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茶案前,定定的看着茶壶,仍旧没有回她话。
赵四喜将扫帚小步走过去,站在司清玉面前偷偷的看着她的脸色,迟疑了下,伸手在她面前摆晃:“司大夫?”
司清玉终于回过神,神情有些恍惚的看向她:“怎么了?”
“司大夫,您在想什么?我叫了您好几遍,您都没理我。”赵四喜两手抓着扫帚柄,微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
司清玉坐到凳子上,撑着茶桌揉了揉眉心:“无事。”
才几天镇上就死了两人,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甚。
又不肯说!赵四喜撇撇嘴,什么时候都说没事,这如何看都不像没事的模样。
司清玉看向微鼓着腮帮子的赵四喜,想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四喜,你可认识镇上一个叫牛老二的人?”
“啊?”正在闷闷的想着司大夫这般有事不说会不会憋的慌的赵四喜冷不防的听她这么一问,歪着脑袋挠挠头:“司大夫您问这个做甚?”
“没甚,就是想问问。”司清玉喝了口茶,眉目淡然。
赵四喜更不解了,平日司大夫可不是喜欢打听别人事的人,虽不知她何意,但赵四喜还是将她知道的道出:“这个牛老二我也是以前听人说的,好吃懒做,喜欢赌钱还有逛花楼喝酒这些,反正我也没有听说过她什么好的可以说。”
原这个牛老二给人的印象这般不好吗,司清玉手指轻敲着桌案:“那平日你可有听说她有什么仇家?”
“仇家?”赵四喜歪着头一手扶着扫帚,另一只手挠着耳侧,迟疑的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她经常欠人钱,整天被人追着打啊。”
“这样......”那应该是她想多了,司清玉也不知为何她会将牛老二的死和前几日倌坊里的事联想到一起。
见司清玉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赵四喜小心翼翼的问道:“司大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很少见司大夫这般发呆。
司清玉端着茶杯边喝着抬眸看着少女一脸好奇的目光,将茶杯放下,也不瞒她满足她的好奇心:“那牛老二死了。”
“啊?”赵四喜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就死了呢?昨日太阳下山时我还见着她来着......”
“嗯?”
见司清玉看来,赵四喜慌忙的摆手:“我、我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她。”
“昨日?”司清玉皱眉望向她:“你昨日在哪见到她的?”
“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她,”赵四喜只觉心里砰砰跳,她也不晓得是怎么了,怎么才几日便死了俩人。
赵四喜想起了昨日,司大夫因为洛公子的原因说要早些回去,便留下她一人看医馆。
后来因为忙忘了时间,她急匆匆的将医馆门关上时已经是太阳都下山了,她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在出镇时看见镇门口看见一个人影就拿着一瓶酒在镇门口的那个分岔口喝着。
当时天色本来就黑下来了,她们距离又有些远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之所以觉得她是牛老二只是那魁梧的身材让她有印象罢了。
在这镇上,就属牛老二有这牛一般壮的身材。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只是看了那人影一眼便离开了。
赵四喜将昨日的事一一跟司清玉道出,她怯怯的看向司清玉,欲哭无泪:“司大夫我就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不关我事......”
那模样生怕司清玉怀疑她似的。
真是个小孩子,司清玉好笑的看着她,将手抬起拍了拍她的头顶:“我又没说关你的事。”说完,笑着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忍不住逗她一番:“就你这模样,上去还不够人一个手巴掌。”
“......”虽说赵四喜放下心了,可被司清玉这般一说她很不开心,作为女子的尊严受到了打击,她鼓鼓脸:“司大夫别将我说的这般弱,以前......以前我还随着我娘上山打过猎!”
“嗯,很厉害。”司清玉带着敷衍淡淡的称赞。
赵四喜更加不开心了。
她扁扁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放弃,罢了,跟司大夫争辩这些只会将她自己气到,赵四喜走到司清玉身旁坐下:“司大夫,那那个牛老二是怎么死的啊?”
司清玉瞥了她一眼,这孩子前几日见着少煊气都不敢大喘一声,对这方面胆子倒是挺大:“你若是好奇可以到衙门去瞧瞧。”
衙门?赵四喜撇撇嘴嘀咕:“那还是算了吧,没事我跑到衙门去看什么尸体......”
瞧着少女的模样便知道她打消这个主意了,司清玉揉了揉脖子站起身:“好了,别闲聊了,要扫地便快些扫。”
“哦......”赵四喜拿着扫帚无精打采的将灰尘扫到门口处,她叹了一口气,将两个手掌压着扫帚柄的顶端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路口发呆。
却突然看见转弯角处走来一个白底红杠的女子,赵四喜立马站直,她知晓这人是谁:“刘、刘捕快,你有什么事吗?”
刘捕快在她面前站定,往医馆里瞄了眼:“没事,我是来找司大夫的。”
女子的声音清晰洪亮,想叫司清玉听不见都难,她翻书的手一顿,疑惑的望向外面。
外面的刘捕快也看到了她,朝她挥挥手:“司大夫你好,我们魏大人有事要请你过去一趟!”
找她?
司清玉微蹙眉,将书籍合上看向走进来的女子:“不知你们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刘捕快打量了一眼周围,而后目光炯炯的看向司清玉:“司大夫你放心,我们大人只是有事想请你过去一趟罢了,至于何事......司大夫去了便知晓了。”
“司大夫......”一旁跟进来的赵四喜担忧的看着司清玉。
“没事。”司清玉走过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对着女子淡淡道:“请带路。”
第60章 怀疑
刘捕快一直将她带到衙门, 中途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她不说司清玉也没想问。
到衙门门口刘捕快才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司清玉对她点头, 刚走进去便看见放置在堂内的尸身。
刘捕快转过身对她说道:“司大夫你在这稍等片刻, 我去同魏大人禀报一声。”说罢,从公堂上方的门口离开。
公堂内唯剩下司清玉一人,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抬眸淡淡的近距离打量着女子的尸身,那嘴里的酒瓶还没有被拿掉, 模样就依旧是死前的模样。
司清玉放在身前的手忍不住摩擦了下,她想将酒瓶子拿来看看这人是不是她想的那般窒息而亡的。
她身材挺拔,就像一棵白杨树笔直的站在那处等了有好一会时间那人才姗姗来迟。
“司大夫!”一个稍显老态的声音传来, 司清玉抬眸看去, 便见一个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女子从公堂上方的门口走出。
女子身着深蓝色官服, 面色略有些苍白眼袋很深, 而一双三角眼浑浊带着精光, 若不是知晓她是县大人,司清玉这般咋一看还以为是身处花丛纵欲过度的瘾君子。
司清玉转身向她拱手行了个礼:“魏大人。”
“唉唉,司大夫何必这般多礼, 本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又如何受得起司大夫的大礼。”她话是这般说着,可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仰着对她的恭敬又很是受用, 彼有些傲慢之意的睨着司清玉。
司清玉行完礼便站直身子,眼前的女子也不过才到司清玉的鼻子处,她这般微抬下巴反而成了仰视。
司清玉不理会她阴阳怪气的话语, 目光漠然的看着她:“不知大人寻司某来所谓何事?”
“唉”魏大人故作深沉的叹息了一声,脚步悠哉的走到尸身前,垂眼睨了一眼面目狰狞的尸体,啧啧道:“才不过几日罢了,便又有镇民无故死亡,本官心里甚痛。”
说罢,还故作沉眉,一脸痛惜的模样。
司清玉可不觉得她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看她在这里“心痛”,她眉间有丝不耐:“大人唤司某来到底所谓何事?”
魏大人悠闲的脚步又慢慢的朝她这边踱过,摇头叹息一声:“是这样的司大夫,本官找你来是为了让你来瞧瞧这人是如何死的。”
司清玉眉头一皱,不明所以:“魏大人可是找错人了,司某只是一名大夫,如若大人想知晓人如何死的应去找仵作才是。”
魏大人绕着司清玉走了一圈,慢慢的绕到她右手侧上方停下,那浑浊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本官叫人去寻了那仵作,可人去了京城,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这般快,所以本官才想让司大夫来帮本官看看。”说着那眼珠子转了一圈,将腰杆挺得更直:“莫不是司大夫这般小点事也要推脱?”
那模样带着愤然,像是看错了她一般。
司清玉只觉好笑,这人莫不是戏看多了,让她这般不就是想辱她,不过她不看重这些便是:“司某并不是想推脱大人,只是司某怕看了也看不出甚,这不是浪费了大人的时间?”
“怎会,本官有的是时间,而且能请到司大夫来也是荣幸,司大夫请。”
她说话依旧阴阳怪气的模样,司清玉也不在意,反正她也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如何死的。
司清玉走到尸体旁弯膝半蹲,看着嘴里的酒瓶子淡淡问道:“大人这酒瓶可能拿出?”
“当然可。”魏大人招手唤来人将一个高椅拿来,就这样坐在高椅喝着热茶兴致勃勃的看着司清玉忙活。
哼,大夫又如何?神医又如何?在这镇上还不是要听她的!
得到允许司清玉伸手拉着瓶口便要将其拿出,却发现异常的困难,瓶身就像镶在嘴里了一般。
司清玉将手臂横在膝盖处,淡漠瞥了一眼身后悠哉悠哉坐那的人。
看来只能靠自己。
她手指抚上尸体的两颊,慢慢向尸体的鄂处摸去,这个酒瓶子比她想得还要更深。
司清玉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捏住尸体的下颚往下掰,将嘴掰到最大才用力将瓶身拔出。
顿时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还夹带着浓浓的腥锈味,直接将近距离的司清玉熏得闭眼。
绕是离尸体较远的魏大人闻到这股味也嫌弃的喝不下茶,她将茶放下捂住鼻子走过来,看着尸体大张的要裂开的嘴,啧啧两声:“死的是惨了些。”
半蹲着的司清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睁开眼看向比刚刚更为狰狞的尸体,尸体的嘴角两侧已经裂开,配着灰紫的肤色和圆瞪的瞳孔当真是可怖。
司清玉轻捏着尸体下巴,看清口腔里处已经被撑大,刚刚瓶子之所以那么难拿出就是因为口腔的上颚已经被瓶底捅的凹陷。
而口腔的深处有一些血已经凝固,布满在喉咙处。
能直接将上颚捅成这般模样,那这行凶之人得是多大的力气?而且还是要能制住挣扎的人情况下做出。
看来应是多人行凶才有这般可能,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司清玉只觉松了口气。
站在司清玉身后的人双手背后,睨着那月色衣袍的背影,似不经意的问道:“本官听说前几日死去的那个小倌在死前的前一天有去过医馆?”
“嗯。”司清玉拿起沾满血污的酒瓶子细细的看着,淡淡回应。
“那......不知他去医馆为何事?”
司清玉将酒瓶子放到尸体的耳侧旁,起身拿出手绢擦拭着双手,转身看着她漠然反问:“魏大人觉得能来医馆的人除了是看病还能为何事?”
她竟怀疑她?
魏大人呵呵笑了两声,浑浊的眼睛闪着精光:“司大夫别误会,本官没有那意思,只是想问问罢了。”说着她眼睛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知司大夫可看出了甚。”
“嗯。”司清玉不以为意,将擦拭过的手帕捏在手上:“以司某看来人应该是窒息而死的,可能是多人行凶,当然这只是司某的猜想。所以大人还是快些唤回仵作再检查一番才是。”
等司清玉从衙门出来时已是黄昏,那个魏大人明明很不喜她,可却硬是要请她说去府里喝一杯,也是奇怪的紧。
司清玉站在门口处看了看天色,暗道一声糟糕,若是回晚了,少煊又要发脾气了。
她先是回医馆跟赵四喜报平安才往家里走,一路上她脑海里一直浮现那具面目狰狞可怖的尸体,眉头便没有松下来过。
一直到了家门口,将院门打开看见趴在石桌上睡去的淡紫色身影,她满脑的思绪才散开。
司清玉将院门小心翼翼的关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将人吵醒。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水缸处将手洗净,才来到石桌前,看见男子竟连睡着手里都紧紧抓着送与他的佩玉。
司清玉莞尔,弯腰伸出素指将落在他脸上的青丝抚开,露出那白净如玉的面容,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就像一把扇子,叫她有些手痒痒。
她直起身子刚要去煮饭,便被男子伸长的手臂抱住。
司清玉身子一僵,低头看去却见男子依旧闭着眼睛,头抵在她的腰间,红唇微噘着可爱的紧。
她伸出一只手轻抚他身后丝绸一般的细发,另一只手手背抚过他细腻微暖的脸庞,试探性的轻声:“少煊?”
良久,紧搂着她的人脸颊才在她腰间撒娇一般的蹭蹭两下:“......嗯。”
看来是醒了。
她手指一下一下从上到下的抚摸着他的细发,洛少煊就像被顺毛的猫咪一般,闭着眼睛仰着头喉咙处溢出让人酥软的低吟声。
司清玉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在他仰着的额头处亲吻了下:“怎么睡觉不回房里睡,在这里睡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虽说是夏日炎炎,可这是山林间,风大。
在额上落下一吻时,洛少煊才缓缓睁开了双眸,嗔痴的瞥她一眼,声音磁性又带着一丝撒娇之意:“还不是你,为何回来晚了?”
呃,司清玉尴尬的挠挠下颚处,她便知晓他定要兴师问罪的,她伸手拍了拍腰间的手臂:“少煊,松些松些,我的腰都快散了。”
这人力气怎就这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