些个秀女因此连宣德帝面都见不到。
傅皇后入宫后,对选秀格外重视,从第二轮选秀开始便亲自监督,确保不会因为宫人疏忽,漏掉一个貌美秀女。
是以这几年入选秀女数目大大增加,后宫充盈,好多上届的秀女,宣德帝连面都没见过。
皇后把册子呈给太后,太后看到那厚厚的一摞名册,脑壳都疼了。
她粗略看了一眼,竟有上百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