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佳看过去：“嗯？”
“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心里也同样有我......”
凌嘉瑜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她从八岁就跟着许蕴乔，他是什么样的人，凌嘉瑜相信，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他。
他从不会让自己喝到人事不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一次。
而那天晚上，酒精也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却只是起了助力的作用，让许蕴乔想要不够一切一回。
他绝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
所以，那天晚上，他其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去找他？”许思佳问她。
她觉得凌嘉瑜和许蕴乔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很奇怪。许蕴乔根本不爱和他订婚的那个女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现在凌嘉瑜怀了孕，情况不同。
凌嘉瑜却没有回答她。
她还配得上他吗？
在凌嘉瑜的心里，答案是否定的。
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天也暗沉下来。
许思佳轻呼口气：“既然做好了决定，就不要去想这么多了。明天之后，或许生活会有好转。”
她起身，闻到楼下有香味飘来：“走吧，老野做了饭。”
凌嘉瑜抬眸忘了她一眼，倒也配合着起身。
......
从小书屋出来时，已近晚上九点。
小巷子很偏，又没有路灯。
平常他们来，老野都会送着出去，直到上车。但今天，他就窝在那一隅收银台里，身上披着条毯子，说了句：“自己出去吧。送你来那个人还在路口等着。”
许思佳愣了愣。
送她来的人？徐衍？他还没有走？
许思佳看了看时间，也没有再耽误，嘱咐了老野一句：“注意着她点，我明天再来。”
老野瞥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得了，走吧。”
果然，出了小巷子的那个路口，听着一辆白色跑车，看着与周围格格不入。
见许思佳出来，徐衍开了车门下来。
许思佳问他：“你怎么没走？”
徐衍笑了笑：“反正也没事做。这地方晚上不好打车。先上车吧，外面冷。”待上车后，他又递给许思佳一个肉夹馍，倒还是热的：“我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好吃的。你吃饭了吗？先垫垫，等会儿出去再找吃的地方。”
许思佳本来想回答他‘吃了’，但一想，他在这里等到这么晚，想来也没吃饭，便应了一句：“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见许思佳情绪不太高，徐衍想要转移话题。
可思来想去，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可以聊的——他们俩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也就只有游戏这一样。
于是，他开口：“刚才和夏炀聊了一会儿，他说有个很小的广告来找老六谈代言，结果老六和他女朋友出去了，那人就看上了他。”
“你知道来找他代言的产品是什么吗？”
许思佳：“什么？”
徐衍顿了顿，大概是也替夏炀觉得尴尬：“内裤......”
许思佳：“......”她又多问了一句：“是要脱了衣服拍的那种吗？”
这怪异的问题。
徐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
许思佳笑了笑：“那挺适合他。”
两个人不知道该聊些什么，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徐衍问了她一句：“有需要帮忙的吗？”
许思佳刚想拒绝，就见徐衍又接了一句：“你可以不用跟我客气。就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也是朋友，不是吗？”
话说的很真诚。
许思佳想了想，觉得好像有道理：“明天再送我来一趟，行吗？”
徐衍答应的很爽快：“当然。”
......
徐衍的车太过扎眼，大晚上的，要进去也不太方便。于是，许思佳让徐衍把她放在小区门口，她自己进去。
大老远的，许思佳就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个人。路灯将人影拉得老长，看上去倒是显得萧条许多。
人影很熟悉，但许思佳没有半点心疼他的意思。
她走过去，没有半分要搭理他的意思，就要开门进去。
许蕴乔一见是她，连忙站直身体，神色有些着急地问她：“她有联系过你吗？你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许思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今天和凌嘉瑜聊完，她觉得许蕴乔不仅看着像秦，兽，他简直就是秦，兽本人。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现在知道着急了，有什么用？
“思佳。”许蕴乔喊住她，神色严肃：“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许思佳回怼回去：“我看着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许蕴乔语塞。
“放手。”许思佳沉声道。她拿了钥匙想要开门。
许蕴乔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真的没有吗......”
许思佳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沉默了片刻，才问他：“如果你找到了她呢，打算怎么办？孩子留下来，还是打掉？”
比起许蕴乔，她更心疼凌嘉瑜。
许蕴乔没有答话。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久，才回答她：“打了。”这个孩子不能留。他和凌嘉瑜不会有结果，孩子留下，那她一辈子都会被束缚住，她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许思佳斜了他一眼：“渣男。”
然后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已经过了十点，许母和许思念却还没有睡。
许母看了眼时间，嘴里嘟嘟囔囔着：“到底是什么朋友啊，大清早的出去，现在才回来。许思佳，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住在家里，可不能像你之前住在俱乐部那么胡来。”
而许思念，她关注的点却完全在许蕴乔身上。
只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睡衣，手里抱着抱枕。见许思佳没有要到客厅去的意思，干脆抱着抱枕小跑着过来：“思佳，刚才是不是乔哥送你回来的？”
许思佳：“不是。”
“那他刚才在外面和你说什么呢，这么久？”
“没什么。”
“思佳。”许思念有些恼：“我好好问你呢。”
许思佳反问：“我没有好好回答你？”她看了许思念一眼，还是提醒她：“他就是个渣男，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许思念被她戳穿心事，脸颊泛过一抹红晕：“你瞎说什么？”
“那你总问他干什么？”
许思佳虽然不常待在家里，但也不傻。许思念对许蕴乔很早之前就有想法，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一些。
但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换句话说，许蕴乔喜欢凌嘉瑜，都没有能够和他在一起，更何况明面上就是兄妹关系的许思念？
许思念语塞。
却也不再多问。
只是转身的时候有些委屈：“不就是多问了你一句吗，至于吗。”
......
为了避免许母唠叨，许思佳一大早就爬起来。她打算去离小区不远的肯德基先吃个早餐，再等徐衍来。
却不想，刚出小区门，就见外面停着一辆白色跑车。
徐衍下车，手里还拿着一杯豆浆。
许思佳接过他递来的豆浆，问他：“你怎么这么早？”
徐衍解释了一句：“我有晨跑的习惯，生物钟很稳定。”
这是实话。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昨天看许思佳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应该很紧急。他家离许思佳家不近，万一有什么急事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所以他提前了一个小时。
许思佳显然是不信的：“真的？”
“真的。”
许思佳也没多问。
在基地时，徐衍也会给她和秦桑买早餐，大概是真有这种习惯。
……
接上凌嘉瑜到西城二院时，医院里人已经不少。许思佳陪着她排队挂号，凌嘉瑜收拾了一下，看上去比昨天精神了许多。
但她看上去却比昨天要紧张不少。挽着许思佳的手都收的很紧，掐得许思佳有些疼。
“嘉瑜姐，嘉瑜姐？”
凌嘉瑜回神。
许思佳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能先松开我吗？我拿钱包。”
凌嘉瑜反应过来：“对不起。”
许思佳摇了摇头。
挂完号，两人往五楼妇产科去。许思佳能感觉到，她越来越紧张。
许思佳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而凌嘉瑜也是第一次。两个小姑娘，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有些……不太自然。
许思佳问她：“嘉瑜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饶是凌嘉瑜心理素质再强大，这会儿也有些不太淡定：“有点。”
许思佳随口说了一句：“早知道该让老野跟着来。”
至少多一个人照顾凌嘉瑜，她不至于手足无措。
“算了吧。”凌嘉瑜开口：“他，想劝我生下孩子。”
许思佳以为自己听错了：“老野？想让你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凌嘉瑜：“嗯。”
“为什么？”
凌嘉瑜摇了摇头。
从宁城回来半个月，她一直住在老野那里。别看他嘴上嫌弃，可一日三餐都照顾地妥妥帖帖，连地都没让她扫一回。
凌嘉瑜估摸着，大概是看她是孕妇，不好意思差使她？
直到昨天晚上，老野敲了她的房门。
她们来得早，但饶是排号靠前，等真的排到他们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多。
在凌嘉瑜前面那个，是坐在轮椅上出来的。脸色惨白，十分痛苦的模样。
别说凌嘉瑜，连许思佳看着都有些瘆得慌。
凌嘉瑜坐在休息椅上，背挺得笔直。她甚至都没有看那个女孩儿。
有声音报数：“十二号，钱敏。”
凌嘉瑜排在第十三号。下一个就是她。
只见她背一僵。
许思佳提醒她：“嘉瑜姐？”
凌嘉瑜回神。她顿了顿，然后看向许思佳：“思佳，我有点害怕。”
凌嘉瑜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上学时候三天两头因为打架被喊家长的人，突然说出‘害怕’这两个字。
大概，害怕不是真的，舍不得才是真的。
许思佳不能替凌嘉瑜做决定，因为一旦去做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提议：“要不，我们改天来？”
凌嘉瑜想了想，却还是泄了气：“算了，哪天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要不然我给许蕴乔打个电话？他昨天晚上就在我家门口等我，就为了问你的事。嘉瑜姐，我觉得，他还是关心你的。”
有许蕴乔在，哪怕真的不能留下孩子，至少凌嘉瑜心里会舒服很多。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
“十三号，凌嘉瑜。”
号喊到她，她像是做好了心理建树。可刚站起来，就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为了赶时间，都没坐电梯，从楼梯爬上来的。
凌嘉瑜先看到的他，诧异道：“老野？”
许思佳同样循声望去。
老野因为性格原因，很讨厌，甚至抵触出门。所以能在这里看到他，两人都有些诧异。
只见他一米九的个子，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他脸上还冒着胡渣，皮肤白的吓人。他脸上还淌着汗，有些狼狈的模样。
老野朝她们走开，脚下生风。
他也不多说什么，一把拽住凌嘉瑜的手腕就往外走。别看他瘦，力气倒是不小。这一拽，生生带动着凌嘉瑜往前走了几步。
她想要挣脱开来：“你干什么，放手！”
可老野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许思佳有些看不下去，拉扶住凌嘉瑜：“老野，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老野停下脚步，一双眸因为生气，有些发红：“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都被你吃了吗？嗯？”
凌嘉瑜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什么了？”
她昨天状态不好，老野确实同她聊了一会儿，可她迷迷糊糊的，压根儿没有听太清楚。
“你——”老野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我跟你说，孩子不用打掉。”
那边有护士在催着，许思佳蹙着眉：“老野，这里是医院。”
老野却怒目瞪过来：“这有你什么事？”看到许思佳，他似乎更加生气了：“我以为你是来劝她的，可结果呢？”
许思佳被他吼得有些莫名：“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
老野没说话。
许思佳又接着道：“你说孩子不用打掉，那生出来，谁来养？”
老野一手紧攥成拳。他看了一眼凌嘉瑜，语气坚定：“我来养。”
凌嘉瑜看过去：“你说什么？”
老野重复一遍：“我说，这个孩子生出来，我来养。”
许思佳看着他：“你拿什么养？你连你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她并非看不起老野，这话也是昨天他自己亲口说的。
老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许思佳不知道。但一旦留下这孩子，就是一辈子的事。有了孩子，凌嘉瑜以后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