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已久——非木非石
时间:2019-12-07 09:55:31

  “你不是连见都不想见他吗?”
  “……”
  “你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会见他吗?”
  “……”
  接连被怼的商仪低头去拿水,咕咚咕咚喝下两口,悄咪咪解释,“我还没原谅他,这封信是他硬塞给我的……这人太鸡贼了,在医院外面守株待兔……我总要去看我妈吧。”
  展文敏想了下,“那倒也是。”
  她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我要不要看啊?”
  “当然看啊。”
  “我怕看了心软。”
  “……那就不看。”
  “这可比《总统秘卷》还难得。”
  “……”
  “总统秘卷什么鬼?”
  “就是有持卷之鹰标记的,一本由历任美国总统亲撰的,在美国总统内部代代相转的书……”
  “上面记载着很多未解之谜,比如阿波罗是否真的登月,美国第51区是否真的存在,等等。”
  展文敏听完,沉默了会儿。
  客厅静的出奇。
  某人客气又委婉。
  “你是不是……把陆吟迟定位太高了,都跟美国总统相提并论了?”
  “……”
  商仪回过神儿,认真想了想,
  好像……还真有点儿……
  “陆吟迟跟美国总统比,还是差一点儿的,”
  不好意思笑笑,“不,差很大一截。”
  她又说:“其实我就是打个比喻,比喻一下他写这个有多难得。”
  展文敏又沉默了会儿,“《总统秘卷》什么什么的,你从哪儿知道的?”
  “《国家宝藏》。”商仪摊摊手,这次回答倒是很干脆。
  “国家宝藏又是什么?”
  她在展文敏注视下慢悠悠呷了口咖啡,非常准确的用几个关键词概括:“一部美国动作、冒险、悬疑、寻宝电影,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
  顿了顿。
  “剧情紧凑。”
  又顿了顿。
  “第一部比第二部好看。” 
  “……”
  “……”
  两人对望许久,展文敏清清嗓子,肩膀上的披肩往上扯了扯,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坐下。
  往商仪这边投来一眼,坐回去,隔了半分钟又投来一眼。
  “商仪,你上次说的那个只要买了稳赚不赔的理财产品……要不,要不你把那五万块还我吧,我不买了。”
  —
  这刚刚正打算看陆吟迟写的保证书,好端端的展文敏不知发什么神经,商仪一时有些抓不住重点。
  “敏敏你没事吧?”
  展文敏慌乱摇头:“我没事。”
  商仪看她,“没事你怎么突然提理财产品?”
  展文敏坐近一点儿,紧紧握住她的手,“你看,我没有有钱的老公,五万块虽然不多,但都是一分钱一分钱好不容易攒出来的……”
  “我知道啊。”
  商仪点点头,“所以我带你发家致富啊!”
  展文敏忍了忍,“可我觉得你这人也太不着调了。”
  —
  被伤害后的商仪再没有一丝“分享”的兴趣,翻了个大大白眼,二话不说拿上信封,留下一袭自以为很潇洒的背影。
  展文敏丝毫没有惹毛商仪该有的愧疚感,看见商仪这样,捧着腹,“哈哈哈”仰天大笑。
  商仪眼神更加哀怨,要不是看在住她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非把房门甩下来。
  很庆幸,陆吟迟什么也没干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人生中写的第一封保证书就这样轻而易举躲过很有可能被一字一句指摘、挑剔的风险。
  展文敏今晚要加班做报告,所以卧室只有商仪一人,她捧着信封在床上翻滚两遍,热乎乎的地暖让人烦躁不安。
  倏然坐起来,拆信封。
  入目第一行:【20XX年XX月XX日】
  商仪开始有种不详预感。
  大佬,你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在写日记、周记吗,而且小学生写日记、周记后面也得备注上天气才对啊……
  不过想到陆吟迟毕竟是生手,要求不能太高,得大度,得给人成长时间,给人一回生二回熟的机会。
  于是很快释然。
  捏住纸张,直起身,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往下看——
  【……吴琼秘书的事,尽管我认为自己冤枉,但从唯物辩证法角度分析,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同时也是长期以来对自己放松要求的必然结果。
  对于吴琼的处理,本来想征询你的意见后再决断,可那几天你一直是逃避态度,先逃到宁城,又从宁城跑到三亚,当然我很理解你的行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客观来讲……(此处省略一大段委婉、隐晦的检讨,略官方)】
  后面针对李家、商家和陆家,为洗白自身,从人情从道义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进行了非常深刻非常客观的,有理有据有说服力的大篇幅说明。
  爱意绵绵在哪?
  浪漫暖心在哪?
  不应该是感动哭的小句子?
  或者甜到炸的小情话?
  “……”
  商仪很怀疑两人并不在一个频道。
  愣半晌,逐字逐句又找了一遍。
  在最后一段话里,品出一抹不知道自己会错意还是太隐晦的温情:【对于那些误会和隐瞒,下不为例,不要再生气了好么?】
  她此刻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特别像小时候过生日,期期艾艾盼着自己的小蛋糕,结果顾秋兰说蛋糕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给你煮个鸡蛋下一碗方便面吧。
  可商仪小时候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所以一碗方便面就可以吃的心满意足、津津有味。
  对于陆吟迟这种内容形式,她很难效仿以前,用一句“形式大于内容”进行自我安慰。
  ——
  水榭别墅内没有阿姨,陆吟迟这两日胃不舒服,索性就打电话告知孙克英回陆宅住。
  孙克英得知儿子回来住,商仪不回来,多多少少猜出来两人之间有矛盾,陆吟迟不主动提,她也不知怎么主动问。
  晚上,有段时间没走动的李林过来做客,陆吟迟刚应酬完,没有喝酒,身上只有在酒桌上沾染的酒气。
  停了车,没直接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放下座椅,闭目休息片刻。
  引擎声早就惊动房内管家,他推门出来,主动帮陆吟迟停车入库。
  陆吟迟只好下来,进门热气扑面而来,李林就在客厅端坐着,商仪不在场,说话开门见山没有隐藏:“我听说顾女士病了,在人民医院住着……我很抱歉。”
  陆吟迟解领带的手顿了一秒又继续,慢条斯理抽下来,脱去外套,“抱歉的话阿姨不用对我说,毕竟不是我病了。”
  这么客套的语气,李林听罢脸上露出极不自在的尴尬。
  “我想最近见商仪一面……”
  “您见她从来也没有经过我允许。”
  “吟迟,你是不是对阿姨有什么不满之处?”
  陆吟迟转过身,脸上依旧冷淡疏离。
  “大概是我喝多了。”
  说罢头也不回上楼。
  洗漱好,看一眼时间,丝毫没睡意。
  拿出手机敲击屏幕:【明天有没有时间,再陪我去趟中医院?】
  看见这条具有刻意刷存在感的消息时,商仪还没从陆吟迟“罪己书”的震惊中回过神。
  想了想,垂下眼,快速打下几个字:【怎么又去!】
  陆吟迟:【药拿的胶囊,王大夫忘了我不吃胶囊。】
  商仪:【胶囊怎么惹你了?】
  陆吟迟:【没惹,我只是不习惯吃。】
  商仪按住语音键,一本正经问:“你知道“矫情”两个字怎么写吗?”
  说罢手机一甩,躺下生闷气。
  陆吟迟这厢把原话听了两遍,看手机屏幕许久许久,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或许这个蹩脚的借口的确给人太“矫情”的感觉,就连一向矫情的某人都忍不住开始怼他。
  不过她大概并不理解他的难处,对于一个没多少哄女人经验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这条荆棘之路到底有多难走。
  最起码对他而言,哄妻子开心比谈个几十亿的项目要浪费脑细胞多了。
  —
  商仪这边差不多快睡着,手机猛然响起,听筒那边,喷洒着话筒的是他低沉的嗓音,“我是不是又得罪你了?”
  “我可不敢说有。”
  “……好好说话。”
  寂静两秒,某人习惯性装蒜。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在中国,有个可以免费的搜索引擎叫百度吗?”
  陆吟迟顿了一下,“怎么?”
  “你知道百度是干嘛的吗?不懂就要百度你懂吗?”
  他听的略略皱眉,“你是暗示我需要百度什么吗?”
  商仪磨着后牙槽深吸了口气。
  “不是,我就是纯粹吃多了,想跟你大半夜煲电话粥浪费口水呢。”
  “……”
  陆吟迟思索良久。
  “是我保证书写的有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
  陆吟迟思索良久。
  “是我保证书写的有问题吗?”
  商仪摊摊手:“看,你自己都觉得有问题呢。”
 
 
第86章 
  对于这种小学生写论文似的不上道行为,商仪很想模仿一下大学毕业时尽职尽责的毕设老师,让陆吟迟把他写的东西拿回去改一次再改一次,改到没有时间再改才作罢。
  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不牵涉学术上的严谨,就没必要那么苛刻。
  再想一想,幸亏没让展文敏看,幸亏展文敏贱兮兮作兮兮讽刺她把她惹毛了,否则大牙都要被笑掉了吧。
  商仪倒不是很在乎陆吟迟的颜面,她是在乎自己的颜面。
  另一方面,商仪用“百度”提点后,希望陆吟迟接下来几天自省自悟,所以更不会在这几天“轻易”回家。
  事实上对待这件事,她也没什么计划,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原则,更不知道如何才叫“不轻易”回家。
  顾秋兰最近大病没有小灾不断,商仪虽没有商娣做的好,做不到一天到晚在医院伺候,但每次住院都是陆吟迟安排,严格来讲,她算是出钱不出力的一方。
  如果按照从前,商仪肯定也会一天到晚跑几趟,只是顾秋兰那么激动,她也没那个心气儿了。
  周二。
  收到商娣发来信息。
  【妈妈已经没事了,我们打算收拾好东西就出院,你要不要过来?】
  商仪吃着油条蘸着豆浆,前思后想跃跃欲试,出于对顾秋兰的身体考虑,还是回复:【不了吧,她看见我估计会受刺激,然后病情加重。】
  商娣也没再坚持,她作为姐姐,在中间已经尽力协调,尽力规劝,只是成年人都有各自想法,亲情之间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缓和。
  接下来几天照常上班,日子过得行云流水。
  一直到李林得知商仪知道真相。
  商仪很好奇李林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有钱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官/场商场打探商业消息的渠道四通八达,更不要说这些家长里短,一出事就在小区内议论纷纷的茶余饭后特别受欢迎的话题。
  作为一个心心念念想跟女儿相认的母亲,这个时候再淡定也开始坐不住。
  她不再走委婉路线,也不再用迂回战术,中午提着精致饭盒,直接到商仪公司。
  恰逢午餐时间,前台说有人找她,商仪还在想是不是陆吟迟,走到楼下,看见大厅坐着的女士背影,一眼认出是谁。
  顿了顿,心中百感交集,复杂着,纠结着,扭头往回走。
  “商仪,”对方站起来,声音柔柔弱弱的,“能不能先坐下,不要走。”
  她穿着那天去商家同样的衣服,比那天似乎又憔悴了,这几天谁不憔悴,商仪做不到再用路人甲看戏的态度可怜同情她。
  大厅里人来人往,时不时能碰见中午吃饭回来的同事,商仪不想被看出端倪。
  对她说:“我们出去走走,我回去穿件衣服。”
  商仪工作的地方比不得陆吟迟那种高楼林立写字楼,在南山区别具一格,外面马路宽广,种着许多改善市容市貌的柿子树,到这个季节,叶子落光了,只留下沉甸甸,黄澄澄的柿子在枝丫上挂着。
  两人沉默无语走了一阵儿。
  李林低头看着地面上积雪,“我都听说了。”
  商仪没有傻乎乎问“你都听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能够情绪这么稳定都已经够不容易了,至于她听说没听说,不过也是个时间问题。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会儿,李林突然低头,打开时尚轻薄的姜黄色手提包,从中拿出一个浅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角已经褶皱的老式信封。
  “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信,他希望等你十八岁成年再看,”说到这,大概勾起年轻时那段不同寻常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李林眼眶微红,“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都没办好……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商仪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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