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她手已经冻的通红,显然在外面已经待了很久。
“娘娘,今天晚上皇上就会翻您的牌子了,您先去屋里坐着吧,外面冷。”对付秦丽云,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果然,秦丽云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就你会哄本宫开心!”
赵嘉禾弓着腰,让她的手搭在她手臂上,扶着她往殿内走。
秦丽云的姿态很足,高高昂着头,高贵又优雅,赵嘉禾忽然有些难过,想到她以后就不回来了,秦丽云怎么办啊?这些年,多亏了她时不时的照拂,不然,她可能会饿死在冷宫。
“娘娘,奴才过几日被调到宁康宫当值了,您要多保重啊!天冷了,多穿些衣服,井水不要喝,凉胃,饭虽然难吃,但也不能饿肚子……”
秦丽云诧异道,“淑妃怎么没和我说过要把你调走?”
淑妃是以前住在宁康宫的那个罪妃,与秦丽云有些交情,可惜两人都在这皇宫里输的一塌糊涂,一疯一死。
“淑妃娘娘可能是怕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一个奴才而已,不值得她来一趟吧!”
“哪里不值当,小禾子可是本宫的得力干将,你能力出众,帮我把翠玉宫收拾的很是妥当,本宫还想着,过几日就升你做大太监。”
秦丽云弯了弯眉,眼角浮现出细纹。明明已经不再年轻,可是赵嘉禾觉得,这一刻的秦丽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也笑了,接话道,“奴才伺候的好,娘娘舒服了,那是奴才的福气。”
“就你嘴甜!”
两人聊着天进了房间,丽妃住在偏殿,那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窗户完好的房间,她的房间很简洁,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打理得极好。
她扶她坐到了椅子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才在此,拜别丽妃娘娘。”
秦丽云有些乏了,今日她坐在树下很久,早就有些精神不济。
如今撑着头,坐在那里,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摆摆手,“去吧!”
赵嘉禾看她一脸疲倦,鼻子酸酸的,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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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禾:我是男孩纸!
丽妃娘娘:胡说,我没糊涂,明明是个女孩纸。
第5章
秦丽云待她好,她也打心底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十岁之前的记忆,在这么些年里,早己经开始淡忘了。只是记得家中父母重男轻女,吃的穿的,都紧着弟弟,她和几个姐姐都一直是穿一套衣服,大姐穿完了,二姐穿,二姐穿完了三姐穿,最后衣服洗的破旧发白,轮到她穿完,那件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她刚来冷宫的时候,秦丽云也是这样子,整日里迷迷糊糊,当时她提着一个小行李怯怯地站在冷宫门口的时候,是秦丽云指着她,高贵冷艳地说了句,“就你了,来本宫身边伺候吧!”
当时她懵懵懂懂,还沉浸在父母的无情抛弃里,泪眼朦胧间,她跪在地上,仰头看了一眼,那时候的秦丽云,高昂着头,像是一只高贵的孔雀,让赵嘉禾着实羡慕了许久。
她后来才知道,秦丽云当时已经是废妃,被皇上贬到了冷宫,冷宫不是她来时所见到的那些金碧辉煌,镶金嵌玉的华美宫殿,这里只有一座座破落的大殿,凄清的庭院,漏风的窗户。
而秦丽云,依旧沉浸在高高在上的幻想里,她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时常接济一下她,秦丽云清醒的时候,对她也很好。
赵嘉禾把她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她全身的家当也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存了四年的小金库已经被拿走了,她如今真的是一穷二白了。想到她四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财,自己衣服都没舍得买几件,一瞬间飞了,心里难免不好受。
唉,算了,小命更重要,她得视金钱如粪土。
安慰了自己一下,赵嘉禾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折腾了一天,这么多事情搅和在一起,让她很是疲惫,她抬手摸了摸肚子,也很是饥饿。
好像自从她醒过来,就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滴水,如今平静下来,身体上的疲乏也就全部都涌上来了。
她提着行李,慢悠悠的走在御花园里,忽然听到假山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立马打起精神,躲了起来,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等会儿必定有大事要发生,如果她不好好藏起来,她最后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殿下,这是在御花园呢!”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赵嘉禾:不对啊?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
“小美人,花前月下,美人美景,不是正好吗?”随即是一道浪荡轻挑的声音。
宋钰?
“殿下真是讨厌!把奴家约到御花园里来,到时候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呀!”女人倚靠在宋钰的怀里,柔若无骨,眼神含娇带媚,很是勾人。
宋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笑道,“没事,皇宫里有宵禁,这个点不能随意出入御花园,没有人会过来的。”
本来打算听一场惊天大阴谋的赵嘉禾很是无语,怎么变成了一场鸳鸯嬉戏了?她发现,宋钰真的是极为喜欢御花园啊!上次被她砸晕在这里,还没有点心理阴影吗?
寒冬腊月,深夜里的御花园寒意入骨,她身上穿的少,缩在小角落里,不敢发出声响,四肢有些僵硬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打算悄悄地离开,没想到刚走两步,脚下传来一声“咔嚓”声,赵嘉禾僵住身体,怎么和戏本子里的那么像,每次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脚下总会踩到树枝……
“什么人?!”宋钰急忙整理好衣冠,惊叫道。
赵嘉禾拎着小包袱,怯怯地走出来,谄笑道,“殿下,是奴才小禾子啊!”
宋钰把那个女子藏在身后,玉冠歪斜,衣衫不整,神色很是惊慌,他身后的女子,衣衫已经半褪,露、出如玉般的肩膀,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啧啧啧,宋钰看着吊儿郎当,纨绔一个,没想到这审美倒是极好啊!
宋钰就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她,个子小小的,眼睛灵动,哦,今日那个漂亮的小太监!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打断了好事,,他的语气也不是很好,“本皇子记得,如今正是宵禁的时候,御花园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逛的吧?”
赵嘉禾不在意他话里的不满,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露出为难的表情。
宋钰看她这样子,知道肯定事情不是旁人可以听的,他知道事情轻重,转身轻声哄道,“美人,要不你先回去?”
女子扭扭捏捏不愿走,“殿下!”
宋钰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明日再约,你就先回去,嗯?”
赵嘉禾看着他随手一递,就是一块品质极佳的羊脂玉,暗暗咋舌,真是大方啊!继而很是不满,那他今天还把她那盒子钱给拿走?!她拿点东西,都不够买刚才玉佩上的那个穗子。
女子得到一块玉佩,也就不再矫情的不走了,她知道,再不走的话,指不定还要惹怒了这位爷。
于是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他,腰肢款款地走了。
赵嘉禾看着他俩油油腻腻地分别,刚才女子低着头,没有看清楚脸,只看到一个曼妙的背影,咦,这背影看着有些眼熟啊?
不等她再看几眼,那个女子就消失在了御花园。
“小禾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太子皇兄有事?”宋钰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瞧着不像啊,手里提着个包,怎么看都像是路过这里。
“回殿下的话,确实是太子殿下让奴才出来的,奴才本来打算去禀报七皇子的相关事宜,可是没有东宫令牌,不得入内。”赵嘉禾睁着眼睛瞎说,这个说法本来就无事,宋钰也知道,她是太子安插在七皇子身边的细作。
“这样啊,那我明天与皇兄说一声,让他给你一个信物,让你可以自由出入东宫。”宋钰一边整理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那手里提的什么?”
赵嘉禾没想到这四皇子还有耐心问她的事,讪讪道,“奴才的一些衣服,以前不是在冷宫当值吗?今日调到了宁康宫,也就把以前的衣服收拾收拾,带到宁康宫去。”
宋钰整理好了仪容,从背后掏出一把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摇起来。
赵嘉禾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男的怕不是不怕冷哦!寒冬腊月,大晚上的,湖水都要结冰了,他还拿着一把扇子摇来摇去。
宋钰看了一眼天色,夜空静谧,刚才那一轮弯月也躲到了厚重的云层里,“天儿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也不理会她了,径直往假山的另一头走去,曲径通幽,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看来他对这御花园很是熟悉啊!
糊弄过了宋钰,她也就松了一口气,确实,此处有宵禁,不宜久留,免得被巡夜的侍卫发现,到时候被抓到慎刑司去挨一顿板子。她脚步匆匆,选了一条比较隐秘的路,回到了宁康宫。
是夜,夜华如水,静谧无声。
宁康宫白天就是极为冷清,到了晚上,更是寂静,赵嘉禾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门年久失修,早已经沉重不堪,“吱呀”一声,宫门被推开声音在夜里就显得极为刺耳。赵嘉禾从门缝里钻进去,发现宋砚的寝宫仍然有一盏烛灯,窗上映着他的身影。
烛火幢幢,一个人捧书夜读,万籁俱静,像是只有他一人了。她曾在东宫待过,知道太子的作息,卯时起,亥时睡,公务繁忙的时候,也是如此。
宋砚却在夜深人静之时,还在看书。
“是小禾子吗?”黑影动了动,忽然在窗纸上跃动起来,忽远忽近,寝宫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拉开。宋砚披着一件厚重的棉衣,目光沉静,站在门口。
“是奴才。”赵嘉禾朝宋砚笑了笑。
宋砚手里提了个灯笼,寒风一吹,灯笼摇摇晃晃的,赵嘉禾急忙跑过去接过灯笼,“殿下,让奴才来吧。”
宋砚也没有勉强,让她提着。深夜寒气重,宋砚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挡住了些许寒风,
“料到你可能会晚些回来,我让青鹤给你留了些饭,厨房你可能不知道在哪里,青鹤他们已经睡下了,我带你去吧!”
赵嘉禾没想到宋砚居然这么温柔细致,恍惚间,脑海里那个杀伐沉重的帝王渐渐模糊,她莫名觉得有些想哭,从来没有人深夜给她留过饭,她小的时候,经常吃不上饭,在家里,粮食有限,父母要劳作,吃得多一些,弟弟是家里的香火,父母也多给一些,只有她和三个姐姐,吃得最少。
后来到了宫里面,吃饭都是要靠抢,如果没有抢到的话,那就是饿肚子,她刚来皇宫的时候,就好多次没有抢到饭,夜里经常被饿醒,只能喝水压压那股空荡荡的感觉。
宋砚发觉身后的人步伐慢下来,转身一瞧,竟是眼眶红红的,活脱脱一只红眼兔。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温声询问,更是让赵嘉禾觉得鼻子酸。
“就是没想到,殿下皇子之尊,竟然还惦记奴才没有吃晚膳……”赵嘉禾一抹眼睛,果然手背上有些湿润。
宋砚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因为这点儿事感动,心里笑她小题大做,但是也没有明晃晃地嘲笑她,“一些小事罢了,我深夜里读书到很晚,顺便提醒你罢了。也值得你哭吗?”
赵嘉禾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哽咽,“值得!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奴才留饭菜。”
宋砚脚步微顿,侧头瞧了一眼小太监,烛光微黄,衬得她的皮肤莹润如玉,一双杏眼清澈透亮,鼻尖小巧,透着微微的红,不但长得女气,心思也极为敏感纤细。他错开目光,不再说话,她好歹还有他这个主子留饭,他,长这么大,也是无人给他留过饭,但是,他那些心思,也不足为外人道,这么多年,他也早已经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着大事发生的赵嘉禾:……他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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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厨房里有灶,有火烧着,屋内比屋外暖和,一踏进去,身上的寒意也稍稍褪了些,宋砚领她到一个锅前,指了指那口锅,“青鹤用水帮你把饭菜热着,省得冬日里还要吃残羹冷炙。”
赵嘉禾没想到居然是青鹤帮她温菜,想到傍晚那会儿,青鹤还凶巴巴让她离开的样子,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觉得青鹤的性格倒是很不错,忠诚耿直。
她把饭菜端出来,放到了厨房的桌子上,因为有热水烫着,饭菜端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儿,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一个酸辣白菜,一个冬瓜汤,都是拿小碗盛着的。
她先把汤喝了,正好热乎,暖胃,一碗下去,身体里那些寒气也驱散得差不多了。
宋砚看她吃得香甜,也不再管她,挑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就着那灯笼里的烛光,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细细读起来。
赵嘉禾看他居然随身还带着书,很是佩服,怪不得最后是他当皇帝,这勤奋,比太子好上许多。烛光隔着灯笼纸,远没有那么明亮,赵嘉禾劝道,“殿下,这灯不亮,您别坏了眼睛。如果您是在是要看书,您可以明日再看啊!”
宋砚翻了一页书,没有理会她的劝诫,淡淡道,“如果不在深夜读书,你觉得白天我可有时间?更何况,太子看我勤勉,可会放过我?”
赵嘉禾才想起来,宋砚白日里经常会被其他皇子“拜访”,坐在书房里的话,时间上经常不得长久。而且,他如果太过好学,太子免不了在心里猜测宋砚的言行,是否有不臣之心。没有来宁康宫之前,她只是一个冷宫里的小太监,就算前世她混到了东宫,但是她对于宋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死前那一眼,没想到,羽翼未丰的宋砚,处境如此艰难。
她忽然有些理解当初宋砚非要毒杀先太子的行为了。如果是她被这样对待,她可能会做的更为过分,一杯毒酒实在是便宜对方了,说到底,宋砚到底还是顾念了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
她几下吃完饭,把桌子碗筷收拾了一下,“殿下,奴才收拾好了。”
宋砚把书卷起来,塞进袖子里,施施然站起身,温声道,“那便走吧。”赵嘉禾把灯笼提上,这次她走在前面,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道脚步声。
宋砚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子,温和有礼,其实他只是伪装的很好罢了,就像前世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了,浑身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凛凛,甚为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