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宠——林雪灵
时间:2019-12-08 09:36:42

  想了想,又拿了本他的英语书,翻开。
  里面没有夹落叶,却还是有一张她的照片,和刚才那张不一样,应该是今年校运会上的。
  她站在操场上比了个剪刀手,身后的同学和老师都被虚化了,只有她笑得最灿烂。
  然后是数学书、化学书、生物书和历史书,每一本翻开,里面都有一张她的照片,和其他几本都不一样的照片。
  在季诚回来之前,薛卉把他的那些书原封不动地摆回去。
  她红着脸趴在课桌上,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让他把落叶拿回去当书签的时候他表现得不是很愿意。
  他用来做书签的,全是她的照片。
  -
  时间一天天地过,季诚的十九岁生日并没有怎么隆重地庆祝,柏俊民和徐一帆都去上大学了,身边只剩下庄邈一个兄弟,只不过他俩都高三,季诚生日的那晚老师还忙着讲试卷讲到了晚上十点。
  前一天回家后薛卉熬到了凌晨,昏昏欲睡地卡着时间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第二天上学又抱着两块小蛋糕,和他一人一块,算是给他庆祝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早,十一月底的气温就已经直逼零度了。
  好在九中的教室里安装了空调,里面空调一开,暖和得学生们都不愿意出教室门。
  上午第三节课后,玻璃窗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清里面。
  有两个女生结伴着去上厕所,刚打开门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冻得她们缩了缩脖子。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说话很斯文:“同学,请问季诚……是在这里上课吗?”
  女生们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叔叔您说季诚啊,他是在我们班,需要帮您叫他吗?”
  中年男人“哎”了声:“麻烦你了。”
  女生说了声不麻烦,其中一个跑进教室里去喊人了:“季诚,门外有个人找你。”
  季诚正拿着一包小零食哄他的小姑娘笑,听到声音,下意识地问:“谁?”
  女生摇摇头说:“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是不是你……”
  她的话音顿住,整个五班的人都知道季诚没有爸爸妈妈,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外公,不过也从来没在家长会上出现过。
  季诚顿了几秒,脸色的笑淡了下来:“知道了,我去看看。”
  他把零食的封口拆开,放到薛卉手里:“你自己吃,我去去就回来。”
  薛卉点点头,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
  一到冬天她就不想动,像极了正在家里头晒太阳的初二同学。
  室外的温度比室内低了十几度。
  季诚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尽管从他出生到现在十九年,都没见过他名义上的生父,然而现在那人站在他面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
  季诚的嗓音冷得不能再冷了,以至于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学生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走了几步,又好奇地回头看。
  贺言成眼睛一酸。
  二十年了,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这个孩子,和他年轻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季、季诚?”贺言成望着少年,“我是你爸爸啊。”
  季诚轻嗤,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爸爸?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爸爸。”
  
 
  ☆、第 63 章
 
  贺言成上前一步:“不, 孩子, 你有爸爸, 我就是你的爸爸啊。”
  季诚背靠着墙, 冷眼看着他抬起手, 似乎是想要碰他,然而就在距离他只剩一点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你在怪我是吗?”贺言成垂头道, “我知道你在怪我,在生我的气。当初、当初若是早知道有了你, 我一定、一定不会离开你妈妈的。”
  “……”
  季诚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关于他妈妈的事,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他闭了闭眼睛,忍住想要把眼前的人揍一顿的冲动, “你没有资格提我妈妈。”
  贺言成动了动唇,低声说:“对不起,我……”
  他还想说什么,季诚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认识你, 你可以走了,我要上课了。”
  季诚说完, 冷漠地转身。
  “季诚……”贺言成在背后喊他。
  季诚没有回头, 推开门走进教室,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
  教室里的同学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任谁都看得出来季校霸的脸色很不好看。
  薛卉嘴里叼着咬了一半的山楂卷,吧唧吧唧嚼了几下, 等他回来坐下,歪着脑袋瞧他:“你怎么啦?谁找你呀?”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才敢和他说话了。
  季诚不吭声,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前,才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他来了。”
  他?是谁?
  薛卉不解,下意识地往窗外望了望。
  玻璃窗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除了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外,看不到别的什么。
  下节是生物课,生物老师在给他们复习遗传学,讲到显形和隐性遗传的时候,熊永年敲了门进来。
  熊永年很少会在其他老师的课上出现,他的表情很严肃,和生物老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季诚叫了出去。
  季诚走的时候,薛卉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椅子忽然被人敲了两下,薛卉愣了愣,回头,坐在她后排的石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在课上,石磊压低身体趴在课桌上:“班长,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直觉告诉薛卉他说的事情肯定是和季诚有关。
  薛卉小心翼翼地看了讲台上的老师一眼,侧过身,举起书遮着自己:“什么事?”
  石磊说:“我刚才课间上厕所回来,看到你同桌和一个男人站在外面说话,那个男人……好像是他的爸爸。”
  爸爸?
  薛卉愣住。
  关于季诚的身世,关于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别人不知道,薛卉是知道的。
  季诚一直用“那个男人”来称呼他的父亲,从他出生到现在,十九年了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过,甚至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季诚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现在他为什么又要回来了?
  要不是在课上,薛卉也想跑出去问一问他为什么。
  接下来的半节课对薛卉来说特别难熬,季诚一直都没有回来,她也没什么心思听老师讲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同学们急着去食堂吃饭。
  薛卉合上书,先去了趟教师办公室。
  毫无疑问,办公室也没几个老师在,黑熊哥的座位空着。
  她正要回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和同学一起走过来的薛尧。
  “找老师吗?”薛尧轻声问她。
  薛卉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跑上来干什么?”薛尧说,“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哦。”薛卉点头,跟着哥哥一起去了食堂。
  吃好饭回到教室,季诚还是没有回来。
  平常一到这个点就在教室里蹲人的黑熊哥也不在,难得一个没有班主任管的自由的中午,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看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吃零食。
  薛卉拿出手机,给季诚发了两条微信,他没回。
  后来她又试着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薛卉放下手机。
  季诚从来没有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的时候,就算有事情,他也会在看到后第一时间找她。
  一整个下午,季诚都没有回来。
  就在薛卉以为他今天不会出现的时候,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后,他从外面走进来了。
  少年浑身上下都带着寒气。
  薛卉不敢说话,从他进来到坐下,一直睁着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瞧。
  被她瞧了有好几分钟,季诚叹了口气,也看向她:“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薛卉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她点点头:“第一个问题,你今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季诚说:“我在校长办公室里,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校长办公室?”薛卉意外,“你去那里干什么?”
  季诚看着她,语气很平静:“那个男人回来了,我不理他,他去找了我们班主任和校长。”
  薛卉脱口而出:“是你爸爸吗?”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抿紧嘴巴。
  他应该一点儿也不想认这个父亲。
  果不其然,季诚说:“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这样的爸爸。”
  薛卉垂下眼睑:“对不起。”
  “不怪你。”季诚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往她那边伸了伸,握住她温暖的小手。
  他的手很冰,只剩下掌心一点点地温度。
  薛卉迟疑了一下,另一只手叠在他的手背上,小声问,“那你们,今天都聊了什么。”
  既然他说在校长室,薛卉能想到,估计这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校长室里,和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峙。
  季诚低声道:“他希望我能认他,但是不可能,就像他当年没有任何感情地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他就该知道,我和我妈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贺言成这个人,还算是有点头脑,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他,于是去找了他的班主任,甚至于是九中的校长。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现在的校长曾经是季诚外公的学生,无论如何,校长都不会帮他说话的。
  连带着熊永年和校长,四个人僵持了一天无果,贺言成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才离开了学校。
  季诚一天没有喝水,嘴唇干得泛白。
  薛卉把她的保温杯拿出来,水是晚自习之前倒的,她没喝过,还很烫。
  她倒了一杯水出来,对着杯子吹了几下,试着喝了一口,感觉不是很烫了,才递给季诚:“你先喝点水,你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
  季诚看了那杯子一眼,没有接,而是直接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
  课间的教室里人来人往,他喝的又是她的杯子,薛卉有点儿脸红,生怕被人看到似的,眼睛胡乱地四处乱转。
  季诚一抬头就看到她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故意说:“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薛卉:“……”
  这人刚才明明心情还很不好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始逗她了?
  这个话题就被季诚一句话给带过去了。
  他大半天的课没上,幸亏他有一个年级第二的同桌,笔记什么的都给他抄了一份,还有老师课上讲的试卷,也在剩下的晚自习里给他讲了一遍。
  季诚听得很认真。
  按照贺言成话里意思,他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的钱,他在那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不跟他姓的女儿,只要他肯认他这个父亲,他将来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
  所有财产?
  季诚听到这句话当时就笑了出来,他贺言成哪怕今非昔比,也不过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这些年有再多的成就,还不是那个女人给的。没了那个女人的扶持,他算个什么东西?
  季诚还真看不上他那点破财产。
  -
  晚自习结束,薛卉照例被在门口等她的薛尧先接走了。
  季诚没急着回去,把所有落下的试卷都写了一遍,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了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正撑着头在门卫室里打盹。
  季诚敲了敲玻璃窗:“叔叔,帮忙开一下门。”
  保安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几眼,认出是他:“今晚这么晚回家啊?”
  季诚嗯了声:“写作业,不知不觉就快十二点了。”
  这个保安家里也是有孩子的,他孩子还小,刚上初中。听了季诚的话,不由有些心疼:“赶紧回家去睡觉吧,你们这些孩子,学习再忙也得注意休息啊,身体好才是学习的本钱。”
  季诚点了点头,没说话。
  九中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看到季诚从学校里走出来,贺言成按了两下喇叭。
  季诚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盯着驾驶室。
  贺言成摇下车窗:“诚诚,爸爸有话要跟你说,你上车,我们谈谈。”
  季诚站在原地不动:“贺总,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不肯上车,贺言成只好熄了火下来。
  深夜十二点,两个人站在校门口相顾无言,连保安都忍不住瞧了好几眼。
  最后,贺言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哪怕你不认我,你的身体里也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诚诚,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的。”
  “补偿?”
  这个词季诚今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冷笑,“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和你现在的妻子离婚,放弃你现在所有的地位和权利,还是……抛弃你的亲生女儿来换回我这个儿子?”
  “你……”贺言成气得不轻,“玥玥只有十五岁,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季诚笑了:“是啊,你不能不要她,你只是不要我罢了。”
  贺言成语滞,过了好半天,才哑声道:“我、我不是……我不是不要你……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要是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季诚说,“事已至此,过去的十九年我都没有父亲,将来也不需要。如果你还想要让你的女儿无忧无虑地长大,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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