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我接近傅宗书之前,可不知道逆水寒的存在。”罗朝道。
戚少商觉得更忧伤了,他竟然是这般随意被骗来的!
“有人来了!”罗朝目光看了一旁的衣柜。
戚少商收起忧伤,迅速钻进了衣柜。不一会儿,就从门缝中看到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候,到一个单身男人房中,目的不言而喻。戚少商忽然有些头痛,他既然觉得躲在衣柜什么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希望罗朝早早打发了人才好。
罗朝一面避开了那姑娘的投怀送抱,却没有将人立即赶出去,而是非常有风度翩翩地请人家姑娘坐下喝茶。罗朝说话的声音很轻,戚少商只看到他的背影,竟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他说了一会儿,那姑娘竟然哭了。两人大约说了小半个时辰,那姑娘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戚少商从衣柜走出来道:“罗公子当真艳福不浅,傅相都要将爱女许配,如今在这鱼子池不过一日功夫,竟然引来爱慕者,不简单。”
“那是九幽神君的弟子英绿荷。”罗朝道,“不过是想借着我脱身罢了。”
几十年,诸葛神侯皇城受封,还有另一个被举荐者就是九幽神君。只是九幽神君棋差一招输给了诸葛先生,后下落不明,不妨一直被傅宗书藏在这鱼子池。九幽神君虽然躲在这里,不出江湖,可是他的几个弟子在江湖上还是很有些名声的。
九幽神君有九大弟子,分别是孙不恭、独孤威、鲜于仇、冷呼儿、狐震碑、龙涉虚、英绿荷、铁羡黎和泡泡。其中“土行孙”孙不恭和“人在千里,木仓在眼前”的独孤威早在十几年前十三凶徒案就死了,狐震碑、铁羡黎亦死在四大名捕手中,鲜于仇和冷呼儿最风光则由傅宗书举荐做了将军。
余下龙涉虚、英绿荷和泡泡三人侍奉九幽神君左右。许是在底下呆久了,或是练功走火入魔,九幽神君如今很有些变态。九幽神君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近来盯上了自己的弟子。英绿荷逃不出鱼子池,知道罗朝是傅宗书面前的红人,便想借着罗朝的身份脱身。
罗朝顺势挑动了英绿荷的反心,只要种下了这颗种子,关键时刻少不得发挥一些作用。
“之前与你发火的那人便是九幽神君?你故意惹怒他?”
“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他身边的人罢了,这老怪物古怪的很,甚至已经很不能说是个人了。”罗朝道,“有些古怪。”
“你的意思是?”
“他的武功很邪门,竟然妄想用什么移魂法控制我,简直痴人说梦!”罗朝冷嗤道。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娘整整写了一本书专门破解这种歪门邪道吗?若能移魂之术,他娘也算是个中高手了。不过少时怕他移了性情,不大乐意教这些,却留了书给他,怕他日后碰上了不知道如何应付。
莫怪连追命都玩笑他是拼娘的!说道拼娘,那些一处玩大的竹马,那个不是拼爹拼娘拼师父!当然,谁也拼不过他就是了。虽然他娘已经不在此间,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你不是傅相面前的‘红人’吗,九幽神君竟也不肯给面子?”
“那是个疯子,且说了若是他成功了,刀更听话,傅宗书未必愿意。”罗朝微笑道,“若非如此,傅宗书怎么会提议让我请九幽神君指点一二呢?九幽神君无论成功与否,对于他的大计都是好事。”
罗朝又与戚少商说了一下鱼子池的一些布置,自己躺下闭目休息了。
戚少商没有留在这里,而是选择出去“冒险”,核实情况。相较于罗朝光明正大,却不大方便去看,以免令人起疑,不在明处的戚少商反而方便多了。
且说傅宗书回了相府,将那逆水寒在手中把玩,研究了小半个时辰方打开了剑柄的机关,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将东西握在手中,有些志得意满地笑了。
将油灯点燃,准备烧了,却又犹豫了一下,这里面所藏的东西分量意外的轻。傅宗书略一皱眉,打开那纸,却见上面龙凤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你上当了!
傅宗书脸色一白,东西不见了,不仅不见了,还已经被人取走了。若是这些东西落在天子手中,他的下场不言而喻。这一年来,大家冷眼旁观,如今天子可不像太上皇。若非太上皇活着,三年不改父志的旧规压着,只怕他如今的位子已经不稳了。
若是被皇帝抓着这个大把柄——
傅宗书猛地站起身,他的眼线一直盯着这把逆水寒。除了已死的李龄,唯有两人拿过这把剑,那就是戚少商和罗朝。莫非戚少商早就知道剑柄的秘密?可若是如此,他怎么会被罗朝这么容易骗入京城呢?
若是罗朝,他要这封信有什么用?
傅宗书立时叫了侍卫,准备返回鱼子池。不管戚少商还是罗朝,现在都在鱼子池不是吗?不过是没有背景的江湖草莽,进了鱼子池,不怕问不出来。心事重重的傅相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护卫已经被换了人。一手拿了逆水寒,要寻罗朝问个清楚。
到了鱼子池,会先经过牢房,傅宗书下意识先走了一趟水牢,就发现水牢中的戚少商已经不见了。戚少商中了软筋散,又被关在水牢中,如何逃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那年那天我吃了顾惜朝半碗面,千里赴京师附赠鱼子池水牢一日游;那年那天我喝了顾惜朝亲自斟的茶,附赠了鱼子池的厮杀半日,挨了两刀,身中剧毒,差点翘辫子;那年那天,我吃了顾惜朝一顿赔罪酒,连云寨都送出去了。朋友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姓顾的请吃饭!
一楼盛崖余:我吃了十几年也没事,人品很重要。
二楼铁游夏:氤氲谷的饭菜很好吃!
三楼崔略商:酒尤其好。
四楼冷凌弃:师兄们说的都是对的。
五楼殷乘风:同意楼上+1。
六楼楼苏梦枕:青梅竹马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戚少商:……
第497章 青衫动人(番外五)
“立即封锁鱼子池,任何人不得进出。”傅宗书怒声道,“罗朝在哪里?”
“禀相爷,罗公子在鱼子池没有出来过。”
傅宗书闻言快步往地宫内部走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个侍卫已经被两柄柳叶飞刀一击毙命。腰悬无鞘窄剑的黑衣青年悄无声息地上前托住了两具尸体,将之无声无息地放在了地上。
同时,一握刀的白衣青年和一个背着长木仓的锦袍青年取代了那两个侍卫走在了傅宗书身后。正一腔怒气的傅宗书全无所觉,领着二人向里面走去。
黑衣青年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落后一步坐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道:“大师兄!”
这白衣青年正是近年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四大名捕之首人称“无情”的六扇门大捕头盛崖余。人人皆知,无情无腿,故出入皆有四个弟子抬着轿子,而无情的轿子也被称作江湖上最难攻克的堡垒之一。
只是这鱼子池在底下,带一顶轿子下来,却有些不方便,好在还有个椅子。无情虽然是诸葛先生的大弟子,却曾得那位破碎虚空的前氤氲谷主传授过内功心法和《鲁公秘录》等机关之术。这椅子固然比不得他出门常用的轿子机关重重,却也无法小觑。
能叫无情一声大师兄,又比无情小的,自是他的小师弟“冷血”冷凌弃。无情的身后又有一对儿双胞胎,正是氤氲谷主的四弟子和五弟子石威宙和石威洪。兄弟两人承继了石家堡,却将石家堡丢给了八师弟亦是堂弟的石威荒,投身六扇门,声名仅次于四大名捕。
无情看了一眼各个牢房,道:“先将守卫清理,里面的人先不要放出来。”
他们现在无法确认每个在押之人的身份,若是鲁莽将这许多人放出来,局势会变得难以控制。只是也不能留下这些守卫,让傅宗书有灭口的机会。
“那这里就交给我吧!”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应道,自是艳无忧。这位妙音仙子遇到石慧时已经是双十年华,如今已经年近四旬,不仅不见老,而越发娇俏美貌了。
当初在西域,石慧毁掉了艳无忧那份以鲜血练功的摄魂魔功,后来得了那摄魂魔功的启发,自创了清音。这门武功说穿了是音攻之术,虽不需要如摄魂魔功一样以鲜血练功,只是对修炼者的内力要求颇高。论内力,便是顾惜朝也比不得艳无忧,故此,这门清音真正得了真传的唯有艳无忧。
清音可单线攻击,比如几个人在场,攻击者却能以声音只攻击一人,唯有受攻击者能听到攻击者的声音。在其身旁同伴全无所查时,将之杀死,可谓是杀人无形。除了杀人,亦可扰乱人的心神,与摄魂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艳无忧去解决这些守卫自是再好不过了。
无情点了点头,与冷血自往内走去。艳无忧轻笑着往前而去,悄无声息地制住了那些出现的守卫,将他们关入空牢房之中。
傅宗书一路走到了鱼子池,转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就看到罗朝斜倚在床上,一手支着头,一手在翻书册。他走近了几步,却见那是一本话本子。
“戚少商呢?”
“不是关在水牢了吗?”
“不见了!”
“不见了?”罗朝似乎有些意外,却有些漫不经心,“许是神君大人带走了吧!毕竟,难得碰到一个这么好的素材,神君早就心动了!”
“不可能!”
制作药人,须得将活人点了穴道关上一些日子,令他们血脉不畅,意识涣散方可。以“九现神龙”戚少商的武功谋略只怕不管上十天半个月的水牢,是不好动手的。
“总不能是从水牢逃走了吧?”罗朝微微蹙眉道,“他中了软禁散,又被锁在水牢之中,如何能脱身?”
“那自然要问你了!”傅宗书盯着罗朝问道。
罗朝神色微变:“相爷莫非是怀疑我放了戚少商?”
傅宗书将手中的逆水寒丢在床上,开门见山问道:“里面的东西谁换掉的?”
“相爷心心念念要这把逆水寒,如今竟然不想要了吗?”罗朝捡起那把剑,微微将之拔出剑鞘,剑身雪白,寒气逼人,“好剑!相爷若是不喜欢,那朝就收下了。”
“罗朝,你在与老夫装傻!”傅宗书脸色微微发青道。
罗朝微微一笑,看向了傅宗书身后。傅宗书忙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侍卫竟然不知道何时被换掉了,更巧的是,这两个人他竟然认识。
实在是这两个年轻人在京师知名度比之傅宗书这个副相也不差什么。白衣人是金风细雨楼的少楼主苏梦枕,说是少楼主实际上已经是实际上的主人。苏梦枕之父苏幕遮百病缠身,多年前虽蒙前氤氲谷主救治,只是身体到底不好,如今已经不太管事了。另一个亦是气度不凡,生了一双多情眸子的锦衣公子却是郝连神府的小侯爷郝连春水。
京师坊间有一榜,列了京师中最为出众的六位公子,分别是氤氲谷主武安侯顾惜朝、六五神侯府无情公子盛崖余、左武王独子安祯侯赵越、金风细雨楼少楼主苏梦枕、郝连神府小侯爷郝连春水、神通侯方应看。
这六人相貌、武功、文采、谋略无一不好,便是冷血在文采上无甚出彩,不得入选,可见评选之严格。各大势力都以能够拉拢他们为荣,京中权贵都望能够得了其一为婿,可见六位公子风采。只可惜这六人都背靠一方势力,是家中或师门精心培养的人才,原就是一方少主想要拉拢只怕不能。
“你们?”看到苏梦枕和郝连春水出现在自己身后,傅宗书简直是惊骇莫名。
罗朝已经施施然从床上站起身,轻笑道:“很奇怪吗?傅相才智过人,在发现逆水寒里的东西不见的时候,就该有想到的。可是看起来,你好像很惊讶,看来这些年相爷真是太过顺风顺水了。”
“你不是罗朝,你到底是谁?”傅宗书厉声问道。
“我自然是罗朝,傅相不是查过了么,家父祖籍临安,是二十四年前赶考路上遇难的举子罗新正,母亲是流人,这些都是真的。”罗朝微笑道,“不过还有一件事,傅相或许不知道,我外祖乃是顾正明。”
傅宗书心下一顿,哪怕时隔多年,他亦不敢忘,那是他仕途上第一个被他踩在脚下的踏脚石,也是他的座师。当年傅宗书就是凭着构陷顾正明勾结金人,平步青云。
“哈哈哈~四十年前,你外族当初官至三品,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就凭你一个被夺了功名的小子想要报这四十年前的旧仇?”
“顾家之事,你不过是小卒子,罪魁祸首早已经被我娘处置了。否则,你焉能活到今日。”罗朝叹道,“我今日寻上门,自然不是为了那点陈年旧事,而是你如今碍着我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让你知道自己有多蠢罢了!”
四十年前,傅宗书不过是刚中进士进了官场。要对付顾家的另有其人,傅宗书不过是马前卒罢了,当年受了金人贿赂诬陷顾家的主谋早已经灰飞烟灭。
“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对老夫无礼!”
“朝廷命官又如何?这勾结外族谋反的罪名,莫说是相爷了,只怕是皇室宗亲亦免不得被治罪。”
太上皇为什么急着退位?想要专心享乐修炼仙法是真的,更多是对于步步紧逼的金人有些无可奈何。他想要享受,又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才会如此干脆甩锅给太子。反正逊位不影响他逛青楼重新美人,写字画画,又不用面对内忧外患。大宋以孝治国,便是他退位做了太上皇,新帝也不敢慢待了他。
如今的天子可不似太上皇,甚至也不肖似前几任帝王。新帝赵怪是个胸有丘壑的人,不会甘于被金人步步紧逼,在亡国边缘走钢丝。只是大宋积弊甚多,许多事急不得,只能一步步谋划。新帝不喜蔡京、傅宗书之流,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要对付这些太上皇留下的老臣,没有一个适当的罪名或理由是不能的。
相较于蔡京,傅宗书显然失了些谨慎,竟然被李龄抓到勾结金人的把柄。李龄虽然死了,可是留下的东西一样能要傅宗书的命。
“难道你们以为一个死人留下的一封信就能让陛下将我治罪?”
“便是一封信无法,加上鱼子池也够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走出鱼子池了!”傅宗书忽然笑道,“没有人能够从鱼子池逃出去!”
“我们既然能够跟着你进来,自然不会只有我们二人。”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梦枕忽然开口道。